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我之前一直在跟那个毛孩子谈心……那么小一个人，倒是鬼话连篇的。”朱云轩皱着眉头开口，朱云锦，也许是家庭条件好了他也见识多了的缘故，颇有点人小鬼大的样子。 他跟对方说不能乱花钱，结果对方说家里有钱为什么不能乱花？他跟对方说要知道赚钱的辛苦，结果对方说姜月秀和朱成才赚钱不辛苦…… 朱云轩最后，还是跟那个孩子说了很多贫困家庭的事情，才让对方闭上了嘴，幸好那孩子也就是这一年他不在文德镇，才会被朱成才和姜月秀宠坏了，心肠还是好的，倒也不是不可雕的朽木。 “你爸妈……实在太宠孩子了。”虽然李锐挺羡慕朱云轩能有那样的父母的，但也不得不承认朱成才夫妇太宠孩子了，朱云轩还好，毕竟有着成年人的思想没有被他们宠坏，朱云锦就不一样了，父母有求必应的，再这么下去，他肯定会被宠的无法无天的。 “是啊，上辈子，要不是他们实在没什么钱，我肯定也被宠坏了……”朱云轩叹了一口气，其实想想，上辈子他学习一点不认真不刻苦，自己找了个男朋友都敢兴高采烈地去告知父母……其实已经被宠的有些过了吧？不过那时候家里毕竟没什么钱，朱成才和姜月秀对他的宠爱全都表现在情感上了，这辈子就不一样了，朱成才夫妇，那可是在钱财方面对朱云锦都有求必应的！ “我们怎么就说这个了？云轩，你告诉我，你没睡觉，是不是没我在身边睡不着？” “我要去睡觉了，你自便！”朱云轩看了李锐一眼，直接去主卧了。 他这个年纪，怎么可能会失眠？不过既然李锐这么觉得，他也不会去反驳。 李锐闻言，笑眯眯地跟在朱云轩后面去睡觉了。 第二天，刚起床的朱云锦还没来得及埋怨朱云轩睡到半夜突然消失的行为，就被朱云轩塞了一个馒头，打包带去了附近正在建房子的工地那儿参观。 在杭州这样的大城市，有有钱人，但也有为了赚钱而来的农民工。 扫大街的中年妇女，拉着一辆垃圾车，而一个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的孩子，竟然就在车子里玩，周围全是垃圾。 给人搬砖的工人，大夏天的热的满头大汗，裸露的肩膀上还有着伤，但却一刻也不停歇。 在一些老城区挑着担子卖东西的货郎，随便找了个楼梯一坐开始吃午饭，吃的只是用塑料袋装着的米饭和一块榨菜。 …… 朱云锦一开始还惦记着动物园惦记着西湖，渐渐地，也就不说话了。 “朱云轩，真的是你！你怎么来这里了？”朱云轩走着走着，突然就被人叫住了。 “杨平，是你啊，你这是做什么？”一转身，朱云轩才看到叫住自己的竟然就是他们班上的那个贫困生杨平，之前的一年里，杨平可没少吃李锐的爷爷奶奶托李佳欢送来的东西，也因此，双方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只是现在，杨平骑着一辆自行车，后面载着一个大大的塑料袋，却不知道是要干嘛了。 “我这是给我妈装羊毛衫回去呢，我妈身体不好，没办法上班，就去拿一些羊毛衫回来，在上面缝一些珠子什么的。”杨平开口，有些衣服上的珠子和亮片，都是要人手工缝上去的，他mama就专门在家里做些这样的活计，如今放暑假了，他也能帮忙做一些，因此他也就多拿了一些羊毛衫回家。 朱云轩看到杨平，忍不住心里一动，一边跟对方说话，一边带着朱云锦去了对方家里。 杨平的家在一栋老式的宿舍楼里，楼道很昏暗，而房子只有一室一厅，最里面是卧室，中间有个卫生间，外面则是摆下一张八仙桌以后就很拥挤的客厅。 打开客厅门出去，是颇为阴暗的一条走廊，走廊对面就是厨房。至于为什么厨房要分开建，估计是为了能有个窗户通风。这样的房子一排排的建着，最里面的卧室和外头的厨房有个窗户，别的地方却都是不开灯就黑漆漆的。 杨平的母亲是一个矮胖的女人，不过估计她不是真的胖而是虚胖。不健康的肤色，深深的眼袋还有枯黄的头发，无不证明她的身体很不好，而身体这么不好的一个女人，现在却正坐在厨房里，开着窗户带着老花镜缝衣服。 “你mama这样缝羊毛衫，一天能赚多少？”朱云轩跟对方打了招呼以后，和杨平一起来到楼道另一边的客厅里，开口问道。 “一天能有十几块吧，这也要看我妈的身体状况还有要缝的衣服的难易程度。”杨平开口，如今有他帮忙，他们两个一天下来倒是能赚上三十来块了，可惜的是这些钱要到年底才能结账……前不久他倒是又找了一个晚上去夜宵摊子帮忙的工作，每天下午五点一直干到凌晨一两点，一个月给五百块。 