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不是……”岳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了，“你是不是从来没接过这种没名气没明星又低成本的戏啊？” 他摸着下巴想了想：“好像是。” 她的脸色更加黯然。 “不过在其位，谋其事。”他微微一笑，“放心，我会尽力做好宣传工作的。” “像这种剧情雷的要死，原作也不是什么大ip，从导演到主演再到龙套全都是新人，剧组还穷的要命的剧，再怎么宣传也没用啊！”岳舞十分丧气，“不成为黑历史就不错了，还能指望它爆吗？” “梦想总是要有的嘛，万一实现了呢？而且这个剧不走寻常路，未必就没水花呢？”他半正经半戏谑地说道，岳舞气乐了：“去你的，我的梦想才不会是因为主演雷剧而火起来呢。” “能火起来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挑四的。”江淼却是极端的现实主义者，见她依旧是一副嫌弃的样子，又笑道，“之后再多演几部正剧补回来就好了。你看，一个能够游走在雷剧与正剧之间的演员，才是真的牛逼。” 岳舞苦笑起来，无论天赋还是资源都碾压她的江淼当然可以轻轻松松说出这种话，她哪有这底气。 奈何现在他不是他，她也不再是她，讨论这话题没意义，干脆闭嘴不说了。 江淼想了想，又问：“那苏茉莉也会出席网剧宣传吗？” 岳舞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茉莉一定会去的，毕竟这个剧本来也是为了捧她的。” 都要一起宣传了，也不见那个小姑娘打给“岳舞”，看来自己上一次真的得罪她了？ 江淼有些头痛，他是真的弄不明白为什么莫名其妙苏茉莉就跟自己闹僵了。 59.请你救救我 苏茉莉最近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 最近的一次全团人气投票，她的票数滑到了第三的位置，这也意味着cherrybombs的下一只单曲，她要让出ter的位置了。 现在粉丝分布的贴吧、微博以及其他论坛，已经有不少别人家的粉或者黑开始嘲笑她，什么“茉皇盛世要结束了好方肿么办？”，还有更刻薄的，“一把年纪早就该退了好吗？唱功舞技没一样拿得出手也好意思霸占ter这么多年！赶紧滚看着就烦！”。 当然苏茉莉的粉丝也多，自然会出声帮她掐架，于是粉粉黑黑战成一片，弄的粉圈腥风血雨。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她从别人口中得知，公司的高层已经在推新人了，这不是普通地捧个高人气的出来，而是要找个人代替她的意思。这一次的投票结果，就有公司暗地里运作的因素。 而经纪人胡敏那边，也开始委婉地暗示她该考虑毕业的事情了。 毕业？离开cb团？重生后的苏茉莉一路都走的太过顺风顺水，以至于她从来没想过等到有一天她的人气下滑，年纪变大无法再唱唱跳跳该怎么办。活在光环里的她，眼前被屏蔽了太多，完全忘记了眼下的这条路很快就要走到头了。 她仿佛站在了一处三岔口前，犹豫不决地要从中选出一条可以继续前进的路。 苏茉莉开始试着转型了，以前拍戏只是客串或者玩票，但现在却是认真地尝试演戏了，所以之前才让胡敏试着接剧本，不过到底不是正经演员，拿不到多好的资源，半年前的那部网剧《她，他，她》算是试水之作。 这部戏的宣传已经提上日程了，昨晚临睡前她接到了来自岳舞的短信——“这段时间还好吗？看了巡演中你单独表演的部分，很精彩，希望有机会能够现场观看。” 这语气并不像是她平时会说出口的话，不过苏茉莉认为这是她示好的表现，之前的那次通话，她们不欢而散，之后岳舞曾经又打过一次电话，她却让助理接了，之后她就没再打过来。 那之后苏茉莉也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做得太过了，再怎么样，岳舞她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只是在迁怒而已。 是自己在无理取闹。 因为心怀愧疚，加上又马上要一起上通告，苏茉莉也友好地回复了短信——“我很好。你呢，最近拍戏很忙吧？什么时候去b市？到时候一起去逛街吧。” 于是断了的友情又“续”回来了。 只是苏茉莉再怎么样也想不到，与她文字聊天的人并不是真的岳舞。 但无论是知情的江淼，还是不知情的苏茉莉，对这来之不易的重修旧好都松了口气，不然之前那莫名其妙的一个结要是不解开来，见了面不就尴尬万分了吗？ 那还怎么展开工作？江淼是这么想的。 到了b市之后，他们并没有真的去逛街，事实上剧马上要播了，时间本来就很紧，而且江淼那边也立马咬进组，哪里耽误的起。再说了，逛街这种事……陪女朋友都够呛，更何况不是女朋友。 所以“岳舞”和苏茉莉的第一面是直接在演播厅见的，两个人亲亲热热地打招呼，一副闺蜜情深的模样，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来没有发生过。 江淼这边倒没什么感觉，在他眼里，苏茉莉就是个喜怒不定的小姑娘，而苏茉莉对于“岳舞”波澜不惊、毫无芥蒂的态度却是很有些意外的，她从前并不是这么能沉得住气的性子。 大概是也被这演艺圈逼着成熟起来了吧。她心想。 