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汪厚朴点点头，看向沐初晴的目光带着一些探究，一想到他娘带来的那块牌匾，耳根就烫得厉害。 汪夫人抿了一口茶，目光停留在绣面上，看了一眼，顿时惊为天人，“沐娘子，这绣图是你绣的吗？怎么这么好看！我在凉州府城待的时间不短，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精致的绣图，这些金色的字都是‘寿’吧，看着就喜庆。” 沐初晴笑笑，她的绣图能够得到别人的夸奖，心中自然高兴，不过有红豆和南宫叔的评价在先，此刻听到汪夫人的夸奖，她心中倒是算不上多么激动，“嗯，这幅绣图是红豆阁定下的，因为要的时间比较紧，工作量又有些大，所以我就几乎整天都窝在房中绣这个。” 汪夫人盯着百寿图看了好久，她知道一般的绣图在成型之前是不允许别人碰的，也就很知趣地没有提什么要求，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后，扭头同汪厚朴道：“厚朴，你不是一直都想来看看是谁救得你吗？快来好好谢谢这位沐姨。” 汪厚朴好奇地打量了几眼沐初晴，见汪夫人不停地给他使眼色，这才红着耳根，恭恭敬敬地给沐初晴施了一个礼，道：“厚朴多谢沐姨当日的救命之恩。” 在汪厚朴醒来之后，他突然发现脑海中多了很多之前没有学过的东西。汪厚朴将心中的疑问告知汪夫人，汪夫人突然就放声大哭出来，对沐初晴的话已经由九成相信变成了十二成。 汪厚朴脑子中多出来的行医知识，不是他父亲汪曾明传授给他的还能有谁？ 沐初晴被汪夫人口中的这个‘沐姨’吓了一跳，好在她靠着炕站着，腿软也没人能出来。沐初晴不过二十岁稍稍出头，如今突然被一个年纪约莫已经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喊‘姨’，心中别扭，不过有之前被几乎与她同龄的伙计喊‘大婶’、‘婶子’的经历，沐初晴咬咬牙，将汪厚朴的这个称呼选择性忽略。 “客气了，我这里有一些从县城里买回来的零嘴儿，村里的孩子看着稀奇，不过你们都是府城下来的人，不见得待见，想吃自己拿。” 沐初晴从药柜顶上拿下一个包袱来，摆在汪厚朴的面前，却见汪厚朴连看都未曾看那零嘴儿一眼，目光直勾勾地盯在她身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厚朴，你是有什么话想对你沐姨说吗？”汪夫人也发现了自家儿子的异常，出声问道。 沐初晴不解地看向汪厚朴，“你有什么话想对沐姨说吗？直接说就行，沐姨性子比较直，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猜来猜去多累啊。” 汪厚朴看看沐初晴，红云从耳根一路飘到脸颊，小心翼翼道：“沐姨，你给家中孩子买的蒙学书是哪个书院编写的，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读过？” 沐初晴愣了几愣，看了几眼宣纸上的字，是她写给莫子谦和莫子逊两兄弟临摹用的《增广贤文》中的几句话。 《增广贤文》中讲述的道理颇多，在启蒙小孩子的时候穿插着教一些，对小孩子日后为人处世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 沐初晴写在宣纸上的正是《增广贤文》中上篇的几句话。 “昔时贤文，诲汝谆谆。” “集韵增广，多见多闻。” “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 “知己知彼，将心比心。”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 “相识满天下，知心能几人？” 汪厚朴在凉州府城的时候就被汪大夫汪曾明送进了书院读书，凉州府城内知名的三家书院的蒙学书籍大同小异，汪大夫怕学有偏颇，还特地花高价托人从另外两家书院中买到了蒙学书籍让汪厚朴读。 汪厚朴在对比了三个书院的蒙学书籍之后，一直都认为他就读的山阳书院编撰的蒙学书籍是顶好的，可是如今看了这位‘沐姨’家中放的蒙学之物后，他觉得自己之前可能读的都是假蒙学书籍。 原来蒙学书籍还可以这么有趣！不仅念起来朗朗上口，仔细品味的话，字字句句都饱含哲理！ 相比于这些蒙学书籍，他之前读的那些蒙学书籍都弱爆了。 （山阳书院编写蒙学书籍的夫子无辜躺枪，泪流满面：“孩子你要有良心，我怎么能比得过人家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穿越群众啊！”） 正文 第五十章神医马甲要掉了！ 沐初晴‘嗨’了一声，厚着脸皮道：“这哪是什么蒙学书籍啊，不过是我自己瞎琢磨出来给孩子读的，这里地方偏僻，再加上孩子还没到读蒙学的年龄，我就自己瞎琢磨着给他们启蒙。