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说罢,他轻轻的侧了侧头,示意简妍跟着他走。 简妍并没有动弹,沈绰便又笑道:“难不成是要我来牵着你?” 话来,竟是真的伸了手出来,作势就要来拉简妍的手。 简妍忙将两只手都背在了身后,同时沉着脸就道:“头前带路。” 沈绰轻笑一声,果然转过了身去,同样也背了双手在身后,慢慢的在前面一步一步的踱着。 简妍无法,也只得跟在了沈绰身后。 四月待要跟了上前去,但沈进早就是身形一晃,宽大的身子恰恰挡住了她的去路,低着头,极具压迫性的盯着她。 四月何曾见过这样的阵仗?当下一张脸刷的一下就全白了,抖着声音就叫了一声姑娘。 简妍闻声回头,然后就皱着眉看向沈绰,不悦的问着:“你这到底是要做什么?” “今晚月光甚好,又适逢佳节,我只是想请你看灯赏月罢了,并不喜欢你有其他人跟着。” 见简妍脸又放了脸下去要发火的样儿,他便又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也不会对你的丫鬟怎么样,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戒备。” 说罢又侧了侧头,示意着简妍继续跟着他。 简妍一双纤细的眉皱的死紧,可想着现下到底是在沈绰的地盘上,由不得她不低头。 于是她一狠心,轻轻的跺了一下脚,最后还是跟在了沈绰的身后,随着他往前走着。 简妍原本是想和沈绰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就好,但是不想沈绰却是越走越慢,到最后几乎就是与她并肩而行了。 她也是没法再放慢脚步了。若是再放慢脚步的话,估摸着蜗牛爬的都比她快。 她只好偏过头去看沿路的树木花草。 其实已是萧瑟寒冬了,这时候的树木花草还有什么好看的呢?除了路两侧的几颗冬青树,上面结着了红红的果子,珊瑚豆子一般的可爱。映着上面尚未融尽的白雪,越发的玲珑剔透了。 沈绰见她目光只是望着冬青树,偏了偏头,就问着她:“你喜欢这样红色的豆子?那改日我送你一串珊瑚手串。” “不用了。”简妍面无表情的回答着,“我不喜欢这些。” 沈绰对她的冷言冷语也不以为意,只是笑了一笑,随即便引着她转过了一道月洞门。 佳人在侧,只要假以时日,他相信他总是会焐热她的一颗心的。 而转过了月洞门之后,如果说先前尚且只是暗香浮动,现下猛然的就是幽香阵阵了。 简妍震惊的望着眼前的这一幕。 眼前是近百株的腊梅树,每一株上面都悬了一盏式样各异的灯,里面烛火摇曳。从这里望了过去,蔓延如千点明珠一般,只照耀的那枝干上的白雪晶莹一片,黄色的腊梅花如蜜蜡一般的透明。 沈绰微微侧头,很是满意的看着现下简妍面上的震惊之色。 “这是我赔你的上元佳节,百盏明灯。如何,你可喜欢?” 简妍只被眼前的这一幕美景给震撼到了,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沈绰不知何时已靠近了过来。 他低了头,距离她的脸颊仅有半指距离而已。薄唇开启间,醇厚而低沉的声音泉水一般的流淌了出来,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边颊边萦绕。 简妍恍然回神,心中一凛,忙向旁侧移了几步,同时一脸戒备的望着他。 沈绰面上难掩失望落寞之色。 他生的俊美,往常出去,路上的女子总会回头多朝他看上两眼。而现下他这般的用了心,布置了眼前的这一切,只为讨简妍的欢心,可是她却依然还是这般戒备冷漠的疏离着他。 徐仲宣就那样的好?她就那般的对他死心塌地? 沈绰觉得这一刻他真的是嫉妒徐仲宣。 简妍这时却是甚为警戒的问着他:“沈绰,你今夜这般强制的将我挟持到这里来,到底意欲何为?是因着什锦阁的事?还是因着那幅世界地图?