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
“嘻嘻嘻……”小女孩得逞似的大笑道，“果然作弊了！叔叔要接受惩罚！” 董修还来不及反应，他的眼皮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咬了一大口，疼的他大叫一声，忍不住睁开了眼，闯入视线的是一双巨大的石眼，头上的数字从“3”变成了“2”…… 第46章 夺魂公交车（九） 齐小葵的过去 “大哥哥大哥哥, 好不好好不好嘛~”两个小孩子撒娇杀伤力成倍增长, 辛萌捂着遮眼布，尴尬的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辛萌迟疑了一下，还是拒绝了，“这个布很重要，不能摸。”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呀？”叫红红的女孩子尖锐的问道, “你不让我们摸, 肯定是因为在说谎, mama说了, 说谎的都是坏孩子！坏孩子就要受到惩罚！” 小女孩的声音比较尖锐, 低声说话的时候会显得清脆好听，一旦抬高了却立刻变得刺耳，辛萌的心突然砰砰跳起来，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他怕两人无意间立了flag，心下焦急, 怎么办, 既不能让他们碰遮眼布，又能摆脱他们的纠缠…… 辛萌急中生智, 很快找到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们真的没有说谎，这样吧，如果你不相信，就再找一块你认为好的布，我们再裹一圈, 然后如果我们还能准确的找到你们，就说明我们真的没撒谎。” 两个小朋友突然安静了片刻，似乎在交流什么，辛萌忍不住侧过耳朵，却一点也听不见，半响后，那个叫红红的小女孩才不情不愿的说，“不用了，我们相信你们了。” 最开始的小孩子高兴的对辛萌说：“你们快坐下啊！座位就在面前！” 辛萌点点头，正要摸索着过去，却突然感觉手一紧，游毅似乎捏了他一下，然后在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凑到他耳边，用低沉的声音夸了一句：“做的好。” 辛萌摸摸耳垂，抿着嘴唇坐到座位上，却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早就红透了，脸上的梨涡也露了出来。 也并不是只有辛萌一个人感觉到了不对劲，只剩下最后一条命而草木皆兵的李有根，一听到“惩罚”两个字，顿时吓的差点蹦起来，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但他哪里管那些，在他看来，所有的npc都很可怕，不分男女大小！ 他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急的话都说不清了，“我、我没说谎！别惩罚我！别惩罚我！” 说着话，他还下意识的往后退，结果因为看不到后面的情况，被座位给绊了一下，顿时摔了个狗啃泥，问他话的小孩子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叔叔你真逗！我相信你啦，你肯定看不见，不然就太蠢啦！” 李有根：“……” 他坐到了小孩儿让给他的座位上，正好是靠着车厢的位置，把头靠在关着的车窗上，身体蜷缩成一团，又用手堵住耳朵，下定决定，无论发生任何事，也不能睁开眼睛。 虽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活着就是一种痛苦，可是……可是他还是不想死。 车还没有开动，齐小葵和董修已经各失去了一条命，等他们回过神来，事情已成了定局，而齐小葵眼睛上消失的布，就正握在她自己的手心里，齐小葵反应算是很快，她闭着眼睛，立刻把布再度绑到眼睛上，并且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那个小孩子的距离。 “咦，jiejie你眼睛上的布怎么突然跑到你手里啦？”小孩子咬着手指，无辜的问，“你是在变魔术吗？我没有看清楚，你能再变一次吗？” 这一次，尽管小孩子的声音还是那样软糯，却再也无法打动齐小葵，她抿着嘴唇，声音比刚才冷硬的多，“不能。你不是要给我让座吗，座位在哪？” 小孩子似乎有点委屈，“就在你面前呢，要我扶你吗？” “不用了。”齐小葵往前摸索了一下，就摸到了一个空着的座椅，她小心翼翼的坐下，便不再搭理那个小孩子，小孩子在她旁边说了半天话，也没得到一句回应，最后就没了声音。 最冤枉的是董修，他聪明反被聪明误，错估了游戏的意图，阴谋论的把事情想的过于复杂，反而导致了自己的死亡，复活后，他本想找那个小孩子狠狠骂一顿，却听到前面的司机在喊：“再有十五秒就要晚点了，你们还坐不坐？” 十五秒！ 这恐怕就是在给闭着眼的他们提醒时间，董修也知道厉害，顿时就抛开所有想法，立刻坐到了座位上，还不放心的对别人大声喊：“还有十五秒，快坐下，不然就失败了！” 