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虽然他平时跟李建国不对付，但大家都是明刀明枪的来，你这暗箭里伤人算什么？更何况李建国这回还帮了他。自己要是还跟着算计他，自己成了什么人了。亏的这个钱书记还是个读书人呢，读了一肚子的墨水，全是黑的。 以前他是不敢这么跟钱书记说话的，但是现在他也想通了，等过了这段困难时期他就不干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爱怎么着怎么着吧。 “你…”看着田队长一脸的痞气，钱书记气短了，不再理会田队长，转而问起了其他人的意见。 有些因为一开始就没有做好准备，后来还一意孤行的队长，现在都一穷二白了，兜比脸还干净，也是这些人叫的最欢。 剩下的还没吭声的队长都是前两天听了李建国的劝告的，暂时还有些吃的，但是也不多了，裹得住今天裹不住明天，他们看起来也有些意动，但是又念着李建国的恩。 “书记，虽然田队长的说法有些激烈，但是我们这样做确实不太好，还是把李队长请过来，咱们好好跟他说说，借不借也有个准话啊。咱们这样明显是想先达成一致，仗着人多欺负他嘛，人李队长能答应？别借粮不成，反倒结仇了。” 这句话倒是中肯，可以看出来，那个说话的人显然也是想看看能不能从李建国那里要点粮食过来，毕竟现在这日子真的是太难熬了，但是从他的话看，行事倒也算磊落。 就这样，大家在会议室里各执一词，僵持不下。 其实这个会议，钱书记是瞒着社长老胡进行的，他知道李建国跟老胡的关系比较好，老胡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告诉李建国的。 但是要说在这个公社里，权利确实是钱书记比较大，但是老胡比钱书记早上任，抢先一步在公社中发展出了众多的眼线，扎根群众，学习伟大的领袖的先进经验，农村包围城市，发展的全都是不起眼的看门大爷，食堂大妈之类的，但是别说，还真好用。 这边会议室里如火如荼，那边喝着白开水，躺在凉席上，手拿大蒲扇的老胡却是难得的清闲。 当然，要是肚子不咕咕叫就更好了。 “胡社长，我跟你说…”看门的大爷过来找到了胡社长，显然是有话要说，凑在胡社长的耳朵上耳语一阵。 “他奶奶的这小瘪三龟孙子，老子就知道他没憋好屁！等过了这阵子，老子不把你挤走老子跟你姓！” 胡社长听到看门大爷的汇报，很生气。 “很好，老江你做得不错，继续努力，给我盯紧他们了，有什么情况及时汇报。” “那是，社长不是我说，别看我老江只是一个看门的，但是这公社里每天人来来往往，就没有我老江不知道的。”看门大爷颇有些自豪的说道。 等老江走了之后，社长从他的凉席上起身，去给李建国打电话了，老子的兄弟能让你们这一群小瘪犊子欺负了？先过老子这一关再说。 “嗯，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了老胡，等过些时候你到我们大队来，我们大河村请你吃食堂。”李建国皱着眉听完了老胡的话，对老胡说道。 “好啊，就你们大河村现在是土财主了，等着，我一定把你们吃穷了。”那边胡社长哈哈的笑着。 挂了电话，李建国叹了口气，早知道会来这一遭了，自己就只能当这个坏人了。 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听着李建国打电话的小石头也听了个七七八八，看到李建国叹气，心里也是很苦恼。 饥荒大概持续了三年，今年才是第一年，以后只会越来越严重，大河村也只有仓库里的那么一点家底了，山上的树叶子野菜什么的早已经被蝗虫啃得光秃秃的了，大河也快干了，好在井水干的比较慢，应该能持续三年。 以后找吃的只会越来越困难，甚至最坏的情况，大河村的村民只能依靠着仓库里的东西来度过这三年了。 那借出去的是粮吗？那借出去的是命啊。 自己的空间里倒是有不少粮食，但是自己怎么拿出去呢？总不能平白的就多出来这么多粮食吧。 真苦恼。 小石头皱着眉头敲了敲自己的小脑瓜子。 “呵呵，你敲自己脑袋干什么？小心变成小笨蛋，爸爸就不要你了。” 李建国扭头，就看到小石头和自己一样皱着眉，一副很苦恼的样子。蹲下身逗他。 嗯？！不要我？ 很好，你成功的激怒了本宝宝。 小石头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像一个小猴子一样绕到李建国身后，揪头发拽耳朵的爬上了李建国的肩头，两只手拽着李建国的两撮头发当做方向盘。 “驾驾驾，快走！” 李建国任由小石头在他头上作妖，配合着小跑了起来，一边用手扶着小石头防止他摔下来。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李建国这边和小石头玩的开心，却不知那边除了钱书记又有人惦记上了他，准确地说，是大河村的仓库。 . 公社附近有一个叫三道村的地方，就是上次三娃子逃离的地方，此时的三道村已经是一片混乱。 那天三娃子看到的几个满面红光，膘肥体壮的几个人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被很多面带怨毒的村民围在了中间，你一拳我一脚的踢过来打过去。 三道村曾经是个土匪村，里面的村民在战乱的时候，都上了山当了土匪. 后来山上的大当家的，也就是原来的村长，嗅觉倒是挺敏锐的，一看将要大祸临头，立刻见风使舵，把附近的几个联盟的土匪窝都给出卖了，因而逃过了一劫。后来因为法不责众，政府只捡着几个罪行比较大的首恶公审枪决了，剩下的就又下山种地了。 但是可能是因为上一辈彪悍凶恶的基因，到了这一代，大部分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庄稼人，但是有几个人在这段时间暴露了他丑恶的嘴脸。 