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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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说了几句闲话,孟微言这才对宁安郡主说了,是受了张次妃的请托。宁安郡主听的极其奇怪:“我娘怎么会请大哥来瞧我?虽说我出嫁了,可要想回王府,也没人敢拦的,更不会……”宁安郡主一双眼已经转到孟微言脸上:“难道王府还有人拦着我,不让我进府不成?” “自然不是。”孟微言被宁安郡主的话逗笑了:“谁有这个胆子呢?不过张次妃向来是谨慎守礼的人,自然……” 说完孟微言突然觉得哪里不对,谨慎守礼,那更不会请孟微言来探望宁安郡主了。宁安郡主看着孟微言的脸,也笑了:“横竖大哥你今儿来了,来人……”丫鬟已经近前:“郡主有何吩咐?” “把我那天给我侄儿预备的东西都拿来。”宁安郡主吩咐完了之后就对孟微言微笑:“其实呢,我有些猜出来了,不过那是大哥您的事儿,所以我也不多说了。” 自己的事儿?孟微言伸手指一下自己的鼻子,丫鬟已经拿着个包袱过来,宁安郡主接过包袱对孟微言笑着道:“这是我给侄儿预备的,不许说不收。” “你都说不许说不收了,我也只好替你没出世的侄儿谢谢你了。”孟微言接过包袱,感觉像是衣料什么的,宁安郡主已经拍了下手站起:“走罢,想来那边的酒席也预备好了,总要去应酬上几杯。” “你出嫁之后,倒没有先前的孩子气,而且更加活泼了。”孟微言看着meimei举动,若有所思地说。宁安郡主忍不住又笑了:“那时和这时不一样,大哥经历了这些事,想来也明白了异同,又何必我提醒?” 宁安郡主这话里面,总像话中有话,孟微言看一眼手中的包袱,是不是这包袱里面,也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孟微言在酒席上喝了两杯酒也就告辞,自然没人敢拦,众人又送出大门,孟微言骑上马后翻来覆去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包袱,想打开又觉得这样太显眼了,还是直接拿回房里。 锦绣见他拿着一个包袱进来,上前接过包袱问了原委,也就和孟微言打开包袱,包袱里面当然有两个尺头,尺头之间似乎夹着什么东西,孟微言拿开上面那个尺头,再一看,尺头之间夹着的是些金叶子。 锦绣拿起这些金叶子,数了数,竟有百来片之多。这是?锦绣神色疑惑,孟微言倒笑了:“这是三meimei晓得我只靠俸禄过日子,想着贴补我呢。” 宁安郡主出阁,除了原本的俸禄之外,宁王府当然会按制度准备嫁妆,郡主的嫁妆是十分丰厚的,有田地有宅院有铺子。比现在只靠俸禄过日子的孟微言要富裕多了。 “三meimei真是……”锦绣不知该说什么,看着手中的金叶子,这些金叶子并不算厚,百来片放在手上,大概也只有二三十两,不管多么轻,这都是宁安郡主的心。而要用这样迂回的方法,锦绣轻叹一声,瞧向孟微言。 孟微言晓得锦绣的叹息从何而来,笑着把那些金叶子收拢一处:“这是三meimei给的,那就收起来罢,我只是想起过往,有些叹息罢了。” 锦绣把尺头和金叶子都收起来,轻拍一下孟微言的肩:“以后,你……” “别说什么以后不以后了,现在小吴回来了,我虽没有看账本,也晓得现在的日子,过的也只比原先紧张一些,但也同样有吃有住有下人伺候。那些精细的菜肴,多一点少一点,又有什么?”孟微言的话让锦绣露出笑,孟微言摊开手:“再说了,自从我们世子妃在上次赏花宴上用过了威风之后,就再没人敢私自议论了。” 锦绣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王夫人的禁足还没结束呢,听吉祥她们说,王夫人身边人还是有些怨言,毕竟王夫人早已失宠,虽说王夫人得罪锦绣是想讨好宁王妃,可锦绣用规矩二字压下去,宁王妃也不好对王夫人表现的有多卫护。 既然她们是神仙打架,这些小虾米就该认清形势,不要试图出来惹是生非。不过,还有萧玉琅,想到萧玉琅锦绣就轻叹一声,原本以为那样说过之后,宁王妃就会把萧玉琅送出府,可是没想到宁王妃完全就当这事不存在一样,还是把萧玉琅带出带进。 不过,也就由他们去,横竖萧玉琅想做孟微言的次妃,那是万万不能的。