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庞德老爷爷气鼓鼓地转过身子去，从鼻腔发出一声哼：“老老实实换好衣服再和老朽说话，你现在看上去真是太糟糕了，早知道就让别人来接你了。” 玛妮握紧手里的英镑，急走几步跟上他，语气中是难掩的兴奋：“什么叫做别人？别人是谁？我们是一样的对吗？我们不是外星人的话，那能是什么？先生，你叫做庞德，是来自英国的吗？不，瞧我这激动的，听你的口音——你一定是来自英国的！” “好了，闭嘴，聒噪的小家伙，”庞德老爷爷转过身看她，掂了掂手里的拐杖，又用它轻轻敲了敲玛妮的鼻子，告诫道，“现在不要问我了，我们待会儿到船上再说，否则就赶不上了这班船了。” “去哪里的船？”玛妮愣愣地问了一句。 “你问题还真多，”庞德老爷爷翻了个白眼，“是去伦敦的船，快跟我走吧。” 去伦敦…… 那托尼、彼得、还有韦德怎么办？ 玛妮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去。 “快点，小家伙，”庞德老爷爷在前面催促道，“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这话意有所指。 她是要在这里沉浸于自己的过错，还是要去寻根问源？ 玛妮纠结了一下，接着总算狠心点了点头：“好，我这就来！不过我需要和我的朋友们说一声。” “等我们到了伦敦再说这些吧，你可不是小孩子了，而且我觉得和我们在一起会比你与你的朋友们在一起要好得多，也适合的多。” 这是典型的挑事啊。玛妮哭笑不得，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可我在哥谭闯了个大祸……我很乐意去伦敦，很乐意和您一起去英国，但是我觉得我得留下来承担责任。无论是害死我朋友的责任，还是给哥谭的人们添麻烦的责任。” 庞德老爷爷回头上下打量着她，神色和善了一下：“不错，这才是身为一个淑女该有的态度，能力与责任一样都不能少。” 玛妮忍不住咧嘴一笑，灰扑扑的脸上露出个可爱的表情：“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庞德老爷爷继续挪动着身体往前走，“不过我觉得你的交友确实很不错，你的朋友会影响你的。” 玛妮点点头，脸上露出释然的表情：“既然如此，那等我有机会再去伦敦拜访您。” 庞德老爷爷的步子一顿，回头看她，然后笑着说道：“你以为现在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傻孩子，你以为我是怎么找到你的？还不是看着那个视频，既然我可以找到你，那么别人就同样可以找到你。” 玛妮低着头默默不语。 庞德老爷爷说道：“想承担责任是好的，但也不能盲目地行动，至少你得先保住自己的生命。” 他回头朝玛妮伸出手，诚挚道：“和我去伦敦吧。” 玛妮抬起头犹豫了一下，慢慢伸出手接近他的手，心情逐渐平静……突然，庞德老爷爷收回了手。 “我就是意思一下，你别往心里去，等你收拾干净了我们再促膝长谈。”他收回手，“我有洁癖的哈。” 玛妮：“……”好了不用强调了我知道你嫌弃我了！ 一路上话虽然不多，但还算和谐，庞德老爷爷哼着小曲很高兴的样子，但还是不肯和她多说话，玛妮唠叨了几句，也终于闭上了嘴。 她跟着庞德老爷爷登上了船，船上的人对她这奇奇怪怪的打扮也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反而引她到一间单独的房间。 玛妮都老老实实地跟着，以往她可不会这么乖，但是现在她却没有多说，手里紧握着的英镑证明着这一切都不是虚空，她选择相信那个有洁癖的古怪的老爷爷。 等她梳洗完毕后，已是接近傍晚，她正坐在镜子前擦着头发，思绪放飞了很远很远，直到有人来敲了敲她的门。 来人是那个老爷爷，他也换了身衣服，但依旧是妥帖的西装，看到玛妮穿戴整齐后，这才肯伸手容许她挽着自己的胳膊，玛妮笑了笑，便伸手挽住他，这位先生的礼节相当完美，容不得别人对他不敬。 两人走到船上的餐厅处，餐厅里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在好好享受美食，旁边还有拉小提琴的乐师闭着眼睛演奏音乐。 这些人看上去才是真正的贵族。 玛妮不知为何想到了这句话。 庞德老爷爷拉着她坐在了一个桌子旁，落座后，有人恭敬地端送来食物，等他们离开之后，憋了一天的玛妮总算开口了。 “先生，您——” “请等一等。” 