像县城和府城中的孩子估计三四岁就请了教书先生启蒙了吧，谦哥儿和逊哥儿一个六岁多一些，一个五岁生日马上就到了，就连最小的丫头岚姐儿都三岁多了，三个小奶包子都到了启蒙的年龄，教育不能输在起跑线上嘛！” “小奶包子？”汪夫人疑惑不已，扭头看了看，这家中没有奶包子啊，为什么沐初晴说的还有零有整的。 沐初晴尴尬一笑，“小奶包子就是我对三个孩子的称呼，让汪夫人见笑了。” 汪夫人恍然大悟，忍不住捂嘴笑道：“从这名字上就能看出来沐娘子对三个孩子的喜欢，你瞧我这记性，今天来的正事还没办……”汪夫人一拍脑袋，招呼着候在门外的家丁将东西抬了进来，箱子放在地上的刹那，发出一声‘咚’的闷响。 “这是？”沐初晴看向汪夫人，没有注意到汪厚朴的脸越来越红了。 汪厚朴扯了扯汪夫人的衣袖，脸上的红云都蔓延到了脖子上，满是窘迫。汪夫人拍掉汪厚朴的手，笑道：“这孩子，跟你沐姨家还这么害羞。沐娘子，我们家的事情多亏你的帮助，这匾额是我特地托人在镇子上定做的，虽然雕工算不上特别好，但是木头却不错，你不要嫌弃。” 说话间，汪夫人掀开了蒙在匾额上的红布。 “济世渡人！” 沐初晴刚抿了一口茶就看到了匾额上文字，差点将一口热茶喷出去。这匾额怎么越看越像是送给神婆神棍们的。 若匾额上写的是济世救人，那她还可以昧着良心将自己定义为一个‘医者’，可是这‘济世渡人’，她实在没有勇气挂出去啊。 “汪夫人，你这是做什么？那日的事情不过是我恰好遇到了，而且我买这些药柜也是承了你们家的情，顺手还了情分而已，你怎么还送一块匾额来？这匾额我不能收，你还是收回去吧。”沐初晴推脱，开什么玩笑，她可不想日后天天有人来找她算命打卦。 这个时代同样讲究‘子不语怪力乱神’，她就算可以见到鬼也不能做神婆，不然那不是实力拖两个儿子前行的后腿吗？这样坑儿子的娘她可做不来。 汪夫人摆摆手，“这送出去的匾额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再说了，沐娘子你的本事放在那里，这‘济世渡人’算得上是实至名归。你就收下吧，还有这一箱子东西，虽然抬着沉，但其实都没什么好东西，大多都是厚朴他爹从四处收罗来的一些医术和杂记，听厚朴他爹说你们好医之人都对原书感兴趣，我就将原本都给你带过来了，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沐初晴看着整整一箱子书，吃惊不已，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印刷术和造纸术都不是特别发达，书籍和纸张十分精贵，一般的富贵人家都把书当成传家宝来处理，没想到这个汪夫人居然直接送了她一箱子。 “汪夫人，这个太贵重了，我也不能收。再者，厚朴也是要学医的，这些书给他留下来更有帮助，我不过一个妇人，掌握一些皮毛就好了，平日里看个头疼脑热就好，没有多学的兴致。”沐初请后退一步，站得离那箱子远了一些，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汪夫人没想到会这样，连忙出声劝道：“没事，厚朴他爹之前就给厚朴留下过手抄本，所以这匾额和书籍你还是收下吧。” 见沐初晴还要推脱，汪夫人故意一半脸，“沐娘子，你知道我为了将匾额和书籍抬到你家门口费了多大的力气吗？进你们村的那水路实在太难走了。难怪隔壁的木匠叔提前告诉我多找几个小伙子，不然真有可能将我们娘俩儿翻到河里去。你就收下吧，你的医术深浅我知道，那么多府城中的大夫都诊断不出来的病你一探脉就诊了出来，若是这是皮毛的话，那我估计府城中的大夫都得被你气得关门了。你把东西收下，日后厚朴在医术上遇到疑难的地方时我还指望你提点提点他呢！” 过了这么长时间，汪厚朴耳根上的红云终于渐渐变淡一些，开口附和道：“沐姨，你就收下吧。我刚好有一个地方不明白，想听听你的观点。” 沐初晴闻言，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她之所以能够装出一副神医的样子，不过是因为诊病手镯这个作弊利器在手，没探到病人的脉搏，她怎么能知道该怎么解决。 只是看着汪厚朴那眼巴巴的眼神，沐初晴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硬着头皮道：“你说来听听，若是我知道的，定不会藏私。” 汪厚朴脸上满是激动之色，连忙道：“这个问题是我之前在府城家中医馆内见到的。病患年岁刚过二十，夏月咳嗽时常见出血，常发寒热，饮食量骤减，身材日渐瘦削。问之口渴否？却说不渴，行动时或仆地，症状有日轻，有日重。牙宣龈肿，晨起则血胶浓于齿龈之上，脉细带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