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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童年的阴影,被深深篆刻在内心深处最灰暗的角落,如附骨之蛆,杀不死,灭不掉。

    在时间的流逝里,不断啃噬着血rou。

    最终,鲜血淋漓,伤人又伤已。

    南方的秋天,天气诡谲。半个小时前,还风和日丽,阳光茂盛。

    转眼,乌云笼罩,冷风肆掠。

    轰隆一声雷响,林沅猛地被惊醒。

    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抱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耳边响起炎霆低柔的轻哄声,“乖,继续睡吧,没事的。”

    林沅迷迷糊糊歪着脑袋靠在炎霆的肩膀上,感觉到自己被抱上楼,放在卧室的床上。

    半梦半醒间,他下意识抓住被角,把自己裹成一个蚕宝宝,又继续睡了。

    炎霆刚将躺椅搬进堂屋,天空便下起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屋顶的瓦片上,汇集成雨水,从廊檐处坠落,形成一扇扇优美的水幕。

    雷声早就没了,但雨一直下个不停,像是要把未来一个月的雨水全部下完似的。

    屋内光线昏暗,林沅蜷成一团,抱着被子睡得香甜。

    不远处,炎霆靠在窗台上,背着光,刚毅的面庞半明半暗,身形隐匿在暗处。

    骨节凸起的指间夹着根细长的烟,没有点燃,也没有往嘴巴里放。

    被他握在手里的电话,屏幕突然亮起,弹出条信息。

    叮得一声,打破寂静,凝重又很快卷土重来。

    “听说你回国了,记得来我这儿复诊,超过时间了,不能再拖,否则容易出问题,要尽快。”

    信息,来自卫铭。

    第32章 (二更)

    卫铭等了很久, 都没收到回复。

    他有些着急。

    炎霆在国外的时候,他就打电话强调过, 回国一定要立马来找他。

    但炎霆不仅没这么做,甚至还连回国都不告诉他。

    这位大佬,简直不把自己的病情放在心上啊。

    办公室里, 卫铭焦躁地踱步徘徊了几圈, 还是没得到回信, 干脆直接把电话拨过去。

    手机嘟得响了一声, 他还没来得及喂, 就被挂掉了。

    作为医生, 遇到不听医嘱的病人,卫铭平常都会很有耐心地劝。

    但这次情况不一样,已经超过复诊时间半个月,炎霆还没主动来找他, 也没叫他上门。

    精神方面的疾病, 完全拖不得。

    一个不小心, 就容易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电话被挂掉之后,卫铭锲而不舍地连续又拨了好几回,直到第五遍, 才被接通。

    炎霆低沉的声音, 透过电流声传来。

    几乎在第一秒, 卫铭就从中听出了疲惫, 以及对方在故意压着嗓子说话。

    “你在哪儿?”他问。

    心里的第一个想法是, 炎霆在公司开会。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对劲, 什么时候如此勤奋刻苦,努力工作了?

    公司的事务会忙到来找他复诊的时间都没有?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卫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炎霆没有明说,敷衍道:“在外地。”

    伴随着他压低的嗓音,卫铭还听见了雨声。

    但现在,C市没有下雨。

    卫铭一个星期前在刷微博时,无意间看见了有人用林沅的照片当头像,他当时挺激动,还以为网上冲浪遇见朋友。

    结果把私信发过去,才发现对方并不是林沅本人,而是一个还在读高中的小姑娘。

    小姑娘特别激动,不仅大夸特夸他有眼光,懂得欣赏自己的新任男神,还分享了林沅直播间的链接。

    阴差阳错,卫铭碰巧知道林沅现在身处何地。

    他打开天气软件,搜索出地名。

    果然,那个地方在下雨。

    炎霆明显在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卫铭直接拆穿了他,“你还敢去找林沅,就不怕出事儿?”

    如果在昨天,炎霆会毫不犹豫的肯定,不会出事。

    可现在,他自己都无法掌控。

    炎霆良久的沉默,让卫铭脸上戏谑的笑容渐渐凝固,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别吓我,不会真出事儿了吧?”

    “还没有。”

    卫铭松了口气,但紧张的神经并没有放松。

    能让炎霆情绪变得如此低沉,那情况肯定很棘手。

    卫铭没有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就算问了也得不到答案,道:“明天必须回来,不然我直接去找你。”

    很长时间的沉寂后,卫铭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嗯。

    再问,电话就已经被挂断了。

    暴雨终于停歇,雨过天晴。

    远山架起一道彩虹,绚丽且色彩斑斓。

    下雨的时候,林沅睡得香甜。雨停后,反倒醒了。

    卧室里光线太昏暗了,他坐在床上,抱着被角发了好一会儿呆,都没搞清楚现在到底是早上天没亮,还是傍晚天没黑。

    窗户关的严丝合缝,没有一缕冷风漏进来。

    窗帘却微微掀开了一角,透出些许微光。

    林沅揉揉眼睛,往那边扫视两眼,看见一支没点燃的烟,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无人问津。

    在这栋房子里,抽烟的只有一人。

    但现在那人不在卧室里。

    林沅穿上鞋,拖拖沓沓地挪过去,才发现那根看似完整的烟,已经断成了好几截。

    有一半里面是空的,烟丝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