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阮琨碧被他噎了一下,倒是也不觉得受打击,毕竟自己的好处,自然要跟他天长日久的相处下来才能被人知道,如果他能一见面就钟情于自己,便是她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见他并没有生气已经是很欢喜了,只面颊羞红,低声道:“小女子阮琨碧,”她屈身行了个礼,眼睛却直直的看着他,道:“给萧三公子见礼了。” 玉奴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微光,隐隐的有了几分冷意,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云淡风轻的道:“哦,没听说过。” 阮琨碧面上的羞涩之意微微的凝滞了起来,一颗原本摇动不已的心似乎“啪”一声摔在了地上,叫她自己也跟着有点喘不过气来,连带着心口也有点发疼。 她顿了顿,才鼓起勇气继续道:“哪里有人天然的就是认识的,正是你来我往之下,才会认识的呀,萧三公子如果有意,咱们不妨叫个朋友?” 玉奴已经不想继续跟她说下去了,抬腿继续往楼上走:“我很忙,没有时间去结识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你自便吧。” 他态度表现的这样明显,话里头的意思也是毫不掩饰的轻慢蔑视,阮琨碧除非是脑子里头有痔疮才会反应不过来,一直很坚强的脸皮终于隐隐的要崩开了——这发展,怎么跟自己想的一点也不一样呢? 难道他不应该被自己吸引,然后一见如故,邀请自己上去聊两句吗? 怎么会这样! 她完全不能接受现在的这个进展,毕竟在她看来,自己自从到了这个时代之后,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进行的非常顺利,久而久之的,自然不会习惯失败的滋味了,眼见着玉奴的身影上了四楼,心中一急,便提着裙子随之追了上去。 守在四楼的两个仆从拦住了她,面上是一副和善的笑意,表现确实拒绝的意思,劝阻道:“姑娘见谅,此处若要入内需要预约,否则,是不能入内的。” 阮琨碧急着去见玉奴,哪里会去理会两个下人的话,一见他们这般不给自己面子,随即便冷下脸来:“瞎了你的眼!你可知道我是谁,又可知道拦了我会有什么结果?再说,难不成只要是没有预约的人便不可以上去吗?你当我是傻的不成!” 当然不是只有预约过得人才能上去的,前提是,那个没有预约过的人要是极为尊贵的客人才是,而这一条,就已经很少有人能达到了。 至少,在这两个仆从眼睛里,阮琨碧是不属于这些贵人其中一个的。 两个仆从既然能被分配到此处守着,他们的眼光必然都是专门练过的,为的就是不要不开眼出现了没认出什么贵人反而出了什么叫人家不快的事情,听阮琨碧话说的底气这般足,心里头便是暗自添了几分小心。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甚至于再一次打量了一下阮琨碧,终于彻彻底底的确定她并不是哪个牌面上的出众人物,便含笑劝道:“姑娘见谅,此处规矩便是这样的,委实是不容破坏……” 阮琨碧自从今天出门之后便屡屡碰壁,早已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别人也就罢了,眼下不过是一座酒楼的两个下人,居然都敢为难她了,她的气性摆在那里,自然不会忍下去:“我哪里管你们这里的什么规矩,我又不是出不起银子,你们凭什么拦住我?你们可知道我的身份?” “呀,这位姑娘好大的口气。”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传过来,既温和又清朗,明明是冬日,却像是一缕春风缓缓的吹到了人心头上,叫人心里头也随之痒痒的。 阮琨碧忽然听到这一声,止不住微微吃了一惊,转身看过去,却见是一个面貌极为出色的男子。 他的相貌不像萧三公子一般的清冷泠然,却是另一种玉树临风,微微笑起来看向自己的时候,微挑的眼尾像是带着某种缠绵的意味,只是看了一眼,阮琨碧竟忍不住微微红了脸,当下垂下眼不敢直视他。 那男子走到她面前来,笑吟吟的瞧了瞧她的脸,极为温和的问道:“这位姑娘——可认得出我是谁吗?” 阮琨碧心跳的有些厉害,她的前世也只是一个普通女孩子罢了,哪里见过这么多人才出众的男子,今日竟接连见了两个,简直连话都要不会说了,只好满脸泛红的摇摇头,连方才尖锐的声音也随之柔和了下来,道:“并不曾认得。” “原来如此,”韦青柯了悟的点点头,看向两个仆从,吩咐道:“连我都不认识,想必不是什么大人物,赶出去吧。” 阮琨碧只见他性情温柔,生的又好,少女怀春之下自然有点意动,却不想他说出来的话竟比玉奴还要犀利冷酷,原本泛红的脸颊瞬间一热,简直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记耳光一般,又辣又烫。 