他对玛妮伸出一根手指制止了她的问话，接着手指敲了敲桌子，从他的西装里就自然冒出一张纸币，玛妮看着那张纸币，发现它老老实实地朝刚才那些人的身边飞去，静静地落在他的餐盘上，动作小心，没有人发现。 玛妮收回目光，敬佩地望着这位老人，她可做不到这么熟练地使唤小钱钱，她只能在危险的时候才能使出点控制它们的力量，至于其他时候，她就完全没有感觉了，即便想要能听到钱说话还得努力一下。 “好厉害。”她诚挚地赞美道。 庞德老爷爷倒是不客气地笑：“那是当然，比起你，诚然算得上很厉害了。”说完又默默加了一句，“虽然这些能力对我们来说是小菜一碟，不过你嘛……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不能一概而论。” 看来这是要说自己的身世了？ 玛妮一个振奋，坐直了身子：“请问，您之前说我不是外星人，那我是什么呢？我可以听到钱说话，还能控制他们。” “哦，可少说几句吧，你那个程度才不叫控制，”他嫌弃地说，“连自卫都算不上。” 可是她都用小钱钱们杀人了，玛妮心虚地想，这难道还不算自卫？这都能算上犯法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庞德老爷爷和蔼道，“两码事，从法律角度来说，你杀的那些人都是该杀的，从我们的道德体系来看，你是属于正当防卫。” “我们的……道德体系？”玛妮眨眨眼问道，“这是什么？” “货币联盟准则，涉及到利用货币进行不正当竞争，甚至武力胁迫的事件，情节严重人员可以直接清除，”庞德老爷爷说道，“你做的很对，多勒。有些事情确实应该被当做秘密永远保存的，你的院长做的就很好。” 终于提到了院长！ 玛妮耐着性子听他讲述，而对方却抬手示意她一同进食，大有一副“你不吃我就不继续”的态势，玛妮只好拿起了刀叉。 “让我想想，我该从哪里开始向你介绍……”他摸了摸下巴，“唔，或许我应该先纠正你错误的认知。你不是外星人，我也不是。我们是这个地球上的生物，且我们存在的历史悠久，而且不是弱者，更不是即将灭绝的濒危物种。” 他抬了抬叉子：“所以你应当自豪，我们现在非常繁荣，是可以引以为傲的种族。” “那我究竟是什么？”玛妮忍不住问道。 “随你怎么称呼，”庞德老爷爷耸耸肩，“不过既然你与人类一起生活了那么久，那你比较能接受的，应该还是‘我们其实是货币成了精’，这样的说法。” 神他妈成了精。 玛妮震惊到无以复加。 “成成成成成精？？？”玛妮说话都不利索了，“玄学？妖法？” 庞德老爷爷翻个白眼：“女士，我希望你可以用词再准确一些。嗨，这么告诉你，我们是负责掌管货币运行的——尽管人类会在书上写这都是市场cao纵的。但实际上这就削弱了货币的功能，货币变动既是表象，也是本质。” “表象在于，所有钱都是随着市场的需求而流动的。本质在于，我们能够cao纵钱的流动，只是他们不明白。” 他笑眯眯地看着玛妮目瞪口呆的样子，说道：“简单的理解就是，我们负责支持这个星球的经济脊梁，你知道这究竟有多重要，一切发展的源动力与原因都是经济，财富，钱。” 玛妮却惨白着脸继续问：“所以……我不是人？” “我可以理解你对自己种族变化的不适应，”庞德老爷爷表示理解，“如果突然告诉我，我不是英国人，而是美国佬，我大概也会是这个表情。” 第40章 万恶的资本 “两码事两码事……”玛妮被噎了一下，这个时候都不忘吐槽美国人，真是谢谢庞德老爷爷没一拐杖把她赶下船了。 “咳，放心，我不是那种民族主义特别强烈的人，”他好听的伦敦腔不停向上飘着语调，总而言之，一听就不像是真话，玛妮在内心吐槽着，但本人看上去还是非常乖巧的，直到庞德老爷爷继续说，“我只是看不惯你们太奔放的作风，咳，个别……嗨，什么第一次见面就上床、二话不说就吸毒、永远兜里穷的响叮当去穷游世界……” 不不不，您一定是电视电影看多了，正常人还是好好生活的。 “在你面前这么说也不太好，”庞德老爷爷咳了咳，抿了一口眼前的红茶，接着欣赏地看着玛妮，“不过你的脾气很好，不像某个人……” 玛妮心想，其实不是的，她只是没来得及把话说出口而已，但是再看看对面的先生，他似乎陷入了沉思，而且脸色……有点不对劲啊。 彼时庞德老爷爷脑中飞速闪过某个黑发黑眼，永远眯眯眼笑的像个老好人的家伙，那小子年纪不大主意倒不少，看上去像个牲畜无害的小白兔似的，实际上…… 算了算了这么耻辱的事情还是不回忆了。 “庞德先生？”玛妮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看上去脸色不对，怎么了？” 被某个人气的。 当然这话是不能说的了。 “我没事，”庞德老爷爷扯会思绪，然后继续说，“不过我希望你明白的是，我们不允许自己被任何人利用，同时，我们也不可以干预任何人对财富获得的方法，否则即使我们不出手，也会有什么事情让他们早夭。” 