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两人很快就跟其它人汇合了。 “你们都打听到什么了吗?” 分头寻找晋黎的时候,几人顺便探入人群里收集了一些可用信息,也得知这个村子名叫“古木村”,村子近些年因为村中的古树奇观发展起了新兴的旅游产业,有传言说这棵古树已经活了上千年,所以产生出了树灵,被村里人供奉为树神,许多游客也因此慕名而来。 “刚刚我从一个姑娘那里打听到,今天恰好是村子里为祭祀树神举办的庙会节。”熊不涂黝黑的脸上浮现出两团红晕,似乎略带羞涩地说,“她还邀请我们待会儿一起去树下观礼,我……我答应了。” 话音一落,熊不涂朝着不远处露出一个腼腆的笑,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年轻靓丽的女孩子正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一个相机,朝他们这边也礼貌地笑了笑。 “你们好啊!” 晋黎看了一眼女孩在黑气掩映之后缺掉了一条腿,并且肢体干瘪到只剩一副漆黑骨架的身体,又看了看满脸幸福的熊不涂,默默收回了视线。 为了不破坏气氛,他还是保持沉默好了。 年轻女孩儿理所当然跟几人走到了一起,本是大糙汉的熊不涂难得挨在女孩儿身边期期艾艾地说着话,却被西塞偷偷嘲笑起来。 倒是走在后面的客卿少爷跟灰发男人十分默契地皱了皱眉,被谈一笑敏锐地捕捉到了。 “怎么,这个女孩子有问题?” “不是。”客卿少爷与灰发男人对视一眼,灰发男人低声说,“你发现没有,这个地方其实我们很熟悉。” “……说起来,是有种熟悉感。”谈一笑犹豫说,目光落在了刚刚路过的一片屋檐上,眼里瞬间涌上震惊的神色,说,“难道我们根本没有走出鬼打墙?!” 客卿少爷摇头:“不见得。我们以为自己是进入了新地图,但其实我们还是停留在原地,不过……这个'原地'的时间或许又是被往后推了一下。” 谈一笑闻言皱起眉,弹幕君们也疑惑起来。 “为什么客卿大大说的话我都懂,但连起来就不是很明白了呢?” “原地,还有原地的时间?这是什么跟什么呀!” “如果没有理解错的话,客卿大大的意思就是说,播主他们其实还是在之前那个阴森的村子里,不过他们处在这个村子的时间点却发生了变化。简单讲就是播主穿越到了这个村子很多年前的时候!” “前面别走,赞你一下!你这么一说,我瞬间觉得自己脑子又够用了……” 加上女孩儿,九个人的队伍不一会儿便走到了热热闹闹的古树之下,远处看的时候还不觉得,站在古树下的时候,那种铺天盖地,倾盖而下直观感受更是让几人纷纷一震。 又看不出年龄几何,鹤发鸡皮的老人正跪坐在树前佛龛下的蒲团上,面色神圣而崇敬地默诵着什么,老人身边跟坐着十几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少女,他们头叩在古树之下,嘴里也跟着念叨着。 这棵古树的树身很宽,树身内被通辟开来,佛龛背后,又手拿艾草的老婆婆沾了水,慢慢地撒在想要进入树身内游玩的旅客衣襟前,并在嘴里不停地念着:“树神保佑。” “我们也进去看看吧?据说这棵古树的枝干上有被当地村民建造出的精致树屋,是很难一见的别致景色呢!” 走在熊不涂身边的女孩子很是兴奋地蹦跳在前面,隔壁队伍的青年还有另一个成员也被女孩子的兴奋感染到,完全忘记了先前游戏里的可怕,跟在女孩的身后就进到了古树内。 “哎,你们等等!” 还来不及提醒,谈一笑就看着几人的背影消失在了古树体内。 “嗯……我们要不要去一边休息休息,等他们下来?”晋黎仰视着这棵参天古树,摸了摸鼻子。 透过nongnong的黑气,他分明看到熊不涂他们一步一步都是踏在被烧焦的枯枝上……嗯,凌空点着随时都可能折断的枯枝,也很是刺激。 真是难为他们还能笑的那么开心了。 