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听到祁成逃走的消息后，倪浩森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这笔买卖真是亏大了，要是祁成一行人全军覆灭还好，这样至少堕星的人会龟缩不出，星际海盗也不会打劫我的商队。但是这次祁岚算是记住我了，我想要把生意拓展到宇宙的志向，只怕要搁浅了。” 听到战场传来的情报，祁岚心中也十分低落，他深吸一口气对倪浩森说：“你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带领帝国集团军剿灭堕星，活捉祁成，并且剿灭所有的星际海盗。” “是吗？”倪浩森挑挑眉道，“至少现在我从你身上没有看到这个潜质。不过如果你能做到，那我这次长线投资也不算失败。” “一定会！”祁岚坚定地对倪浩森说。 “汪！”晓天狗狗在他怀里叫了一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不过他似乎在立下什么宏愿，因为当他叫的时候，那对一直软软的耳朵居然立起来了一只，让祁岚和倪浩森都吃惊了一瞬。可是很快那只耳朵又耷拉了下来，而杨晓天也又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哈哈哈哈哈！”祁岚与倪浩森同时笑了起来，晓天狗狗可爱的模样，稍稍缓解了他们心中因为祁成逃走的压抑。 然而他们两个人都不知道，杨晓天刚刚在说，他也要努力成为一名优秀的海关人员，守住帝国防线，绝对不会像这次这样，让祁成就这么逃走了。 年幼的狗狗就这样，第一次凭借着自己的自主意识，有了自己的志向。他一定要上帝国海关大学，就算是狗狗的形态，也要去旁听，他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星际稽查官，将所有企图侵入帝国的不法分子，全部抓起来！ 只是一只狗想要上大学真的太难了，最难的是他还要有个合适的身份，因为倪浩森和祁岚马上就要回帝都星了，他们回程的飞船上还有被救出来的谈烨然，祁桓、帝国元帅、国会主席要亲自迎接为了帝国大义而损失惨重的倪浩森，当然祁桓也想要接自己离家出走三个月的儿子祁岚，这个时候，杨晓天根本不能再跟着祁岚了。 于是在祁岚委委屈屈的目光中，倪浩森接过杨晓天，终于将晓天狗狗抱在怀中。 不管怎样，帝国人民都知道首富倪浩森养了一只神秘狗狗，这只狗狗血统高贵，是帝国最昂贵的狗狗。除了当年在帝国动物园，现在被倪浩森高薪挖到自己集团的几位饲养员之外，都没有人知道倪浩森的狗是什么样子的。他抱着杨晓天出现在几位巨头面前，是不会有人怀疑的。 祁岚：“……” 他再一次发现，自己真弱啊，简直弱得一塌糊涂。 阿尔法星的空间基站被祁桓派人炸毁了，而祁成逃跑时为了防止有人追上来，也炸毁了矿星的空间基站和半月港的。也就是说，他在逃跑时，根本没在意过留下来断后的人性命，将所有后路斩尽，不给人追击的机会，也不给自己手下生路。 这个人，有人说他能够用自己的血rou之躯为部下挡枪，因为这个他笼络了无数战士们的心，哪怕在狱中二十年，依旧有人对他忠心不二。但同样是这个人，他又能够让刚刚投降自己的手下去送死，只带走自己的死忠下属。 他能够不顾“火种”爆炸的危险救出谈烨然，也能够为了自己的实验而执意要抓到祁岚。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祁岚和杨晓天，始终都没有看懂过。 回到帝都星后，倪浩森接受了帝国的表彰，而祁岚却是因为不从军令，被祁桓直接发配到条件艰苦的荒星去训练。 所有人都回归到自己的位置上，杨晓天却没能回家，他只能跟着倪浩森回到他在寸土寸金的帝都星的城市里。 没错，大家都没有看错，倪浩森在帝都星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别墅，他是干脆拥有一座商业城市。这个城市的大小几乎公历时代的国家差不多大了，是艾德拉帝国的销金窟，这里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这里是富人的天堂。 杨晓天就是被带到这么个地方，陪着倪浩森一起将王冠下葬了。 同以前一样，只要是王冠的事情，倪浩森从来不会假手于人。他自己用工具挖开泥土，而在他挖的时候，杨晓天也帮了忙。 