早夭？ 玛妮脸色一白，想到了把她带出哥谭的养父母。 庞德老爷爷解释道：“是的，有些人注定不会拥有财富，如果用其他手段强制他们变成所谓的有钱人，那他们也不会活的长久，你明白吗？” 玛妮抿了抿嘴：“所以我在无形之中还害死了……其他人……” “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庞德老爷爷深沉着脸色，似乎知道她口中的“其他人”指的究竟是谁，“我刚刚说什么？我们是值得你骄傲的种族，你不需要受了委屈而吞进心里，你绝不会沦落到那一天。” “活在不属于自己的族群，注定会受到排挤，尤其当你的能力还是他们渴慕已久的情况下，排挤都不足够说明那些可怕的事情，就好像这次，你被关在笼子里，那像什么样子！”庞德老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我看他们是活腻歪了。” 玛妮忍不住笑出声，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居然莫名感到了安慰。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从有记忆，似乎自己就是特别的那一个，像捡钱这种事可好可坏，因此她偶尔会被人宠到天上，偶尔又会被千夫所指。 布鲁斯韦恩说她孤僻并非没有道理，当时她还很年幼，就看到了有的人在她面前温和可亲，背过她后又是另外一幅嘴脸，而且当这样的人并非特殊情况，大多数人都是如此时，她不知道该相信谁，那是正常的。 尽管在她现在看来是正常的，当时的自己还是感觉到了极大的背叛与不安全。 幸好托尼—— 玛妮神色一变：“天哪，我不会让托尼也……” “斯塔克先生？放心，他不属于那种不该拥有财富的行列，”庞德老爷爷动动刀叉，一边和她说道，“你现在虽然看不出来，不过这位先生确实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当然我指的是在金钱方面，哦，那位布鲁斯·韦恩先生也不相上下，而且比起两个人的态度，我更喜欢韦恩先生那种谦逊的性格，所以你如果要结婚——” “不不不，我们不聊这个，”玛妮立刻打住这个话题，一头黑线地继续说，“你的意思是托尼不会因为我给他带来的财富而意外身亡？” “亲爱的，”庞德老爷爷对她解释道，“其实这背后是有个原理在，你知道守恒定律对吗？守恒定律在物质方面是可以得到绝对体现的，当然，微观层面又是另一码事情，总之同样，守恒定律在非物质层面更是守恒的，甚至是绝对守恒的的。” “因为在非物质层面的守恒更强调宏观，你整个一生，你整个人，你所有的好运与霉运，这都是非常宽泛的概念，”庞德老爷爷仿佛在说什么特别玄学的东西，“相信我，自你生存直至现在，你所能带来的财富其实是非常小的，你甚至都无法控制一个城市的财富，甚至无法控制非货币形态的财富，当然，在哥谭的这次除外。” 玛妮懵懵懂懂地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平常给托尼捡到的钱还不够多？”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庞德老爷爷点头。 所以反之而言，她明明是这么弱小的存在，仅仅给曾经的养父母带来了一点财富，而他们就因此逝世？那他们原本…… 玛妮别扭地挑挑眉，觉得自己依然无法接受这样的设定。 “我觉得这实在很难理解，”玛妮放下刀叉认真道，“虽然这些事情真实发生在我身上了，但是我不认为这一定就是我所谓的能力引起的，或者说——我觉得或许我只是运气好了点，不是你们的种族之一。” “我们的种族，”庞德老爷爷纠正道，然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算了，这事你暂时无法接受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此事责任不在你，是尤若那个忘事精经过哥谭的时候把你忘了，所以你才会被丢在哥谭，假如你在我们中间长大，或许你就不会有这样不真实感了。” 玛妮眨眨眼，忽然一阵安心，于是轻柔着声音说：“谢谢你庞德先生，谢谢你的理解，不过我确实……我确实需要一段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是外星人来着。” “这有什么区别吗？”庞德老爷爷不解地问，“反正都不是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