想着锦绣就看向孟微言,孟微言见锦绣往自己面上看去,伸手摸了摸脸:“我这是脸上长了朵花?” “我觉得,大哥生的着实太好了,地位又高,难怪那么多人,对大哥念念不忘呢。” “你不是许久都没吃醋了,这会儿怎么又开始一股子酸味,我还不晓得还有谁对我念念不忘呢。”孟微言听出锦绣的话里有些戏谑,索性顺着她的话开起玩笑来,锦绣瞥他一眼:“自己想去。” “我才不想,想不想得出来,都会被你扣上罪名。”孟微言又笑嘻嘻地说,锦绣噗嗤一声也笑了:“好了,不逗你了,再过几天就是端午了,给你的荷包做好了,给王妃的荷包也做好了,还要送去呢。” 荷包?去年就是因为一个荷包惹出事来的,当初如果自己早些察觉出其中不对,算了,不要再想那些事,孟微言点一下妻子的额头:“嗯,我和你一起送去吧。” 宁王妃看着锦绣送上的荷包,上面的五种毒物,都绣的栩栩如生,接着宁王妃又看向面前站着的锦绣,锦绣已经有了五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鼓起来了,她肚子里的,将是自己的孙儿,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的孩子,将要叫自己祖母。 宁王妃的眼神看起来有些不善,锦绣并没在意。 “世子妃辛苦了,坐下吧。”宁王妃看着锦绣半天,这才从嗓子眼里说出这么一句。丫鬟端着茶来到锦绣面前。锦绣伸手接过茶,却没有喝茶。 “世子妃可是嫌王妃这里的茶不好,我留神瞧着,世子妃来到王妃这里之后,都没喝过茶。”萧玉琅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讨好宁王妃的机会。 “你们姑娘家不晓得,这有了身子之后,有时会不想喝茶。”张次妃已经笑着回了萧玉琅一句,萧玉琅的野心真是谁都看得出来,张次妃从来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来看的,不过现在,张次妃很愿意帮锦绣一个小忙。 ☆、第76章 相信 “张次妃说的,我都还不晓得,还以为……”一直没说话的孟微言接了张次妃的话,宁王妃已经开口打断孟微言的话:“这些话,都是女人家知道的,你们男人不关心这样的事,也是平常事。当初玉姐儿她jiejie有孕时候,倒只爱喝毛尖。” 说着宁王妃看向萧玉琅,萧玉琅面上已经做出伤悲样子,但还要强忍住:“我常听我娘说,jiejie在世时候,王妃对jiejie,十分慈爱。” 张次妃晓得孟微言是个很重感情的人,当初萧玉愿去世时候孟微言的伤悲不是假的,后来喜欢上锦绣也不是假的。这或者就是宁王妃认为,萧玉琅可以和锦绣一争的本钱。张次妃的眼扫过萧玉琅,心中暗自沉吟。 对着新人说旧人,这是让新人十分尴尬的事,孟微言已经有些坐不住了,但宁王妃不让人下去,孟微言也不好开言要带妻子走。 “当初……”宁王妃见锦绣和孟微言都不接话,于是索性说了那么两个字,就对萧玉琅叹息:“罢了,那些事都是旧事,又何必再提起。” “娘说的是,那些事都是旧事,有人情深义重,终生不愿别娶,有人会另有心上人,只要在活着时候,对得起那人,死后哀伤也不是假的,就成了。那是娘当初劝儿子的话,此刻,怎么娘倒忘了?”孟微言终于开口,说出的话有些冰冷。 张次妃的眼垂下,孟微言毕竟是宁王妃很疼爱的儿子,当初萧玉愿去世,孟微言的哀伤的确不是假的,宁王妃当时是苦口婆心地劝说。现在孟微言从哀伤中走出来,又另娶了妻子,此刻提起旧事,还真不是智慧的做法。 不过,也足以证明宁王妃被锦绣气的不轻,这才昏招频出。 “大哥,你说的是。”宁王妃要过了许久才抬头看儿子,语气虽淡,但每个人都能听出,她已经在极力克制。 萧玉琅见事情不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已经轻声道:“是我不该,不该说出jiejie的事,王妃,世子,你们要怪,就怪我吧。”说着萧玉琅就给宁王妃跪下:“从此以后,再不提起jiejie了。” “我何时说过要你不提起你jiejie?”孟微言也被气的不轻,对萧玉琅厉声道。 萧玉琅面上的悲伤更重:“世子已经有了新人,我jiejie已是旧人,当着新人提旧人已是不该,更何况还让王妃和世子恼怒,确实是我的错。”说着萧玉琅还擦了擦眼边的泪。 