小小的德牧用他的爪子努力刨啊刨，刨得满身脏兮兮的，爪子全是泥土，嫩嫩的指甲都有些磨破了。倪浩森一开始是默许的，他知道杨晓天和王冠感情深，王冠也喜欢杨晓天，这个时候杨晓天愿意出一份力，倪浩森心中是欣慰的，可是出力到让自己受伤可就不行了。 见小德牧爪子受伤，倪浩森不顾他一身泥土，将晓天狗狗温柔地抱到一边，亲亲他的额头，柔声道：“王冠会明白你的心意的，别挖了。” 杨晓天这才停下来，看着倪浩森挖了好大一个坑，从透明容器中取出王冠的身体，将王冠放了进去。 这是杨晓天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真正的同类，看到它死去，杨晓天真的很伤心。他一下子跳进坑中，用鼻子嗅嗅王冠冰冷的身躯，再一次发出哭泣般的声音。 倪浩森看了他一会儿，见小德牧哭累了，这才又跳下坑将晓天狗狗抱上来，拍拍他的头说：“跟我一起送王冠。” 于是杨晓天看这倪浩森将树种在土中，将坑填好，压平土地，并且在这颗小树干身上，刻下了“王冠”两个字。 十几年后，这棵杨树会在倪浩森的精心照料下长大，变得笔直，而王冠的名字，也会随着这棵树的生长，变得越来越高。 “汪！”杨晓天看着幼小的杨树，轻轻叫了一声。 再见，王冠。 一人一犬站在树前，静静地送走了王冠。 一只虽然普通，但是生而幸福的狗狗。 “走吧，去洗澡吧。”倪浩森也不是什么擅长种树的人，自己挖的全身都是汗，用手蹭一下脸，手上的土和汗揉到一起，让他的脸变成了个大花猫。而杨晓天也是脏兮兮的，需要好好洗一洗。 于是倪浩森就如愿地跟杨晓天一起洗了个澡。 不过倪浩森的浴池可不像是开发星基地那么寒酸，只有一个能躺下一人的浴缸，他的浴池占地面积非常广，跟个小湖泊似的，浴池中的水还是活水，是刚好三十多度的温泉水，泡起来十分舒适。 这也太大了！ 杨晓天勇敢的时候可以拖着祁岚企图用狗刨征服星辰大海，怂起来却是连小浴缸都不敢进。现在这么大的温泉湖，他是真的一点都不敢下去，小爪子踩在倪浩森的肩膀上，吓得趴在他肩上，一动都不敢动。 于是倪浩森就奇怪了，他捏着杨晓天的小耳朵说：“我记得你胆子很大啊，一个人硬抗祁成舰队，祁岚说你在原始星杀异星生物的动作特别利索，现在怎么一个浴池都害怕，王冠小时候也没你这么害怕啊。” “呜……”晓天狗狗可怜兮兮地用脸蛋蹭了下倪浩森的脸，似乎是在求饶。他觉得自己用淋浴冲一冲就好了，没必要使用这么豪华的浴池。 “这可不行，”倪浩森也不知道听没听懂杨晓天的话，便将他硬是从肩膀上抱下来，双手捧着晓天狗狗，让他往水下看，“你瞧，这才一米二的人工温泉湖，根本淹不死……额……好吧，以你的身形来看是太大了。不过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我倪浩森的狗，就要用全世界最好的东西，这个浴池你都不习惯，以后你去海岛玩的时候，就更没办法跟我一起畅游大海了。” 杨晓天：“……” 王冠，你也是这么长大的吗？突然觉得你一点都不幸福了呢！ 不管杨晓天有多害怕，最终还是跟着倪浩森一起在水中狗刨了许久。玩过水之后，倪浩森温柔地为杨晓天吹干身上的毛毛，抱着蓬蓬松松的晓天狗狗睡着了。 这些日子奔波，送走祁岚，为王冠下葬，他们两个都是身心俱疲，需要好好地休息。 心里很想mama想半月港的杨晓天更是有点想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变成幼年期的缘故，感觉心灵比以前脆弱了很多，以前不管多难受都能挺住的，现在却总是想哭。清醒的时候坚强的晓天还是能够忍住哭泣的，可是睡着了，做梦了，梦到他在半月港，夏普督察送他去上学，mama开心地看着他拿到大学的通知书时，他哭了。 倪浩森被一阵哭泣声吵醒，他睁开眼，看见小德牧蜷缩在自己身边，闭着眼睛明明是在睡觉，鼻子却一吭一吭的，虽然没有眼泪，却哭得很厉害。 那瞬间，他突然想起来，杨晓天一个十九岁的孩子，经历了这么多不说，还变成了狗。别说十九岁，就算是他，只怕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能够只在梦里哭，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倪浩森温柔地拍拍杨晓天，轻声道：“别怕，你很快就能见到家人了。” 也不知是他的动作太温柔还是声音太和蔼，晓天狗狗真的就在倪浩森的安抚下停止了哭泣，舔舔干燥的鼻子，伸了伸小爪子，靠在倪浩森的肚子上，伸展着四条腿又睡了过去。 