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玄幻小说 - 奇葩宠物店在线阅读 - 第28节

第28节

    “汉哀……武帝。”阮蒙简直想抽自己一巴掌。汉哀帝!断袖之癖!自己让白教授讲他岂非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在“哀”字跟在“汉”字后发音不是很明显,但愿白教授没听出来吧……

    “汉——武帝?”白泽故意把音拖长。

    阮蒙点头如捣蒜。

    白泽暗笑,汉哀帝有董贤,汉武帝还有韩嫣呢。但他当然不会讲,为人师表的样子还是要做足的。阮蒙小同学崇拜的不就是他这一点么?当然要做得尽善尽美、无可挑剔。

    眼看着自己随便卖弄一下才华就能引得对面的小男生眼睛越来越亮,白泽觉得自己从未坑人坑得如此得心应手。

    “汉武帝的一生可讲的事情太多了,我们今天先聊到这儿吧。我还有点事儿。”讲完一个小高.潮,白泽低头看看手表,生生结束了这场“面基”。

    阮蒙一愣,慌忙看了看时间,五点半了。夏天天长,到了这个时间也没有明显的光线强弱变化,阮蒙完全没想到已经到了饭点儿。拉着白教授一起去吃个饭?等等!白教授说他有事儿……

    “抱歉啊白教授,不知道您还有安排,耽误了您这么长时间。”阮蒙说。

    “没事儿,我挺喜欢你的。”白泽扶扶眼镜道。

    阮蒙:!!!

    “现在像你这么爱求学的学生很少见了。”白泽的视线落在阮蒙身边的书包上,“你那里边装的都是书吧?”之前阮蒙把书包放下的时候,发出极为沉闷的“咚”的一声。

    阮蒙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笑道,“都是白教授您在课堂上提到的书……我觉得,如果是您推荐的书,大概是十分好看的。所以没事就回学校图书馆借一批回来看。我、我已经读完好几本了!《秦迷》、《智慧政府》、《沙丘》、《道德下的蛋》……您推荐的每一本都特别好看!”

    白泽露出些许赞赏的目光,“其实……刚才听你中途问我的几个问题,我就觉得……你会是一个好苗子。你的目光很敏锐,很善于发现问题,而且切入的角度特别好,可以说,很有成为一名历史学者的天分。”

    阮蒙呆呆地看着白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怎么样?既然你对历史这么感兴趣,有没有考虑过转系?”

    “啊?!”对于这个提议,阮蒙实在很意外。

    “如果你有这个意向,手续审批方面我也可以帮你。”

    第33章 story 34

    只能说, 恋爱中的人都没有理智可言。

    寝室六个人中唯一跟阮蒙作伴、没有女朋友的李嘉,就是为了高中时代苦苦追求的女孩,放弃了他本能考上的更好的院校,来了l大。可惜人家女孩子并不领他这份情谊。

    阮蒙知道的时候还很替李嘉不值。那时的他完全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干这种蠢事儿。

    当然,阮蒙是不会承认他要转系是为了白教授的。他要转系是为了他心目中崇高的古代史研究, 他终于认识到自己对古代史研究是真爱——阮蒙对自己的室友如是说。

    上了大学大家都已经是成年人, 对于别人的人生选择自己没有置喙的权利。而且虽然专业转了, 但是寝室安排没有变动, 阮蒙还是跟他的好哥们徐铭他们住在一起,一起吃喝玩乐什么都不耽误, 所以哥儿几个也就拍拍阮蒙的肩膀送上一句“加油”。

    然而阮蒙何止是“加油”, 简直就是“拼命”。那个年代连电脑都还没普及起来, 遑论联网游戏。男生们最大的课余娱乐无非就是纸牌游戏、打球。大二学期刚开始的时候,阮蒙还跟着室友们一起玩儿玩儿, 后来干脆就一头扎进图书馆里不出来了。搞得室友们很是自惭形秽, 也就不再那么放浪形骸, 课余时间也多多少少奋发图强、上上自习。

