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苏清玉微微颔首，苦涩地笑着说：“所以你的建议是，我应该去夏先生那里工作了。” 许泯尘没回答，他只是说：“时间不早了，回去吧。”说完便转身离开。 苏清玉慢慢跟上去，走在他身边，她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很圆满，可惜月下的人不圆满。 “泯尘。”她忽然又叫他的名字，许泯尘停住脚步看向了她，她望回去，笑得有点难过，“你看今晚的月色多美，不如你今晚就假装爱我吧？” 许泯尘看着她，她本以为他不会有回应，但他却伸手将她拉进了怀里，尽管周围还有来来往往的路人，但他却旁若无人地抱住了她。 “可以。” 他说这话，语气一如既往的毫无波澜，他会这么做大部分是出于身为“小白脸”的职业道德。 苏清玉并不关心原因，他答应她了，这样就够了。 她把脸埋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闷闷地说：“你偷偷抽烟了，身上有味道，被我发现了。” 她明显感觉到许泯尘的身子僵了一下，她下意识勾勾嘴角，明明是想笑的，可眼眶却湿润了。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是因为变得越来越贪心了吗？这可不是好兆头。 作者的话：这一章好肥！！夸我！ 第九章 虽然许泯尘看上去并不怎么愿意去医院，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工作的苏清玉时间很多，她不能一直呆在家里，担心许泯尘知道她丢了工作的事，所以她要找点别的事来解释她为什么不去上班，所以她就带他去医院复查了。 坐在长椅上等着大夫叫号，苏清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絮絮叨叨地跟许泯尘说着他身体的状况，以及再偷偷抽烟的危害，说着说着就有点不忍心了，妥协道：“其实你想抽烟我也可以理解，因为戒烟很难，那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但是你的身体……那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了，你固定时间固定数量抽，不要在我不在家的时候抽那么多，这样行吗？” 许泯尘端坐在长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可他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在苏清玉发出疑问的时候，他修长的眸子淡漠地看过来，薄唇微启，声音低沉而清冷：“你只要不给我钱，我就买不起烟，你的困扰就没有了。” 心尖好像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似的，苏清玉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眼中本来萦绕着的期待神采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明不是一张惊艳的脸蛋，五官和脸型都非常普通，可见到她这样类似于伤心却强撑着的表情，许泯尘下意识转开了头。 “我们不说这个了。”她有点尴尬地开口说话，转移话题道，“你渴吗？可能还要等一会才轮到我们，大医院就这点不好，检查一点东西就需要排好久的队，我先去给你买一瓶饮料吧。” 她作势要站起来，可手腕直接被他拉住，她惊讶地回到位置上望着他，许泯尘望着医院科室的方向说：“不必，我不渴。”略顿，他微微颦眉，放开了握着她手腕的手，沉默道，“我会尽量减少抽烟，你实在不用太把我的事放在心上。” 苏清玉有点失落地笑了笑，一个人可以总是冷静甚至是无情地和你对话，无非就是因为他和没有感情罢了，这又能够怪谁呢，是她自己把自己拉进了这场不公平的关系中，甚至还乐此不疲，她早该做好会遇到这些事的心理准备，没有资格去不高兴和质疑。 “许泯尘，到你了。”护士小姐走出科室，朝等候区的人喊了一声，眼神搜寻着患者的身影。 苏清玉立刻不再想那些伤春悲秋的东西，现在养好他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是的，她的难过和伤心，这些全都不重要。 “走了，到我们了。”苏清玉拉着许泯尘站起来，他们两个的身影吸引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实在是衣着体面的俊美男人和普普通通的女人搭配有点扎眼，如果是俊男美女的组合倒也罢了，这位长相如此不起眼的女孩是怎么找到这么好看的男朋友的呢？ 