下意识发出一声叹息,晋黎却不知道他的表情被直播屏上的观众们,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记录了个干净—— “小新人的叹气的样子,让我有种想搂着他抱抱的冲动。” “明明熊大他们都玩儿地那么开心了,为什么小新人却看起来这么没精打采的?” “可能是因为……他丢了‘糖葫芦’?刚刚我随手搜了一下糖葫芦是个啥玩儿意儿,才发现那是古早期的最华夏人受欢迎的零嘴之一。” “小新人看来真的喜欢华夏古早期的东西哦。” “对对对,我也发现了,这个新人玩的是古早的游戏,吃的是古早的零食,而且他对古早期的鬼怪知识貌似也很了解!” “哎,不是啊,难道只有我觉得小新人脸上的表情有种看透一切的沧桑吗?虽然我很怀疑这孩子可能不是很懂沧桑这个词……” “前面的带我一个,我也觉得是这样!从游戏开始到现在小新人都是蜜汁沉着淡定啊!啊……当然除了那个糖葫芦……” 谈一笑嘴角抽搐了一下,看透一切的“沧桑”? 他从来都知道弹幕逗比欢乐多,但却没想到他们能一本正经地认为晋黎很“沧桑”,开玩笑呢吧? 眼瞅着弹幕从讨论萌新一直偏题到关于“古早期冰糖葫芦的十二种做法”,谈一笑选择了继续观察眼前的古树。 直到他又看见了在村口的那个两三岁的小姑娘跟她的mama。 小姑娘不知是何原因站在树下嚎啕大哭起来,年轻的mama慌乱地捂住了小姑娘的嘴,将她从地上抱了起来,就要离开古树旁。 这对母女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年轻mama隐约嘴里说着什么“不是爸爸”“看错”之类的话,说完,她就带着小姑娘朝村口急急忙忙地走去。 如果没看错的话,谈一笑还隐约在那个年轻mama的脸上看到了被掌掴的痕迹。 晋黎也盯着那对母女看了几眼,然后歪了歪头,状似十分茫然而疑惑。 为什么这对母女的鬼相跟村子里的人不一样呢? 灰发男人本是阖眼靠在树下休憩,但突然他鼻尖微动,倏然睁开了眼睛,沉声说:“空气里的味道不太对。” 味道? 谈一笑跟晋黎同时吸了吸鼻子,完全没有闻到树木清香以外的任何气味。 灰发男人皱眉盯着树身看了半晌,缓缓开口:“我怀疑……有人要放火烧树。不……不对!这人是要烧村! ” 瞳孔中倒映的树干之上突然迸溅出一缕火光,就像瞬间炸裂的烟火一般,噼里啪啦就瞬间爆开了古树上一枝有成年男人那般粗壮的枝干。古树的火势蔓延的奇快无比,就像被人cao控了一般,稍一冒头的火苗瞬间蹦起三丈多高。 古树上的七八座树屋里纷纷响起了人们的尖叫与哭喊,浓郁又刺鼻的汽油味道像是逃离了某种束缚,争先恐后地窜进了人们的鼻子里。 “古、古树着火了!” “快,快跑!” 树下的游客们目露惊恐,他们争先恐后地转身往后跑,却被爆掉的枝干纷纷砸倒了身体,树干上的火焰传递到人的身上,guntang的火焰瞬间蔓延过皮肤,毛发……伴着土地上常年积攒而下的厚重枯叶,连城一片无尽火海。 “啊——!”噼里啪啦的烧焦声与人们的哀嚎齐齐在树下响起。 晋黎被谈一笑挡在身后,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目露怜悯。 “我们也快逃!”灰发男人轻呵一声,提醒几人赶紧跑,但谈一笑却抬头看着不停掉落着粗重树枝的古树,说,“老熊他们还在上面!” “这时候了你们还管的了他们吗?”灰发男人反声问他。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略有熟悉的尖叫在他们的耳畔响起,古树之上,有一个纤细的声音直直地从坍塌的树屋中坠落下来,“砰”地一下摔落在地上,被火焰迅速包围。 “小洁——!”声嘶力竭的声音,熊不涂的站在树屋的边缘,猩红了眼眶。他看着年轻地姑娘慢慢湮灭在了火海,脚下一滑,也跟着坠了下去。 “老熊!” 西塞眼疾手快的在他身后扯住了他的手臂,但树屋此时已经是摇摇欲坠,两人的身体挂在树上,一寸寸燃着火的树枝从他们头顶上方不断落下,显得尤为惊险。 “抓住了!” 尚还算在安全区域内的谈一笑目呲欲裂地看着这一幕,恨不得飞身到树上将两人救下来,而弹幕里也是一片爆炸—— “我的天呐!我就十分钟上了个厕所,你们告诉我发生了啥?” “火灾现场,不行,我不敢看了,太可怕了……” “刚刚从树上掉下去的姑娘不就是……,我要疯了!这游戏设计者是报社来的吧?!” “不敢看,我怕晚上会做恶梦qaq” “快点儿报警啊!我说树底下那些没被烧到的人在干什么?!脑子有病吗?他们为什么不跑?!” “主播跟小新人快跑啊!不然真的会被烧死的!!” 弹幕里的评论一条条地刷过,但此时的谈一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树屋上两个队友的身上,他看着西塞一点一点地将熊不涂拉上了树,正要松一口气,却没想到树屋就在那瞬间轰然而塌—— “不——!”撕心裂肺的一声呼喊,晋黎死死抓着谈一笑的手臂,不让他冲过去,“风声,这只是游戏!他们没事的……只是被淘汰了而已。” 喉咙里喘着粗气,谈一笑这才稍微回了神,他下意识翻开团队列表,果不其然,熊不涂跟西塞两人的板面已经彻底灰了下去……幸好,幸好这只是游戏。 谈一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平静了许多。 他看了一眼周围肆虐到宛若食人猛兽的火焰,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只有他们身边这块区域格外的没有太多危险。 “队长!” 遥遥地一声喊,灰头土脸的青年与他的队友一起从古树内冲了出来。 “你们没事吧?”灰发男人问他们。 “没事,幸好我们比……他们队伍的成员早下了树屋。”青年心有余悸地看着身后即将塌落的古树,大声道,“队长,咱们快跑吧!” 灰发男人点了点头,又看向晋黎他们说:“一起走。” “等等……”谈一笑的目光落在古树的正前方,佛龛前因为挖着一片荷花塘,着火的树干落在塘里瞬间便被熄灭了,他看着躲在荷塘边的老人与十几个瑟瑟发抖的少年少女,大喊一声,“你们也快跑啊,躲在那里做什么!” 鹤发鸡皮的老人却对此无知无觉,他双手合十,身体颤抖着,口中不停地喃喃:“树神赎罪,树身息怒,请树身原谅子民们的冒犯吧!” “树身赎罪,树神息怒。”少年少女们也紧闭着眼睛跟着老人一起念念有词。 火焰蔓延在地下的枯枝落叶上,不停地燃烧,不停地扩散,荷塘边,星星点点的火焰爬上了老人的脚底,老人却一动不动,嘴里还是喃喃自语着。 “这些人疯了吗!”谈一笑跟灰发男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他们不要命了?” 而接下来的另一幕,才让谈一笑等人更加震惊起来…… 只见村子里的村民们都满目绝望地围在了古树中央,他们不再古树下,却在古树着火之后集体聚集到了古树的面前…… “请树神宽恕我们的罪孽!” “请树神息怒!” “请树神收回责罚吧!” 看着这些村民跪拜在古树周围,即使火焰烧到了他们的衣角也仍是坚持跪拜祈求者,晋黎神色眨眨眼,神色复杂。 古树无灵,这个村子里的人到底是信错了。 “fuck!这都他妈一群疯子!”青年踹开眼前着火的树枝,骂骂咧咧地说。 谈一笑紧紧牵着晋黎的手,一直都在沉默里的客卿少爷走在最后,突然客卿少爷只觉得脚下像是有一只手掌,死死拉住了他的脚腕,让他动弹不得,但低头看,脚边却空无一物。 这是…… 客卿少爷内心一凛。 同一时间,晋黎只觉得有一阵nongnong的阴气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