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紫菀身为揽花苑的头牌向来长袖善舞,能言善辩,察觉气氛尴尬,她忍着腿上的疼痛又起了话头:“姜公子今日也是去往上头的古寺?” “嗯,季大人让我与盛行两人一道来陪着北伏二皇子。” 紫菀唇角微带着笑意,声音轻缓地说起些趣事儿来,姜希白是不是地应一声,倒也不算无聊。 好好的天气,谁也没想到会突然下雨,姜希白背着紫菀立在石壁下,微喘着气,皱着眉看着雨幕,紫菀歪了歪头,神色之中夹杂着愧疚:“姜公子将我放下来吧,这一路真是劳烦你了。” 姜希白依言将人小心放在壁下的石凳上,擦了擦脸上的少量雨水后便沉默无言地立在她旁边,紫菀微抬着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原本那样肆意的公子哥缘何变成现今这副沉默寡言低闷少语的模样? 大概是因为紫菀的目光太过明目张胆,姜希白有些不好意思地偏了偏头,避过她的视线,紫菀察觉到他的动作,知晓自己失礼了,微微一笑收回了目光。 “这雨一时之间怕是停不了了,现在小了些,紫菀姑娘,我们不若冒雨下去吧。”姜希白看了看紫菀的腿部和那苍白的面色,微皱着眉提出了建议。 紫菀知晓他担心什么,对方一番好意,她微微颔首称好,姜希白在她身前蹲下,她伏在他背上,双手虚环着他的脖子,脑袋微微凑近他的耳畔:“雨天路滑,公子小心。” 暖湿的呵欠的声传入耳中,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慢慢地滑入心底,姜希白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紫菀展颜一笑,待到姜希白背着她走出石壁,她抬起手借着稍显宽大的袖摆挡在他的头顶上。 头顶的光线微暗,茜色的袖摆垂落在脸颊边,柔滑的面料沾了些许雨水带着丝丝凉意,姜希白却突然觉得心头一暖,他唇角微动,加快了步行的速度,后面轻身一人的小芽隐隐跟不上他的步伐。 小芽双手挡在头顶上,看着前面速度极快的两人叹了一口气,拎着湿淋淋的裙摆,踩着雨水快步跟了上去。 ………… 比起姜希白他们半路遇雨,季黎和谢云邵就非常的幸运,两人刚刚踏进古寺大门,便传来了雨打青瓦的噼里啪啦声,古寺里的人非常少,除了少数的僧人和一些备考的贫苦学子外,几乎没什么其他人。 雨眠和尔宜到的比他们早的多,甚至已经给佛祖菩萨上了香。 季黎不信神佛,她站在蒲团旁边看着跪在上面满脸虔诚的谢云邵,自她师父退隐之后,她在朝堂之上从不跪拜任何人,无论是小皇帝还是宋太后,她都不必行跪拜之礼,以往她也甚少往寺庙去,就算为了公事去往相国寺,她也不跪拜神佛,仅仅是躬身上几炷香罢了。 季黎将手中的香插|进佛像前的香炉鼎中,走至一边,无声地看着谢云邵睁开双眼恭敬地把手中的三炷香奉上。 宁世子做完这一系列事情,高高兴兴地走到季黎身边,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欢声叫道:“娘子。” 季黎并着他走出大殿站在屋檐之下,看着从檐上连续不断滴落的雨珠,眸色柔和地捏了捏他温暖的手:“刚才那般认真,可是在想佛祖求着什么?” 宁世子含笑点了点头:“是的。” 季黎见他没有往下说便也没有继续往下问,见季黎没有深究,宁世子微微松了一口气,娘子如果问他的话,他肯定就忍不住说出来了,说出来的话就不灵了。 那转着眼珠子纠结的模样实在诱人,季黎深吸一口气,尽管她不信佛,但到底还是佛门净地,她……要忍耐! 两人在屋檐立了许久,尔宜和寺中僧人打好招呼,带着季黎和谢云邵去了西边客房,古寺之中所有的屋宇俱是青砖黛瓦而成,带着相国寺没有的清幽与安谧。 “等会儿盛行他们到了,记得告知与本官。”季黎对着转身要出去的尔宜提了一句,尔宜低声应诺出了门,往正殿去等着盛行几人。 