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郁裴愣在原座,几秒后耳根顿时红得透透的,好在这时米线店老板高声喊道:“十五号的米线好了——!” “去拿米线了。”洛长洲似乎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胳膊。 郁裴只得顺势站起身来,和洛长洲一起端着小锅米线走到一旁的佐料桌旁。 小锅米线就是一锅一碗的米线,里面的米线被高汤煮熟后店家就会加上碎rou帽子,再放上豌豆尖菜叶,锅里还会有点番茄调味,然后店家就会把锅递给你,让你自己去选佐料加。 郁裴今天被洛长洲牵了两次手,心神有些恍惚,没注意就捏着一勺辣椒想往自己碗里加,结果下一刻他又被洛长洲握住了手,他牵着他的手,用力抖掉勺子上的大部分辣椒,对郁裴说:“哮喘病人不许吃太辣,这些辣椒你只能加一点点。” 郁裴的心神完全没在他能加多少辣椒上,而在洛长洲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上,直到端着米线回到座位上时,他脸上的热度还没有完全散去,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洛长洲牵了他的手。 还牵了三次! 郁裴晕晕陶陶的,觉得他今天吃的米线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米线,等洛长洲问他米线好不好吃时,郁裴也只会连连点头,说:“好吃好吃。” 洛长洲又问他:“那阿裴你喜欢吃吗?” 第28章 那是喜欢。 郁裴当然是说:“喜欢吃啊!” 洛长洲闻言点点头,放下筷子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开始写了起来。 郁裴问他:“长洲,你在写什么呀?” “菜谱啊。”洛长洲头也不抬的回答道,“你不是说你喜欢吃这个小锅米线吗?我记下来怎么做,以后我有空做给你吃。” “你、你以后要做给我吃?”郁裴连舌头都捋不直了,因为洛长洲说以后要给他做饭吃。 洛长洲抬眸,唇角勾着看了他一眼:“嗯。” 郁裴对上他的目光,耳根变得更红,垂下眼睛小声说:“可是这锅米线可能有人家的独家秘方啊,你怎么会知道怎么做呢?” 洛长洲此时已经记完了配料和原料,一边将笔和本子收起,一边对郁裴说:“不管是什么东西,我吃一次就能知道做出它的原料有哪些,不过要做出一模一样的味道的话可能要经过多次试验。” “这么厉害啊!”郁裴惊叹道,“我还以为这种能力只有电影里的人才拥有呢。” 洛长洲闻言,又对他笑了笑,指指他碗里的米线说:“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吃,记住这个米线的味道,以后等我做给你吃时,你就知道是不是一模一样的味道了。” “嗯。”郁裴耳根处的热度逐渐蔓延至双颊,小脸微红的点头应道。 “对了。”洛长洲下一刻又将书包的拉链拉得更开,从里面掏出一个亚力克透明盒子出来,“这个给你。” 盒子里面装的就是那盆塔依毛西亚,它显然被照顾得很好,枝繁叶茂,已经有几簇红红的花苞了,花蕾们紧紧地挨在一块,十分可爱。 郁裴试着抱了抱这个盒子,发现分量不轻,他惊讶地问洛长洲:“长洲,你一直背着这盆花吗?” “是的。”洛长洲点点头道。 “它那么重,你可以早点拿给我呀。”郁裴轻轻蹙起眉,很心疼洛长洲背着它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你还骑自行车带我走,你累不累啊?” “就是因为它重,所以我才不想那么早拿给你。”洛长洲望着他,很认真地说道。 郁裴对上他那双深邃的蓝色眼珠,听着他一句句不要钱似的甜言蜜语,只觉得心都要甜化了,就像吃了他最喜欢的糖果一样,整个人都是甜乎乎的,只会小声地喃喃道:“长洲……” 洛长洲笑着,然后今天第四次拉住郁裴的手,牵着他把手轻轻搭在装着花盆的亚力克盒子上:“它以后就交给你照顾了,它象征着新的生活,所以不管过去怎样,阿裴以后一定要每天过得都很开心。” 洛长洲没有刻意地去打听郁裴过去的情况,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什么都不知道,同学们刚开学那段时间对郁裴的态度还有他们的对话,以及郁裴对他们的疏远,这些都是非常明显的线索,不需要刻意去探听就能知道。