亦或者是因着货通天下、汇通天下这件事?那是不是我告知了你这些事,你就会放我离开?” 沈绰偏头望着她。 今夜月光甚好,照着她的一张脸,如玉般的剔透。 明明是生的这样单薄纤弱的一个小姑娘,可脑子里却是会有那么多他都不知道的事。面对着周元正这样身居高位的人,逼急了她照样会不管不顾的拿着簪子要自尽。可是那日在玉皇庙,闭着双眼跪在菩萨面前的时候,她也会满面泪痕,如情窦初开的小女儿一般,喃喃的说着她心中所有的患得患失,不晓得到底该如何对待徐仲宣的那一片深情。 为什么会是徐仲宣呢?为什么就不能是他沈绰呢? 沈绰忽然转身,欺身逼近了几分过来,居高临下的俯首望着简妍,面上再没有平日里的不正经,反倒是极为的认真的在说着:“简妍,为什么你就不能想到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呢?” 简妍先是后退两步,然后才抬头看他,目光冷静,声音清冷:“什么可能?” “简妍,”沈绰叹息着。她面对着他的时候从来都是这样一副冷静戒备的神情。可是他多想,她也会如同对待徐仲宣一样,在他的面前会患得患失,会肆无忌惮的使着她的小性子。 “我喜欢你。你能不能喜欢我呢?” 他垂着头望她,目光柔和,神情专注,这样轻声的说着,带了微微的请求之意。 简妍一下子睁大了双眼,面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还是蛮喜欢沈绰的,私心里想给他加戏份。但素大纲不能变啊,明天徐大和女主相见,撒糖,然后爆身世。妈哒终于可以到爆身世的戏码了,好想快点完结这文开新文,然后这只是个梦想。。。。 第111章 蛊惑人心 简妍这一晚上翻来覆去的都睡不着,最后她索性是爬了起来,抱着被子倚在床栏杆上,默默的想着心事。 她没有想到沈绰竟然会喜欢她。毕竟说起来连今日在内他们也不过才见了四次而已。 她啃着自己的大拇指,蹙了一双纤细的眉,望着桌上微弱的烛火出神。 先前沈绰说着他喜欢她,又问着自己能不能喜欢他的时候,她当时虽然是很震惊,可随即反应过来也立刻就回答他了。 不能。 她可以很明显的看到沈绰面上的神情立时就黯淡了下去。但随即他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原就微翘的唇角更是勾了一个弧度起来,笑的极是欠揍的说着,来日方长,他有的是耐心等着她喜欢上他的那一刻。 这个来日方才,那就有点麻烦了啊。简妍慢慢的咬着自己的大拇指,颇为烦恼的想着,沈绰的这言下之意岂非就是这样一直将她关在这里,不放她走? 她想了想,下了床,赤脚走到了窗子面前。 屋子里烧了地龙,便是赤脚踏在地板上也不会觉得冷。只是当她伸手推开窗子的时候,立时就有一股冷风直灌了进来,只冻的她全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没将她直接冻成了屋檐下面挂着的冰溜子。 但她还是顾不得冷,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外面。 这是一个小院落。她现下住了正房,东西两侧厢房,沈绰就住了东厢房。庭院里种了海棠芭蕉,窗前有太湖石堆砌而成的玲珑山子,墙角修竹青翠,极是幽静。 只是院门那里却是有人守着的。虽说那两个人只是仆妇,但外面定然也是有小厮在守着的。而且沈绰现下就住在东厢房...... 简妍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伸手又将窗子关上了,转身沉默的走到床边爬了上去。 沈绰为人实在是太精明,只怕这个庄子他已是让人守的水泄不通了,想从这里逃走难度实在太大。 她双手环着膝,头轻轻的搁在了膝盖上,脑子里开始在想着徐仲宣。 也不知道他现下在做什么?只怕到了明日他就会知道自己彻夜未归的事了吧?