杨平的母亲起身招呼过他们以后，就又坐下了，她现在不是在缝珠子和亮片，倒是在用一种很粗的线在一件衣服的领口处绣花。白色的画着简单的花样的纸放好了位置，然后照着上面的花样，几针就能绣出一片叶子来，而朱云锦，估计是从来没见过这个的缘故，正在旁边好奇地看着。 朱云轩看着这一幕，很快又回过头来看杨平：“我拜托你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儿？”杨平问道，然后随手拿过一件他母亲已经绣好了花的衣服，将那张衬在下面的纸扯下来——这些纸，是要全部扯掉的。 “接下来的日子，你能帮着我带我弟弟一月个不？到时候我给你三千。”朱云轩开口，杨平会接受他们给的食物，就说明他不是一个死守着自己的自尊心不接受别人帮忙的人。 “你开什么玩笑？”杨平一脸的惊讶：“请个最好的保姆也只有这点钱吧？我又不会带孩子。” 朱云轩看到，杨平的母亲正在跟朱云锦说话，而朱云锦则在帮对方把绣好的衣服上的纸样扯掉，当下拉着杨平向着里面走去。 我是很小，现在这个卧室里，正一边一个放着两张单人床。除此之外，也就一个柜子、一个小小的电视机和一把电风扇了。 也许朱云锦现在需要的，就是感受一下这样的生活了：“杨平，事情是这样的……”朱云轩详详细细地把自己的弟弟的情况说了一遍。 “原来你家这么有钱？”杨平惊讶地看向朱云轩，他知道朱云轩和李锐不缺钱，可他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有钱：“你家做什么的？能让我暑假去打工不？”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多赚钱好让母亲可以休息一下。 “我父母都不在杭州……不过现在倒是有一个重大的工作要交给你！” “没问题，你看我的，我绝对会让这孩子明白过日子的艰难的！”杨平想到一个月三千的报酬，不由地摩拳擦掌起来，另外，能调教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这也是一件让人跃跃欲试的事情啊！ 朱云轩跟杨平商量好了朱云锦的事情，也放下心来，以后，他只要每天早上把朱云锦送过来，然后每天晚上去杨平工作的夜宵摊子把朱云锦接回来就好了。 晚上的时候，朱云轩跟朱云锦说了这事，说自己要有很多事情要做，让朱云锦以后白天跟着杨平。朱云锦虽然有些不情愿，却并没有反对，只是一再告诉朱云轩，要早点去接他。 不过，朱云锦没有什么不满的，李锐倒是还不满起来了：“你怎么就不让他干脆住在杨平那里？这样就省的天天来回的送了……他在外面呆了一天回来，晚上估计还会一直缠着你！” “重点，是最后一句吧？”朱云轩一把扑过去咬住了李锐的肩膀：“要是我弟弟觉得我把他抛弃了才会把他扔在那里的，这可怎么办？” 朱云轩说的话，李锐已经听不清了，他只觉得被对方咬着的肩膀痒痒的，于是一把抱住对方，就来了一个热吻。 第83章 早恋 朱云锦一开始跟着杨平住的几天,每天朱云轩去接他,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告状。 说杨平逼着他干活,说杨平只给他吃难吃的青菜,说杨平把他关在家里不让他出门玩不给他看电视……对此，朱云轩的做法是将他安抚一番,然后第二天继续把他送到杨帆那里去。 虽说有奢入俭难，但朱云锦到底只是个孩子,文德镇又是个小地方，他所谓的奢侈生活也就是鸡腿咬一口扔了鞋子穿两天不要穿了之类的，等他没东西吃没钱给他乱花以后,他也就没办法了。 而且，杨平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调教一下一个小少爷，当然也是牟足了劲儿让对方感受贫困的生活的。于是，偶尔还开个荤的他炒菜连油都少放了，那台要“敲打”一会儿才能正常工作的电视机，也在他的嘴里成了摆设用品，与此同时，白天的时候他还常常带着朱云锦去串门，从他们楼下住着的有子女也跟没有一样的老人到附近一家人挤在一个房间里的外来务工者，他算是带着朱云锦看遍了人生百态。 最初的时候，朱云锦还会有一些跟“何不食rou糜”相似的念头，可过了一段时间，他就醒悟过来了，也会说一些自己的感想而不会只知道埋怨杨平了。 