连护士小姐都有点好奇，她是最近才来实习的，岁数还不大，看了一天的中老年人，突然冒出这么一个相对来说很年轻，又而非常好看的男人，难免不会有点好奇。 注视着他们俩进去，护士小姐也回了办公室里，偷瞄了一眼那个叫许泯尘的男人的病历，看完了就皱起眉，遗憾地叹了口气。 长得好看是好看，可惜年纪还不大，那肺就已经不成样子了，这得是一天抽多少烟才能糟蹋成这个样子？路过他身边时也没闻到什么烟味，模样瞧着也不像是烟民，怎么会这样呢？ 事实上，不但护士小姐不理解，苏清玉也不理解，当她听完了医生对这次复查结果的讲述后，她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怎么会这样？他一直都有按时吃药的，虽然可能忍不住抽了一点烟，但也不会恶化的这么快吧？”苏清玉有点紧张地说，“大夫，你一定要想想办法，他还这么年轻，不能这么早就有这样一个肺。” 大夫意外地看着这个明显比患者年轻的女孩，再看看患者一脸淡漠毫不在意自己病情的样子，多少有点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而谁又是这种关系中付出更多的人了。 “苏小姐，实话跟你说，我相信许先生不仅仅是像你说的那样只抽了‘一点’烟，我知道现在年轻人压力很大，需要有点解压的方式，但许先生这种情况，已经不仅仅是这么简单了。”大夫语重心长道，“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许先生目前的情况需要换更好的药，苏小姐你有个心理准备，如果再继续恶化下去，可能还需要手术。” 苏清玉茫然地坐到了椅子上，靠着椅背，视线慢慢从大夫身上转到许泯尘身上，他一直保持着安静沉默的态度，不管大夫以及她说了些什么，好像都和他没关系一样，她敢肯定，即便大夫现在说他命不久矣，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我知道了。”苏清玉深呼吸了一下说，“大夫你给他开最好的药，钱不是问题。” 大夫看着她叹了口气，低头开药单，苏清玉转开头望着窗户外面，克制着心里的冲动不去看身边的许泯尘，因为担心再看见他毫无变化的表情后会觉得气馁，从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人果然都是贪心的，明明一开始只想着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只是短暂的几天也是好的，如果能在一起几个月，甚至是几年，那她大概做梦都会笑醒吧。那时候一点都没想过自己的青春会耽搁在这个上面，只想着和他在一起，可等到目的达到了，他甚至都开始对她好了，她又会想要求更多。 人的不幸福，大概都来源本身的无法满足吧。 从医院拿了药离开，两人打车回去。要是苏清玉一个人，她肯定会坐地铁，因为那样比较省钱，但现在马上要到下班高峰期了，她不希望看许泯尘那样的人在地铁上和人挤来挤去，那不是他这样的天之骄子该过的日子，但她又暂时买不起车，所以只能打车了。 回去的路上苏清玉一直没说话，她在心里算着自己卡里的钱，买药花了不少钱，但还仅仅是一个疗程，下面几个疗程必须坚持，否则这次的药也算是白吃了。 她必须得马上有一份稳定并且收入可观的工作，不然的话肯定会吃不消的。下个月就得交房租了，房东太太昨天已经发过短信，她要是没交上，连住处都无法给许泯尘保证了。 一堆问题让苏清玉焦头烂额，她全程表情都不太好看，等回到了家里也沉默寡言不发一语，抱着电脑躲到一边去看招聘网站，之所以躲到一边是担心许泯尘会看到，如果他发现她没了工作，依照他的性格，肯定会不发一言就走掉，从此她再也找不到他。 他现在虽然落魄的不行，平日里也十分冷淡，可他从心底里还是一个好人，现在他还能留在这里多久她都没把握，她不能让这份把握变得更低甚至完全丧失。 然而，她的这种行为，落在许泯尘眼里又是另一种表现，从医院出来就不说话，一直沉默着到家，还躲得远远的，很难不让人误解她是生气了。 许泯尘坐在沙发的客厅上，手机又开始响了，他拿出来看了一下，挂断后，显示有十几个未接电话，虽然号码很陌生，但这种执着的方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他几乎不假思索地将电话号码拉入黑名单，那里面已经有好几个号码，全是一个人的，他最开始没有接，现在也会接。 