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有凤来仪(娇花别哭)在线阅读 - 第155节

第155节

    秦萱干脆也坐在那里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听着。

    “现在我知道了,大将军那么提拔你,那是有缘由的。”朱洞妃把手里的酒递到秦萱面前,“我没有带多少好东西来,这一碗酒就算是我对将军的敬意好了。”

    秦萱接过他手里的酒水,一口气喝了下去。

    “好,好!”乌矮真瞧见秦萱把那一碗酒喝的见底,立刻叫好,他有些可惜的摸摸下巴,“可惜这会没个娇娘,要不然有几个花娘在身边,唱个曲子也好。”

    “这都甚么时候了,还想着花娘啊?”秦萱听到这话,顿时就笑出了声,她这会在男人堆里头泡久了,对于男人的那些个毛病基本上见怪不怪了。反正女人对着男人也会春心荡漾,只要男人够优秀,哪怕让女人倒贴都可以。她对于这种事早已经见惯不惯。

    “不过是想想么?”乌矮真嘴上来了一句,不过这一句之后也没有别的了。在一块喝酒吃rou。

    慕容泫站在外头,听到帐子里头喝酒吃rou的声音,他愣了一愣。面上显得有几分失落,四周的人来去匆匆,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到他,他原先到秦萱这里来,也想和她一同庆祝,毕竟这是一件喜事,不过她这里有人,他还是暂时回避一下才好。

    慕容泫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冯封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他这些年来在慕容泫身边一起出战的时候少,打听消息的时候多。不过他也知道,有时候这样才显得难能可贵,要是说能够打仗的话,将军身边的那些鲜卑将领里头简直一抓一大把,但是他现在做的,就没有人能够轻易替代。

    “蓟城里头消息如何?”慕容泫进来之后,摘掉了头上的头盔,头盔一摘下来,乌黑柔顺的长发如同瀑布倾泻而下。

    他心情有些不好,但是那点点不好的心情他也没有轻易的表露出给外人看。

    “蓟城里头风平浪静,不过世子和几位大将军的家中来往频繁了些。”冯封答道,“另外世子得了一个儿子。”

    “哦?”慕容泫听到这个挑了挑眉头。

    “并不是世子妃所出,而是侧妃拓跋氏。”冯封补充道,这种事在汉人看来无关大事,反正不管是哪个女子生的,反正是那个父亲就对了。

    可惜鲜卑人的规矩和汉人不一样,尤其……拓跋部的势力可要比其他的鲜卑部落要强,至少眼下敢于称王的,除了慕容鲜卑,就只有拓跋一家了。

    世子妃宇文氏是匈奴人,眼下要命的是,宇文部已经被慕容部吞并,没有半点复国的希望。那边身后有强大势力的拓跋氏抢在前头有了儿子,日后这慕容煦的后院恐怕是安宁不下来了。

    慕容泫当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笑出来,带着点儿幸灾乐祸。这慕容煦的后院葡萄架子要倒了,他自然是乐的看热闹。

    毕竟前生慕容煦把他家里闹得不得安生,此生他自然也乐的看慕容煦后院天翻地覆。

    “这一趟你也累了。”,慕容泫想了想,“好好休息一会。”

    冯封迟疑了一下,“高夫人……似乎又向大王进言。是为了将军的妻室之事。”说实话,这种事冯封是不想打听过多,高氏是慕容泫的生母,母子亲情摆在那里,但是不说,他又担心慕容泫怪罪。慕容泫很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私事,尤其是后院之事。但同样的,慕容泫也讨厌手下的人办事不力。

    “我母亲说的是哪个。”果然慕容泫听到这里,声音都沉了下去。

    “听说是高侍郎之女。”冯封道。

    高侍郎,那就是慕容泫的舅父。他的女儿,自然就是那位高神爱了。

    慕容泫愣了一下,这个时候,高神爱应当是夭折了才对,怎么到现在还活着?他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而后也懒得想了,随便丢在脑后,“好了,此事我知道了。”