jiejie,jiejie,她说一个jiejie,就让孟微言的心更痛一分,锦绣看着孟微言的脸色,刚要说话孟微言已经冷冷开口:“好,好,你倒不如索性说出,我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你jiejie去世未久,我就别娶新人。来人……” 孟微言的愤怒完全不是萧玉琅想得到的,她还想说话,宁王妃已经对萧玉琅道:“玉姐儿,你先下去。” 萧玉琅急忙行礼后下去,宁王妃这才对孟微言道:“玉姐儿并没这个意思,她年纪小,又挂念她jiejie,难免多提了几句,你又何必如此恼怒。” “娘真当儿子什么都不知道吗?”孟微言对宁王妃露出一抹笑,这笑一点不温暖,反而十分寒冷:“娘喜欢谁,不喜欢谁,那都是娘自己的事儿,儿子是管不了也无法管,可是娘千不该万不该,因为娘不喜欢谁,而儿子喜欢她,就要把她从儿子心中赶走。娘更不该,因为娘喜欢谁,所以就要把这人塞给儿子。” 这话真是让人想继续听下去,不过张次妃已经站起身,并且示意锦绣也跟她一起退出,至于殿内的那些丫鬟内侍,也纷纷退出,殿内只剩下宁王妃母子和朱嬷嬷还有两个小丫鬟。 “你不过是仗着我疼你。”宁王妃没想到儿子会直接戳破自己的念头,对儿子沉声道。 “娘错了。儿子仗着的,不止是您疼我。”孟微言看着宁王妃,态度依旧恭敬,可是说出的话却让宁王妃感到一阵阵寒冷:“儿子仗着的,是儿子是宁王府的世子,是宁王的嫡长子,是当今天子的亲侄儿。娘是宁王妃,儿子托生在娘肚子里,是儿子的幸运也是娘的幸运。娘难道到了此刻,还一直以为,这一切是娘给儿子的吗?” 宁王妃开始颤抖,朱嬷嬷已经对孟微言道:“大哥,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您不该说。” “我和娘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插嘴。”孟微言呵斥朱嬷嬷一句,接着又对宁王妃道:“儿子一直想要孝顺娘,也一直以为,娘会心疼儿子,可是儿子全没想到,儿子对娘的孝顺,会被娘当成对儿子予取予求的武器。娘,儿子晓得您想要牢牢掌握住府内的一切事,可是您怎么就没明白,您的一切,是爹给的。而您认为可以稳固的一切,也是因为,生了我。” 本朝规矩,立嫡立长,孟微言是嫡长子,也是当仁不让的世子,除非有谋逆之举,否则这个世子位是稳固的。同样宁王妃生了孟微言,对她的王妃位置更为稳固。 宁王妃看着儿子的脸,泪水落下:“好,好,你这会儿翅膀硬了,就不肯理娘了。” 这曾是宁王妃的法宝,只要说出这么一句,那孟微言就会服软,但这一次,孟微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这让宁王妃一阵心慌,儿子不要自己了,这一回,儿子坚定地站在他的妻子那方。 “娘除了这句,还会说什么吗?”孟微言终于开口,语气却十分冰冷伤心,他看着宁王妃:“原本,爹爹说的话,儿子还有些不相信。” 可是现在,孟微言是真的相信了宁王说的话,自己的母亲,从来都被孟微言认为温柔体贴的母亲,原来那不过是她的面具,她的温柔体贴,不过是错觉,不过是想牢牢地握住自己,握住地位。 “娘真的心疼过儿子吗?”孟微言的问话,宁王妃和朱嬷嬷都想不到。宁王妃哭的越发伤心,朱嬷嬷已经在旁边叫起来:“大哥,这样的话你怎么能说,王妃不疼你,怎么可能?” “是把儿子当做儿子疼爱,还是把儿子当做……”孟微言伸手指着自己的心口,等着宁王妃的回答,还是把我当做一个工具,一个能给你带来荣耀的工具,一个能让你的王妃位置越发稳固的工具? 一个能让你在王府后院,屹立不倒的工具?荣华富贵,这四个字重重地砸在孟微言心上。 “大哥,为什么一个王位,会让我的娘,杀了我的爹?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我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是不是就会更快乐一些?”越王醉到深处,曾经抓住孟微言的衣衫在那问,那时候孟微言以为,自己比越王要幸运一些,因为自己的爹很有分寸,知道宠女人要适可而止,自己的娘也没有这样处心积虑。 可是现在,孟微言知道了,并不是自己更幸运,只是因为,自己的娘的面具迟迟没有撕下。