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节
“没事的。”古河轩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希望如此。”苍轨征一郎感谢地说道。 丁姬的房间在医院三楼住院部的特殊重症监护室，半透明的房间里有着许多医疗器械，丁姬的身上插着许多注射器，丁姬就这样平静地躺在病床上，娇小的身体几乎被各种针头穿透，看起来分外楚楚可怜。 房间里站着许多人，天龙的成员几乎都到齐了，苍冰和绯炎轮流陪同看护丁姬，碎轨玳透陪了一晚上，现在已经坚持不住地坐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 “您好，您来了，我终于见到您了。”古河轩刚刚走进房间里，就听到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脑海里响起来，他先看了眼丁姬，再对其他人点头打招呼之后，才走到丁姬的病床边坐了下来。 “你好，我是古河轩，一个阴阳师兼时空旅行者。”古河轩伸手覆在丁姬的手臂上，在自己的脑海里回答说道。 “不可思议的旅者，真的是很不可思议，即使我们靠的如此之近，我也没有办法看到你的梦。”丁姬的声音很温柔，温柔中带着几分坚强，“非常感谢你允许我进入你的内心，你非常强大，如果你拒绝我进入，只怕就连我和你说话都做不到。” “这样的事情，完全没有道谢的必要。”古河轩摇了摇头，“你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了，为了改变世界的未来，你做的够多了，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拒绝倾听一个如此努力的人的心声呢？” “做的够多么？现在回想起来，我做的那些事情有多少是真的帮助到了他们，又有多少是在我的邪念之下产生出来的呢？”丁姬的声音里带着点苦涩地说道。 “不必去想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你只要做你认为你该做的事情就好了。”古河轩伸手轻轻地覆盖在丁姬的手背上，一天之前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健康的少女，可是现在，她的手掌已经变得干枯了起来，手背上能够清楚地摸到嶙峋的骨头，仅仅只不过过了一天而已。 古河轩叹息地心想。 “不论是邪恶的你还是正常的你，你想做的事情其实一直都没有变不是吗？你想要改变世界的未来。”古河轩轻轻地伸手丁姬脸上的刘海，露出底下有些衰弱的少女面容来，“很辛苦吧？” “我……”丁姬长长地叹了口气，“但是一切都已经走到了尽头，痛苦也好，高兴也好。这样也好，这样的话，我就不用再忍受那样的苦闷，也不必再承受那种种的悲伤了。” 古河轩能够听得出来，丁姬是真心想要这样说的，长久以来一直在梦境之中看着几乎没有希望的未来，她是真的很累很累了，不然也不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而产生心魔，甚至连自身的存在都险些被内心的邪恶所吞噬。 更重要的是，她甚至在自己的梦境之中杀死了自己的亲生meimei，那个虽然一直都说着不坦率的话语，甚至还总是和自己作对，可是却是真心想要将自己从梦见的这一堪称诅咒的身份中解救出来的meimei。 庚姬可是她的亲生meimei啊，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丁姬只要一想到这个事情，就有一种世界崩塌的感觉。 可以窥视自己梦境的庚姬死了，地龙的梦见玖月牙晓也过世了，这样一来地龙之中就再也没有可以预测未来的人，那样的话，自己是否还活着对于大局来说已经不再重要了。更何况自己现在这种状况，说不定会再次被心魔所吞噬，那样的话自家所做的预言可能完全就是谎言之中的谎言，甚至还会发生将过来寻找自己的人囚禁在梦境的世界里这样的事情。 那样的话，自己果然还是早点消失掉会比较好。 丁姬这两天以来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她“看着”古河轩，再次感激地说道：“若不是有你的帮助，只怕我还会做下更多的错事。” 古河轩看着她，有些叹息地问道：“你真的，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眷恋了吗？即使现在的未来可能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 “嗯，我知道的，您的存在已经开始改变星轨的走向，我甚至都有点看不清楚未来的事情，但是，即使如此，即使很对不起一直以来照顾我的绯炎苍冰她们，我也已经……”丁姬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仿佛不是在说自己的死亡，而是在今天的天气一样。 