却不知道他其实就是最后一个没坐下的了。 当他坐稳后，车立刻启动，在车厢中走来走去的小孩子似乎也老实了许多，只是还会聚在一起说话，车里到处充斥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美好的简直不像是个恐怖游戏。 辛萌想了想，问拉他过来的，叫黑仔的小孩子，“你们这是去哪儿？周围的小孩儿都是你的朋友吗？” 黑仔乖巧的回答：“是的呀，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是一个幼儿园的，今天幼儿园组织大家去踏青，老师说要带我们去放风筝，做游戏！” “一共有多少个小朋友呢？”辛萌继续打探，“你们的老师也在吗？” “加上我有十八个呢！老师当然也在啦，她正在骂苹苹，因为苹苹刚才扮小狗咬人，所以老师生气啦！你听，还能听到她的骂声呢！” 辛萌侧耳听了听，的确有一个成熟的女声在说话，语调严厉，却听不清楚到底在说什么，淹没在孩子们的尖叫打闹之中。 只是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辛萌想了又想，也没想起到底是什么时候听过和这个很像的声音。 “这车上还有别人吗？”他问。 “有呀，”黑仔嘻嘻笑着，“好多呐，好多好多呐。” 这个回答让辛萌莫名感觉十分不舒服，总有一种古怪的违和感，什么叫好多好多？一辆公交车上，已经有了十八个小孩和一位老师，再加上他们六个人，不算司机，车厢内至少会有二十五个人，而且从他们一上车司机就喊人让座来看，这车上已经没有座位了，还有很多很多人？可是他刚才走过来，没感觉到过道里有人站着呀？ 一种不太妙的预感让他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呆呆的坐了一会，干脆凑到一旁跟游毅咬耳朵，“就这样坐着一直到终点就可以了吗？总觉得这么简单，不是这游戏的风格啊……” 游毅沉默了一会儿，用拇指在他的手心里重重的按了三下，“自己小心。” 说完，又按了三下。 辛萌自然感觉到了，他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意思？暗号吗？” “不。”游毅回答，“没什么意思。” 齐小葵被蒙着眼睛，又和其他人分开了，完全失去了对方位的概念，不过也无所谓，她只要继续在这里坐着，并且保护好眼罩，就能确保自己的安全。 刚才在她耳边聒噪的小朋友不知道去了哪里，她静静的感受了一下，身侧好像并没有人在，还有座位是空着的吗？那为什么上来的时候，司机要喊人给他们让座呢？ 其实齐小葵并不算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或者说，她从未深入发掘出自己的智慧，在她过往的二十年人生中，只有前五年是快乐的，后来的十五年，几乎全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未关心过周围的一切。 她总是和别人格格不入，像个阴沉沉的讨厌鬼，因此没有朋友，也没有真正关心她的人。 不，应该说，真正关心她的人，在她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去了另一个世界，再也无法见到了。 陷入悲痛和空虚的自己每天仿佛行尸走rou，活着都成为一种负担。 没想到，进入这个游戏，反而让她找回了失去了许久的感官，这些稀奇古怪的经历和遇到的那些惨不忍睹的死亡，让她终于从自怨自艾的世界中清醒过来，开始想要睁开眼看看周围的世界，而正因为用心看了，所以她能看到队里人的自私和离心，能看到辛萌和游毅奇怪的关系，并加以简单的利用，可你如果要让她解谜游戏，她却没有这样的信心，毕竟闭着眼睛太久了，睁开眼也需要适应的时间。 她想不明白这个游戏存在的意义，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回到现实，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到下一个游戏。 如果自己在这里死了，会再见到她吗？ 她的灵魂到底是会恢复自由，脱离所有的桎梏，顺着忘川而下，在踏入奈何桥前见到那个人，还是仍然会被禁锢在这莫民奇妙的游戏里，再也没有轮回的机会了呢？ 齐小葵像个充满忧伤的文艺少女，不断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十几年消极的世界观让她越想越悲伤，越像越绝望。 然而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有人走过来，停在了她旁边的座位前，慢慢的坐了下来。 她原本没有在意，只以为是那个孩子回来了，可是，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因为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葵……” 齐小葵挡在蓝布下的双眼不敢置信的瞪大，几乎要从眼眶里脱出来！ “姐、jiejie？！” 第47章 夺魂公交车（十） 亲人 “jiejie？！” 齐小葵震惊的身体都僵硬了, 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小葵, 是我啊。”温柔的女声笑着说道。“连jiejie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也对，十五年没有见，现在我的小葵也已经是大姑娘啦。” “jiejie，你、你不是……”齐小葵难得像个无措的小女孩，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刚才还在想念的人, 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她是在做梦吗？ “我死了以后, 不知怎么就进入了这个游戏, ”女人的声音柔和而舒缓，一听就是个性格温柔的女人，“我成为了游戏的npc之一，一直都在这公交车上, 看着来来往往的玩家，没想到这次竟然遇见了你。” “jiejie……”齐小葵忍不住湿了眼眶, 遮眼布很快透出两团湿痕, 她伸手往旁边摸去，被一只柔软滑腻的手抓住。 听完jiejie的话, 齐小葵心中大受震动，原来是这样，jiejie竟然成了这个游戏里的npc吗！而她在十五年后也进入这个游戏，这难道是天意？ “jiejie！jiejie！”齐小葵说不出其他的话，只是不断的呼唤着jiejie齐小柔, 齐小柔则温柔的笑应着。 自从父母离婚，生病的jiejie被两边弃之不顾最终因没钱治病而死去后，齐小葵眼中的世界就是一片黑白，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见到那个唯一会对自己好的jiejie，她含着热泪，听到齐小柔说：“小葵，你不想看看jiejie吗？” 齐小葵想都没想，就把手放在了遮眼布上，准备拽下来。 “根子，根子？”苍老的声音在李有根耳边响起。 “娘？”紧紧蜷成一团，试图把自己与周围环境彻底隔绝的李有根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他不敢置信的惊叫。 “是娘啊，根子，这儿是啥地方啊？”李有根的母亲，赵春花抖着声音问，“娘刚才还在家睡着觉，怎么一睁眼就到这儿来了，这是干啥的地儿，娘这是在做梦吗？” 李有根想起来了，他娘一辈子在村里，从没进过城，见到的车极少极少，还一次都没有做过公交车呢。 不过他又有点狐疑，这该不会是幻觉或者是陷阱吧？于是他微微侧过头，问他娘：“娘，我生日是哪天？” “3月21啊，”赵春花想也没想的说，“比你堂哥就晚上三天，咋了？” 李有根顿了一下，立刻追问，“我爹在家还好吗？” 赵春花在他胳膊上用力拍了一下，“你上学学傻了？你爹早死十几年了，还提他干啥？” “那你还记不记得我十岁的时候在村后的小河里游泳差点被水卷走的事儿？” “记得呀，不过不是十岁，是你八岁的时候，和隔壁家的柱子一起，还把娘给吓哭了呢。” “……”李有根沉默了。 “根子，你到底咋了？这是啥地方啊？”赵春花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些害怕，她抓住李有根的胳膊，晃着他，“根子，你眼睛上干嘛捂着布，眼睛咋了？是不是伤着了？快让娘看看！” “没，娘，我这是故意捂的，你也赶紧把眼睛闭上，千万别睁开啊！”李有根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娘怎么也被游戏弄进来了，这简直太糟糕了，想到自己经历的事，只要承受一次，他娘估计心脏病就要犯了，根本活不下来！ “为什……”赵春花话只说了半句，然后就是一声惨叫，李有根感觉到抓着他胳膊的手 僵硬如同树根，片刻又变得柔软，赵春花大喘着气，“怎么、怎么回事……好大的一对眼睛……根子，娘是不是睡迷糊了？” “不是！”李有根也着急，“娘你快闭上眼睛，别睁开，千万别睁开。” “好，娘闭上……”赵春花说：“不过，娘头上怎么有数字啊，刚才是5，现在是4了……哎，谁咬我眼皮！啊！疼！啊啊——” 听着动静，应该是赵春花没忍住眼皮上的疼痛，睁开了眼，然后又死了一次。 “娘，你用手捂着眼睛，快！快点啊！”李有根在一旁干着急。 “有人拽我的手！”赵春花惨叫，“什么东西在拉我的眼皮！疼！疼死我啦！哎呦！眼睛！好吓人的眼睛！娘动不了了！” 李有根心急如焚，不知不觉的竟然在心中计算着赵春花的死亡次数：5、4、3、2…… 还有两条命…… 赵春花还在惨叫，“根子，救救娘，快救救娘啊！” 李有根忍不住用手碰触自己眼睛上的布，只要把布解开，盖在赵春花眼睛上，就能救的了他娘，可是……可是他自己呢…… 他想到自己头顶上跟定时炸弹一样的数字“1”，又想起含辛茹苦一个人将他拉扯大，还砸锅卖铁把他送到城里读书的亲娘，手指忍不住颤抖，心中难以抉择。 自己的命，还是他娘的命，哪个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