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你看,答案显而易见。”陆江南耸耸肩,“所以还不如直接进来。” 幸亏筷子没在手里,要不然颜瑜希现在能给它握断。 “你来干什么?”颜瑜希目露不耐,声音也很冷淡。 “给你送花茶。”陆江南自己找了个椅子拽了过来,讨人嫌地坐在了颜瑜希身边,顺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大保温瓶。 颜瑜希蹙眉,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同时伸手把桌子上的瓶子往外推了推:“拿回去吧,我不喝。还有,以后没什么正事儿也别来我休息室。” 陆江南挑挑眉,又伸手把瓶子往里推了推:“你讨厌的是我,茶又没有错,留着喝吧,我特意给你冲的。”说着还笑了笑,“知道你喜欢甜的,冲的时候我多放了两勺蜂蜜。热乎乎的,天冷了,你一个女孩子多喝点儿对身体好。” 颜瑜希冷冷勾唇,以前倒是没发现他还有这么啰嗦的一面。 拿起筷子夹了块杏鲍菇放到饭碗里,看了眼桌子上的保温瓶,没有动:“行,那就放这儿吧,你可以走了。” “坐一会儿也不行?” 颜瑜希忍了又忍,没有发火,只是瞥了他一眼:“这是我的休息室,没有正事儿,麻烦你出去可以吗?” 陆江南闻言委屈地撇了撇嘴:“那好吧。”说着伸手从身后拿出个剧本,“跟你对戏总算是正事儿了吧?” 颜瑜希微微睁大了眼睛。看他刚才手伸过去的方向,难不成一直在腰后别着个剧本?她真是对他现在的厚颜无耻感到震惊。 陆江南伸手翻了翻,随便翻了一页。只见他看着剧本忽然眼睛一亮,手指着上面的一段:“就这儿,吻戏这块儿!你陪我练练。” 颜瑜希“啪”地一下把筷子拍在桌子上:“我还在吃饭好吗?!而且那段戏要等去上海才开始拍,你能不能别这么无聊?你很闲吗?!” 闻言男人嘴角的笑微微僵了僵,放下了剧本:“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颜瑜希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满不在意地笑了笑:“想陪您聊天的人多得是,您还是别来我这儿添堵了。” 陆江南叹了口气:“那我不说话了,你好好吃饭吧,我就在这坐一会儿。” 不知道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语气有些可怜兮兮的意味,好像颜瑜希再赶他就成了不讲道理的恶霸一样。 她也懒得理他,不说话最好,她可以屏蔽他当他不存在。扒了扒快要凉了的饭,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 陆江南倒也是说到做到,这之后确实一句话都没有说。而且也非常识趣地把椅子挪得远了点。 只是论谁吃饭时被一个人眼巴巴瞅着都不会很好受。所以到最后明明是很喜欢的菜,颜瑜希却是没吃几口就饱了。 见她吃完放下筷子了,陆江南立马站起来打开保温瓶给她倒了杯花茶递给她。 颜瑜希有些不适应他跟个助理一样端茶送水的,接过了杯子喝了口茶倒也没说话。陆江南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把椅子拉了过来,又坐在了颜瑜希身边。 “怎么样?还好喝吗?” “嗯。”颜瑜希不咸不淡地回应了一声便将还剩半杯茶水的杯子又放回桌面,看了眼陆江南的手,“你手怎么了?” 其实从他刚进来的时候她便注意到了他右手虎口处的一片红迹。 “噢,这个啊,”陆江南举起自己右手,为她不经意的关心感到一丝窃喜,“冲茶的时候不小心让热水给烫了一下,没什么事儿。” “噢。”颜瑜希意兴阑珊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只是随口问的,却被陆江南当成了关心。所以便一个依然淡漠,一个眼眸中都透着雀跃。 颜瑜希靠坐在椅子里,双眼没有什么焦距,虚看着桌子上开着盖子的保温瓶。蒸腾的热气缓缓上升,像是柔滑的纱带,很是飘渺。 “陆江南。” “嗯?”陆江南一瞬抬起头,微微笑着看向她,“怎么了?” “白天在咖啡馆,我跟岑辛的谈话,你听到了多少?”