    阮蒙这么忙, 是因为他在跟白泽做项目。

    刚开始的时候阮蒙很单纯, 完全不知道自己一个大二学生还是转系过来的、能跟一个挂着“博导”头衔的教授做项目是十分不合规矩、也十分不合常理的事情。

    他做, 只是因为有一天白泽跟他说, 我最近在做秦史研究, 但我发现一个问题,史料上没有关于始皇后只言片语的记载,这不太对劲儿。你去查查相关史料, 研究一下为什么会这样。然后递给阮蒙一张纸,上边写了二三十本参考书目。从那之后,阮蒙就开始了啃书的日子。

    他不觉得苦,也不觉得无聊,只要一想到自己能从这茫茫书海中发现值得研究的问题,然后就可以捧着书跑去教研室跟白泽讨论上个把钟头,让白泽只看着自己,听白泽妙语连珠、舌灿莲花,阮蒙就觉得研读这些史料简直是世上最有意思的事情。

    而且大概真的是因为研读了这些史料的关系,又或许就像白泽说的,他有一些天分,对于白泽在课堂上的设问,阮蒙总能最快想到切入点、最快发现问题的焦点所在。他喜欢享受在万众瞩目下高喊出答案后,白泽向自己投来的赞许一瞥;他喜欢享受在白泽投来赞许一瞥后,四周发射过来的怨念光波——我要做白教授眼中那个与众不同的学生,你们的仇视是我做到了的明证。

    当然,他最喜欢的,是白泽的那句“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

    到了大二下学期,阮蒙基本已经对大学里的弯弯绕绕有所了解。他知道了自己这样一个本科学生能给博导打下手,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也知道了别说他一个本科生,哪怕是博士生,项目做下来,最大的利益既得者是项目主办人,参加项目研究的众博士、研究生是否能在最终出版的学术论文上占据一席之地、署上自己的名字,全凭导师一句话。因为导师让你去研究的那个分支问题,很可能在你查阅了无数资料写了长达十万余字的研究论文上交后,最终体现在整个大的项目研究报告中,不过是一句“根据某某在《xx》中的研究结果表明,巴拉巴拉。”

    说白了,他们这群学生就是被当枪使,当免费的高级劳工。辛苦都是你的,荣誉都是教授的。

    所以白泽总是让阮蒙在教研室里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再跟他谈项目研究问题,所以每一次阮蒙要离开前,白泽都会不厌其烦地嘱咐他,“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说阮蒙没有失落是假的。毕竟他本以为能够跟白泽做研究是白泽对他另眼相待,后来发现白泽也许只是在利用他。

    但阮蒙很快又释然了。毕竟白泽带的学生那么多,如果不是他阮蒙特别,白泽又怎么会选中刚刚大二的他呢?就只是为了那段能够与白泽独处的时间,就只是为了那句“这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他愿意给白泽当牛做马。

    毕竟是那么好的白泽,能在讲台的方寸之地,纵贯华夏文明五千年,将一幕又一幕被时光掩埋的历史画卷重新着色展现在他们面前、将一个又一个早已化为一捧黄土的历史人物重新塑造得鲜活立体。和他在一起,听他讲故事,就像坐上了时光穿梭机,从此人生开始变得波澜壮阔,妙趣横生。

    每每看着白泽在讲台上踱来踱去,凭着一张嘴主持完一场长达90分钟的邪教聚会还令教徒高呼不够不够、还要还要,阮蒙就忍不住翘嘴角——这就是白轩啊,这就是那个让他崇拜到死、迷恋到死的男人啊。就是这个人,改变了他一生的轨迹。

