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而来参加的法会的修士便可以在给他递出了橄榄枝的门派中选择最合心意的, 避免错失进入大门派的机会。

    这是一个双向选择的过程, 门派选择修士，修士同样选择门派。

    虽然难免会有内/幕，但是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公平和自由，修士有选择进入自己心仪门派的权利, 门派也能自由吸纳诚心愿意加入门派的修士。

    在洛月汐上前去检验资质的时候，沈鸿轩眼神一眨也不眨的紧盯着她的身影，目光中不由露出nongnong的担忧和紧张，仿佛上去检验是否具有修真资质，灵根是否优秀的人是他一样。

    等到洛月汐被检测出是单水灵根的天灵根震惊到在场大多数修士后，沈鸿轩比自己是什么天生剑体还要高兴。

    只是当洛月汐转身向他这里走来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沈鸿轩脸色微微发白，眼中也掠过几丝茫然和痛色。

    “沈昭！”洛月汐即将走到沈鸿轩身边时，突然听到那修士又喊出一个名字来，那名字是——沈昭。

    将目光蓦地的投注到了沈鸿轩身上，洛月汐一时之间眼神深邃幽暗，让人看不清眼眸最深处的眸光到底为何。

    迎上沈鸿轩的目光，洛月汐轻轻一笑，低声道：“是你？”

    沈鸿轩沉默了一瞬才点头：“是我，沈鸿轩这个名字……会随着燕京近百万人一起埋葬，日后只有你一人知道，也只有你才记得沈昭的过去。”

    他与洛月汐擦肩而过时，微垂眼帘低声道，“阿月，我们都是没有了家没有了退路的人，沈鸿轩这个名字代表着的过去，和当初的那些回忆，我希望，只有你一人知道。从今以后，我就是沈昭。”

    “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沈鸿轩。”

    两人擦肩而过，沈鸿轩……不，沈昭朝着鉴定资质的阵法而去，洛月汐背对着沈鸿轩，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沈鸿轩的话。

    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洛月汐抬起头看着朗朗湛蓝天空，金色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她眼中，产生了极强的刺痛感。

    但是在这样的刺激下，洛月汐却安之若素，仿佛毫无感觉，眼眸中划过一丝复杂至极的光芒，洛月汐勾唇轻轻微笑了起来。

    是啊，连沈鸿轩都坚定了自己的道路，曾经把他骂醒的洛月汐怎么还能在这里纠结徘徊呢！

    沈鸿轩也好，沈昭也罢，他都是她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

    而在燕京化作死城，一夜之间他们的亲人全都逝去，正如沈鸿轩所言，那些在大燕的过往，那些或温暖或幸福或安宁的过去，除了他们彼此，再没有旁人知道了。

    他们都是彼此最后剩下的亲人了。在已经失去了可以回去的家，在已经失去了可以珍惜的亲人之后，除了他们彼此，他们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当年燕京“沈鸿轩”和“洛月汐”存在的人了。

    沈鸿轩于洛月汐而言，已经是不可能再失去的存在了，这无关风月爱恨，只是最后的一根稻草罢了。

    她不会再想伤害他，杀他，但也不会再去接近他。她不想牵扯到沈昭的命运当中，也没有办法杀掉沈鸿轩，唯一的选择只有避而远之。

    近不得，远不得，如今沈鸿轩之于洛月汐，正是如此。至于沈鸿轩如何想，洛月汐不知道，但日后，她会以新的态度来面对……沈昭。

    洛月汐身后突然传来声势浩大的惊呼声和哗然声，微微勾唇，洛月汐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来，平静而淡漠的，既不在意也不无视，只是以一种平常心来对待。

    “是天生剑体！”

    “这种体制生来就是欺负人的啊！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用说，他肯定会被九大门派的人抢着要，和我们这种要艰难通过试炼才有一线机会进入门派的人完全是天差地别！”

    “天生剑体又怎么样？资质好不代表日后成就一定很高。”

    身周传来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有失意落寞的，也有羡慕嫉妒的，更有失落后昂扬斗志的，人生百态各有不同，每个人的心性不同，在面临到这种□□裸的区别时的反应也是不同。

    但是人心又是多变的，焉知今日失意落寞的人，会不会有一日奋起直追？今日昂扬斗志的人又是不是会摔得更狠，从此斗志熄灭，再不复昂然？

    人生如狱，世事如网，他们身在其中，如果不奋起一搏，挣出这炼狱牢笼，一生都会被“命运”二字所cao控所牵制。

    人生当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而在这修真界，你不争不进，等待你的很可能就是失败和死亡。

    “我们去第二项测试的地方吧？在那天际山山脚。”沈鸿轩如摩西分海一般，穿过人群走到洛月汐身边来，抿了抿唇道。

    明明资质被所有人看重震惊，可是他脸上不仅没有狂喜骄傲的神色，反而带着一股苍白的茫然，好像沉浸于自己的某个思绪中不可自拔。

    看了沈鸿轩一眼，洛月汐看到了沈鸿轩的神情，却没有多言，只是淡淡道：“除了水月庵，想必其他门派都向你发出邀请了吧。”