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了,只要郁裴愿意,他以后每天都会陪伴在他的身边。 郁裴被洛长洲按着手背搭在亚力克盒子上,但是这一刻,他的脑海里没有任何旖旎的念想,他望着透明盒子里红色花苞,眼眶也渐渐酸涩变红。 他其实一点也不喜欢理科,他喜欢文科,喜欢阅读那些充满温暖力量的文字,可是他却偏偏选了理科。 放在以前,他是绝对不会相信“苦尽甘来”这个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他一直觉得他的一生,是灰暗且看不到一点光亮的。 可当洛长洲出现后,他才明白,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个人,让你会心甘情愿地觉得你前半生所受的苦难,都是为了等待他的出现,是值得去经历的。 郁裴低着头,他很想哭,可是他拼命深呼吸压抑着胸腔和眼眶里的酸涩,因为他不能哭,他应该笑才对,他人生所有的灰暗都已经退去,他没有理由再次落泪,宛如塔依毛西亚的花语—— 泪水预示着新生命。 . 张庚来接郁裴的时候,天差不多已经快黑了。 弦月挤出了夜晚的幕布,悬在黛青色的天空一角,在遥远的另一边,还缀着几颗稀疏的明星,整个南城都笼罩在一种静谧的氛围之中。 但因为南华高中的校服是红色的,非常醒目,所以张庚刚将车开到兰涉巷子口时,就看到了郁裴,他怀里抱着一个透明的盒子,站在一个身姿挺拔的青年身边,不知道他旁边的青年对他说了什么,下一刻他就笑了起来。 笑得眼睛弯弯的,就如同天边的弦月,明亮又温柔。 张庚从来没有看到郁裴这样笑过,在他之前,为郁家开车的是另一位司机,不过在几年前他退休了,换成他来为郁家开车。 从他到郁家的那一天起,他在郁裴脸上看到的就只有死气沉沉的阴郁。 这个本该活在最肆意,最生机蓬勃的少年,他在他身上却感受不到一点活着的气息,他仿佛一株枯败的蒲公英,白色的花绒带着颓废悲观的气息,愈飘愈远,孤独地流浪在看不到尽头的黑色穹顶下。 所以郁裴后来会得那样的病,张庚一点也不意外,还好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将车开到他们身边,张庚才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今天的作业不难,你回去看看会不会做,不会做你找我。” “嗯嗯,好的。” 张庚把车窗降下来,对洛长洲笑了笑:“洛同学。” “张叔。”郁裴喊道。 洛长洲看向张庚,也笑着和他打招呼:“张叔叔好。” “我来接阿裴回去了。”在别人面前,张庚一向很注意不会直接称呼他为小少爷。 “嗯。”洛长洲点点头,然后转身看向郁裴,“阿裴,明天见。” 郁裴朝他挥挥手:“长洲,明天见。” 虽然和洛长洲分开了,但是郁裴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张庚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抱着怀里的盒子,不时就笑两声的模样,不禁有些好奇,问道:“小少爷,你怀里抱的是什么呀。” “哦,这是塔依毛西亚。”郁裴听到他的话,马上放开双臂,邀功似的将那盒子捧给张庚看,“据说它是斐济的国花呢。” 张庚看了一眼那花,红红的像是几个小铃铛,确实很好看,他笑笑,夸赞道:“真好看。” 闻言,郁裴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了。 到家后他连书包都没来得及放,就抱着花盆蹬蹬蹬地直往房间的阳台跑,他将花盆放在阳台的小白藤桌,决定每天起来拉开窗帘看到的除了阳光之外,就是这盆洛长洲送给他的花。 郁裴甚至还发了一条说说,配图就是这盆花的照片:[从今天开始就要一起生活啦!【图片】;d] 说说一发出去,很快就有人给他点了赞,其中就包括洛长洲。 郁裴握着手机往后一倒,平躺在床上,盯着“洛长洲”这三个字反复看了又看。 洛长洲,洛水之洲。 这是洛长洲刚转来学校那天做自我介绍时说的话。 