颜瑜希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几乎没怎么变化,语气很淡漠。她就这么一直看着保温瓶上的雾气,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如果不是叫了陆江南的名字,他都不能确定是不是在跟自己讲话。 陆江南脸色僵了一瞬:“为什么问这个?” 他的反应足以说明,她希望他听到的,他应该全都听到了。虽然起初说那些话只是单纯想给自己出口气,想要撕下岑辛虚伪的面具,想要用言语化作的利剑也刺一刺岑辛的心。只不过实在太过巧合,偏偏被来寻她的陆江南听到了。不过他听到了最好,也省得她日后再找机会跟他说清楚。 “陆江南,我不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想做什么,但这话我只跟你说一次:不论真情还是假意,我跟你,都不可能。”她微微转过脸,“这次接下《暗无天日》,要不是合约在先不能毁约,我一定不会答应与你同台演戏。所以,还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如果你对当初拿我当岑辛的替身和灾难时抛弃我选择她的事抱有一丝的歉意,就请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我会很感谢你。” 陆江南的嘴唇一瞬褪去了血色,苦涩一笑:“什么叫不知道我想做什么?我唯一想的,就是在你身边守着你,护着你。就这么简单而已……”他嘴角的笑意快要支撑不住,“我做了太多伤害你的事,所以我也不敢恳求你原谅。你能好好地活着,我就已经万分感激了。只是,人总是贪心的。尽管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却还是奢望你能多看我一眼。” 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舒出来:“道理我都懂,我也知道,只要不再爱你,对你放手,对于彼此来说都会是一种解脱。可是瑜希,”他红了眼眶,有些无助地看着她的眼睛,“我要怎么样才能对你放手?你告诉我好不好?” 男人发红的眼眶开始渗出丝丝晶莹:“在你生死未卜、杳无音讯的时候我都没舍得放手,现在你活生生的在我面前,我又要如何才能放弃爱你?我管不住我的心,它只要见到你就会疯狂跳动,离开了你便了无生机。”陆江南闭了闭眼,试图掩饰眼中的水雾,“也许,爱你已经变成了我的一个习惯。它刻进了骨子,抹不掉了。” 颜瑜希依然是面目淡然,眼眸中甚至连一点波动都没有:“再刻骨的习惯,只要你尝试去改,早晚有一天会改掉。哪怕,是爱一个人。” 陆江南脊背一僵,脸色微微有些白:“那你……能吗?” 你也曾经爱我至深,也曾将我放在心尖上。爱一个人的习惯,你也能改掉吗? 颜瑜希微一顿,看向陆江南深邃漂亮的眼眸,微微启唇:“我……” “嗡……”忽然,颜瑜希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两人都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手机屏幕很大,上面跳动的字也看得很清楚。 陆江南不自觉捏紧了拳,“江北哥”三个字一瞬刺痛了他的双眼。 颜瑜希忙拿过手机,看了眼有些魂不附体的男人,起身走开了一些将电话接了起来。 陆江南看着她一点点走开,就像是走出了他的生命。 她接通了电话,面目一瞬温软了下来,就连眼眸中都多了几分温柔的色彩。相比起面对他时的冷若冰霜和剑拔弩张,好像是两个人一样。 女孩的声音不再淡漠无情,嗓音软绵语气欢悦:“大忙人,终于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陆江南的心都快被扎成筛子了! ☆、我很贪心 “哪是什么大忙人,不就是没及时给你找店面吗?就这么嘲讽我?”听筒那边陆江北的声音很愉悦,带着些调侃。 “嘁。”颜瑜希撇嘴,“要是等你给我找店面,我这甜品店也不用开了。” “我认错,真诚地认错。”陆江南无奈笑道,“这不是最近总出差就把你这事儿给忘了吗?