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
老道士不知道的是，秦立翻开手迹，看到的并非是字迹，而是一面面的画面。每一个字霍然是一个画面。 直径十厘米的羊皮手迹，在秦立看来，其实是上千万的画面。 画面中有混沌初开，日月升起，也有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渐渐的，秦立感到了头炸开的疼痛，不得不闭上眼睛，抛弃一切念头，让头脑休息，一时间接受了太多画面，脑袋有种要炸开的感觉。 空！ 清虚道长再次被震撼，身前的秦立，竟然半点功夫不费，说空就空了？ 要知道人的念头，虽然受大脑控制，但也不是能随心所欲的控制的，抛开杂念，很多人是能做到，但在这样的情况下，能说空就空的，便不是一般人。 清虚道长可以笃定，秦立魂魄之凝实，信念之坚定，必定是世间凤毛麟角之人。师祖选定之人，果然非凡！ “爷爷，jiejie！爷爷！jiejie！”秦立正在放空自己脑袋的时候，上面传来姬妍妍的喊叫声。 秦立不知道的是，自己这么翻看了一下手迹，便过去了两个小时，再加上放空脑袋，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如今的外面，天色渐晚，姬妍妍这才担心的拍着大殿的铁环，叫喊起来。 不得不说白云观的大殿跟地下室的机关，极为巧夺天工，上面拍的铁环响声跟姬妍妍的叫声，一丝分贝不减的传到了十米深的地下室。 秦立霍然惊醒，陡然睁开双眼，昏暗的灯光下，秦立的双眼，居然犹如星辰，灼灼生辉。清虚道长跟秦立对视一眼，便感受到秦立眼光的实质穿透之力。 清虚道长再次被震惊，原来白云观的天眼并非传说，而是这样的炼出来的？难怪这么多祖师爷，无人炼出来过天眼？这太难了！谁能一次头看这么多页开山始祖的手迹？ ☆、105 了无牵挂 “师傅，我过几天接你去我们医院看看，好不好？” 到了现在，秦立已经对清虚道长真正的关心起来，当做亲人一般的关心，而并非之前当做路人一般的同情。 “不必了，人各有命，师傅这是气数已尽，到了该登仙的时候了，师傅如今找到了你，算是不负祖师爷们的期盼，了无牵挂了。 只是妍妍从小跟着我在山里长大，不谙世事，虽然她争气的考上了京都大学，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帮我照拂一下她？” “我会的，今后，妍妍便是我的meimei，她上学的费用，我有能力照顾，师傅不用担心这个。” 既然接受了师傅这个事实，接受姬妍妍是亲人，便是理所应当的，秦立对此，并无半点抵触，得到什么，就该付出什么。 姬妍妍称呼清虚道长为爷爷，按道理秦立应该长姬妍妍一辈，但秦立却不自觉的将妍妍看成了meimei，也许是因为之前姬妍妍就一直称呼她为jiejie的缘故吧！ “不必你cao心妍妍的费用问题，我已经给她准备好了这些，我只是担心妍妍在我走后，孤身一人，如今有你这个jiejie陪伴，我放心了！” 清虚道长见秦立如此，心下宽慰，不由得一身的轻松。至于秦立对妍妍的称呼，清虚道长半点也不在意，姐妹才更亲密嘛！ “你在下面选书吧，我先上去看看妍妍。”道长拍拍秦立肩膀，转身先走，感觉到妍妍已经着急了。 “师傅，我跟你一起走，我只带这卷手迹！” 秦立将手迹放进一边的背包，幸亏来的时候轻装出来，连背包里面也就放了一瓶水，几包手纸跟钱包，如今加上一卷手迹，倒是陡然沉重了几斤，但装下不是问题。 随着秦立的快步跟上，清虚道长稍作停顿，等秦立追上自己，便再次抬步跟秦立一起返回。 “妍妍并不知道这里，不是白云观的门下弟子，不得入内，这是开山祖师爷定下的门规。” “是！弟子知道了！”秦立顺从答应。有些感慨白云观的传承，真的不是那么简单，道长竟然连相随相依的唯一亲人姬妍妍都没有告诉，可见他心里对白云观有多敬畏，而自己却没有道长内心那么敬畏。 不过，自己既然答应了道长，就不会不顾道长的嘱咐，该遵守的必定遵守，至于将来的传承，到时候再说吧，也许等自己老了的时候，也如道长今天这般，如此神棍一次。搞定看上的传承人。 “这个给你戴上，这个是我师傅传给我的，已经传了千年，这是我们白云观观主的身份标志，戴上以后，无论何时，都不要取下来！” 