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 两次变故之后,属于夏怜的那一场任命仪式,终于顺利进行了。再没有任何反对的声音,也没有出任何的岔子,在经历过两场波澜后,月华门终于诞生了新的门主。 寒月令在手,夏怜成为了月华门最年轻的一任门主。到下个月,她才满十六岁,却已经比所有人都走得快那么一步。 她给安顿好了蓝桐和小宝,从此他们母子可以过上无忧无虑的、不再担惊受怕的普通人的生活。秋葵被关进了地牢,因为她之前曾用活人试香,害死了很多人,所以夏怜不打算对她仁慈。当初替她做事的人也一样,她们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林夜阑出了地牢以后,身体恢复了些。其实任命仪式的时候,她本来想让他好好休息的,可是他却执意拖着虚弱的身子一定要参加,因为他想亲眼看见她接任门主的样子。夏怜拗不过他,便准许了。 接下来几天,在林夜阑的帮助下,其他各项琐碎的杂事都基本上处理完毕。那本《月华记事》,记载着月华门的历史,只有门主有资格记录。如今,夏怜终于可以将历史尘封的真相,以门主的名义,一字不漏地写进《月华记事》中。 她想,她的祖先,也终于可以在天上安息了。 “这些日子你帮了我不少忙。” 这一日夏怜留意到林夜阑有些憔悴的面色,心中不禁有些愧疚,道:“我该请你吃顿饭。” 林夜阑展颜一笑:“门主请客,不胜荣幸。” 夏怜也浅浅一笑,却没再说什么。林夜阑静静地看着,心中微微一动。 似乎……很久没有看到她这样轻松地笑过了。 …… 晚上,夜市灯火阑珊。夏怜和林夜阑进了一家饭馆,虽然是小饭馆,但夏怜选在这里,其实是有她的理由。 坐在这家店的靠窗位置,可以看到对面的一家酒馆。 那天晚上,她就是在那家酒馆里喝得醉醺醺,还差一点放弃自己。不过好在,她最终还是走出了那个黑夜。 饭菜上全,二人大快朵颐起来。当然,还有酒。在夏怜眼里,这顿饭的意义不仅仅在与感谢,也在于庆祝。 两个人说起了月华门的一些事,说到兴头上,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气氛正热烈的时候,一个白衣清冷的男子走到了门口。 他眉眼冷俊,轻抿着薄唇,即使不说话,其身上所散发的气场却令这酒馆中的其他人为之震慑。他缓缓抬步,走到了与林夜阑和夏怜相隔的另一桌,坐下。 中间挡着一道屏风,两边隐约可以看到彼此,但若是不去留意,也并不明显。 夏怜和林夜阑那边,很显然就完全没有留意到屏风的另一侧。尤其是夏怜,她是背对着屏风的,根本就看不到,而林夜阑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夏怜身上,其他任何出现的人或事都好像根本入不了他的眼睛。 店小二走到新来的客人身边,刚想问他要来点什么,他却轻轻摆手,示意他什么都不需要。他只静静坐着,冷眸始终盯着屏风的另一侧。 店小二也算是有眼力劲,一眼就看出了这位客人不好惹,所以便没再多嘴,悻悻下去了,只留客人一个人坐在这里。 他伸手握住茶杯,听着对面传来的谈笑声,漆黑的眸子愈发阴冷了起来。 第112章 桃花1 隔着那层屏风,夏怜和林夜阑都没有注意到他们后桌的人。 夏怜给林夜阑倒了一杯酒,言辞恳切:“这一杯,我敬你。” “真是受宠若惊。”林夜阑接过酒杯,眸中含笑,如春水般醉人。 夏怜望着他的眸子,突然想起了夏文。他和林夜阑一样,有着俊美面容和讨姑娘喜欢的温柔神情,只可惜,他总是犯傻,一次又一次叫夏意不省心。上次她回夏府的时候,夏盈告诉她,夏文一直没有回过家,不知现在他是什么情况,当着夏意的面她也从来没有问过。 夏怜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林夜阑听见她的叹息,不由得神色一紧,眼中的关切之情不加掩饰:“怎么了?还有什么没到位的么?” 如果是月华门这边的事,他会不遗余力为她办好。 夏怜无奈地摇摇头,“我只是突然想起了我二哥。算了,不说他了。” 和外人说这么多夏家的事也不合适,夏怜便索性将话题打在此处,只径自又斟酒一饮而尽。 林夜阑平日里很少饮酒,更别提与姑娘对饮。他见夏怜的面色有些泛红,没有意识到她微醺之意已起,只当是她情绪激动上了劲头,想借酒与他畅谈,所以便又给她将空的酒杯倒满。而夏怜也不常饮,除了那一晚借酒消愁,她几乎是滴酒不沾。所以纵使她在习武上资质极高,为人处世也看得通透,却偏偏对自己的酒量心里没数。 她喝下林夜阑给她满上的酒,面色愈发绯红了起来。 林夜阑听她提及夏文是那样的神情,便想为她排忧解难:“你二哥……怎么了?你们关系不好么?” “以前关系很好,但是后来……他和我大哥之间产生了一些误会。”夏怜酒劲渐起,便开始打开了话匣子:“你说我二哥怎么就那么傻呢?” 林夜阑闻言,眉头轻皱:“你大哥……你说夏意么?” “嗯。” 林夜阑当然知道夏意,在他眼里,这个男人心狠手辣、手段残酷,不过从她们进入禁地的那一晚来看,他对夏怜似乎格外关心。他知道夏怜的哥哥叶竹曾经当过夏意的侍卫,于是便也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因此而对夏怜特别。 “他也许不算是好人,可是……他对你很好。” 夏怜闻言,眼中的神情温柔起来,似流光百转,充满了令人沉醉的光彩:“他……哼,他可坏了呢……” 此时她已经开始醉了,自己却没有发觉。林夜阑闻言,感觉她这个说法有些奇怪,刚想问什么,就在这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低沉冰冷的声音—— “是么?” 夏怜目光朦胧,原本已经微有了醉态,然而就在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立刻酒醒了一半! “……大哥。” 夏意冷冷看了她一眼,直接无视林夜阑,握住她的手将她提了起来。夏怜毕竟喝了不少,站起来的瞬间有些不稳,于是他顺势就将她整个人揽入了怀中,就这样搂着她走出了饭馆。 也许是一切发生得太过迅速,又或者是夏意的气场太过强大,林夜阑就这么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从头至尾夏意没有开口跟他说过一句话,直接将夏怜带走,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夏怜也是一样,甚至来不及与林夜阑打声招呼说一句“先走一步”,娇小的身子就被禁锢在夏意的臂弯之下,宛如一只被带走即将遭到蹂躏的小猫咪。 