    冯封退下之后,慕容泫坐在室内,仰头靠在身后的凭几上好一会。

    他在战场上忙碌,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却还在为了此事添乱。

    他手背贴在额头上,长叹一声。他想秦萱了,说来也荒唐,两人都是天天见的,但是他就是想她了,想要看到她的脸,想要听到她的声音,也渴望着她的体温和肌肤。

    明明两辈子的年纪加在一块都是老妖怪的年纪了,却和个愣头青一样。

    慕容泫颓唐的靠在那里,闭上双眼。

    **

    秦萱这个襄武将军走马上任了,不过她觉得除了自己名号变了之外,手里的兵马也多了起来。将军越往上,名号不同,品级不同,能管的事不一样,手里的人马也不同。现在战事纷乱,头一件紧要的事情就是打仗,其他的倒是其次。所以秦萱最主要的就是觉得手下的人多了。

    她看了一眼到她面前报道的百夫长,露出了和蔼的笑容。

    秦萱知道对付这些家伙用所谓的和善是不行的,更需要用棒子。不过她眼下发现还有更好的办法,跟着她有rou吃,服气还是不服气?

    那些新分配到秦萱手下的百夫长们对秦萱客客气气,秦萱的名头他们事先也听说了。跟在这么一个将军的手下,哪怕年岁是小了点,但是心里踏实的很。至少跟着他还有东西可拿,这位将军听说是出了名的大方。

    秦萱和那些百夫长们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左右不过是让他们和手下人到时候听她号令,莫要随意行动罢了。

    她把那些百夫长送走,前脚就有人急急忙忙赶过来,“襄武将军,大王让大将军回中山,你也好好准备一下!”

    那人是慕容泫派来的,秦萱点头,“好,我知道了。”她连忙叫来胡归,去把离去了的百夫长们都叫回来,她心里也有些奇怪,这才打败魏军没有多久,怎么就要还屯中山了?

    不过想起抓到的人也要送回中山给老燕王过目,秦萱也想得通了,儿子抓到的人亲自送到老子面前才是情理。

    她自个把梨涂叫过来,一起手指行装。

    这一趟从中山出来,还真是意外连连,先不说攻城的事,就是遇见魏国皇帝都是意外,谁也没有想到。至于真的抓了人,所有人还和做梦一样,毕竟那样的人谁会想到真的会被抓在手里呢。

    中山和常山两地临近,来去也花费不了多少时日,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抵达中山。秦萱看了一眼囚车里头的人,心里唏嘘了两下,唏嘘归唏嘘,但是脸上还是和没事人一样。这个俘虏身份十分特殊,她也不好表露出多少情绪出来。

    慕容奎得知冉闵被俘虏,高兴的连着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身边人来报冉闵已经被押解入中山主城之后,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连忙让儿子慕容泫过来见他。

    慕容泫一路行来风尘仆仆,原本白净的脸上也满是灰尘。原本要是来见慕容奎也该是好好将自己收拾一番,可惜慕容奎召见甚是急切,他也来不及整理换衣,就这么来了。

    慕容奎自然是不在乎的,自家父子谁还讲究那个?

    “儿拜见阿爷。”慕容泫一进来就拜下,跟在他身后的秦萱也站到一边去。他这次来见父亲,还把秦萱给一道带来了,秦萱这会比慕容泫好看不到哪里去。灰尘和汗水混合到一起,就差没发酵一下了。

    她见着慕容泫给慕容奎跪拜,连忙就躲到一边去,垂手而立。她身边的那几个人也是如此,慕容泫身边的人,几乎都是出自鲜卑大族,谁也没有必要对慕容奎行跪拜之礼的必要,除非他做了皇帝,做了皇帝就和做燕王不一样了。

    这时节,做皇帝也是需要一定的实力和胆量。毕竟一旦称帝,那么就坐实了乱臣贼子的名头。

    不过这时候,已经有人先做了。远在关中的氐人就已经做了皇帝,慕容氏称帝,也不算是十分突兀。

    慕容奎上上下下打量了慕容泫好几眼,慕容泫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许久不见,慕容泫个头又往上窜了一些。站在那里十分高大,比他这个父亲都还要高出一些了。

