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玄幻小说 - 全小区只有我一个人类在线阅读 - 第24节

第24节

    舍翅鸟皱着眉看向了滚了两圈的守宫,小心翼翼的避开了他,想要过去给陆尧递刀,然而看着一地血迹,他却迟疑了一下。

    陆尧说:“算了算了,我过去拿吧,你别过来了。”

    “我扔给你吧。”舍翅鸟面无表情,说:“如果可以请你不要靠近我五米以内。你知道么你现在就像是一只刚刚从墙缝里爬出来的蟑螂,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樟脑丸跟樱桃味可乐混合的味道——我过几天就要去司法考试了,不想因为闻到你们身上的味道影响心情,事实上我现在就快要吐了,你看到这满地血了么?这简直就是无数又小又密集的红色飞虫,争先恐后的想要往你毛孔里边钻,或者是蠕动的红蛆……”

    陆尧:“够了!我觉得你说的更恶心!”

    晏轻小声说:“陆尧很好闻的。”

    舍翅鸟多看了他一眼,然后扬手把刀扔给了陆尧,陆尧顺手接过,问:“你自己过来的?”

    “拉拉也过来了。”舍翅鸟说:“这东西基本上把整个医院的非人类都拉进来了,拉拉说她得上楼看一下。”

    他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非常有礼貌的对守宫点了点头,说:“你真是太脏了。”

    守宫险些呕出一口血来,陆尧头疼的抱住了自己的头,泄愤似的踹了守宫两脚。壁虎皮也厚,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这一小会儿的功夫他断掉的手臂已经长出来了,陆尧看着冒火,又踩了上去,把那条纤细白皙的胳膊踩得咯吱作响。

    壁虎倒也不觉得疼,还挺享受的眯了一下眼,他再生能力强,这种对他来说不疼不痒的。陆尧一边踩着壁虎一边对舍翅鸟说:“你什么时候搬回小区……”

    地面上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碎石块,这时候壁虎觉得被硌得慌,想要移动一下上半身、找个舒服点的位置,结果硅胶胸的挂钩被勾了一下,rou球从他胸口脱落了下来,弹性极佳,刚巧落在了陆尧另一只脚边。

    守宫:“……哎嘿。”

    陆尧:“………………”

    陆尧的表情裂了。

    卧槽!!!这是个什么cao作!!!

    舍翅鸟谴责的看向了陆尧,“你把人家的胸打掉了。”

    陆尧的脸扭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这个要赔么?”

    他脚下一松,守宫赶紧抓住机会,身体软滑,刺溜一声溜了出来,转眼就消失不见了,陆尧眼睁睁的看着他跑掉,居然忘了去阻拦。晏轻目光沉沉的盯着守宫离开的方向,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

    他想,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陆尧没注意到晏轻的眼神儿,迟疑道:“这……这是不用赔了的意思吧?”

    第37章 小尾巴

    小区里的大多数人都不拘小节,有几个还有点邋里邋遢的意思,唯独金翅鸟是个例外。

    他有洁癖,重度的那种。

    金翅鸟住在二号楼的顶层,门把手上一层厚厚的塑料膜,每天固定更换,还买了一套清洁消毒装置,每个想要进他家门的人都要当场消个毒、再裹上三层一次性脚套。去年过年金嫂包了饺子,让陆尧挨家挨户的送,舍翅鸟放他进了家门,还削了苹果给他,陆尧接过来,刚说完一声‘谢谢’,就看见舍翅鸟干呕着进了厕所,好半天都没动静。

    陆尧以为他是不舒服,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舍翅鸟头发上滴着水珠走出来,换了一身衣服,惨白着脸道歉,“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您知道么,细菌不会爬但是它们可以通过粘液传播,在我们同时握住那个苹果的时候它们很可能已经从您手上爬了过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热气腾腾的水杯,绝望的问:“这是您倒的么?”

    陆尧心说不是我倒的还能有谁?

    舍翅鸟坐在离他三米远的地方,两个人说话都不得不放大音量,陆尧实在受不了这种神经病一样的气氛,很快就告辞了。

    其实后来舍翅鸟的症状已经好了不少。前段时间小区里有人在大半夜闹腾,好几天了没找到正主,舍翅鸟又刚好在准备司法考试,昼伏夜出,被sao扰的受不了,干脆就搬去了学校宿舍。

    当时是王拉拉去帮的忙,大半夜的两个人蹲在铁门外边,一个穿着黑风衣带着白手套,神经兮兮的把搬家公司的车用消毒水擦了一遍,另一个唉声叹气,说你真的可以么?千万不要吐出来啊,舍翅鸟回答说你放心好了,宿舍我一个人住,剜了一层墙皮下来,厕所浴室全都翻新,最新型的鞋套机也已经安好了……

