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这时候的火车还没有未来那么发达，绿色的铁皮，冰冷僵硬的座位，嘈杂的声音，还有开火车时轱辘的声音。叶岚坐在窗边，看着火车开过隧道山洞，开过田野湖泊，再开到那一片漫漫的大草原，心情顿时安静了下来。 长达三十多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在一声轰鸣中，到达了终点。叶岚裹着纱巾在脸上，拖着行李下火车的时候，被拥挤的人群带出了出站口。还没走几步，就有人一把抓住了叶岚的手，往边上带。 “岚岚，累不累。”尹学锡带着叶岚到人少的地方站稳后，给她塞了一瓶水，问道。 拉下纱巾，叶岚咧嘴一笑：“不累，我们快回去吧。” 摸了摸叶岚的脑袋，尹学锡连忙带着叶岚上了一辆停在不远处的车。这车远没有首都尹家的车来的好，外皮脱漆，看着十分老旧，开在路上还十分颠簸，却让叶岚的心情格外的好，脸上的笑容根本没有停过。 到了尹学锡支教的地方时，正逢午饭，村里的人听说尹老师的女儿来了，十分热情的邀请他们到家里吃饭，都被尹学锡婉拒了。见识到村民的热情后，叶岚连忙跟着尹学锡回了他被分配来的屋子。 吃了午饭后，尹学锡就要去上课，带着也无聊，叶岚索性就跟着尹学锡一起过去，充当他的教学辅导。 这儿的孩子大多是地道的北疆人，甚少会有汉人，那一口浓重的北疆口音，充满了地域风情。 但是，这儿的人接受教育的程度，远没有中原来的高。叶岚坐在教室门口的位置，身边还坐着一个扎着好几条麻花辫的小女孩，见叶岚在看书，小女孩偷偷的看了几眼。 被叶岚抓包后，有些害羞的往边上缩了一下。 “你喜欢看书？”叶岚看到小女孩用一种渴望的眼神看着手里的书，问了一句。 小女孩点了点头，张口就是一句北疆语，正要改口说汉语，就听到叶岚用北疆语回答：“我走过很多地方，那种感觉是书所不能带来的，你喜欢书，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带着书，走遍万里路。” “我阿爸阿妈还等着我回家放羊，弟弟还小……”小女孩一脸沮丧的低着头，回答道。 捏了捏她的脸，叶岚笑道：“能成大成者，必当承常人不能承之重。” “嗯。”小女孩有些迷惘，根本听不懂叶岚在说什么。 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叶岚没有解释，只是合上了书，看向拿着教案走进来的尹学锡。 尹学锡的课讲的特别好，无奈还有些孩子不通汉语，对那些话理解起来也是一知半解的，根本察觉不出来他讲的多好。叶岚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听到尹学锡讲一些神话故事，还入了迷。 北疆虽然地域辽阔，可人口却十分稀少。尹学锡支教的学校并不在人口最密集的地方，而是在一个偏院的小村庄里，这儿民风淳朴，没有地域偏见和民族偏见。 他们对老师，有一种意外的说不出的膜拜，仿佛这是一种神秘的职业，没有人能毁坏它的神圣。 那么，身为老师的女儿，叶岚受到了不少优待。和村民熟悉了之后，叶岚在学校待的无聊还能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放羊，日子过的不要太舒服。 “明天是周末，我带你去镇子上逛逛。”尹学锡下课后看到叶岚坐在院子里摘菜，顿时有些心疼。 首都那么好的条件，叶岚不待，非要到荒凉的北疆，无论如何，都是他亏欠的她。 一眼就发觉了尹学锡的内疚，叶岚把摘下的菜根丢到了垃圾篓里，拍了拍手：“好啊，这次我要买好多东西，爸爸可要准备好钱啊。” “好，岚岚想要什么，爸爸都给你买。”尹学锡笑了笑，说了这么一句。 叶岚只当是玩笑话，拿着一篮子的菜去井边舀了水来洗菜，一手活干的利索，和原先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到了周末，尹学锡带着叶岚坐上了去镇上的车。 “大叔，您做这个几年了？”叶岚捋了捋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一边扬声询问。 在前面开车的大叔豪迈一笑，对她说道：“我大小就跟着父亲一起干，算起来，也有三十多年了！” “那可真久，您开心吗。”叶岚紧紧的抓住车栏，身子往前探，企图开口前面的景色，“这么多年，一定遇到过很多有趣的事吧。” “有，可多了，还有很多神话呢，”远处有羊群正在结队横穿马路，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据说这片大草原上，有一个女神，在这儿被恶魔霸占了领地的时候，她从天山上下来，拯救了这片大草原上的所有生物，包括我们的祖先。” “女神，一定很漂亮吧。”