朱云轩每天晚上将近八点才会去接朱云锦，也就是说朱云锦一日三餐都是在杨平那里吃的，以往，朱云轩每次去接人，朱云锦都会想要去买宵夜吃，第一天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在杨平家里吃晚饭，就等着朱云轩来接他了好去吃别的。可是这天，朱云轩去接了人以后，朱云锦竟然没有提出来要吃宵夜。 “云锦，今天你肚子不饿吗？”小孩子不耐饿，杨平家的饭菜又没什么油水，因此朱云锦以前怎么着也要朱云轩给他弄了点吃的才肯睡觉。 “哥哥，今天晚上我吃了很多，现在不饿！”朱云锦开口。 “那我们就早点回家吧。”朱云轩骑了自行车过来，便让朱云锦坐到了后座上，往家里骑去。 朱云锦一开始叽叽喳喳说了一些白天的事情，突然却开口道：“哥哥，等过两天，我请你去吃炒饭好不好？” “你请我？你哪里来的钱？”朱云锦身上，应该是一分钱都没有的吧？ “我帮婶婶绣袖子上的几片叶子，每绣一件衣服，可以拿到一毛钱，今天我一共绣了十五件！”朱云锦非常认真地开口，还颇有几分自得。 也就是有一块五毛？朱云轩觉得，等过两天，估计朱云锦赚的钱，也就只能买一碗炒饭而已：“很厉害啊！我们云锦也能赚钱了！” “嗯！”朱云锦大声开口，以前他从来都不知道赚钱那么辛苦，地上看到一块钱都不见得会去捡，不过现在，他却发现，原来每一毛钱都来之不易。 朱云锦的变化，其实挺大的，一开始的时候，他从来不知道要做家务，一向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可是渐渐的，朱云轩和李锐做家务的时候，他就会去帮忙了，而且，要出去玩要吃什么的要求，他也越来越少说了。 一个星期以后，朱云锦请朱云轩在一家路边小店里吃了一顿蛋炒饭，当然，因为钱不够，李锐是没份的。 一个月后，朱云轩把朱云锦接了回来没有再送去杨平那里的时候，朱云锦甚至还很想念杨平：“哥哥，我们去看看杨大哥和婶婶好不好，我有压岁钱的，我要给他们买个电视机！”在以前，对于朱云锦来说，电视机是必不可少的，可这些日子在杨平家里，他硬是一个节目都没看到。 “那他可要谢谢云锦了，不过哥哥帮你去买好不好？就要开学了，云锦你也要回家去了。”朱云轩开口，不得不说，杨平教育朱云锦教育的还是很认真的，就说朱云锦的暑假作业吧，完成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 “好。”朱云锦点了点头。 朱云锦本来还打算，回家以后要提醒父母节约用钱，他甚至打算要把自己的零花钱拿出来帮助需要帮助的人，却不想一回到家，朱成才就告诉了他一件大事，据说，他爸爸做生意失败，所以家里欠了银行很多钱，以后他每个星期的零花钱，就不是一百块而是十块了。 “爸爸，我不要零花钱了，你们拿去还钱吧！”朱云锦睁大了眼睛，开口。 自己的儿子突然变得这么乖，朱成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之前他就打听过了，如今附近的孩子一般都是一天给一块钱的零花钱，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儿子连平均水平都达不到吧？“乖儿子，没事儿，这钱你拿着就好，爸妈不差这点钱。” 朱云锦最后还是拿了钱，不过却再也不会乱花了，甚至他还用一个牙膏盒子自己做了一个储蓄罐，每天都往里塞进去一块五毛的。 打电话知道弟弟的变化，朱云轩也挺高兴的，而正在这个时候，高中也开学了。 上了高中，文理科就分班了，朱云轩自然是选理科班的，李锐虽然文科成绩更好，但也选了理科班，毕竟将来他们要学的专业，大多还是招理科学生的。 这所高中也更重视理科，十二个班级，理科有八个，文科不过四个，并且，理科有两个择优班，而文科只有一个择优班。这次分班，自然是按成绩重新排过的，因此，朱云轩和李锐两个，从十二班一下子变到了一班，进了理科择优班。 换了班级，自然同学也就不是以前的同学了，以前十二班的学生大多成绩都一般，就算是杨平这样脑子聪明也努力的，因为基础一般，经过一年的努力以后，也只进了一个普通班而已。 “你们两个，就是朱云轩和李锐？”班里的学生都好奇地看着朱云轩和李锐两个，他们大多数人，一开始就是择优班里的，常常听到朱云轩和李锐的大名，但人却没怎么见过。 “嗯，我是朱云轩，他是李锐。”朱云轩笑眯眯地开口。 “以后大家就是同学了，一起努力吧！” “是啊，一起努力吧！” 高二的学习生活，对于朱云轩和李锐来说，其实跟高一没有太大的区别，可惜在开学三天以后，他们一次就碰上了两个不受他们待见的女人。 那天放学，其他学生都直奔食堂吃晚饭去了，而他们刚刚收拾了书包准备回家，田兰突然过来了，还拿了一本习题册问问题，在李锐明确表示自己急着回家以后，她还抱着本子跟着李锐一起走到了校门口。 “田兰，你不要跟着我，我应该已经拒绝你了吧？”李锐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回头开口。 田兰一脸的茫然：“你说什么？” 难道自己上次的拒绝对方没有听清？“我有很多事情要做，你有问题的话问老师就好了！” “你很忙也没关系的，我不会打扰到你的。” “这不是打扰不打扰的问题，我不希望你来找我。” “为什么？”田兰一脸的不解：“我们这样，老师也不会说什么的。” 李锐有了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你真的听不出我拒绝的意思吗？” “你为什么要拒绝？”田兰仔细想了想，李锐身边，是没有别的女孩子的，那么自己难道不够好吗？ 有些人总是怎么都说不通的，田兰估计就是其中一个，李锐皱起了眉头：“我有喜欢的人了。” 田兰一愣，刚想说对方骗人，突然就看到校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时髦的女孩子，正朝着李锐挥手。 田兰因为家里管得严，虽然长得很漂亮，但是穿着的永远都是运动裤运动服，那个女孩子就不一样了，她上身穿着一件蕾丝吊带和粉色无袖外套，下面穿着一条牛仔短裤，脚上还穿着高跟凉鞋，这也罢了，她的脸上，明显是画过妆的。 打扮的跟个妖精似的！田兰刚想再说点什么，就看到李锐向着那人走过去的，她是住校生没有李锐朱云轩那样可以出校门的胸牌，见状只能愤愤然地看着李锐出校门。 田兰不认识那个女孩子是谁，朱云轩和李锐却都是认识的，这个女孩子，不就是他们一个暑假没见过的李佳欢么？ 许久不见，李佳欢的打扮更加引人注目了，看到李锐和朱云轩出来，她马上就朝着两人笑了笑，然后就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泡沫饭盒了：“堂哥，这是我给你们带的炸鱼，味道很好的。” 她拿炸鱼的时候，朱云轩分明看到，她的书包里一本书也没有，倒是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化妆品和一双用塑料袋包着的鞋子，看得出来，她是放学后才化了妆换了装备过来的——在学校里她要是这么做老师肯定是会叫家长的！ “谢谢小堂妹！”朱云轩笑眯眯地开口：“这是你买的？” “是啊，我特地走了好远的路买的。”李佳欢眨着眼睛看着朱云轩，她特地过来就是为了要钱的，没有第二个原因。 朱云轩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很快就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来…… “云轩大哥，再过几天就是我生日了，你给我买条裙子好不好？还有堂哥，你也要给我礼物啊！”也许是一直以来给钱的都是朱云轩的缘故，李佳欢对朱云轩更加热情，也更会狮子大开口。 “我哪里会买裙子？你哥也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的，这么着吧，你先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衣服，等看中了，我就给你钱买。”朱云轩开口，他自己的弟弟乱花钱他怎么着都要纠正了，可是李佳欢么…… “真的？云轩哥，我已经看中一条浅绿的裙子了，三百块……堂哥的话，你给我一百块买蛋糕好不好？”李佳欢开口，眼睛却直盯着朱云轩手里的钱包。 这是又要五百块了……朱云轩很干脆地数了钱给对方，然后就看到李佳欢拿着钱飞快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