对于已经如此的人，古河轩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劝阻的话语来，他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气，用温柔似水的声音轻声地说道：“虽然我并不支持这种轻易选择死亡的事情，但是我作为一个外来者，并没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你的行为。以及，未来一定会好起来的，我向你保证。” “谢谢你，谢谢你愿意在这时候来见我，谢谢你愿意对我说这样的话，也谢谢你在我做出更多不可挽回的事情之前阻止了我。”丁姬额头上的“眼睛”看向了一旁的碎轨玳透，“真的是非常感谢你。” 丁姬说完，便闭上了眼睛，“我也终于，可以去见庚姬了。” 古河轩放下她的手，侧头朝着一旁的苍冰和绯炎摇了摇头，两女立刻冲了过来，看到神情平静，可是呼吸却微弱下来甚至变得细不可闻的丁姬，顿时忍不住地痛哭了起来。 古河轩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伤心可以，但是请不要让自己太过于沉浸在痛苦的气氛之中，我们不向前走不行，约定之日就要到来了，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我知道的。”神威伸手捂着脸孔，不让自己在人前哭的太难看，“我知道的……” 之后的一天，所有的人都在处理丁姬的事情。 另一边，关键人物的地龙神威的昏迷也让地龙的成员们不得不停下了彼此的动作，他们本来和天龙之间的战斗胜率就是五五开，此时最强的神威还被对方那不知名的咒术一击昏迷，若是再像之前那样大肆行动的话，说不定地龙就会被天龙逐一击破，那样就太不划算了。 “不过神威这样一直昏睡也不是办法。”麒饲游人有些担心地看着躺在床上，周围还被皇昴流布下重重结界的神威，“约定之日的已经越来越近了，难道说这次的战斗我们会输吗？” “不……神威一定会在约定之日到来前苏醒过来的。”皇昴流停下了手中的咒文，平静地说道。 “真的吗？昴流君可不要欺骗我哦？而且……同样都是受伤，后辈酱的待遇和神威的待遇差的也太多了吧？”麒饲游人笑嘻嘻地看着一旁只是单纯地躺着接受输液的浅黄笙悟，忍不住地说道。 “我的力量并不足以让我在自我治疗、治疗神威的同时还有余力治疗同伴。”皇昴流声音平稳地说道。 “好吧，说起来后辈君跟神威一样都一睡不醒，昴流君你没事吧？我记得你受的伤也很重来着。”麒饲游人有些好奇地问道。 “确实是相当严重的伤势，所以我现在不得不利用地脉的力量来恢复我的灵力。”皇昴流神色平静地说道，“那个人所使用的咒术，来自东方的国度，阴阳术的发源地，那个咒术的力量非常强大，而且并不是单纯的灵力，那上面所覆盖的力量性质和神威的力量非常相似。” “神威的力量？”麒饲游人这下是真的吃惊了。 “是的，而且是和天龙的神威很相似。”皇昴流面无表情地说道，“正是因为如此，他才能凭借一个咒直接击伤甚至险些杀死神威。” “这下可真的是让人非常吃惊呢，那个阴阳师到底是什么人啊？”麒饲游人倒吸了口气地说道，“难道说是天朝人？” “不无可能。”皇昴流很是冷漠地回答。 “这下可麻烦了啊。”麒饲游人像是在担忧又像是单纯地只是在说笑一般，两个人低头看着那边躺着的神威，心中各自涌动着不同的想法，只不过都没有人能看得出来。 像是一直在沉睡的神威手指微不可查地轻轻动了一下，随即又平静了下来。 古河轩自然不可能知道地龙的人在怎么讨论他，他现在正在指点鬼咒岚修行。 “你本身所蕴含的灵力从来都没有消失，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是因为你是巫女，并且你以前的战斗方式是通过神道来实现的，所以当你的内心对于凡人的爱强过对神明的爱时，你的力量便无法体现出来。”古河轩看着这段时间一直在焚香沐浴，洁净身心的鬼咒岚，“如果只是想要力量，单纯地临时封印你的感情就可以做到，但是那只是治标不治本的事情。” 古河轩回忆起遥远的平安时代，自己也曾经不止一次地见过高龙神，为此他特意去了解过关于神道方面的知识，“因此我建议你，进行一次神降的仪式吧，我来负责说服降临的神明，让祂破格允许你直到约定之日前为止，都可以不受障碍地使用你体内的剑。” “真的吗？”鬼咒岚还没说话，一旁的空汰已经迫不及待地问道。 “恩。”古河轩点点头，“但是你要记住，伊势神宫供奉的是天照大御神，作为自然的神明，祂也许并不会站在天龙这一侧，哪怕我想办法说服了祂允许你使用力量，说不定你也会因为放弃侍奉神明的关系而受到惩罚，即使如此，你也愿意尝试的话……” “我要做。”