叶岚努力的幻想这个神仙妃子的模样，却只能在脑海里勾勒出一个轮廓。 大叔笑了笑，等羊群过去后，重新启动了车：“谁也没见过这个女神，现在也不知道这个传说，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既然会流传，就一定是存在过的。”叶岚对这些坊间传闻虽然不说相信不疑，却也多少有些期待。 “不说了，不说了，过了这片地，再往北开，就到了最近的镇子，我就送你们到那里了，远里就回不来了。”大叔强制结束了话题，笑呵呵的说。 叶岚坐了回去，回头看着外面的风景，不再说话。 到了镇上，一股异域风情扑面而来，和大叔大别后，叶岚就拉着尹学锡往街上逛。精致的小东西，还有手工编织的纱巾，陶罐，等等，数不胜数。 站在陶罐铺子前，叶岚拿着浓墨重彩的陶罐，正要询问价格，却听到了前方一阵sao动，然后就是人群涌动，不少人都往叶岚这个方向跑来。仔细一看，原来是后面有一群青年人正骑着摩托车，手里拿着大砍刀，看到人就砍，也不管面前的人到底是谁。 叶岚眼神一肃，连忙拉着尹学锡往小镇外的方向走。谁知道还没走几步，就看到另一波人也冲了过来，对他们两面夹击，来者不善，叶岚也没法硬拼，只能往小巷子里跑。 没跑几步，几个青年就拿着大砍刀，从边上的屋子里出来，看到叶岚和尹学锡是标准的汉人模样，直接就砍了过来。 用力把尹学锡往边上一推，躲过了那锋利的砍刀，伸手轻轻捏住刀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晚安 第42章 四十二、情愫（抓虫） 用力把尹学锡往边上一推, 躲过了那锋利的砍刀，伸手轻轻捏住刀背, 指尖微动，厚厚的刀背就裂了一条缝。趁对方发愣的时候，叶岚将刀往自己这边拉了两寸，然后猛的推出去，青年下盘不稳, 直接往后面倒了过去, 手中的刀往后方飞去，大砍刀扎在地面上, 晃了晃, 然后稳稳的停在那里，在阳光下折射出了光芒。 一群人没想到叶岚竟然会些功夫，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叶岚已经拉着尹学锡跑远了。 “追不追？”从地上爬起来的青年揉了揉自己的臀部, 面目狰狞的看着两人的背影，转头询问。 带头的人摇了摇头，一把将地上的大砍刀拔.出.来：“不要，出去吧。” “可是，他们是汉人。”青年有些不甘心, 激动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那个小姑娘会武功，要是想死，你自己去。”带头的人看了青年一眼, 把手中已经报废的刀给丢在了地上，带着身后的人往外面走。 青年几步跑了过去，说道：“我们这么多人，为什么要怕他们两个人，而且那个弱鸡一样的男人，根本没什么用。” 谁知道，带头的人既然反手就给了青年一巴掌，唾弃了他一口：“那个是附近村子里的老师，我们的目标并不是他们。” “妨碍我们的，无论是谁，只要是汉人，必须死！”青年十分偏激，一把夺走了边上人手中的刀，转身就去追了两人。 “快跟上！”带头人脸色极其难看，狠狠的握着手中的刀，带着身后的人追了上去。 尹学锡到底是一个长年不锻炼的老师，跑了没几公里就喘不过气了，回头又看到有人拿刀追了过来，连忙把叶岚往前一推：“你快跑，往村子的方向跑，会遇到回村子的人。” “爸爸呢？”叶岚虽然被推了一把，却稳稳的站在了那里，眼睛定定的看着尹学锡，反问。 “爸爸没事，你先回去，爸爸很快就回来。”尹学锡心里也没底，只盼着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大哥和弟弟能过来把叶岚接回去。 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叶岚抬头看向了青年，只当做听不到尹学锡的话，几步就迎了上去，直接把对方打的哭爹喊娘，被叶岚按在地上往死里揍。 “天下百姓本就是一家，我从来没有遇见过你这样的维人。”叶岚揍的出了气，直接带着一口地方音对青年说。 听到叶岚地地道道的方言，青年有些懵，这不是汉人小姑娘么，怎么会说的如此流利的民族语。 “回去好好放羊，哪怕不报效祖国，也不要让你们的民族因为你们而蒙羞。”松开了手，让青年被按在背上的手自由落体。 正好带头人也赶了过来，看到青年并没有伤害到尹学锡，这才放心。不欲与两人打交道的头让人扛起地上的青年就要走，却被叶岚给叫住了。 “等一下，”叶岚往前走了两步，喊道，“帮我把我父亲送回去，他是来这边教书育人的先生，也应该是你们所尊重的人。” “小姑娘，你的维族语说的很好，”带头人抬手示意他们停下，转身走到叶岚面前，打量了她几眼，“但是，我们是不会维护汉人的，你的父亲是老师，我们只能保证大部分人不伤害他。” “可也有小部分人会伤害我的父亲，不是吗。