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
顾志谦笑道:“原来只是这样一桩小事,这又有何难?通泰钱庄乃是我顾家所办,在较大州府都有通泰钱庄的分号,今后先生只要去找任一个钱庄,若有人有求于先生,钱庄之间都会互通有无。” 商人的头脑令顾志谦立刻想到了这其中的好处,他帮先生,又何尝不是在帮自己?他成了百晓生和世人间的媒介,谁若有求于百晓生,必须经过他之手,将来会有多少好处,自不必说。 “那可真是麻烦顾老爷了。”赵以澜大喜,这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顾志谦想了想,让人取来一个写着通泰二字的玉佩交于赵以澜,解释道:“先生,今后你只需拿着这个玉佩去任一钱庄,钱庄管事便晓得该如何做了。” 赵以澜接下,却听顾志谦继续道:“另外,凭此玉佩亦可直接支取一万两以下银两,若先生有急用,还请不要客气。” 赵以澜心里一动,这顾老爷真够意思的,也不枉费她花了9点好感度帮他。 “那鄙人便不客气了。顾老爷,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会。”赵以澜拱拱手,潇洒地离开。 “先生,一路顺风!”顾志谦高喊。 离开顾府之后,赵以澜慢悠悠向迎客来客栈走去,心情十分之美妙,局已布下,就等鱼儿上钩了。 当然,顾志谦也有不上钩的可能,若果真如此,她也只好再另想办法了。有些事不能做得太明显,否则用意太明显了,鱼儿容易脱钩,因此她先前只能做到那一步,暗中引导,将主动权都交给顾志谦。 赵以澜来到客栈,又叫了一壶茶,几碟小菜,一个人吃了会儿,随后起身问了掌柜茅厕位置,潇洒地往客栈后头走去。等到了无人处,她把千面一摘,又变成了年仅十二——不,过了年她该自称十三岁——的少女。另外她发现,随便变回了自己的身体,脖子上被顾许弄的伤还在,好在本来就不深,早就愈合,要不了几天痂脱落,再过一段时间连疤都不会留下。 赵以澜脚步轻快地走回客栈大堂,往楼上客房去的楼梯设在大堂之中。刚走进大堂,她便有些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 是顾许。 ——他是跟踪她来到这儿的吗? 赵以澜并不惊慌,没人知道她就是百晓生,只当顾许是个陌生人便是。 她只看了顾许一眼便自然地收回视线,耳朵倒是听着顾许跟掌柜说话。 “那中年书生模样的人,同你说了什么?”顾许问。 肇州府经商的少有人不认识顾许,掌故恭敬地说:“顾少爷,那位客人在找茅厕。” 顾许轻皱了皱眉,目光无意识地看向百晓生先前离去的方向,却只见到个身姿娇小的美丽少女,眉眼间灵动多姿,一望便令人心生好感。他微微一怔。 “以澜!” 赵以澜刚走上楼梯,便听到上方有人叫自己,她抬头,那人已如一阵风似的下楼来到她跟前:“这些时日你去了哪儿?那贺齐一问三不知,也不知是如何当镖师的,居然任由你这样的小女孩到处乱走,也不怕你被人掳走!你也是心大!” “赵姑娘,还好你平安。”另一个声音也略带激动。 来人正是在客栈房间里待得快发霉的崔颖和如烟。崔颖听了赵以澜装病的建议,否则不好解释不继续南下反而留在肇州府的理由,她整日里闭门不出,都快憋出毛病来了,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出门走走,没想到这一出门便正好跟赵以澜撞上。 想到了什么,崔颖低声问:“你该不会是去……贺镖师说你有一忘年交……” “回去再慢慢说给你听!”赵以澜连忙止住崔颖的话头,正主就在后头站着呢,再说下去要露馅了啊! 崔颖点头,也不再追问。她视线一抬,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公子正看着她们几人,不禁一怔,随即面上泛了红,匆忙要拉着赵以澜回房。 这时,那掌柜开口道:“顾少爷,您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 “顾少爷”三个字让崔颖脚步一顿,她望向顾许,眼神微亮。 顾许的目光从崔颖,赵以澜和如烟三人身上收回,正要回答掌柜,却又想起什么,蓦地再度看向崔颖一行人。 崔颖身上有一种许都贵女独有的气度,跟肇州府的千金小姐并不相同,顾许去过许都,他分辨得出来,眼前的女子,便是他爹所说,首辅家的三小姐吧? 