他会不会以为着是周元正指使碧云和崔mama掳走了她?而等到周元正回乡祭祖回来之后,察觉到她不见了,会不会以为是徐仲宣将她藏了起来?到时原本就剑拔弩张的两个人之间是不是就会更加的容不下彼此? 原本她是想着要给徐仲宣争取时间的。想着等她逃了之后,过些日子就会遣了人暗暗的对徐仲宣说明她的去向,让他不要担心。而周元正那边,只要她不见了,碧云和崔mama自会去禀报周元正,到时有碧云和崔mama两个人作证是她自己私自逃了的,想必周元正也是怪不到徐仲宣头上去的。可是哪里晓得现下沈绰却是打乱了她的一切计划。 简妍闭了闭眼,心里由不得的就有些恨沈绰。 他倒是好谋划。他这样将碧云和崔mama都处置了,就没有其他人知道她的去向了。到时只会让徐仲宣和周元正彼此之间都以为是对方掳了她或是藏了她,再是疑心不到他的身上来。到时等到徐仲宣和周元正两个人之间鹬蚌相争,落了个各自伤了元气的下场,他倒在这里坐收渔翁之利了。 可说到底,最应该恨的应该还是她自己啊。她怎么就这样的蠢呢?这下子非但是帮不到徐仲宣,反倒还会让他担心,同时承受着周元正更大的迫害。 简妍只自责的忍不住伸手狠狠的捶了自己好几下。 而沈绰那边,这时也悄悄的关了窗子。 其实他一直都在关注着正屋的动静。简妍开窗子的时候虽然小心翼翼,尽量没有发出声音来,可他还是察觉到了。 见着她那样谨慎的四处打量,他就晓得,她定然是想趁机逃跑的。 只是这庄子四处他都已经布下了人手,她想要从这里逃走,实在是难于登天。 见着她一脸失望懊恼的关了窗子,沈绰随即便也关了窗子,走到桌旁坐下,拎起茶桶里的茶吊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慢慢的滑了下去,可依然熨不平他心底里的那些涟漪。 他没想到简妍会那般直接明了的拒绝他。 不能这两个字自她的口中说了出来时,立时便化为了一把尖利的匕首,狠狠的扎在了他的心上。 自小到大,他第一次有这样挫败疼痛的感觉。 可是他是不会对她放手的。但他同样的也不会强迫她。来日方长,他有的是时间。 次日简妍醒过来的时候,眼底下有淡淡的青色。 四月就小心翼翼的问着她:“姑娘,你没有睡好?” 简妍伸手指了指她眼底下同样的青色:“你不也是没有睡好?” 四月便沉默无语了。 是啊。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睡好的人,那纵然不是个傻子,只怕也是差不离的了。 有丫鬟掀帘子进了来,屈膝向简妍行礼,恭敬的说着:“公子请姑娘到明间里用早膳。” 四月看着简妍。简妍却在看着面前梳妆桌上放着的官窑甜白釉玉壶春瓶。 这瓶里插了两枝腊梅花,疏影横斜,暗香浮动。 其实她心里很烦躁。任凭是谁,被人这样当做是个物件一般的掳来掳去,任凭你是如何的说,照样不顾你的意愿把你关在这样的一个所在。纵然是这庄子再清幽雅致,屋子里再是什么都齐全,可那又怎么样? 简妍现在心底隐隐就有一股冲动,想伸手拿了面前的这瓶子,然后照着沈绰的头就直接来那么一下。 可是不能冲动啊。她可以在徐仲宣的面前随意的使着她的小性子,可是在沈绰面前却是不能的。 他不可能如徐仲宣那般的包容她。 简妍于是就闭了眼,深深的呼吸了几口。待到再睁开眼时,双目之中再没有了烦躁之意,转而是一片清明之色。 她起身站了起来,随着那个丫鬟出了屋子。 明间里,沈绰已是坐在了桌旁。 见着她出来,他便抬眼望了过来。 她身上穿的还是昨日的那件烟霞粉缕金撒花缎面的对襟长袄,杏黄棉绫裙。头上的首饰也没有变,依然不过是一只点翠凤凰展翅步摇,半月形的金坠脚扁梳,并着两朵淡蓝色的对纱绢花而已。 沈绰便微微的皱了皱眉,问着:“屋子里的那些衣裙和首饰你都不喜欢?” 她就这样不想用他给她置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