    慕容氏是白鲜卑,白鲜卑多出身材高大之人。慕容泫这个的个子,放在慕容家里头也不算很引人注目。

    “好小子,长大了。”慕容奎想起自己有这么几个能干的儿子心中得意,伸手就在儿子的肩膀上拍了拍。手掌下的肩膀厚实,没有半点少年人的青涩和单薄,他的儿子已经是男人了。

    “这次你为阿爷俘获了冉闵,说罢,你想要甚么?”慕容奎想到冉闵那件事,就喜不自禁的想要笑,“不管是财宝还是女人,阿爷统统可以做到。”

    “阿爷,儿替阿爷拿下此人原本就是分内之事。又怎么敢向阿爷要人要东西呢。”慕容泫一边说一边去看秦萱,因为慕容奎还在面前,他不能做的太过明显,只是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

    慕容奎和慕容泫说了一会话之后,他想起这一次儿子带来的那个俘虏来了,“我以前听说过这个人如何饶勇难当,我倒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个甚么样子。”

    “阿爷,冉闵此人为人有勇无谋,匹夫之勇耳,押解进来应当直接处置才是。”慕容泫听出慕容奎的言下之意是想要折辱冉闵一番出气。

    慕容泫以前也曾经和不少人打过仗,里头也有些是有真本事的,那些有本事的人往往自视甚高,与其折辱,不如直接杀了来的好。

    “杀了他?那太可惜了。”慕容奎站起来,“让人把他带上来,我仔细瞧瞧他。”

    “……”慕容泫听到慕容奎这么说,知道这一下是少不了的了,慕容奎气势正盛,冉闵生性高傲,恐怕到时候不怎么好看。

    慕容泫自己都没有生出过什么折辱冉闵的想法,对于这种强悍的敌手,留着是祸害,他绝对不会干这种给自己挖坑的事,直接杀了以绝后患。至于出气之类就免了,反倒落了下陈。

    可是他这么想,慕容奎却不是这么想,人年纪大了,总是会任性,尤其此刻慕容燕国可谓是气势正盛,不仅仅是慕容泫拿下了中山常山,河间也已经被拿下,更别说慕容捷已经逼近青州。

    谁还能够比他更得意?作为战胜者,来瞧瞧战败者如何狼狈,也是趣事一件。

    结果还真不出慕容泫预料,冉闵哪怕是做了阶下囚,那张嘴也是没有半分的求饶,一来一去的倒是慕容奎气的个半死,令人把冉闵鞭挞三百下。

    秦萱自然也听着外头的风声了,这打人可不是关起来随便找个地方打了就完事的,而是在众人面前打,她没有多少看人行刑的恶趣味,但也听人说了,那三百下打的几乎是身上都没块好地方。

    “不过那人也是一条好汉!”胡归说起来都满是佩服,“三百下呢,连哼都没哼一声。换个人早受不住了。”

    “……”秦萱听到这话想起慕容泫之前对慕容奎说起的那话,觉得慕容奎干的这事还真是不知道叫人怎么说。

    不过成王败寇,谁叫输了呢。

    慕容奎在得知慕容泫击败冉闵之后,就已经让四子慕容明转向邺城方向,准备攻打邺城。如今河间中山常山都已经拿下,邺城的门户洞开,要是还不攻下邺城,那就是脑子里头进了水犯傻。

    军机不可待人,慕容奎都不用这个自己最喜欢的儿子来见他了,直接就命令慕容明直接包围邺城,另外他还令人把冉闵押解往辽东,前往慕容故地。

    把冉闵留在汉人的地方他不放心,而且就是照着汉人的规矩,俘获了对方的他首领,也要进行献俘。

    人送走之后,秦萱就没听到关于冉闵的消息了,不过原本也不关她的事。

    慕容泫驻守中山,前去攻打邺城的除了慕容明几个慕容家的人之外,慕容奎还把以前投降了的赵郡太守李卦给塞了进去。

    前赵郡太守之前驻守赵郡,赵郡又是邺城的门户所在,李卦身为赵郡太守,自然是熟悉通向邺城的道路。

    慕容奎这指派,也不是瞎指派。

    有人去攻打邺城,慕容泫这边也轻松了许多,他在中山令人开始屯田,因为之前有太多的农人跑掉,大批的农田没有人耕种,已经荒芜了。如今屯军田,这些无主的田地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军中的那些鲜卑士兵都被派去屯田了。说起来也奇怪,这些慕容部的鲜卑人,可以骑马,和以前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没有区别,但是下马他们也可以种田。

