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梁勤停下来,规定:“曾晚,现在开始你只准用正手打回来。” 曾晚咬咬唇,“我不行。”她直接承认。 梁勤皱眉:“知道你不行,所以才让你打给我看看。” “哦……”曾晚应声,她拉不下脸,觉得丢人。 曾晚发球,两人对拉几下,梁勤没看出什么,可梁勤一变化角度,曾晚正手拉球就出界了。 “行了,明白了。”几球试下来,梁勤停了下来,走到藤椅,一屁股坐下来,“曾晚,你给我分析分析你自己的技术。” 曾晚挠头:“我自己分析啊……”她思索,“嗯……我反手还不错,然后……没了。” 梁勤躺靠下来,说:“嗯,反手是不错,所以反手你接着练。” 曾晚的反应力,柔韧度,手感,都是极好的,从她反手精确的回击就能看出来。 “正手的话……”梁勤竹条一下下轻拍自己的手掌,思忖着,“曾晚,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曾晚摇头,她哪能知道。 “你那个正手,大街上随便拉个娃都打的比你好!”梁勤训了两声。 曾晚扁嘴,她正手是很烂。 梁勤瞥了曾晚,说:“所以正手你练直拍。” “喔。”曾晚随口应了下,后一秒诧异,“啊?!直拍?!” “怎么,不行啊。”梁勤拿起身旁的一个乒乓球砸过去,曾晚一闪。 曾晚烦闷:“对啊,不行,我直板真不行。” “早晨你不还满口答应呢吗?” 曾晚:“我……” 今早练直拍,她以为是梁勤让她换个思路,打着玩的,压根儿没想过实打实练。 梁勤又砸了两个球,“你早上对墙打,不是打挺好的嘛,怎么就不行。” “打墙是打墙,那不一样。”曾晚站着不动,一手接一个梁勤扔过来的球,“我那是死撑的,我手腕灵活度不够。” 曾晚言明自己的弱点。打直拍手腕压力太大,她承受不了。 “没得商量,必须打直板。”梁勤坚持。 曾晚扔了手里两个乒乓球,原地转圈挠头,看得出心情很烦躁,“哪行啊,哪能这么打啊,这样不就是不伦不类了嘛,谁会像我,反手横拍,正手直拍。” 梁勤:“那你就给我当第一个!” “我没信心!也没时间!” 一朝一夕,根本不可能练成。 曾晚有些赌气,梁勤这个提议,她无法接受。 梁勤拿着竹条指陆程和,问:“小伙子,你的意见呢?” 曾晚顶嘴,“问他干嘛,他的意见不做数!” 梁勤严厉:“让你说话了嘛!” 曾晚憋屈,“我自己的事情,跟他没关系!” 陆程和瞧着曾晚,回答梁勤:“我觉得那主意挺好。” 曾晚回头看他,眼睛瞪老大,生气,“陆程和,你懂个屁!” “曾晚!”梁勤叫她。 “干嘛!”曾晚也吼。 梁勤拿竹条就站起来准备抽她。 曾晚绕桌跑,“我不练,练不成!谁会像我那样练啊!” “你出息呢!” “我就是不行!” 梁勤追不上,停下来,威严说:“我,在你面前这个老头子,就这么练过!” 曾晚倏地顿住,“真的?” 梁勤眉毛都竖起来了:“打一局,我变给你看!” “好啊!”曾晚还杠上了。 说打就打,两人站好位置发球,连陆程和都聚精会神,盯着梁勤的球拍看,他虽不是乒乓球迷,但多少还是懂些的。 两人对拉,角度变化大,好几个力量球,曾晚没敢松懈,反手加大力,打了梁勤的反手。 就这一瞬,梁勤直拍立刻变横拍,反手回击。 曾晚这球没接,站在原地愣神,脑海里想着梁勤刚才的动作。 直拍快攻打法反手弱,若是直拍横打,可是克服这个问题,但梁勤没有选择这么做,反倒直接变化成横握,反手击球。 “直拍变横拍,反手打?” “嗯,见过吧,梁博这么打过,但打的少。” 