而倪浩森则是暗暗下定决心。 半月港的空间基站与其他地方不同，作为银河系唯一一个外交港口，半月港是帝国闭关锁国的象征，也是整个最忙碌的星际港。一旦半月港出事，帝国的外交工作也就断了，于是工程队以最快的速度修复了半月港的空间基站。阿尔法星那边工程队还没赶到呢，半月港这里已经重新开始运营了。 就在半月港空间基站运营的第一天，兰德尔就迎来一位访客，帝国大名鼎鼎的首富，倪浩森先生。 倪浩森这个人实在是太有钱了，但凡帝国的人，年纪小一点的，叫他爸爸，做梦都希望自己是倪浩森早年风流时的私生子。年纪大一点的叫他老公，不管男的女的，都希望能成为倪浩森的恋人。总之这是一个国民老爹和老公的集合体，太有钱了。 而这个人，今天却不是为了拓展业务才来到半月港的，而是单独会见半月港的关务督察兰德尔·夏普的。经历过与祁成一战后，兰德尔的撤职处分取消，又一次成为正式的关务督察。 由于倪浩森本人的容貌是保密的，所以他来的当天，兰德尔只带了盖伊博士迎接，连他的副手威利都没有跟上来。 说到盖伊博士，也是一个悲剧，他本来应该在倪浩森与兰德尔商议后当天就抵达维斯星系的，偏偏空间基站毁了，他只能留在半月港，等待自己未来老板亲自接他。 倪浩森抱着一只非常漂亮的小狗，与兰德尔盖伊博士一起，进了一间保密措施极好的会见室。 “这……就是晓天？”兰德尔看着倪浩森怀中不断往自己身前拱的小德牧，整个人都震惊了。 见杨晓天这么想去找兰德尔，倪浩森微微皱眉。他和祁岚陪了杨晓天这么多日子，也没见他对谁有多依赖。结果现在，看看他想兰德尔这想的，太让人嫉妒了！ 尽管心里不舒服，倪浩森还是尊重杨晓天的意愿，将他塞进兰德尔怀中道：“诺，他想让你抱他。” 兰德尔受宠若惊地抱住那只可爱的小狗狗，生怕自己力气太大把狗狗捏伤，紧张得手都抖了。在他一旁的盖伊博士激动地一圈圈转，特别想抱住杨晓天好好研究一番，可惜在场两个人都不会让他这么做的。 晓天狗狗在兰德尔怀里激动地嗅来嗅去，努力爬到兰德尔肩膀上舔他的脸，几次还不小心舔到兰德尔的嘴唇，弄得这个英俊冷静甚至有点性冷淡的关务督察满脸通红，却完全舍不得放下这只可爱的小德牧。 倪浩森：“……哼！” 到现在晓天都没这么舔过他，他一点都不嫉妒！ 杨晓天可管不了那些，他做人的时候冷静自持，可是变成狗，反倒能够展现自己的内心欲求了，大概是有了毛，脸皮就比之前厚了？他离开半月港可是足足四个月了，现在终于回来，心里激动得完全克制不住，他真的好像夏普督察和mama啊！ 似乎感受到晓天狗狗的心思，兰德尔伸手轻轻摸摸他的毛毛后说：“一会儿要去见mama吗？” 赵钰这些日子都快急疯了，她一开始听说儿子因为在半月港表现优异，被关务督察看中推荐他去上大学，那时候她开心得简直要哭出来。接着又听说儿子为了考大学，参加封闭式集训，尽管很想念儿子，可是为了他的前程，赵钰就忍了，一直等着杨晓天考完试回家。 可是，帝国海关大学都开学了，杨晓天还没回家！这让赵钰怎么忍？ 早就听说半月港的工作性质很危险，晓天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尤其是半月港遇到恐怖袭击被炸毁重修了一个月的时候，赵钰真的很害怕自己的傻儿子在这场战斗中牺牲。赵钰心里急得不行，一次又一次来半月港找人，可是都被挡了回去。 为母则强，赵钰失去了一次儿子，现在绝对不能再失去儿子第二次，忍到半月港遇袭封闭，忍到半月港空间基站修好重新营业，她实在不能再忍，背着行李就来到半月港，反正这一次要是再见不到杨晓天或者得不到他的消息，赵钰绝对不会离开半月港！ 但是…… 赵钰被人带到会见室，看着兰德尔怀中不断向自己摇小尾巴的小德牧，她儿子呢？ 第31章 “晓天呢？”赵钰盯着兰德尔怀中的小德牧说道。 她真的很关心杨晓天, 她这次也是豁出去来讨一个公道，得不到杨晓天的下落，赵钰就算是死也不会离开半月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她一进门视线就被这只小德牧吸引过去, 总觉得这虎头虎脑的样子，跟她家晓天当初背着自己跑来跑去时一模一样。 不不不，她是来找晓天的, 怎么能被别的东西吸引了视线呢？绝对不行, 她要坚定信念！ 于是赵钰硬逼着自己将视线从小德牧身上移开，作出恶狠狠的样子盯着兰德尔。 兰德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一个母亲去解释你儿子变成狗这种事情。