    陆尧那时候没在,值夜班的同事给他转述了一遍,并生动形象的描述了搬家工人煤灰一样的脸色。

    所以这次舍翅鸟能来医院,是件让人非常刮目相看的事情。

    舍翅鸟问:“你要去追么?我想上去找拉拉。”

    陆尧说:“我一直觉得你跟王拉拉是真爱。”

    “比起密密麻麻的细菌跟墙壁地面上看不见的口水尿液jingye和其他体液,”舍翅鸟谦虚的说:“很明显我跟拉拉的友情更重要。”

    随后他扭头看了两眼,说:“你知道消毒室在哪儿么?我想先去冲一下手,出来的时候忘了戴手套……”

    “你自己去找找吧。”陆尧说:“现在看来更爱拉拉的人应该是我……”

    他这话就是开个玩笑,结果刚说完,身后忽然啪叽一声,贴上来了一只小东西——说是小东西其实很不合适,在两人身体紧密贴合的一瞬间,陆尧一声喘息几乎压制不住,手臂上的寒毛竖起来了一片,下意识的想要躲避或者还击,所幸他理智还在,没有真的动手。

    这是一种应激反应。

    雄性天生具有的、敏锐的警觉。

    有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他甚至没有回过神来,直到少年的呼吸轻轻扫过他的耳际。是晏轻。陆尧愣怔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的的把提起来的心放了回去,这时候他才真正接受了晏轻长高了的事实——或许不仅仅是长高了。

    实力也……

    “我呢?”晏轻委委屈屈的把下巴靠在陆尧的肩膀上,两只手顺势搂着他的腰,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来。

    委屈死了,守宫走了还没完,王拉拉算什么?变回原形当饭后甜点都不够。

    他又往前拱了拱,按照以前的身高来说,他是能把自己整个人都贴在陆尧身上的,鼻尖还能不经意的扫过他的后颈,嗅嗅他身上清爽的味道,现在得往下弯腰才能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不过习惯了感觉还不错,偏偏头就能亲到他的侧脸。

    陆尧不自在的动了一下,说:“我开玩笑的。”

    “呸,”舍翅鸟说:“渣男,离拉拉远一点。”

    陆尧说:“你闭嘴。”

    晏轻不依不饶,问:“我呢?”

    陆尧宠他宠习惯了,换成别人早就一脚踹开了,现在还得想个说法安抚他,无奈他冷硬了这么多年,对谁都没有怜香惜玉过,闷了半天才吭吭哧哧的说:“你自己不是说要给我做小尾巴的么?”

    这话真是可以列进最不靠谱的情话前十名了,说句‘你是我的小宝贝’都比这个好。

    然而晏轻却轻而易举的就被满足了,他放开了陆尧,转而走在了他身边。

    三个人一起往楼上走,舍翅鸟背上还背着那把刀,陆尧忽然想起来了,问:“说起来这种东西你应该不会用的吧?怎么收下了?”

    “拉拉的心意,”舍翅鸟说:“我切菜的时候用东西包一下就好了,上面一股子腐烂的味道,也不知道溅了多少脑浆跟血,说不定胆汁都有。”

    医院走廊上还是空荡荡的,地面纤尘不染,墙壁缝隙中的小壁虎们已经消失不见了。舍翅鸟一边走一边低头说:“这双鞋要不了了。”

    陆尧不是很明白洁癖究竟是个什么心理,他独居,说不上脏,但是也没有干净到哪里去,家里难得才做一次大扫除,要是按照舍翅鸟那个活法儿,他宁愿一刀捅死自己。

    舍翅鸟一路指着方向,他们很快就到了间办公室前边,陆尧敲了敲门,里边没人说话,他干脆就推门进去了。

    王拉拉就在里边。小姑娘穿着一条黑白格的裙子,卷毛堆在脸的两侧,衬得两颊圆嘟嘟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深红色,两颗尖锐的獠牙伸了出来,压在下嘴唇上,几乎要刺出血来。

    陆尧眯了眯眼睛。

    王拉拉面前还有一个人。

    穿着白大褂,面色阴沉,一言不发的盯着他们。

    是前不久对他冷面相对的王医生。

    “刚才那个女……男人设了结界,但是很有分寸,没有涉及到普通人。”舍翅鸟斯条慢理的将眼睛摘了下来,然后放进了口袋中,他看着跟王拉拉对峙的高瘦女人,轻声道:“除此之外,医院中的非人都被牵扯进来了。”

    陆尧随口说:“吸血鬼啊,我认出来了,不过人家在这好好的干活儿,又没犯什么事儿,我总不能冲上去揍人吧?”

    这时候王医生忽然动了——舍翅鸟警惕的看着她,然后人家理都没有理他,直接对着王拉拉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喊道:“祖奶奶!”