鬼咒岚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古河轩的话，“我来进行神降，不论接下来遇到什么事情，我都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和觉悟。” “这样啊……”古河轩对她点点头，抬手示意一旁的空汰离开施术场，这才看着眼前的少女说道，“既然如此的话，就开始吧，作为伊势神宫的暗藏巫女，神降的方法总是知道的吧？” “我对于神明而言已经是不净之身（意指她爱上了空汰）了，这样也可以吗？”鬼咒岚有些担心，毕竟神降这种事情可不像其他的什么幽灵凭依之类的，如果呼唤神明降落的方式不对，可是会产生非常严重的后果的。 古河轩微笑着对她点头，“没关系，这个施术场就是我特意为了这件事情而准备的。” “那么，我开始了。”鬼咒岚认真地点头，站到绘制着层层图案的施术场正中央，开始神降的仪式。 “唔，不让我进去什么的真是太过分了。”站在门口不远处的有洙川空汰咬着手指甲，绕着圈子走来走去，不时还看一眼旁边的日式建筑，也亏得这里是clamp学园，什么样的房间都有，不然古河轩还真不太方便布置施术场。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骤然明亮了起来，阳光像是收束一般笔直地朝着施术场笼罩过去。 “这个是……”强大的热力、神力、星力在一瞬间爆发，让空汰几乎站不住脚，“天照大御神的神降……” 隔壁的施术场中闪烁着异常明亮的光芒，空汰双手合十，默默地开始为屋子里的鬼咒岚他们祈祷起来。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只过了一会儿，施术场中的光芒这才逐渐消失，空气中那仿佛随时可能将人压扁的压力也随之消失不见。 空汰紧张地朝着门口看去，就看到鬼咒岚带着微笑走了出来。 “万岁！”空汰冲了过去，一把就想抱住她，却被少女婉拒了，“天照大御神虽然允许我继续使用祂的力量，但是却给我下了一个禁制，直到约定之日之前，我都不能与任何一位男性有肢体接触，不然的话，爆发的神力将会烧伤我和对方。” “是，是这样啊？”空汰有些沮丧，但是看到鬼咒岚的脸上重新浮现出笑容来，他顿时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月不能肢体接触么！ 空汰脸上的笑容让鬼咒岚只觉得胸口一阵暖意，那种仿佛拥抱着全世界的感觉让她觉得力量不断地涌现出来。 古河轩看着渐行渐远的小两口，有些无奈地摸了摸下巴，“真是的，这下我可该去找谁来帮忙收拾这里啊？难道要为了这样的小事情就去打扰鹰村先生么？” 鬼咒岚的事情解决了，神威的修行也进入了正轨，一直以来他几乎不使用神剑进行战斗，除了这柄剑上承载了太多的苦痛之外，还因为神剑的威力十分巨大，他无法控制好，担心伤害到了封真之后一切都无法挽回。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必须打败封真不可，不打败他的话，就不能拯救世界，也无法拯救封真。 如果不拼死去做的话…… 神威和鬼咒岚他们的努力让剩下的两位天龙也都奋发修行起来，特别是猫依护刃，她的犬鬼不久之前才“死”过一次，现在新生的犬鬼必须多加训练才能配合好她进行战斗，苍轨征一郎见状，也干脆清了一个漫长的年休假，开始奋发修炼起来。 看到他们如此努力地修行，妹之山残主动将监视外围结界的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时间逐渐过去，约定之日即将到来，一切都会在那一天前得出结果。 第189章 “哈？你说明天带小樱去东京？”桃矢接到古河轩打过来的电话的时候, 整个人都有点懵，“喂, 你有没有搞错啊, 现在可是已经11月29日了啊，再过几天可就要到约定之日了啊！” 古河轩之前有和他们说过一些关于约定之日的事情，他并没有将轮回的真相告诉他们, 毕竟那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古河轩自然清楚桃矢不想将meimei牵扯进来的想法，他有些抱歉地对桃矢说道：“抱歉，但是想要对抗奇迹，就只有同样也是奇迹的力量。” “奇迹？”桃矢有点皱眉,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自家meimei总是不停地从老家打电话过来询问他事情进展如何，可是因为自己也好, 小樱也好都不是什么特别有战斗能力的人, 因此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敷衍地打发自己meimei。 但是现在听到古河轩这样说，桃矢忍不住地有些奇怪，“为什么你一再说，小樱拥有的力量是奇迹？” “奇迹那种东西, 对于人来说，应该是那种在无数的常量中产生出无法解释的变量, 进而促成某种不可能出现地结果的状况。”古河轩抬头看向天空, 在视线所无法触及的地方，有着凡人看不见的存在，“我曾经听人说过, 这个世界上没有偶然，只有必然。这样的话，你相信吗？” “哈？”