    阮蒙不知道自己对白泽这种如膜拜神祗一般的迷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味道。

    也许是因为在回宿舍的路上,他在路边书摊偶然翻看到了那本《浪剑集》——一本描写男男情.事的yellow book。

    也许是因为又快到夏天了,白泽脱了毛衫、换了西装,脱了西装换了白衬衫配马甲,最后又脱了马甲,只穿一件干净整洁的白衬衫。

    即便到了5月底,洛河城的温度已经高达28、9度,白泽还是那件长袖的白衬衫,只不过摘了领带,解开了最上边的三颗扣子(*注1)。

    阮蒙坐在下边听课觉得十分地燥热。

    不是因为闷热的天气。只是那样的白泽看起来禁欲又诱惑。

    勾得人忍不住地去想一些类似制服play、教室play、公众play……的重口味戏码。

    “简而言之,你的意思是,秦始皇的皇后极有可能是楚国的公主,而秦始皇为了扫除这支最庞大、最根深蒂固的外戚,达到统一六国的目的,不惜对自己的妻子痛下杀手、并从历史上抹除了她?”白泽扶扶眼镜,放下手中的资料,抬头看向阮蒙。

    “嗯。”虽然拿着终稿来找白泽之前,阮蒙已经以理科生的严谨态度反复校对过自己的推理,觉得没有重大纰漏,这个结论还能够完美地解释当时留下来的很多谜团,是信心百倍地来的。可是面对白泽投过来的询问的目光时,还是突然怂了,这一声“嗯”得十分没有底气。

    白泽看看他,又低头从头到尾大致扫了一遍手稿,最后将手稿往书桌上轻轻一扔,目光盯着那沓儿手稿靠在椅背里不说话。

    搞得阮蒙站在一边如芒在背、如履薄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白泽:引导了一年才推导出这么显而易见的结论,真他妈累死老子了。

    话虽这么说,白泽其实非常清楚阮蒙是多不容易。白泽自己是从那段历史中走过来的,所以他自然知道当时的事实如何。可阮蒙作为一个现代人,在严重缺乏当时历史史料的情况下,想研究清楚这个问题,需要进行大量的考证。打个比方,阮蒙的工作就类似于进行杀人推理,可是所有能支撑他论点的最直接的论据都已经被销毁了,他需要将散落各处的线索碎片收集起来、形成间接论据,再根据通过间接论据推导出的结论、也就是直接论据,来支撑他的论点并推导出最后的结论。

    空口白牙谁不会说。早在第二学期开始前,阮蒙就已经跟白泽提出了这个结论的设想,只不过当时的论据收集工作还不完全。而这些证据碎片,是散落在了漫漫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纵使白泽已经提供了几十本参考书目,可阮蒙想得出这个结论要研读的书目远不止于此。那二三十本,不过是冰山一角。

    白泽其实以为仅凭这个小小的研究课题,可以跟阮蒙耗到他大学毕业,甚至是研究生、博士生。没想到阮蒙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交给了他一份论据翔实、推理严谨的完美答卷。

    而他做这一切,又有多少是真的出于对历史的热爱,又有多少是……仅仅为了博自己一笑呢?

    初夏的阳光很好,从大大的窗棂照射进书香四溢的教研室,落在一坐一立的两个人身上。

    阮蒙怔怔地看着白泽的头顶,耀眼的阳光打在白泽那亚麻色的发丝上,折射出淡淡的金色光晕,那微微蓬松的卷发看起来十分的柔软,阮蒙的指尖微动,忍不住想抬手触摸。

    这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阮蒙痴痴地看着白泽那被光影晕染的侧脸,从额头浅浅的绒毛、到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嘴唇、线条分明的下颌、凸起的喉结……

    凸起的喉结上下一动,他听到一声磁性的叹息,“唉……”

    阮蒙一怔。

    白泽扭头看向他,微微一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那一笑,闪了阮蒙的眼。

    白泽拿起那沓手稿交还给阮蒙,“拿去投稿吧,明日之星。”

    阮蒙垂眼看了看那份递过来的手稿,又看了看微笑着看向他的白泽,伸手推开手稿,俯身吻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高逼格的男式衬衫领口那直接就两颗并排的扣子,所以白泽解开三颗,其实只是稍稍开了领口,不涉及到“露出大片白皙/蜜色的胸膛”之类的,2333。

    2 )本章中阮蒙研究的那段秦史,源自于李开元大神著的《秦迷》一书。那些史实和推论都是李开元大神的研究成果。月莲君历史渣渣,根本不可能搞出这么大的研究成果的。但是也不能随便拿段历史来胡说八道呀。于是只能把大神的研究成果拿出来说一说。郑重声明——这是李开元大神在其著作《秦迷》中的研究成果!!!