做完这件事，许泯尘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卧室走去，在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屋子里的女孩面对着电脑靠在枕头上，这会儿已经疲惫地睡着了，电脑还没合上，姿势看上去也不怎么舒服。 许泯尘扫了一眼床旁边的药盒，她应该已经把医生新开的药按照时间放进了提醒吃药的盒子里，因为他总是忘记，她又不能老是在上班的时候打电话回来，所以就花钱买了那个。 许泯尘抬手放在肺部的位置，在原地停了许久，才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将电脑从她膝盖上拿下来合上，出于尊重她的隐私，其实大多数是回见他不会看她的私人午间，比如电脑，手机，和一些邮件、信件。 其实如果他刚才看一眼，就会发现她在找工作，但他终究还是没看。 苏清玉一直睡到晚上六点多才醒过来，她是在许泯尘怀里醒来的，他应该洗过澡，头发很清爽，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是她买的沐浴露的味道。 苏清玉在他怀里蹭了一下，有点贪婪地不想离开这个怀抱，可时间不早了，他得按时吃饭，肺部已经糟糕成那个样子了，她就不能再让他的胃部情况恶化。 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把毯子在他身上盖好，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苏清玉准备出门去做饭，刚走几步忽然想起自己睡着之前是在看招聘网站，瞬间后退几步去检查电脑，当她打开之后，发现还停留在之前的页面上，他应该是没看过吧？ 正在她有点紧张的时候，床上躺着的人睁开了眼睛，平静深邃的眸子凝视着她，将她紧张担忧的样子尽收眼底，他何其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几乎是在她抬头看过来的一瞬间，他声音略带沙哑，低低沉沉地说：“我没看过你的电脑。” 苏清玉一怔，望着他觉得自己该解释一下，不希望他误会自己是有什么隐瞒他的地方，但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那样是否显得太刻意，犹犹豫豫到最后，到底是什么也没说。 “我去做饭。” 她简单地说了四个字，便起身离开了卧室，给他关好门。 许泯尘望着那扇门重新闭上眼，看上去呼吸平稳似乎又睡着了，但其实，他从头到尾都醒着。 其实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不是做饭，不管走到什么地步，饭总还是吃得起的，但要维持许泯尘的日常开销和药物，以及她自己的生活费，苏清玉就必须立刻想到办法。 拿出手机，翻了一遍通讯录，最终，她还是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作者的话：女追男，前面是要辛苦一点的，但是放心，后面会很甜的！我们男神是个好男人！不会有三心二意的情况！ 第十章 傍晚的江城市笼罩在一阵淡淡的雾霾之中，天色不如往日那么好，似乎这两天还要下雨，天气预报一直在说降温和冷空气的事。 苏清玉打电话回家里的时候，苏mama周芸正在洗菜，还是苏爸爸拿了电话放在她耳边接听，所以苏清玉这边会听见爸妈一起的声音，还有流水声。 “你在做饭吗，妈？”苏清玉关上厨房的门，压低声音，虽然知道许泯尘在睡觉，但还是担心接下来的对话被他听见。 苏mama回答得很快：“对呀，你要回来吃饭吗？今天打麻将赢了不少钱，做了挺多好吃的，你回来吃吧要不，其实你为什么非要搬出去呢，虽然咱们家是离cbd远了一点，但至少在家里不用付房租，mama还可以照顾你吃饭啊。” 苏清玉没由来的就有点心酸，听着母亲关心的话，她本来想说的话就有点说不出口了。 见她不出声，父亲接过电话说：“怎么了啊闺女，是不是没钱花了？你们这些小姑娘啊正年轻，不用不好意思跟家里要钱，等你三十岁以后自己有了稳定的收入和事业，再想着赚钱养家也不迟，爸妈还是有点退休金的。” 苏清玉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她还是没有说话，因为担心自己说话会被父母发现她不正常的情绪，她最近好像变得越来越脆弱了，这根本就不像她，她怎么能变成这样。 “闺女？闺女？怎么回事，是不是手机坏了，怎么没声音？” 电话那头父亲在疑惑地问母亲苏mama嘀嘀咕咕地说着老手机早该换了，现在女儿不在家里住，换个智能的还可以和她视频看看她，苏爸爸听了连忙说是，老两口琢磨着明天一早就去买手机，苏清玉听着他们的对话，吐了口气，用故作镇定的语气说：“爸，妈，我这边信号不太好，我明天在给你们打电话啊，我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你们了，你们也注意身体，等我过几天没那么忙了就回去看你们。” 