幽静的禅房又只剩下季黎和谢云邵两人,谢云邵身上还带着赤霄营的佩剑,她坐在屋内的藤椅上,斜着头,打量起他这一身来,宁世子笑眯眯地模样,大方地任由季黎打量,到最后还半蹲在藤椅边,双手交叠搭在扶手,下巴抵在手臂上,明亮大眼睛里不断闪过求夸奖:“娘子,怎么样怎么样?我这一身儿怎么样?” 季黎双手放在他的脸上用力地揉了揉,直到他双颊微红,鬓角微乱,一副可怜的模样时才讪讪停手,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半晌才看着他笑意盈盈,不吝夸赞道:“丰神飘洒,气宇轩昂,吾心甚喜。” 听到夸赞的宁世子笑的见牙不见眼,他起身和季黎挤坐在同一张藤椅上,搂着她靠在一起,透过半开的门扉,看着外面的雨景,听着雨打万物的清脆声,宁世子惬意地笑弯了眉眼。 “娘子。” “嗯。” “娘子。” “嗯?” “娘子……” “……你到底想说什么?”季黎抬手敲了敲他的额头,无奈地问道。 宁世子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下巴轻抵着她的肩:“就是想叫叫你啊……娘子,娘子,多好听啊,嗯……你觉得好听吗?” 季大人唇角微翘,看着他忍不住出神,好一会儿才轻声回道:“好听极了。” 第55章 在古寺里呆了一个多时辰, 雨也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季黎看了一眼昏睡不知人事的盛行,又看了看一脸心虚有些狼狈的子桑芜, 大概是知道自己做得不对,子桑芜见着她没有像以往那般的热情, 反倒是显了几分畏缩。 “你给他撒了迷药?”季黎背着手开口淡淡问道。 子桑芜轻嗯来了一声后焦急地摆了摆手:“漂亮jiejie,我不是故意的, 我……我准备撒痒痒粉的。” 撒痒痒粉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吗?季黎微微摇了摇头,不禁想起前些日子自家师父给盛行相看姑娘这事儿来,盛行的生母是个不管事儿的,整日整日也就守着自己的小屋子哪里想得到自己儿子的终身大事? 她记得师父拿过来给她瞧的那两幅画像里,有一个就是子桑芜,而且看师父的意思, 似乎对着子桑芜挺看好的。 另一个姑娘是个大家闺秀,温雅娴淑, 相较起来这子桑芜的性子倒是和盛行相配的, 既然师父有意,倒也可以让这两人试着相处看看,来日再听听盛行的意思。 “既然你把他弄晕了,这里就交给你了。”独留孤男寡女似乎也不大好。季黎又加了句:“雨眠, 你也留在这里照看一二。” 雨眠多数时间都跟在季黎身边,季安歌替盛行相看姑娘这事儿她也是知道,雨眠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俯了俯身:“大人放心, 奴婢明白。” “可是、可是……我还得下山呢。”子桑芜不大情愿地搅了搅手指:“紫菀jiejie因为我受了伤,我得去看她的。” 季黎往外走的动作微顿,挑了挑眉:“紫菀?” 子桑芜忙不迭地的点头,季黎眯着眼扯了扯嘴角对着尔宜使了使眼色,尔宜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现在大雨,你想下去也走不了。”季黎没再看她,丢下这句话便转身出了门,谢云邵走近看了看床上躺着的盛行,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子桑芜没好气地戳了戳盛行的手臂:“我也不知道,大概也得好几个时辰之后吧。” 宁世子摇头晃脑:“自作孽不可活。” “云邵哥哥,你还有没有同情心啊?”子桑芜一脸不高兴地连瞪了谢云邵好几眼,尤不解气又重重地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