    王拉拉慈祥道:“乖孙女唉。”

    第38章 青少年的心里健康问题

    王拉拉拍拍王医生的手,领着她挨个介绍:“这是你陆大爷。”

    王医生露出一个阴冷的笑容:“陆大爷好。”

    “这个是舍翅鸟。”王拉拉拍拍舍翅鸟的膝盖,犹豫了一下,“你喊声叔叔吧。”

    舍翅鸟低声说:“我辈分是不是太低了?”

    再是晏轻,王拉拉更犹豫了,琢磨半晌说:“这位你就喊大哥。”

    “叔叔。”王医生露出尖锐的獠牙,充分诠释了什么叫‘皮笑rou不笑’,“大哥。”

    陆尧抹了一把脸,问:“你亲戚?”

    王拉拉抬着头说:“是啊,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了么,我跟我第十一任丈夫的后代还有联系。”她用下巴指指王医生,说:“喏,就是她咯,定期给我邮人血的那个。”

    她这么一说陆尧想起来了,晏轻刚来那天王拉拉的确是提起过一两句。只是这俩人看着差别太大了,王医生身材高挑,颧骨高了些,显得两颊深凹,格外憔悴,乍一看少说也要三十岁左右,而王拉拉——她平时跟舍翅鸟混在一起,最顺手的动作就是敲敲他的膝盖……

    陆尧憔悴把脸埋进了晏轻的肩膀上,“别说话,让我安静一下。”

    晏轻顺手搂住了他的腰。

    王医生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声音嘶哑道:“祖奶奶,您能开一下结界么,我那边还有个手术。”

    王拉拉‘嗳’了一声,伸出小爪子又敲了敲舍翅鸟的膝盖,说:“你去吧,就当是给自家侄女的见面礼了。”

    舍翅鸟叹息一声,伸出手在墙壁上轻轻一点,万道金光从那一点散开,留下密集的纹路,瞬间就蔓延覆盖了整间屋子,某处传来‘叮’的一声,像是密封玻璃罐被戳开了一个小孔,嘈杂声涌入,而那股穿透骨缝的阴冷陡然消失不见。

    舍翅鸟王即为金翅鸟,有化生、湿生、胎生、卵生四类,大多数时候以人面鸟身的形象出现,佛像庄严,高不可侵,他们小区里的这只是化生,跟老金一家被稀释的血脉不一样,他自年幼时就生活在娑罗身边,是正儿八经的神鸟,虽然说后来长着长着就歪了,但是比起陆尧这种对奇门遁甲一窍不通的人,他破解这种结界简直轻而易举。

    王医生低声跟王拉拉说了几句话,她祖奶奶宽容大度的挥了挥手:“你先去吧,现在还没辞职,那就先把工作做好,等改天让你叔叔把关系给你整好了,你再去新地方上班。”

    陆尧靠在晏轻身上听他们聊了几句。

    其实无非就是些家长里短的闲话,王拉拉白天蔫头蔫脑的不精神,舍翅鸟贵为神物,反倒是极爱温暖干燥,两个人在空调开得呼呼响的办公室里,倒是都不难受。

    陆尧没有插话,给猫儿顺毛一样的捋着晏轻的头发。

    他习惯了。

    平时关系看着挺正常,插科打诨大家也都没当真,偶尔还能坐在一起聊聊天吃顿饭,但是关系这种东西,做给别人看是没用的,王拉拉跟舍翅鸟才是真朋友,对他……十有八九是畏惧更多。

    他自己心里绷着一根弦,死紧,人情世故都得放在上边掂量着,毕竟管理者的身份摆在那里,关系好了,以后人犯了错是管还是不管?邺城直至秦淮,这么一大片地,无数精怪隐藏在钢筋铁骨的城市或者是深不见鹿的山岭山涧中,震慑是必不可少的东西,而徇私枉法无疑会打破这种平衡。

    这些道理大家都明白,小区里也给他留着几分薄面,尊敬给的十足,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明明白白的把关系隔开了。

    陆尧清楚,所以他不在乎。

    晏轻咕噜咕噜的往上顶了两下,陆尧以为他是不舒服,愣了一下,心想把人当猫顺毛……的确是不太好。然而他手还没有收回来,晏轻就主动把脸贴在了他的手心。

    他脸软而光滑,黑色的头发搔在掌心有点痒,却并不难受。少年如今高了几寸,陆尧从他领口一扫而过,隐约能瞧见精致凹陷的锁骨,黑色狰狞的纹身反而并不显眼。

    其实晏轻做这个动作不是一两次了,这小孩儿本体是蛇,对着他的时候反而更像是一只软乎乎的、把rou垫露出来的猫,眷恋的在他身上打滚,全身上下都写着‘我可乖啦,快来摸摸我吧’这几个字。

    鬼使神差的,陆尧接过主动权,轻轻的捏了一下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