苏爸爸一听见她的说话声赶紧把手机拿好，还没等他回应一下，女儿那边就挂了电话，他看着忙音的手机，问苏mama：“我说老婆，你有没有觉得清玉她不太对劲？” 苏mama叹了口气说：“她当初说要搬出去我就觉得不对劲了，她一向离不开我，怎么毕业了反而还要搬出去呢？你是没看见她那坚决的样子，我想她肯定是遇到麻烦了，可能是没钱了，她一个人在外面，吃住都要钱，工作的地方又是新人，也不知道能赚多少钱，你说她一个女孩子那么辛苦做什么？考个公务员在家里住着，等我跟你介绍个好男孩给她谈谈恋爱，这多好？” 苏爸爸眉头微蹙，思量道：“实在不行我就去她住的地方看看，你知道她住在哪里吗？” 苏mama无奈道：“她不肯跟我说，不然我早就过去了，我只知道是在哪一条街，不确定是哪个小区哦。” 苏爸爸闻言，顿时有点为难，但他们这边想什么，苏清玉那边已经没工夫思考了，时间不早了，她得开始做饭了。 因为做饭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饭菜的味道肯定也不如平日，这还是她自己开始吃的时候才发现的。 许泯尘坐在她对面，她叫他起来吃饭的时候他就很快起来了，好像根本没睡着一样，眼睛里也没有一丁点睡衣。 苏清玉把所有的菜都尝了一下，放下筷子皱眉说：“这么难吃，我好想把盐放少了，先别吃了，我去重新炒一下。” 她站起来想把菜端去厨房，但许泯尘根本没停下夹菜的动作，米饭也吃了小半碗了。 “不用了，这样很好。”他头也不抬道，“大夫不是说让吃清淡一点。” 苏清玉嘴角抽了一下：“那也不是这么清淡啊，菜都没味道，我做菜的时候有点走神。” 许泯尘根本不在意那些，他快速吃了几口米饭，把小碗里的米饭全都吃完了，放下碗筷说：“我吃饱了，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再去炒一下。” 他说完话就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她上个月新给他买的，挺贵的，花了她卡里几乎一半的钱，但真的很适合他，他也会用，这样就足够好了。 苏清玉微微扬起嘴角，脸色不如刚才那么难看了，她笑着说：“那你去躺一会，我再吃一点收拾完了就去陪你看电视。” 许泯尘这会儿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她说话脚步又顿了一会，头慢慢转回来，注视了她好一会，看得她浑身都开始不自在了，才又轻又低地开口。 “这是你这两天第一次笑。” 他的话很简短，却说到了苏清玉的心坎里，她一下子觉得为了他，不管是多辛苦都是值得的，因为他还是有在关注她的，哪怕仅仅是她两天没有笑，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苏清玉的眼神里流露出感动，甚至是感激，许泯尘有些不适应地收回视线快步离开，人还没走到卧室口袋里的手机就又响起来了。 这次不是电话，是彩信，许泯尘看着躺在手机的新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里面是一张图，图片上是用玫瑰花摆成的单词“missyou”，这看起来还真是浪漫，不愧是在浪漫之都法国住过很多年的姑娘，勇气可嘉就算了，最主要的还是能在自己犯了错之后不断地来sao扰被背叛的人，她是怎么做得如此心平气和的，可能他从来都没有了解过她。 删除彩信，再次将号码拉黑，手机提示在他拉黑后一秒电话就拨打了过来，真巧，不是么。 另一边，其实苏清玉没有在吃饭，她没什么胃口，这几天吃得都比较少，许泯尘一走，她就放下了筷子，摸出手机打开通讯录，没让自己有迟疑反悔的机会，直接找到了夏沐泽的电话，拨了过去。 比起给许泯尘打电话时那种紧张和甜蜜的期待，跟夏沐泽联系则快速和直接许多，所谓快速，是指夏沐泽接电话非常快，几乎每次都是她的电话刚拨过去对方就接听了，好像他一直拿着手机在等着她的电话一样，这次也不例外。 而至于“直接”这一点，就是接起电话之后的事了。 比如这回，夏沐泽接起电话就笑着说：“你一定是考虑清楚了，不用跟我多说了，我已经跟人事部说清楚，你的办公室就和我在一层，明天就来上班吧。” 她还没开口，他就能猜到她的目的，让她少费些口舌，这本来算是件好事，没人喜欢浪费时间，可不知怎么的，苏清玉总是觉得不太舒服。 “真的很感谢夏先生给我这份工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