这个节目平时的点击率和播放量都挺高的，应该算是这个网站的王牌综艺了，主持人也是某卫视的著名主持人兼职的。江淼一见到主持人，心就放下了一半，这一位他以前打过很多次交道，出了名的高情商，上他的节目至少不用担心被追着**问。 果然节目开录之后，整个流程虽然还是有些折腾人，但至少还是围绕着剧宣传为中心的，没有被追问“你的男朋友”和“最近投票第三”的事情。“岳舞”和苏茉莉都是被镜头和话筒照顾的最多的，她们之间的互动也很多，毕竟《她，他，她》这个剧的卖点之一就是神转折的百合之恋。 至于男一号？他和戏里的男主角一样，被华丽丽地炮灰了。 有个“闺蜜之间互相为对方搭配衣服和化妆”的环节，选衣服也就罢了，马马虎虎地应付过去了，动手化妆就……江淼只能手动再见了。他现在连给自己涂个口红都涂不好，别说那堆隔离霜粉底液高光粉睫毛膏了。 最后苏茉莉的脸被他弄得不忍直视，还好在场的其他人，包括苏茉莉在内，都以为那是“岳舞”刻意为了节目效果而搞笑的，一个个笑的前仰后合，却没有想到别的。 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场节目录下来三个小时，江淼和苏茉莉都觉得有些累，苏茉莉打算去卫生间，问了一下“岳舞”去不去，江淼还是不太习惯跟女孩子一起上厕所，于是摇头婉拒了。 “我在这里等你好了。”江淼回了句。 一直等到苏茉莉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转弯处之后，江淼才疲惫地坐了下来，正好有个编导从演播间里出来，她主动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对方对他的态度意外的热情，聊了两句他才发现原来这个编导姑娘是江淼的粉丝，拐弯抹角地想让“岳舞”帮忙要个签名照，江淼顿时就哭笑不得了，自然一口答应下来了，说下次一定带给她，心里却在想，你若是想要，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签。 既然对方让他帮了忙，于是他也趁机打听道：“这期节目什么时候播？” “明晚七点就播。”对方也很干脆地告诉了他，“本来没那么快的，不过你们这个剧是我们网站自己投资的，所以特意优先播放，正好放完节目，你们的剧就接档了。” 江淼点点头，这是应该的，本来就是为宣传而来，如果剧都放了这个节目还没放，也没多大意义。原来他还有些担心这么晚录没法及时播出，现在看来网站自己对它们的自制剧还是挺上心的。 “哎呀，我得走了，下次聊！”编导看了一眼时间，急匆匆地要走，江淼也跟着站起来，顺口问了一句：“有事要忙啊？” “也不是，就是隔壁演播厅来了个大腕在录一档访谈节目，估摸着快结束了，我想去要个合影。” 江淼眉梢微扬：“哪个大腕？” “就是……” 苏茉莉坐在马桶盖上，不知怎的又有些烦躁了。 除了录制节目劳累以及对明晚开播的新剧的点击率的担忧之外，就是那种令她毛骨悚然的感觉又来了。 她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苏茉莉有这种感觉不是头一回了，大约一个半月之前开始的，她和经纪人以及团里的其他成员都反应过，但没有一个人当回事。一直到一个月前疯狂粉丝的强抱事件发生之后，胡敏才稍稍重视了这个问题一些，给她多配了一名助理，但还是女生，如果是异性的话，恐怕会引起她的宅男粉不满。 而苏茉莉在那次歌迷会过后，一直到现在都极其排斥与他人的身体接触，甚至与歌迷握手的时候，都要咬着嘴唇才能抑制住甩开对方手的**。而这让胡敏很不满，苏茉莉也委屈的很：“如果你们能再注意一点，我至于这样吗？” 除了那次的阴影之外，更让她觉得恐怖的是，她觉得那个一直跟踪、偷窥她的变态还在，只是行踪太过隐秘，她没能发现而已。 但这种事光是想想后背就发凉了，苏茉莉不止一次找过胡敏，后者却坚持这是她太过敏感，并承诺以后开粉丝见面会更加注意安全问题，但也请她注意自己对粉丝的态度。 苏茉莉觉得自己跟她已经无法沟通了，也更加坚定了干脆毕业离团的决心。 恍惚了好一会儿，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过了十分钟，生怕让“岳舞”久等，她连忙走出隔间，洗了手之后，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眼妆有些晕了，又从包里找出了化妆包，阖上双眼，拿着睫毛膏仔细地刷着睫毛。 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的背后多出了一个人。 一个男人。 她的手立刻抖了一下，睫毛膏沾到了上眼睑，眼妆彻底被毁了。 “苏、苏小姐，我……我是你的忠实粉丝，我喜欢你很久了……”那个看起来有些肥胖的男子站在很贴近她的位置，说话的时候热气喷到了她的耳后，苏茉莉恶心的几乎要吐了。 “你所有的海报、写真、专辑我都买了，我家里人一直让我去找工作，可是我满脑子都是您根本无心工作……后来他们丢了我所有关于你的东西，我就跑出来了……我一直想方设法跟着您，就是想找个机会跟您说说话……能不能请您和我拥抱一下？” “呕……”在他肥硕的双手碰到双肩的时候，苏茉莉真的吐了出来，随后她一把推开那个胖子，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救命啊！！！” 