今日一早,顾志谦便对顾许说了让他娶亲一事。顾许对娶亲并无太大期待,只是他爹在这个时间点说起,让他忍不住多问了几句。他爹并未隐瞒,将一切和盘托出。 顾许原本认为百晓生是个骗子,在他祖父尸骨真正被找出来之后,他才相信对方是有真本事的。只是在百晓生醉酒透露天机之后,他又忍不住心生怀疑,这才跟踪百晓生到此。其中有什么阴谋,还是说是他多疑了? “你是顾伯伯的儿子顾许哥哥吧?”崔颖略带期待地问。 顾许微惊,故作疑惑道:“正是。你是……” 他忍不住打量起这个未来或许会成为自己妻子的女子。虽为首辅庶女,她身上却并不缺天生的骄傲,因容貌美丽,这样的矜骄并不令人生厌。她盈盈站在那儿,如出水芙蓉,热烈地绽放着。她眼里藏着野心,他看得出来,而最令他侧目的是,她有跟他一样的东西——既自卑又自傲。 崔颖柔声道:“家父是内阁首辅崔御,我是崔府三小姐崔颖,小时在许都,我们见过的。” 顾许点头:“三小姐。”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崔颖心中微颤,她不知道赵以澜做了什么,顾许为何会来到这儿,此刻她很激动,她想抓住这个机会。可下一刻,她感觉到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侧头,撞上赵以澜的视线,赵以澜冲她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崔颖心中天人交战,一面是相信赵以澜,一面是嫁入顾家的强烈渴望,最终她压下心中翻滚情绪,对顾许点点头,拉着赵以澜准备回房。 “赵姑娘!” 又一次叫住赵以澜的人,自然是贺齐,他从客栈外进来,见消失了好几日的赵以澜现身,担心了几日的情绪总算一松,随后他注意到了什么,皱眉道:“赵姑娘,你脖子上怎么受伤了?” 赵以澜心头一跳,糟糕! 第38章 两情相悦 赵以澜第一反应便是捂住自己的伤处, 心里祈祷着顾许并未来得及发现她的伤口性质和形状。 因贺齐的一嗓子,顾许和崔颖都看了过来,崔颖皱眉道:“你受伤了?你这几天究竟干了什么……”想起之前赵以澜给自己的暗示,她忙又将后面的话吞回嗓子里。 “不小心撞伤了。”赵以澜睁着眼睛说瞎话。 贺齐不解:“不对啊, 明明……” “贺镖师!你怎么从外头回来?我不是说请你留在客栈陪伴马管事的吗?”赵以澜止住贺齐的话头, 严肃质问。 贺齐一顿,惹金主不满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便连忙解释:“赵姑娘,我是陪马管事出去买点东西,他脚程没我快,还在后头……” “行了, 不用解释了,你这个月的赏银没了。”赵以澜板着脸一副不好接近的模样, 转头对崔颖道, “崔jiejie, 我在外头都没吃好睡好,咱们快回去吧!” 崔颖被赵以澜那一句“崔jiejie”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脊背一凉, 赵以澜向来对她直呼其名, 哪儿把她当jiejie看待过?如今突然来这么一出, 她又是受宠若惊,又是心底发慌。 被赵以澜拉扯着,崔颖只能歉然地对顾许颔首,转身走向楼上客房。 贺齐被赵以澜一通“责骂”说得有些愣神, 他匆忙跟上去,有点着急:什么赏银啊赵姑娘,你说清楚啊姑娘,别随随便便把本要给我的赏银拿回去啊! 顾许目送几人离去,秀眉微蹙。 脖子上有伤……他忽然想起,百晓生不也是被他伤了脖子么?怎么这个赵姑娘也…… 他低头吩咐身边跟着的下人去后头看看百晓生还在不在,过不了多久下人神色慌张地跑出来说:“少爷,百晓生不见了!” 顾许侧头问掌柜:“后头可有出路?” 掌柜忙道:“是有一道后门。” 顾许皱眉,看来是百晓生发觉他的跟踪,便甩开他离开了。他又仰头看了眼楼上客房,这才转身离去。至于方才脑中闪过的那一丝奇怪想法,早被他抛到了脑后——百晓生跟那位赵姑娘,从身形样貌性别上来说统统不一样,怎么可能是同一人?再厉害的易容术也没可能做到这一点,不过恰好都伤了脖子而已。 赵以澜回到楼上客房后就趴在了床上,懒洋洋地闭着眼睛。 崔颖早习惯了赵以澜这丝毫不在乎形象的懒散劲儿,在床沿坐下,着急地问赵以澜:“以澜,顾许为何会来这儿?你究竟做了什么?” 贺齐这时也推门进来,赵以澜瞥了他一眼,心里已经把他揍了一顿,面上却还不好显露出来。