但是你江北哥是谁啊?绝对的办事有效率!” 颜瑜希一挑眉:“找好了?” “差不多了,等你拍戏回来我陪你去看看。” “好,那我就等着了!”颜瑜希忍不住笑开,精致漂亮的五官一瞬展开,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你出差回来了?” “嗯,上午刚下飞机。”陆江北应道,“你进组了吧?怎么样,我给你安排的助理用着还顺手吗?” “挺机灵的,我挺喜欢。” “那就行。” “对了江北哥,”颜瑜希忽然道,“之前一直没机会跟你说,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住在你那不太合适,正好我在钟阜路有一栋房子,准备戏拍完了就把那儿收拾出来搬进去。” 陆江北似是笑了一笑:“你随意,怎么舒服怎么来。你想住我那住一辈子都行,你要是想搬出去我帮你搬,这都小事儿。” 颜瑜希微微笑开:“谢了啊。” “客气。”陆江北也笑了笑,“行了,不打扰你拍戏了,挂了啊。” “嗯,拜。” “拜。” 挂掉电话后颜瑜希便转过了身,发现陆江南还没走倒是愣了一下:“你没走啊?” 陆江南站起身,僵硬地笑了笑:“这就走。” 只见他面色灰败,踏着有些沉重的步伐,状态很不对劲。 颜瑜希微微皱着眉:“你把你保温瓶带走吧。” “你留着喝吧,喝完了放那儿就行,有空我来拿。”陆江南头都没有回一下,手搭上了门把手,微微一拉。 森凉的秋风顺着门缝吹了进来,颜瑜希不自觉抖了一下。 开门的男人身形忽然一顿,停下了脚步,微微转过身:“你要开甜品店?” 颜瑜希微一愣,想来他应该是听到了她跟陆江北说的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陆江南弯了弯唇,便没再说什么,拉开门走了出去。 夜色中男人的身形越来越远,随着休息室的门慢慢阖上,那人的背影也消失在视线中。 颜瑜希收回视线,把手机放下。看了眼桌子上还在冒着热气的茶,抿了抿唇,把保温水瓶拿在手中,转身走去了卫生间。 她看了眼洁白光滑的洗手池,面无表情,手里的瓶子微微倾斜,冒着雾气的黄褐色液体顺着雪白的洗手池流进了中间的下水口。黄褐色与白色交叠在一起,显得那茶的颜色更为显眼,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印记。 陆江南出去后猛地迎面吹来一阵风,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右手无意间碰到了后腰,忽然发觉好像少了什么东西。 他停下脚步。 应该是刚才听了颜瑜希跟陆江北的对话一时间有些失神,便把剧本落在椅子上了。 想起方才他们的对话,感觉就像有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这只手上增加力度,让他濒临窒息。 他们之间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彼此间的默契无间让他嫉妒得红了眼。 而且,他们好像……还住在一起。 他苦笑一声,转过身又往回走。 这空白的三年,让他每每想起都内心发虚。她人生最难过、最痛苦的时光,好像都有陆江北的参与。 她失去父亲,险些命丧火海,是他救下了她,然后便让她念念不忘了八年;后来,她又一次面临死亡,将她解救出来的还是陆江北,而她被病痛折磨的三年,也是他陪伴在身旁。 她会爱上他,应该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理所应当。 可是,他陆江南口口声声说爱她,带给她的又是什么呢? 欺骗、伤害、抛弃。 陆江南伸手打开休息室的门,嘴角的笑苦涩至极。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活该,不管瑜希对他如何冷言相向他都觉得自己活该。 他活该被她讨厌,活该像现在这样卑微地用一切借口只求看看她。 剧本没了还可以再印,但他现在,只想要她屋里的那一本。 因为这样,他还可以再跟她多说一句话。哪怕一句,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