孟微言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疼。 “不过一个女人!”宁王妃已经怒喝出来,站起身看着儿子,伸手指向远方:“不过一个女人,又不是生的多美,性情也不见得顶好,为什么你要这样念念不忘?甚至为了她忤逆我?儿子,没有她,我们的日子会过的更好。” 宁王妃伸手要去抓孟微言的衣襟,孟微言看着宁王妃,满脸失望:“娘,您真的,没有疼过儿子吗?” “我怎不心疼你?你是我的长子,是我的头胎,怀着你的时候,是我最幸福的日子,你的弟弟,你的meimei,我怀着他们的时候,并没有那么幸福。大哥,你是我的荣耀,生下你的时候,除了被封为王妃那一刻,就再没有比这一刻更为荣耀和幸福了。”宁王妃脸上的泪落更急:“大哥,你不知道,我有多疼爱你,我不舍得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不舍得……” “若我是个女儿呢?”孟微言突然问出这么一句,打断了宁王妃的倾诉,接着宁王妃摇头:“不会的,怀着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个儿子。而且,锦绣也一样的,她也会想,怀着的是个男孩。大哥,只有男孩,才会被立为世孙,才会让你,永远荣耀。” 荣耀、幸福,孟微言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疼了,自己的爹娘啊,一个毫不在乎,一个…… “娘,若是我个女儿呢?”孟微言再次开口问出同样的话,如果要受伤,就让自己彻底被伤了吧。 “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都想一举得男。你的锦绣,也是一样的。她若生了女儿,也是一样的。”宁王妃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把话扯到锦绣身上,孟微言觉得疲惫,深深的疲惫:“锦绣不会的。” “会的,大哥,你不明白的,我初嫁给你爹的时候,也是很欢喜的,可是现在,我变成什么样子?” ☆、第77章 戳破 宁王妃几乎是嘶吼出来,这声嘶吼让孟微言怔在那里。宁王妃跌坐在椅上,声音已经嘶哑:“你当我一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吗?我也曾闺中待嫁,我也曾仰慕你的父亲,我也曾以为,夫妻就该长长远远的。” 朱嬷嬷守在一边,泪也掉个不停,宁王妃看着眼前的儿子:“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只会指责我,你只会为了锦绣指责我,你从不曾明白过。” “爹爹伤了您的心?”孟微言过了很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语气缥缈,如同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伤心吗?宁王妃伸手抹一把脸,脸上沾着的全是泪水,她看着儿子:“你什么都不明白,你以为你是嫡长子,生下来就是世子,就可以理所应当得到这一切?你以为没有我护着你,你就能好好地长大?你不懂,不懂!” 孟微言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宁王妃的语气变的低沉:“你,怎会明白?” “王妃!”朱嬷嬷已经哭叫出来,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丫鬟早就已经抖成一团,在地上颤抖。孟微言看着宁王妃,突然摇头:“娘,您怎么到了这时候,还要骗我?” 宁王妃的哭声再次停止,哑然地看向儿子,孟微言走到宁王妃面前,声音十分平静:“娘,您就是在骗我啊。说您为了我,付出了许多,说您为了我,才变成这个样子。可是娘,我不是傻子啊,在我身边的人,除了娘安排的,还有爹爹安排的人啊。从我记事起,娘在这王府后院之中,就说一不二了。” 孟微言这样简单地戳破了宁王妃的谎言,宁王妃深吸一口气,自己的儿子,真的已经变了,不再是那个轻易就能被别人谎言欺骗的人。这样的儿子,原本是该骄傲的,他足以担负起宁王府,足以证明他的能力,何况他还如此英俊。 