清虚道长走到一半的时候，将他自己颈项当中戴着的一个正方形的黑玉牌子，取了下来，亲自给秦立戴上。 此正方形的黑玉牌子，长三厘米，宽两厘米，通身黑漆，穿着一根同样黑漆的黑线，秦立的皮肤接触到此黑牌子之时，顿时感到了通身的清凉。 “戴上这个，打坐修炼的时候，容易入佳境，不受外界干扰，你应该能感受到了？” “嗯，感觉通身清凉。”秦立如实回答。 “嗯，就是这个感觉。你上去之后，就走吧，我时日不多，也想跟妍妍多聚一会，一个月之后的今天，差不多是我的寿限，如果你有空的话，替我收敛一下，是烧是埋，随你，就是不能放白云观内，免得尸骨吓着山下的村民。 至于妍妍，我会让她安心回去读书，等她暑假回来，我会留下手笔，她自会当我追求仙道去了！” 清虚道长如今一身轻松，了无牵挂，安排起自己后事起来，极为自然，像在说旁人的事一样淡然。 “是！”秦立忍不住一阵心痛，短短一个下午，秦立便对清虚道长产生了亲人般的感情，虽然师傅说起他自己后事，那么坦然，但秦立依旧感到内心难受。却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将这张黄符放在你朱老师跟他爱人合葬的墓中即可。”交代完自己后事后，清虚道长才将自己趁秦立看书的时候，画下的黄符，用来聚引合葬夫妻魂魄，助他们来世再聚。 秦立微微手抖着接过师傅给的黄符，小心翼翼的收好，内心很是激动，看向师傅的眼神里，满是感激，终于能为朱老师完成遗愿了！ 清虚道长见秦立如此，微微一笑，深感欣慰。 随着世道的变化，如今的年轻人，几乎没有人会信这些，他们信的是所谓科学。 即使是前来找自己解签的少数年轻人，也是抱着玩笑的态度，在他们眼里，自己不过是混吃混喝的神棍而已。 秦立身为年轻人，身为大医院的医生，能接受自己这些东西，实在是令自己感到欣慰，祖师爷所选的人，到底不是寻常人。 回到大殿，秦立打开大门，看到的便是姬妍妍一张焦急的面孔。 “jiejie，我爷爷怎么样了？” “你爷爷没事，只是老胃病，多吃清淡饮食，好好休息就好，你不要担心，他已经睡下了，你去看看吧！” 秦立强自镇定的说完这番话后，信步走出大殿，站在外面，等着姬妍妍出来跟自己告别。 “爷爷？爷爷？”姬妍妍轻轻走到爷爷的榻前，轻轻叫唤了两声，见爷爷睡熟，便轻轻的退了出来。 “jiejie，谢谢你，我做晚饭给你吃？”姬妍妍感激的看向秦立。 “不用了，我还有急事要办，将你手机拿出来，我们互相存一下号码，你爷爷有事的话，我们也好互相联系。” 秦立尽量用极为平常的语气，拿出手机，今天之后，姬妍妍便是自己亲meimei了，只是师傅的事，自己偏偏无能为力。 罢了。不多想了，经历了这么多，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正如师傅所说，人各有命，生死无常。今日自己看着亲人离开，他日也有亲人看着自己离开，花开花落，不外如是。 姬妍妍一点没有发现秦立的心思，高高兴兴的跟秦立交换了手机号码，又高高兴兴的挥手跟秦立jiejie再见。 秦立谢绝了姬妍妍的送别，下山比上山要快很多，道路也不难走，只是背着背包离开的秦立，不敢回头，来的时候一派轻松，走的时候，却感觉身负千金重担。 虽然师傅将他对自己的要求放的极低，但秦立已经内心转变，不再抵触白云观，也不再轻视白云观。 地下室的那些书籍，自己暂时不会看，先将背上带走的白云道尊的手迹看完再说，等将来，自己也要注意身边的有缘人，还是要将这些传承传下去的，虽然师傅为了自己能答应，连这样的基本要求也不在乎了。 秦立的后面，杨志不着痕迹的跟着，直到现在，杨志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刚刚听到姬妍妍拍着大殿的铁环，叫着她爷爷跟女儿的时候，自己差点没有忍住冲了出去。 只是看女儿离开的背影，显得消沉，微微有些心疼，应该是那个道长生病的缘故吧？治病不治命，女儿应该明白的，相信她很快就能好起来。 走在前面的秦立，忽然感觉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当即转头，却发现是杨市长，自己的父亲。 “这么巧，又碰上了！等等我，我们一起走吧！”杨志猛然对上女儿忽然转身的眼神，只能牵强的假装偶遇了。 尽管这理由很蹩脚，但却没有比这更好的借口，总不能说爸爸不放心你，一直跟过来的吧？