虽然身为半月港海关的关务督察，兰德尔需要同人打交道的时候, 也是能够谈笑风生的。可是现在，他真的有些词穷了。 于是兰德尔只能默默地将不断挣扎着往赵钰那里扑的小德牧放在地上，小德牧四脚一着地, 就立刻冲赵钰扑过去, 激动地在她脚边转圈圈, 还奶声奶气地“汪汪汪”。小德牧的叫声不是那种雄厚的犬吠，而是一种娇嫩的、清脆的声音，特别可爱。 赵钰再一次被吸引视线, 低下头去看那只小德牧。见小德牧实在是不停下, 还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刚刚看到自己时有些立起来的耳朵都缩起来了, 那样子跟以前自己训斥晓天的时候一模一样。 赵钰实在是忍不住，蹲下身伸出手轻轻抚摸小德牧的头部，顺手捏一下耳朵。小德牧仰起，眯起眼睛，一脸享受地让赵钰撸毛。 赵钰咬牙道：“你们实在是太卑鄙了，交不出我儿子的下落，找来这么一只可爱的小生物来！就算、就算它这么可爱，我也不会屈服的！” 倪浩森见兰德尔一副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知道这人是指不上了，他想要养杨晓天，还需要晓天的亲生母亲的同意。既然兰德尔不肯解释，那就他亲自出马吧。 于是倪浩森直接道：“这位女士，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你脚下这只小德牧，就是您儿子杨晓天。他之前大脑受过重击，因此产生了返祖现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人最后居然返祖成了狗……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确实你儿子，我们一直都不知道要怎么跟你开口说这件事。” “晓天？”听了倪浩森的话，赵钰吃惊地看着脚边的狗狗道。 “汪汪！”杨晓天开心地回应，很奇怪的，众人居然好像在他的叫声中听到了“mama”两个字，这绝对是幻觉。 赵钰一把抱起杨晓天，不是她能够这么快接受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而是赵钰一进门就觉得这只德牧像他儿子，尤其特别像刚刚复活时的晓天。虽然人和狗的身形相差太多，但是动作、神态与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赵钰想反驳都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晓天狗狗热情地在赵钰脸上舔来舔去，还在她怀里拱啊拱的，似乎是激动地不能自已，也似乎是想要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趴好。赵钰被杨晓天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舍不得放弃一丁点的希望，她最终拥抱了杨晓天，低声道：“你就是晓天？” “汪汪！” 和其他人不同，赵钰是见过自己儿子跑来跑去的样子的，也知道杨晓天是被什么东西附身才能够复活的。本来她认为那是一个有点傻的人，但是现在……她突然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进入晓天的身体里了。 儿子换了个芯子也就算了，换的芯子还不是人。唯一知道真相的赵钰眼泪直接就掉下来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因何落泪，总之就是心头一阵酸软，说不清楚是厌恶还是喜爱，只能将脸埋在杨晓天的毛毛里默默流泪。 对于赵钰而言，接受这一切实在是太为难了。她好容易接受自己亲生儿子死亡，rou体换了一个灵魂的事实，还将这个新的灵魂视如已出，这是一般人都难以做到的，但是赵钰做到了！可是现在，新一轮的打击又来了，赵钰真的不知道自己这一次能不能再接受了。 “呜……呜……”小德牧感受到自己毛毛都湿了，挣扎着从赵钰怀中跑出来，仰头望着赵钰满是泪痕的脸，伸出舌头来，轻轻为mama擦眼泪。 虽然只是一只狗狗，但是他太贴心，贴心的一下子就填补了赵钰心中的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