可是,为什么,要有锦绣的存在?宁王妃觉得心又开始被什么戳了几下,天下怎能有这样好的事情? “娘,就算您之前说的,全是对的,可您,不能因为您曾吃过苦,受过罪,于是就想让锦绣也吃苦受罪。娘,您但凡真心疼爱儿子,就会知道,您做的这一切,儿子迟早会发现的。娘,您当时可曾想过,我发现之后,我的感想?”宁王妃面上的难过让孟微言放缓了语气,不管宁王妃是真把孟微言当做工具看待也好,她的那些疼爱,不是假的,她的慈爱,也不是假的。沾了功利的慈爱,毕竟也是慈爱。 “我是您的儿子啊。您难道不希望我能过的快乐?”孟微言的语气越来越轻,宁王妃瘫坐在椅上,王妃的椅子很宽大,能让宁王妃整个人躺在上面。宁王妃却觉得这把椅子,此刻如此空旷,让她失去依仗。 “你也知道,你是我的儿子,那你可愿为我……”宁王妃的话没有说完,语气中却已经带上嘲讽。 毕竟是说不通自己的母亲,孟微言看着面前的母亲,那张熟悉的面容此刻如此陌生,孟微言不想再说下去,只对宁王妃继续道:“娘若真心疼爱儿子,儿子求娘,对锦绣不闻不问,可好?” 该说好的,然而宁王妃以沉默回答,孟微言长声叹气,对宁王妃躬身行礼,站起身的时候,孟微言眼中已经恢复平时的清明:“既然母亲执意如此,那儿子也只有……尽儿子之力,保护好妻儿。” 说完孟微言就转身走出,两个小丫鬟战战兢兢,该为孟微言挑起帘子,可她们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孟微言没有看这两个小丫鬟一眼,自己挑起帘子走出去。 两个小丫鬟有些害怕地看向宁王妃,此刻宁王妃哪还有心绪处置这两个小丫鬟,只是挥手命这两个小丫鬟出去。 两个小丫鬟如得了命一样往后退,朱嬷嬷已经喝住她们:“记住,今儿的话,若传出去半分,特别是王爷那边,你们两个……” 能到宁王妃身边服侍的人,不管是做粗使的还是做细活的,都是聪明伶俐的,两个小丫鬟头点的都快要掉下来,朱嬷嬷这才让她们继续走出去。 “我这一辈子,究竟是为的什么?”瘫坐在椅子上的宁王妃过了很久才喃喃说出这么一句话。丈夫对自己情淡爱驰,儿子原本对自己十分体贴,可是现在,为了一个女人,竟说出这样的重话。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朱嬷嬷端来一碗茶,一手给宁王妃拍着,宁王妃过了许久才喝了一口茶,可很快就又把茶全呕出来,不但把茶呕出来,还咳嗽不止,仿佛要把心肝都给咳出来。 朱嬷嬷服侍宁王妃那么多年,见过宁王妃为难,徘徊过,但像这样心肝俱裂,朱嬷嬷从没见过,朱嬷嬷忍不住落泪:“大哥也真是的,要和王妃您说话,也要和缓些。” “你的意思,他说的话,也有道理?”宁王妃咳嗽定了,眼睛定定地望着朱嬷嬷。 “大哥总是王妃您的亲儿子。王妃就算再气,也……”经历了这么多,朱嬷嬷开始觉得,宁王妃对锦绣,也许不可能战胜,即便侥幸杀死了锦绣,也只会在母子之间,留下深深的,无法弥补的裂痕。不,或许现在,就已经留下裂痕了,在锦绣昏倒在锦元身边,而孟微言走进院子,把锦绣抱走时候,他的神色骇人,他的语气冰冷,从那时候起,就有了裂痕。 “我的心里很乱,可是我还是要告诉自己,在这个王府内,除了王爷,没人可以忤逆我,没人可以反对我的决定。”宁王妃在椅上坐直,眼中渐渐有了亮光,当初走进宁王府的时候,那个乍然得到富贵的小姑娘,那个害怕下人不听话的小姑娘,那个心还柔软,对宁王怀有爱慕之情的小姑娘,早就死了。心怀柔软和爱慕,在这个地方,是活不下去的。 自己想要的,是活下去,活的比别人更好,要看着这里所有的人,匍匐在自己脚下,如此,才不枉嫁入王府一遭。宁王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语气已经恢复平静:“大哥是我的儿子,我很清楚他的想法,他心软,方才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因为受了蛊惑,等到蛊惑的源头不见了,也就好了。” 真的吗?朱嬷嬷很不相信这句话,宁王妃又笑了:“你瞧,当初玉愿还活着的时候,大哥和她也恩爱甜蜜,玉愿去世之时,他也伤心欲狂,可现在过了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