而林夜阑在被大风吹了半天以后,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刚刚见到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 “大哥,我……” 随着木门“砰”一声被关上,夏怜已经彻底清醒了过来。这一路她自然能够感觉到他的怒意,现在进了客栈大门一关,她望着他阴冷的俊脸,脑海中只剩下了三个字—— 完蛋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夏怜深知林夜阑帮了自己很多,便提出在今日请他吃饭,这是几天前就定好的,所以昨晚朔阳告诉她,夏意今日要过来找她的时候,她便自然而然地说今日月华门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明日二人再约。 其实她真的没有撒谎,在她眼里,林夜阑的事几乎可以等同于月华门的事,毕竟他是她在月华门中的左膀右臂,而且她还要靠他来拉拢云瑶。她对林夜阑可以说真是半分暧昧之想都没有,并且一直有意撮合他和云瑶。而林夜阑对她的态度,更是直接被她无视——仿佛她忽视了就不存在了一样。 而她不向夏意坦白这些,就更好理解了。夏意是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这事若是如实和他说了,他怎么可能同意她跟林夜阑走得近呢?有秦青墨在前,夏意会对林夜阑做出什么事来当真不好说。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夏怜欲哭无泪,最最悲惨的情况莫过于现在—— 她和林夜阑在一起的时候,被夏意抓了个现行。 夏意将门反锁,漆黑的眸中闪烁着一丝淡淡的冷意。 在他转过身来面对她的一瞬间,夏怜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不是“我错了”,也不是“听我解释”,更不是常见的“相信我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这种话,而是—— “大哥,你不要杀他。” 以她对夏意的了解,很有可能在她解释的功夫,林夜阑就已经被他派人“解决”完了。 “呵。” 夏意冷笑,一步一步靠近她,薄唇轻启:“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看谁不顺眼就弄死谁的人么?” 夏怜听他这么说简直哭笑不得,他像么?他明明就是!也难为他竟然对自己总结这么到位,真是没谁了。 “我和林夜阑不是你想的那样。”夏怜往后缩了缩,“大哥,你听我说……” 然而不等她说完,他就一把将她拖到了浴房,“先洗干净再说。” 一身酒气,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她饮酒,和别的男人饮酒还差点喝醉,他更不喜欢。 夏怜甚至连个害羞的时间都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三两下剥下了衣服泡进了浴桶里。她整个人泡在花瓣浴中,只露出一张微微泛红的小脸,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像小鹿一样充满了无辜。 真是受不了。 他最受不了她这副样子,因为一旦她这样引诱他,他就会彻底失去理智,只想疯狂地将她吞入腹中。 …… 晚上回去以后,夏怜也没有再与林夜阑多解释什么,他是聪明人,应该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月华门其他事情都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夏怜本以为接下来会轻松一些,却不料清闲的日子还没过几天,新的事情就再一次找上了门。 这一日,夏怜收到了一封信笺。 信上没有落款,只是一段很奇怪的话,似乎是某个故事的一部分,又似乎只是只言片语组成的几句话。大概的内容是一个男子躺在桃花树下,不知是在做梦还是怎样,他一时间看到了一个背着药框的姑娘,一时间又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然而,夏怜收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东西,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夏意也收到了一份。也是有关一个男人在一棵桃花树下的,也是这些莫名其妙的破碎言语,根本不知在讲什么。 二人将收到的拼在一起,也看不出什么来。 到底是谁,给他们寄了这种信笺? “大少爷,烈天英那边说,也收到了这个。还有天鹰派的鹰老大,好像也有一份。” 夏意听着朔阳的汇报,俊眉轻皱。夏家、月华门、烈尘帮、天鹰派……这样看来,可以说本国所有大的势力,都被收到了一封莫名其妙的有关“男人与桃花”的信笺。 “大少爷!” 就在这时,门外下人的声音响起:“大少爷,二小姐回来了。” 话音未落,夏怜的声音已经在书房外响起:“大哥!” 自从夏怜接任月华门门主以来,她便很少再回京城,在灵州的时间更多些。这一次她这么着急回夏府找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有线索?”夏意见她进来时的神情,不禁问道。 “嗯,我派林夜阑去查了,有关我们收到的这几封神秘信笺。” 夏怜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本小书,“信笺上的内容,来自一个话本。” “话本?” 夏意接过夏怜手中的话本,盯着封面上的字迹—— “一曲桃花浮生梦……” “嗯,作者是星月居士。” 夏意将话本翻开,不过夏怜却叹息了一声:“你看也没有用,我之前看过了,这话本根本没有任何逻辑,甚至言语不通,连人称都是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