他们此时是站在四楼的楼口,来往的人也都是恭敬的仆从罢了,见到这一幕的人也少,可是阮琨碧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扇了耳光一般的丢人现眼,望向那男子的目光也隐隐的怨愤了起来。 “认识你这么多年,”玉奴从一侧的雅间里头出来,伏在四楼的栏杆上往这边看,见了这一幕才淡淡的道:“第一次见你这般顺眼。” “喂喂喂,”韦青柯挑起眉看他,笑道:“太绝情了吧,难道之前你都看我不顺眼吗?” 玉奴看着他摇摇头,目光是一片冬雪的安然,没有再说话。 那二人还能言笑自如,阮琨碧的脸皮则是直接的崩开了,面色更是变化的可怕。 她脑子有时候是不太灵光,可那并不代表她智商弱到令人发指,比如,这二人对她明里暗里的讽刺她还是感觉的出来的,自从她近些日子以来的一帆风顺,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受挫的感觉了。 阮琨碧眼底闪过一丝阴翳,下唇被狠狠地咬了几下,这才勉强的平静下来,坚持着道:“我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二位,何以如此辱我?也请说个分明,否则,我虽未必比二位有钱有势,却也是有几分骨气在的,绝不与你们善罢甘休!” 玉奴没有搭理她,韦青柯也没有搭理她,都只是凉凉的站在一边看着阮琨碧表演她的傲骨铮铮——有这样免费的表演,为什么不看上一看呢。 再者,并不是莫名其妙跳出来一个人说话他们就要搭理的,那他们也太过于廉价了。 他们没有吭声,一脸正气凛然的阮琨碧呆呆的站在哪里,就显得有些尴尬了,虽然周围也只有几个人,可是他们或多或少透露出来的那几分神色中的轻蔑就足够叫人难堪了。 更要命的是,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义正言辞的说了那几句话之后,倘若现在立即离去,自然会被人嘲笑心虚,可若是留在这里,未尝也不会自取其辱,她一时间左右为难,倒是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了。 好在,随即便有一个人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里有几分奇妙的氛围。 “呀,刚刚见了萧三公子时,我本以为你是跟自己的小情人出来私奔的,现在嘛,”王梁施施然走在最前面,先是望见了玉奴,随即又瞧了瞧在一侧长身玉立的韦青柯,当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向阮琨宁:“你胃口还蛮大的嘛。” 阮琨宁很想扶额:明明是一场再正经不过的聚会,经过他的嘴怎么感觉像是变了味儿? 王梁却没有去看阮琨宁的神色,而是仔细打量了玉奴与韦青柯,这才点头赞道:“宗之潇洒美少年 ,皎如玉树临风前,”他的语气里头突然有了一点感叹,也有几分岁月流逝的淡淡伤感:“新的一代人长起来了,我居然也要老了呀。” “先生的眼光还是老样子,”玉奴微微一笑,玉石般剔透的面容上似乎泛起了一丝柔和的光:“说的话只有前一半能当真。” 他说的话有点一语双关,既是说王梁还没有老去,正当其时,又像是在说王梁之前打趣阮琨宁要跟自己真的私奔一样,具体指的是什么,就要看各人自己的理解了。 “是呀是呀,”王梁显然是理解了这两种意思,禁不住笑了起来,口中叹道:“世人都说我红颜知己遍天下,可是真的论艳福啊,”他低头去看一边的阮琨宁:“天下之大,我只佩服阮家小娘子一个。” 阮琨宁被玉奴盯得有点发毛,又被王梁说的有点心虚,心里头难免有点不知所措,她万万没想到到头来叫自己感觉最亲切的,居然是韦青柯这个经常黑的她体无完肤的家伙,也只好道:“先生说笑,委实是折煞我了。” 玉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柔和的像是温柔的湖水波动:“我倒是觉得先生说得对,只是不知道,阿宁自己游走花丛,到底是想要折哪一枝了。” 他看人的时候从来都是淡淡的,眼角连挑一挑也不会,也只有面对阮琨宁的时候才会真正的带上几分暖意,眼底的情意更是丝毫也不会掩饰,只唯恐别人瞧不出来。 事实上,除去瞎子瞧不出来,其他人都是看得出来的。 可是其他人看得出来没用,只有阮琨宁看得出来,并且愿意承认,那才是有用的。 阮琨宁就因为在皇宫里头沾了一身的花瓣才想着逃出来的,却没想到一出宫别说把凳子坐热了,甚至于连凳子都没有坐上便掉进了花丛里头去,真是觉得天地之大无处容身了,只好干笑了两声,不敢搭话。 她不想说话,阮琨碧却想着说话,想的心头都在颤动。 她感知系统又没有被破坏掉,顺着玉奴满是情意的眼睛自然而然的望见了阮琨宁,饶是她之前对于阮琨宁满心的不屑,可是看见她的一瞬间却也是忍不住为她容色所摄,止不住的呆了一瞬,这一呆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子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