桃矢忍不住地有些皱眉，“忽然之间，你说的什么奇怪的话？而且，这样的话相信又怎么样不相信又怎么样？” “抱歉，好像给你造成了不必要的困扰。”古河轩抱歉地说道，“这句话其实是不对的，如果真的只有必然的话，奇迹也就不会存在了。” “奇迹，超越常识常理的存在，其诞生的理由千奇百怪，五花八门，但是只要奇迹诞生了，就会影响整个世界。”古河轩看着似乎很遥远又似乎近在咫尺的欧式庭院，以及在庭院之中看似什么也不在意，只是安静喝茶的魔女，叹了口气说道，“相信我吧，这次肯定可以从这个无尽的轮回之中跳出来，然后迎来美好的明天的。” “啧，这样的话就不用说了。”桃矢伸手挠了挠头，他最近也在恶补一些魔道方面的知识，同时也想要尝试找寻一些可以帮助古河轩他们的方法，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其实他自己也知道的，如果这样就能被他找到突破轮回的办法，那才是真正的不可能，可是看到其他人都有可以做到的事情，唯独自己什么都做不了，这样的感觉非常糟糕。 他叹了口气，最后一次确认般地问道：“非小樱不可吗？” “非常抱歉，但是就是这样子的。”古河轩有些无奈地说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将小狼君也一起带过来。” “切，怎么连那小子也要？”桃矢有点不爽地撇了撇嘴，“小樱就算了，那个小鬼又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桃矢君不要因为小樱喜欢小狼就这样总是欺负他啊。”古河轩忍不住地笑着说道，“小樱和小狼君在一起的时候，奇迹的力量可以发挥到最大，所以拜托你了。” “切。”桃矢有点不爽地撇撇嘴，“算了，我这就回去友枝町。说起来，你自己就不行吗？” “完全不行呢，因为我是超理性派的。”古河轩无奈地摇头，“刚刚不是和你说过，有人认为世界上只有必然而没有偶然吗？在这样的论调下产生的偶然，就可以被称之为奇迹。然而对我来说，不，准确地说是对还在学习量子力学的我来说，因果论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所以对我来说，我的认知之中缺乏‘奇迹’的要素，因此我无法创造奇迹。” “还有这样的说法吗？”桃矢有点奇怪，“而且你不是文学系的吗？量子力学是什么时候学的啊？更何况我记得你是阴阳师啊！为什么会去研究那种天书一样的鬼东西！？” “那个……桃矢君，请不要因为你的物理学不太好就这样说好吗？而且力量的本质是不分种类的，魔法也好，阴阳术也好，科学也好，走到尽头都是殊途同归。”古河轩觉得桃矢肯定有种三观炸裂的感觉，他咳嗽一声，“总之，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之后我们再详细地讨论吧。” “不了，我对那种天书完全没兴趣，总之，明天我就带小樱还有小狼过来，请务必保护好他们。”桃矢长出了口气，“拜托你！” “请放心地交给我吧。”古河轩握了握拳头，十几天的休息，他已经好了很多了，“我不会让他们出事的。” 桃矢挂掉电话，他看着身边的月城雪兔，神色坚定地说道：“我们走吧，回友枝町去。” “桃矢……”雪兔张开手臂抱住了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约定之日已经越来越近了，古河轩即使待在clamp学园内不随意走动，他也能清楚地感觉到东京各处发生的战斗，天龙和地龙之间的战斗也越来越频繁，结界之间的震荡不断地传染开去，东京附近的地震越来越频繁。 “这次，大概会等不到约定之日到来就结束了吧？”古河轩闭上眼睛，东京的结界顿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部分已经损坏，一部分还顽强地支撑着，这一次因为有着振作起来的天龙神威的缘故，天龙们在战斗的时候往往更能获得胜利，地龙们只能选择步步退缩。然而所有人都清楚，只要地龙的神威还没有放弃，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东京地下的某处，神威忽然睁开了双眼，“多谢了，昴流。” 皇昴流瞬间停下念诵的咒文，沉默了一下之后才慢慢地说道：“神威，恭喜你恢复过来。” 明明沉睡了十几天的时间，神威却像只是平时睡了一觉一样，随意地伸手将头发向后捋过去，“现在是几号了？” “12月1日，下午三点。”皇昴流放下手中的念珠，“你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吗？” “是啊。”神威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过眼镜，看了眼一旁还躺在那边气息微弱的浅黄笙悟，“居然已经这个时间了，不过你们好像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