他从南方，远赴此处来教导你们的孩子，他不该受到伤害。”叶岚瞧着带头人，缓缓说道，“汉族人抛头颅洒热血，曾也和你们一起保卫这方疆土，为什么要针对汉人？” “小姑娘的口语不错，可惜，我们是不会那么容易被你说动的。”带头人豪迈一笑，没有觉得叶岚这话冒犯了她，却也依旧没有答应护送尹学锡回去，不过—— “往南边一直走，那儿没有我们的人。” 叶岚道了声谢，走过去扶起尹学锡，带着他往带头人指的方向走去。 “他们说了什么。”尹学锡听得懂一些维族语，可叶岚和对方的对话说的太快太急，让他根本也不懂几个字。 再瞧见那人为她指了路，尹学锡生怕叶岚拿什么做了交换。 对尹学锡安慰一笑：“我告诉他们爸爸是老师，他们就让我们走了。” “嗯，我们快走。”后顾之忧甚浓，尹学锡生怕那伙人又跑过来，对叶岚做什么。 带着尹学锡一路走去，原来带头人说的没他们的人了，是因为这片地方已经被扫荡过了。 叶岚挑了一挑僻静的路，带着尹学锡一路往外走，眼瞧着就要出了镇子，叶岚去忽然停了下来。 “有人。”叶岚警惕的查看了四周，压低声音对尹学锡解释。 尹学锡紧张的将叶岚半护在怀里，又做不出什么事，颇有些无力。叶岚察觉到了尹学锡低迷的情绪，拍了拍他的手，乖乖地让他护着。 下一刻，就有一群人全副武装走了过来：“你们好。” “你好。”尹学锡一听，地道的北京腔，顿时有了获救的喜悦。 “你们是从里面逃出来的？”手拿着重机木仓的人站了出来，问道。 “是，我带着女儿来卡穆塔村里的小学支教，今天带着女儿出来逛逛，就遇到了动.乱。”尹学锡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教师证递给了对方。 那人拿过教师证仔细的对比了一下，这才把教师证还给尹学锡：“冒犯尹老师了，现在里面不安全，我会让人带您和您的女儿一起安全退离的，就是要委屈你们一下了。” “不碍事。”尹学锡收好教师证，那人又叫了两个人，把尹学锡和叶岚带到他们的营地。 叶岚回头看了一眼第一列里的人，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在这个时候，她忽然看到了这儿，重现了狼牙军对百姓的祸乱。她此刻在队列里看到了带着面罩的卫铭浩，想说话，想对他笑，却什么都不能做。 不能让那些人发现他们的身份，不然他们出发也不能安心。 捏了捏口袋里的东西，安安静静的跟着他们离开了这里。 到了安全的营地后，尹学锡把水放在叶岚面前：“怎么了。” “爸爸，是不是每个时代都逃不过战乱。”叶岚有些闷闷不乐，毕竟只是十多岁的孩子，此刻竟有些悲天悯人了，“家国难保……” “有人心，就有争乱。”尹学锡摸了摸叶岚的脑袋，“但，总有人会站出来，保卫家国。” “是我短浅了。”垂眸，叶岚轻轻的回答。 坐下后，尹学锡握着被身，安静了下来。若他不来支教，只怕日后在广播中听说这件事，也只是心中愤愤，不会再有别的感觉了。 亲身经历，方才得以体会。 直到日暮，那队出去镇压动.乱的人才迟归而来。处于安全考虑，他们没有将叶岚和尹学锡送回去，而是等着第二天上头指示后，再将他们送回首都。 加上叶岚和尹学锡，后面还有几个被救回来的人，叶岚和另外两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女人安排在了一个帐篷。和尹学锡在外面说了一会儿话后，叶岚进了帐篷，身后就有战士过来给她们送被子。 谁知道，那两个女人一动也不动，只是坐在铺着草席的地上，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权当没有听到。叶岚抱过被子，对小战士道了谢，那小战士腼腆的摸了摸自己的寸头，红着脸对叶岚说不用谢，让她有事就叫一声。 目送小战士离开后，叶岚转身就放下了脸色。那两个人看到叶岚抱着被子，面上有些嫌弃：“这么脏的被子，拿来给我们盖？” “就是，谁还睡的下去。”另一个蓝衣服的女人也跟着符合了一句，“那些傻大兵们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真臭。” 把被子放好后，叶岚直接一手一个把两个女人给抓了起来，看着没用多少力气，却让两人挣脱不开。直接拖着两个女人往外面走，巡逻的战士看到三个女人，又听到她们在吵骂，也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只能派两个跟在她们后面，确保安全。 “你们睡觉的地方在哪里？”走了一会儿，叶岚忽然想起来自己不知道那些战士睡在哪里，停下来，对身后跟着的两个战士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