汪明则今天不太幸运，刚从厕所出来就有个人冒冒失失地撞过来了，撞得他肩膀发疼。 瞥了一眼，还是个女的，眼妆花的不成样子，身上还隐隐带着呕吐物的酸臭味。 “请你、请你救救我！”苏茉莉的眼泪不知何时爬了满面，她死死地抓着对方考究的西装外套，她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恐慌害怕过。 汪明则皱着眉看着这个无比狼狈的女孩子。 “怎么回事？”汪明则刚刚问完这句话，答案就出来了，女厕里钻出来一个神色慌张的男人，虽然他还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光是这一点就足以盖章那胖子是个变态了。 汪明则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现在这情况，姑娘紧紧地扒着他的手想走也走不了，一见到这胖子又尖叫起来，吵的他脑仁儿疼。 “放开。”苏茉莉自己都快被自己的高分贝给淹没了，但愣是没漏过这两个冷冰冰的字眼，她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叫嚷，呆呆地看着他。 “我说，放开我，”汪明则见她如此迟钝有些不耐烦，一把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我拦住他，你去叫保安。” 苏茉莉从对方脸上看出了嫌恶，忽然有些尴尬，于是讪讪地开口：“对不起，我……啊！！！” 她话才说到一半，那个粉丝忽然没命地跑了起来，大概是听到汪明则说要去叫保安，心生恐惧，所以想逃跑。 再一次被这姑娘的高音所环绕，汪明则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被刺痛了，无奈地叹口气，随后一个箭步闪身拦在了那人面前，速度之快，不仅让胖子出乎意料，也令苏茉莉张大了嘴，又一次忘了尖叫。 胖子见他挡在自己身前，更加慌乱了，想来他还没有完全丢掉智商，知道自己的行为是要进局子的，情急之下，咬了咬牙，打算利用自己的体型优势强行撞开汪明则冲出去。 下一秒，他就实行了自己的计划，就在他庞大的体型要撞上汪明则的时候，后者却侧身躲开，接着他的手肘就结结实实地落在了胖子的下巴上，胖子这样的吨位都没能稳住整个人向后仰，汪明则抓住了对方的衣领，扣着下巴把他的脑袋重重地往墙壁上一嗑，那胖子的眼镜应声而裂，他本人也翻起了白眼，竟是昏了过去。 这简单粗暴一气呵成的过程让苏茉莉完全傻眼，一直到那胖子硕大的身躯沿着墙壁瘫下去，她才毛骨悚然，指着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软在地上的人颤声问道：“他……他……不会是死了吧？” 汪明则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她：“死不了，报警吧。” “报警？可是……如果记者知道了……”苏茉莉看着一动不动的胖子有些犹疑，汪明则懒得再跟她废话，回到洗手间洗了手，又整了整衣服，转身就快步离开。 苏茉莉不敢跟这猥琐男待在一起，哪怕后者现在意识全无，她连忙追上汪明则：“喂，你怎么就要走了？” “不然呢？”汪明则脚下并未停步，“我可是很忙的。” “你……”看着他冷漠的样子，苏茉莉忽然有点委屈，重生之后她的星路走的顺风顺水，在公司、组合、粉群里都是受宠的对象，但眼前的这个人却是完全漠视她的存在，使得她不得不想起“上辈子”的自己。 这种感觉实在太糟糕了。 “反正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帮人帮到底你没听说过吗？”苏茉莉也觉得自己在胡搅蛮缠，但一方面是不爽这个人就这么傲慢地无视自己，另一方面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又不自觉地揪住了汪明则的袖口，“再说你把那猥琐男打昏了要我怎么处理？待会儿来人我几张嘴都解释不清了……” “你难道没有自己的团队，非要缠着我这个陌生人？”汪明则冷笑一声，不客气地甩开她的手，“还有，你多大了？未成年吗？帮人帮到底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嘲讽太过刺耳，瞬间就让苏茉莉大脑轰的一声，紧接而来的是极度的尴尬和羞赧。 她不得不承认，他的话虽然说得难听，但都是事实。 她可能真的沉浸在当红偶像这个设定里太久，真以为自己是公主，忘了自己从前是怎么走过来的了。 苏茉莉手足无措极了，也不敢直视那个人，只得垂下头低低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既然如此，就麻烦你不要堵在我面前。”汪明则并没有因为姑娘的低姿态而心软，他的态度依旧冷漠，“你身上的味道很大，请尽量离我远一点。” 苏茉莉惊呆了，她从来没有被这样说过，已经不只是言语方面的嘲讽了，说她身上味道难闻这完全上升到了精神层面的攻击，自尊心被人踩成了齑粉。 怎么……怎么可以说一个女孩子臭啊！苏茉莉后知后觉地愤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