她能怎么说?贺齐你个猪队友,差点就害我露馅了!漏什么陷?她是百晓生这事!但这件事能告诉别人吗?当然不能! 因此,她也只能将苦都自己咽下。 贺齐眼神里带着期待,厚着脸皮凑过来问:“赵姑娘,你方才说的赏银是怎么回事?” 赵以澜一脸无辜:“什么赏银?我没说啊。” “额,可是方才在楼下的时候……”贺齐一愣。 赵以澜看崔颖:“我说了吗?” 崔颖眨眨眼,笃定道:“没说,贺镖师听岔了。” “你看吧。”赵以澜又看贺齐。 贺齐:“……”这镖师真是没法干了,这俩姑娘净欺负他这个老实人! 崔颖不满自己的问题被打断,挤兑完贺齐又继续催问赵以澜:“以澜,你还未告诉我呢,这几日你都做什么去了?” 赵以澜翻身坐起,眼睛亮晶晶的:“自然是帮你完成心愿去了。若不出意外,要不了几日,顾志谦便会代他儿子向你爹求娶你了。” 崔颖愣住,不敢置信道:“果真?你是如何做到的?” 崔颖想要嫁给顾许,而赵以澜正在帮她这事,并未避着贺齐,贺齐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实则心里在腹诽——说得容易,赵姑娘准备怎么办成这事?把顾许用蒙汗药药晕了,让崔颖跟他做成好事赖上他么?若果真要这么做,他知道赵姑娘定会让他出马,他可不干这种伤天害理之事,给再多银子都不干! ——若给个五百一千两什么的,他倒可以考虑人为财死…… 这会儿听赵以澜说事情办成了,他十分吃惊,拖了张凳子过来坐下,做出一副听书的模样,他可真是太好奇她是如何办到的了。 赵以澜却摇头道:“知道得太多有时候并不是件好事,有些事你晓得了之后再想装不知道便难了。你做好待嫁准备便是,其余的不用多问。” 崔颖知道赵以澜说得有道理,然而她实在好奇,不甘心地问:“真不能透露一星半点?” 一旁的如烟和贺齐也都眼巴巴地看着赵以澜,等着她解惑。 赵以澜却很坚决:“说了不能说就是不能说,打死我都不说。”她伪装成百晓生去顾府的事自然不能说,为避免麻烦,她连“她跟百晓生关系好因此求他帮帮忙”这样的谎言也最好不要编,让崔颖什么都不知道才最自然。 崔颖只好放弃,她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 贺齐一脸失望,又注意到赵以澜脖子上的伤,问道:“赵姑娘,那你脖子上的伤总能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那可是利器所伤!” 崔颖和如烟二人的注意力也因贺齐的话而落在赵以澜的脖子上。 赵以澜叹道:“倒霉呗,被一个不讲道理的臭小鬼给弄伤了!” 贺齐皱眉:“是武林人士?” 赵以澜道:“大概吧。” 贺齐道:“赵姑娘,武林人士目无法纪的多,你若招惹到他们,只怕后患无穷。” 赵以澜笑道:“不怕不怕,我这不是有贺镖师你保护吗?” 贺齐正色道:“赵姑娘,我对付普通老百姓没什么问题,可若对上武林人士,只怕也保不了你。”言下之意,赵姑娘你就消停点吧! 赵以澜瞪眼:“原来贺镖师你那么弱!你既然晓得自己那么弱,怎么还不去勤加苦练?连个武林人士都打不过,要你何用!” 贺齐:“……”他表示不想说话并丢给赵以澜一个白眼。 最终赵以澜也没有真正解释自己的脖子究竟是怎么伤的,她不说,别人也没办法,再挠心挠肺地难受,也只能忍了。 赵以澜找了防水的牛皮袋,仔细地将那两千两银票和顾志谦给的“通泰”玉佩包牢,贴身藏好。先前她花钱不省,带出来的三百多两银子差不多用掉了一半,如今正是缺钱的时候,这两千两银子就相当于雪中送炭啊。 因赵以澜那胸有成竹的预言,崔颖便准备继续装病,安心在迎客来客栈住着。未曾想当日下午,便有一位自称顾志谦府上管家的男人现身客栈,说是请崔颖一行去顾府小住。 来的人是那位黄管家,马管事去迎接的,听到黄管家的话他是一脸懵逼,回来跟崔颖汇报时还满脸的呆滞。 被赵以澜和贺齐“挟制”之后,马管事一直都很焦虑,想找机会摆脱目前的困境,却一直都未能想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如今在迎客来客栈住下,又住了这许多日,他也不知崔颖和赵以澜是打着什么主意——赵以澜不信任马管事,来此目的自然是瞒着他的——安逸了几日后,心思自然就不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