郁裴那天就觉得拥有这样一个名字的人,一定特别温柔,而现在,郁裴却在想,洛长洲怎么能够这样温柔呢? 他这样温柔,会让他遗憾他为什么没有早点遇到他。 如果能早点遇到就好了,如果能……一直在一起就好了。郁裴怔怔地想。 他们现在是高三,扣除节假日放假在家的时间以外,他们其实能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不多,而且以他的成绩,是完全没有办法和洛长洲考去同一所大学的。 一年后,甚至不到一年,他们就要分开了。 这个认知让郁裴心脏就像被双粗粝的手掌捏住,一下一下窒息地发疼。 他不想和洛长洲分开,他想一直和他在一起,这是一种直欲燃烧般的希望,热烈而赤城。 洛长洲的出现,就好像唤醒了他身上长眠的一部分,他已经习惯了每一晚都有洛长洲的晚安,每一个白天都期待着和洛长洲的见面。 郁裴无法想象,当一年后的高考结束后,他们要各奔东西,分离告别的画面。 为什么这样舍不得他? 为什么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 郁裴怔怔地问自己,明明顾峥离开的时候,他都没有那样难受,因为他知道通过手机,通过短信,通过扣扣,通过各式各样的社交工具,他们有无数种方法保持联系;可是这样的一切放到洛长洲身上就不行。 他会想要奢求更多—— 能联系就会想要见面,能见面就会想要靠近,能靠近就会想要……拥抱。 郁裴抬起自己的手,对着房顶垂下光线怔怔地看,这双手纤细修长,在强烈的暖光灯下能够看到皮rou底下红色的血rou和暗色的指骨,它的每一寸皮肤上都布有触觉神经,因此他会记得今天这双手被洛长洲握住时的感觉,还记得他坐在自行车后抱住洛长洲腰身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那样的满足,满足到他小小的心脏能容下洛长洲整个人。 他终于知道他对洛长洲是什么感觉了。 那是喜欢。 比他曾经有过的暗恋更加强烈的喜欢,是一种想要狠狠抱住他,每天都能和他见面,永远能够在一起的喜欢。 第29章 日常牵手手。 郁裴呆呆地躺在床上,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按着自己的胸膛,在肋骨底下,一颗缓缓跳动着的心脏正在一下接一下地撞击他的手掌,它曾经无数次在见到那个人时欢欣雀跃地想要告诉他答案,但都被他所忽视了。 原来那些酸涩、羞赧、紧张和慌乱,都是因为喜欢。 因为喜欢,因为在乎,所以一个人的所有情绪才会那样轻而易举地被另一个人所牵动。 郁裴现在甚至觉得,他以前对齐雯蔷的那种感情根本就不是喜欢,那只是青春时期少年少女都会有的青涩悸动,因为好看的外表或是优秀的才干而萌生的懵懂欣赏之情,所以他才能将对齐雯蔷那无足轻重的“喜欢”抛之脑后。 但如果把这个人换成洛长洲,就不可以了。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他都想要和洛长洲在一起。 可是洛长洲是那样优秀,他能和他在一起吗? 想到这里,郁裴又萎靡了下去。 洛长洲人又帅,学习又好,还会打篮球,学生时代几乎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人的所有美好词汇放在他的身上,似乎都不为过,而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和他成了好朋友已经像是美梦一般了,郁裴不敢想象,他如果能和洛长洲在一起的话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场景。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大概会是他最幸福的时刻吧。 突然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郁裴从床上一跃而起,跳下床从旁边的柜子里掏出一张卡。那是郁卿之前给他的,说是存着他在郁氏股份红利钱,给他买跑车或是其他东西的银.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