    秦萱是不用种田的,她只要送手下的人去种田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事,不是每日cao练,就会到慕容泫那里去。

    有老子在,慕容泫的行事还是会顾忌一二,至少他不敢在慕容奎的眼皮子底下放肆。秦萱可领教过这位大将军放荡起来是个什么样子。滋味固然是叫人回味无穷,不过嘛,她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她小心了,慕容泫就有些不得劲。屯军田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见到成效的,要见到效果还得一年以上。

    他不得劲,手下的人都得小心翼翼。

    前方邺城战事如何,不是慕容泫负责的了。他已经擒获了冉闵,要是再接着去打邺城,这功劳也太大了,所以还得让旁边的兄弟们练练手,好让他们也有些功勋可拿。毕竟他那些兄弟,除了他之外,还有好几个能人,并不是他一枝独秀。

    也好,让慕容煦再分神也好,有人和他一块担着,到时候他身上也轻松些。

    心里这么想的,可是他脸上还是僵硬的,恨不得找个人来一顿出气。他这样子,旁人看的那是心惊胆战,恨不得赶紧从慕容泫这里退下来。

    “襄武将军来了吗?”慕容泫问左右。

    左右早就知道慕容泫和那位襄武将军关系很不一般,他们老早就打听了秦萱的消息,“襄武将军去军田那里了。”

    “他又不用去种田,去那里干什么?”慕容泫听到左右的回答,顿时怒不可遏。明明都已经不用去打仗了,而且也没有旁人缠着,竟然不到他这里来,还要去看那些个士兵屯田?

    “……这个小人不知。”奴仆对着慕容泫那是哭出来的心都有。

    “把他叫来,说我有事问他。”慕容泫缓了脸色,对身边人吩咐道。

    慕容泫都这么说了,谁还敢说个不字?立刻就去把人给找回来。

    秦萱根本就没有往军田里那边去,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干过这活计,也不会做。她坐在亭子里头和几个军官在喝水聊天,周围都是一片干的热火朝天。她和几个军官说一些带色的笑话,然后露出彼此都懂的猥琐笑容来。

    “襄武将军,大将军让你过去,说是有话问你。”慕容泫府上的人跑过来,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见着秦萱在和几个大汉哈哈大笑,连忙过去。

    “啊?”秦萱听到是慕容泫派人来,对着其他几个人歉然一笑,站起来就和来人走了。慕容泫来找人,谁敢挽留。秦萱自个也要识趣。

    “大将军一直都在等着将军嗯。”家奴还记得慕容泫那黑的和锅底似得的脸色,连连对秦萱苦笑,“大将军一日看不到将军,连东西都不吃了。”

    这话说出来,有几分暧昧。秦萱脸上都有一些发热,她不好意思的咳嗽两声,她和慕容泫有那么一回事没错,可是慕容泫身边的那些人一脸“我们都知道”的表情还真是让她内伤。

    “怎么可能,可能是大将军脾胃不调?”秦萱睁着眼说瞎话。

    “……”家人闻言差点没一口血给喷秦萱脸上去,家人讨好的笑着“怎么会呢,大将军身子好着呢。”

    两人这么说着,秦萱上了马向慕容泫在中山城中的住所驰去。慕容奎住在中山太守府,慕容泫自然只能住在别的地方。秦萱到了门前,早已经有阍人等着,伸长了脖子在等她,见着秦萱骑马过来,连忙伸手替秦萱拉住马。

    “大将军已经等将军多时了。”里头有管事急急忙忙跑出来,对秦萱道。

    秦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

    她在家人的带领下走到慕容泫所在的院子里,秦萱到的时候,慕容泫正如同一只慵懒的大猫一样,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舒展来自己的四肢,脚上的靴子被他脱下丢在一边。身边只有一个家奴在一旁跪着,守着一只茶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