会吓跑了女儿的！没有真正离婚之前，自己真的难以开口认下女儿。 “不必，我还要赶路，先走一步了！”秦立顿时脸色很难堪，不用猜也知道，杨市长是跟着自己来的白云观。 他究竟是和意图，自己真的不想多猜，最好的处理，就是不理他，远离他，当他是路人。 杨志看着女儿决然转身快速离开的背影，苦笑不已，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清冷。半点没有将自己这个市长放在眼里啊！ 为了甩掉后面跟着自己的杨志，秦立急速下山，却在接近山脚的时候，一不留神，扭了一下脚，顿时踉跄了一下，好在及时稳住了，不然就得栽倒。 “你怎么啦？快蹲下，我看看，是不是扭伤脚了？” 紧跟着秦立的杨志，看到女儿忽然扭到脚，陡然一阵心惊，急忙快步追上，扶住了女儿，同时蹲下作势要看秦立刚刚扭到的脚。 “杨市长，你先走吧，我坐下来歇一会再走！” 秦立黑着脸，看也不看杨志，索性一屁股坐在边上的一块突起的石块上，真不愿意想自己的亲生父亲，对自己存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蹲下的杨志，看着女儿对自己的漆黑脸色，心如刀割。 呆呆的抬头看着扭过头的女儿，杨志眼眶渐渐湿润，自己酿造的苦酒，终究要自己去喝。 不愿去想女儿为何如此拒绝自己，不愿去想戴素琴对女儿的伤害。离婚已经在着手进行，现在的自己，究竟能做些什么，才能接近如此抗拒自己的女儿？ ☆、106 半露心声 杨志满是颓废直接坐在秦立脚下的草地上，并未看女儿，沉默了两秒，警觉到女儿想要站起来走人的时候，一时难以克制自己，一把抓住了女儿的手。 “我其实有一个跟你一般大的女儿，可惜，我把她弄丢了。从她四岁的时候，就被我跟她mama，不负责任的弄丢了。 年轻的时候，我跟一起长大的邻村的青梅竹马，如约结婚了。以前的我，一心想要干出点什么，经常外出公干，拼命工作，想实现自身的价值。 婚后第二年，我再次出差，在外呆了近乎十个月，等我回来之后，我的妻子怀孕要生孩子了，孩子生下来，是个女儿，不足五斤重，当时的一个儿科医生，说我的女儿是早产，需要住院观察。 当时的我，开心之后，便感到了愤怒，感觉自己头上戴了绿帽子，愤怒的我，一直忍着，忍到了妻子孩子都出院回家，才质问了妻子。 被我如此质问，妻子更加愤怒，当即要带着她孩子跟我离婚，说要找她的好情人。 很不幸，那时候的我，年轻冲动，更是以为自己意气风发，如何也咽不下去这样的屈辱，便痛快跟她离婚了。 我净身出户，将婚房跟那个女孩丢给了前妻，我以为我做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并且半点没有对不起她跟她的孩子。 而我的前妻，在这之后便不再跟我联系，我也更加拼命工作，正好又有机会支援边疆，我便申请去了，我发誓要做出功绩。 后来我才知道，我错了，我错的离谱，错的无药可救。 我被那个儿科医生误导了，我的女儿不是早产，而是足月产，不足五斤重，只因为是低体重儿。医学上，这样的孩子，虽然少，但不是没有。 而我再次找到前妻的时候，才知道，她因为恨我，迁怒了孩子，将四岁的孩子，残忍的抛弃在街头，从此丢失，一直到现在。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在后悔，后悔我的无知，后悔我的冲动，后悔我亲手毁掉了我的婚姻，抛弃了我的孩子。 我很想很想我的女儿，很想很想亲口跟她说，爸爸做错了，只要我的女儿肯原谅我，我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杨志说着说着，便是满脸泪水，心痛如斯！ 秦立更加的扭过头，不去看他，只是秦立的脸上，一样的泪流满面。泪水无声的肆意流淌，心还是会痛！ 做过各种猜测，猜测过戴素琴勾引杨志，但却第一次知道，当年的根结居然是这样的。 早产儿，足月低体重儿，一个月之差，便是天差地别！ 戴素琴，当时是自己出生医院的儿科医生，相信他嘴里说的那个儿科医生，就是那个心术不正的戴素琴吧？ 用自己的专业知识，毁人婚姻，毁了自己半辈子，自己恨吗？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