曾晚垂眸,眉头紧锁,“我得横拍变直拍,打正手……能行么……” “曾晚,你给我有点信心!” “一年时间够么……”曾晚嘀咕,“梁博可是练了二十年。” 梁勤负手,沉声道:“你横拍正手烂到家,精进也没用,你不是知道吗?不按我说的练,那你就完蛋!不会正手的废物,只会被淘汰!” 曾晚心头一梗,这话戳到她痛处,她手不自觉攥拳。 梁勤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表情收了些,坐回藤椅上,叹口气:“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曾晚低头杵在原地,陆程和静静看着她,他跟着心焦。他想着,是不是每一次,曾晚都独自站在选择的边缘。 须臾,陆程和站起来,走到曾晚身边,拉起她的左手。 曾晚用力甩两下,没甩开,她抬头瞪他,嘴里脏话都准备好骂了,可对上陆程和眼底的怜悯与心疼,她咬唇,气得话也说不出了。 曾晚:“你走开!我不要你可怜……” “曾晚,我问你,你花了多久练成了右撇子。”陆程和声音薄凉,可是极有耐心。 曾晚不说话。 陆程和加重语气,逼她说:“多久?” 曾晚耷下眼帘,声音微弱,“一年。” “然后你又花了两年时间,学会了右手打球,是吗?” “是……”曾晚喉咙干涩。 接下来这一句,陆程和把每个字都说得清晰明白:“曾晚,三年时间,你做完了别人十几年的事情,现在就练个直拍,你还觉得你自己不行吗?” 曾晚听后,越来越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可陆程和不放,她脸都给憋红了,陆程和依旧不为所动,她忍无可忍大吼:“对!不行!我就是不行!” 让一个练了二十多年横拍的人练直拍,等于要了她的命,那是根深蒂固的东西。 她真的没信心。 吼完,发泄完,曾晚冷静下来。 梁勤没想到曾晚会这么抗拒,他黑着脸走过来,几脚踢翻了五框球,乒乓球散了一地,说:“曾晚,捡球,捡完给我答复,我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梁勤瞥了眼曾晚,转身离开,走前还不忘提醒陆程和一句,“不准帮她,让她自己捡!” 梁勤走后,后院只剩陆程和与曾晚,寂静非常。曾晚短发遮面,陆程和瞧不见她的神情。 “松手……”曾晚对陆程和说。 陆程和收手,曾晚拿起筐子,弯腰捡球。 五框球,捡完做决定,从捡球速度可以看出曾晚内心的矛盾,因为曾晚压根儿没怎么动。 花了一小时曾晚才捡完四框,她直起腰,捶了几下,睨了眼陆程和,又继续第五框。 无风,树影斑驳,光点由亮白变橙黄。 陆程和一人静立,视线落在那个弯腰捡球的瘦弱身影上。 四周静悄悄。 “陆程和,我真的行吗?” 曾晚干涩困惑的声音响起,手上动作停下,头低着。 “嗯。”没有犹豫的答复。 瞬间,风刮过,吹起了曾晚的黑发,她嘴角弯起,笑了。 曾晚捡球速度突然变快,陆程和察觉,立刻弯腰帮她一起。 曾晚扭头问:“你干嘛?” “你不是做决定了吗?” 曾晚笑:“你是蛔虫哦。” 陆程和沉默,眉眼温和。 陆程和捡起最后一个球,递给曾晚,曾晚去拿,陆程和又不松手。 曾晚疑惑:“你又干嘛?” 陆程和一脸严肃,问:“结婚吗?” “啊?” “我们。” 曾晚怔愣,劈手夺回球,慌乱吼他:“神经病啊你!” 她搁下篮子,溜得贼快,脸烧起来,连着耳朵也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