一开始大家发现村里有人失踪了，因为一开始他们比较谨慎，挑的都是家里没人的绝户，所以也没有家人给他出头，而且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大家也就不约而同的不再提起。 可是这段时间因为粮食越来越少，他们做惯了这种事情，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在填饱肚子的基础上，开始追求起了口感。 今天早上，大家发现，村里的一个小孩失踪了。 孩子有父有母，只是父母在村里是有名的怂包窝囊货，他们可能以为孩子的父母会忍气吞声下去。 结果孩子的父母像是疯了一样，拿着镰刀斧头就冲进了那几个人的聚集地，看到了被绑着的孩子，瞬间红了眼，一个护着孩子出去叫人，一个拿着武器一通乱砍。 那些人被他不要命的架势惊了一下，错过了最好的反抗时机，没有先声夺人，气势上落了下乘。 村里的人也是憋着一口气，看有人做了那只领头羊，也三五成群，一股脑的冲了进去。 人多壮胆，别看那些人一个个看着怪强壮的，但是村里来的人更多，混乱中不知道是谁，一斧头砍在了其中一个人的身上，鲜血刺激到了本来就激动的村民，用脚用手的纷纷改用了斧头锤子镰刀，一通乱砸，很快被包围着的人都没了动静。 等大家冷静下来的时候，地上躺着的人早就成了一摊烂泥，脑浆子都出来了。 “呕。” 像是呕吐会传染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全都弯腰吐了起来，其实胃里哪有东西可吐，清水混着胃液被吐了一地。 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等他们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日薄西山了，饥饿变得无比的具有存在感，但是他们却不想去想屋里的几具尸体。 “我家已经没粮了…” “我家还有十粒米，我今天早上数的。” “我家还有十三粒，比你多…” “上次我从那个小子手里抢过来的那个饼子可真好吃啊，那天晚上我睡了个好觉。” 空气诡异的安静了下来，静的有些可怕。 他们不知道，他们脸上的表情，和刚刚死在他们手下的那些人，有了一丝微妙的重合。 鲜血给了他们勇气和错觉，他们开始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你们是不是对这一章有什么误会，我只是想表达坏人被打死了，剩下的胆子再大也没多大的，顶多是肾上腺激素过度分泌导致一时间有些亢奋而已，抢抢东西什么的，什么餐具刚刚开始，明明已经猝不及防的结束了。 第034章 “那天蝗虫来了, 我去抓。但是它们飞的太快，我肚子太饿, 没力气了，而且还要抢收粮食, 就没抓住多少。” “我也是。” “那家伙来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有的还咬人, 我在屋子里都没敢出去。” “可是有的人说, 吃了蝗虫会得罪上天, 会遭报应的。” “人都要死了，还管他什么报应不报应的, 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可是蝗虫已经走了，粮食也被吃光了，就算有一些蝗虫可以吃, 也只是早点饿死和晚点饿死而已。” 大家都不说话了。 坐在地上的村民们你一嘴我一嘴，有一头没一头的说着, 其实他们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他们只是借着这些话，来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恶念而已, 他们在心里劝着自己, 你还有东西可以吃, 你不会饿死的, 可是毫无作用。 每个人都不是生下来就是坏人，很多人在做第一件坏事的时候心里都会有一番挣扎。 鲜血的效果在慢慢的冷静下来，他们心中的恶念慢慢退去, 但是生存的压力又逼着他们不得不去想，去做。 “我不想吃人，吃了人，我感觉自己就不是人了，但是我也不想饿死，比起吃人，我宁愿去当土匪强盗。” “我也是，我想活着，我不想吃人。” “我们去大河村吧。” “他们不会借给我们粮食的。” “那就去抢，我们去抢的人这么多，总不会把我们都抓起来吧，就像以前大爷爷他们一样。” “大家把抓来的蝗虫拿出来吧，先吃了再说，不到快饿死了，我还是不想去抢劫。” 这些老实巴交的农民，经历了这一天的惊心动魄，不知会不会走上自己父辈爷辈的路。 . 大河村 “阿六，上次让你带着人在山上围起来的网你放了吗？”李建国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就问阿六。 “放了，我早就放上去了，是用村里的渔网让人又给织密了很多，等那些东西一进去之后，我们就把口给封死了。” “嗯，好，去看看。” 李建国和阿六一起来到了山上，后面还跟着一个小拖油瓶，亦步亦趋的。 依旧是走了一段较为窄小崎岖的小路，李建国他们来到了布网的地方。 小石头凑近了观察。 山上跟前两年过来时已经大不一样了，到处光秃秃的，明明是夏天，但是却处处显示出灰败的景象，让人忍不住唏嘘。 在网的里面，整个网呈现倒扣的漏斗形状，在上空留出来一个大口子，请君入瓮，然后，一网打尽。 地上铺着一层又一层的蝗虫尸体，离远了看，就像是秋天山上的落叶一样，层层叠叠的。 还没有死透了，在地上微不可见得颤动着身体，轻微抖动。 “爸爸，好多蝗虫啊，就是这些坏家伙把粮食和树叶都吃光啦。”小石头夸张的比划着，示意被吃掉的东西真的很多很多。 “是啊，它们比小石头还能吃。” 虽然这样说不地道，但是这场蝗灾对大河村来说，其实是利大于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