    第34章 story 35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更何况,平心而论白泽本身是不抵触阮蒙的亲吻的。所以他没有触电般当即推开阮蒙, 而是在飞速衡量这种情况下, 他是应该做出非常暴怒的反应, 还是应当做出羞涩的、不知所措的反应。他在衡量哪一种反应能够更好的激发阮蒙的回馈反应。

    片刻的犹疑间唇上突然传来酥麻的触感。那是阮蒙的舌尖在轻轻描绘他嘴唇的形状。

    当酥麻感如光电般窜流在四肢百骸,白泽突然有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他看着阮蒙那因为凑的过近而变得模糊的面庞,双眸微合, 长长的眼睫因为紧张而轻颤,在阳光的映射下, 投下一片浅浅的鸦羽似的暗影。

    他的表情是那么的虔诚,那么的迷醉, 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终于鼓起了勇气在向自己暗恋已久的男生告白后踮起脚尖凑上前,那献祭般的一吻。

    白泽问自己, 如果阮蒙是一个女孩子,你会推开他吗?当然不会。身为一个绅士, 要懂得怜香惜玉。

    那如果对方是一个女孩子, 他不会推开, 又怎么可以因为阮蒙是一个男孩子而有性别歧视, 去推开他呢?

    对的, 所以要采取方略二——装作紧张无措的样子,等待这一吻结束。

    也许是两秒,又或者是三秒,总之,时间好像很短, 短的白泽还来不及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整理好自己的面部表情,唇上的温热触感便已经消失。

    白泽不知道那时自己的双眼中满是透着迷恋的茫然,所以勾得阮蒙还未彻底离开,便又轻吻了一下。

    之前那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再次在白泽的心中警铃大作。

    阮蒙微微退开,停留在两人几乎鼻尖相贴的状态。

    呼吸交缠,灼热而缠绵。

    “教授,我喜欢你。”阮蒙说。轻轻地、慢慢地。好像生怕惊吓到一只鸟儿,让它扑扑翅膀,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泽清楚地听见什么东西崩断的声音,方才开始一直作响的警铃吵得他脑仁发疼。

    他总觉得一切都还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所以他总在刻意忽视自己内心的变化。直到这一刻,白泽才真正明白,如果能被理性掌控,那就不叫感情。

    所幸,理性掌控不了那蠢蠢欲动的感情,却还掌控得了自己的反应。

    白泽垂着眼静坐了两秒,推了一下眼镜,转回身面向书桌,尽量保持一副平和的语气道,“阮蒙同学,你是一个很有前途的好同学。不要因为个人感情问题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还有别人的前程。

    最后这一句,在白泽的舌尖上打了个转儿,终究是咽了回去。他知道这一句才是最致命的一句。可正因为如此,他说不出口。

    把人放自己身边养了一年,不就是为的这一刻吗?不就是要把他带上云端再一脚踹入深渊吗?为什么不踹?

    因为还没有满足“当众”的条件。白泽给自己找理由。

    白泽扯下一张便签纸,刷刷刷地写下了一个人名和电话号码,连着那沓手稿一起递过去,却没有扭头。“《历史综观》杂志的主编,你自己去联系投稿的事情吧。”

    阮蒙垂眼看看,抬手将它压回桌面,“这是教授您的研究成果,我只不过是帮忙收集了一下史证而已。”

    哦,有意思了。白泽将视线从手稿移到阮蒙的脸上,眼中有几分讥笑,“贿赂我?”

    阮蒙觉得自己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让白教授仰着脖子看自己怪怪的,遂单膝半跪在地。

    白泽再次警钟大作,这下是真的不淡定了,“你干什么?!”

    阮蒙仰视着他,不躲不避地盯着白泽的眼睛,开口道,“其实教授您也喜欢我的吧?”

    并没有好嘛!本神兽怎么可能会对你们这群凡愚动心!你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谁给你的自信让你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种话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