    “恩，阿月也是吧？阿月打算……选择哪个门派呢？”低低应了一声，沈鸿轩的情绪有些低落，在问道洛月汐选择哪个门派时，眼中不由掠过一丝焦灼。

    “现在还没有想好，况且我们还未通过法会试炼，现在谈这些还太早了。”总之，不会是剑宗就是了。

    在九大门派之中，洛月汐最不可能选择的门派就是剑宗，并不是因为沈鸿轩会进入剑宗的原因，洛月汐虽然想要远离沈鸿轩，但并不会为了他就放弃自己的前途。

    不选剑宗，不过是因为剑修这条道路确实不适合她。

    剑修走的是一剑破万法的路，除剑以外孑然一身，他们走的是剑意、剑道，坚定自己的信念道路，并且知行合一，将对人生对道路的思考化作剑意，走的是纯粹至极的道路。

    除剑之外，别无他物！

    单就这一点，这条路就完全不适合洛月汐，因为她不可能摒弃其他，单纯走剑道这一条路。

    事实上，洛月汐心底很明白，以她的性格，魔修这条道路会远比正道修士这条道路适合她，但是她也知道，若是当着长华真人的面说她要修魔，只怕不等她来到修真界，就会被长华真人一剑斩去。

    剑宗不适合她，她也不喜欢灵兽蛊虫，灵兽谷就不必多想。

    至于只招男子的大昭寺也是完全不必想，她也不想削发为尼，所以水月庵什么的还是算了，至于道教的清静无为，也不符合洛月汐的性格，上清宗也被排除了。

    这样算来，九大门派中，只剩下丹宗、器宗、天罡派、紫阳派四个选择。

    而天罡派乃是清虚子所在的门派，洛月汐不会选。

    最后就只剩下丹宗、器宗、紫阳派三个门派，她身怀琉璃净火这种天地难寻的异火，丹宗和器宗都非常适合她，只是到底是选择炼丹还是炼器，洛月汐尚需要好好斟酌。

    论地位论财富，炼丹师无疑胜过炼器师不止一筹，因为修士可以不要太多灵器，但是在修炼过程中一定少不了丹药的辅助。

    况且每个修士都需要自己炼制本命法器，事实上大多修士都有那么一两手炼器的手段。

    但是炼丹却不同，没有天赋没有传承的修士，想成功成为一个炼丹师难如登天，因为天地间灵药草木何止万千，如何将这些草木组合起来炼制成于修炼有益的丹药，是一门繁复浩瀚的学科。

    炼丹师大多都是地位高人脉广兜里有钱的人，只是炼丹师有一个最大的软肋，那就是分了太多的精力到炼丹之术上，打斗比试能力与同阶修士相比，是最弱的！

    到底该如何选择，洛月汐还需要时间好好琢磨一下，况且这些不过是她自己的打算，真正如何还要看第二项试炼的结果。

    天际山脚，早已经有通过了第一项测试的修士等在这里，原本白玉广场上足有几万人的修士，能够通过资质测验走到这天际山脚的，只剩下了不足十分之一的修士，竟显得原本广阔宏伟的广场显得空旷了不少。

    足以说明在修真界真正资质出众能够被大门派吸收的年轻修士并没有多少，而那被筛选出去的修士，除了去寻找次一流的门派试试能不能加入外，就只能沦落成为散修。

    不是说散修不好，只是在修真的初期，如果能有一个系统完善的修炼，对日后的发展是很有利的。

    很多散修就是在练气期时因为没有传承，误走了很多弯路，在修行之路上留下了漏洞，日后修为提高比同阶修士艰难不说，那些留下来的漏洞想要弥补，也是千难万难。

    况且门派修士和散修能够获得的资源也是完全不同的，大树底下好乘凉，在弱rou强食的修真界，有一个能庇护的门派，好过一个人打拼很多。

    能走到这天际山脚的修士大多根骨不错，目光在扫到那些惨遭淘汰的修士时难掩骄傲和得意，洛月汐和沈鸿轩默默走到一旁站着，没有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

    在旁听了片刻后，洛月汐明白过来第二项的试炼是怎么回事，如果说第一项考察的是修士的根骨，考察是否具备修仙的硬性资质的话，那么第二项考察的就是修士的心性。

    是否能坚定自己的信念，是否具有不断前行在逆境下也不放弃的毅力，是否具有能够体悟人生感悟大道的悟性。

    修仙之道，机缘、资质、根骨、心性、毅力、悟性，缺一不可。

    没有机缘便是身处修真界也无缘仙路，没有资质就是获得法诀也无法修炼，没有毅力，便是修炼也无法坚持坚定，没有心性悟性，便容易误入歧途，修仙之道毁已。

    对于九大门派而言，根骨资质固然重要，但心性上佳的人才也是他们愿意招收的人才。

    是以第一项的测试中，除了根骨糟糕到用灵药堆上去都难的五灵根以外，就连四灵根都有参加第二项试炼的机会。

    因为修仙之途，越到后面，对心性悟性的要求便越高，只有具备大毅力、大智慧、大坚决的人，才有望一步步进阶，成为修为威压修真界的大修士。

    微微皱眉，洛月汐抬头看着那高耸入云的天际山，从山脚之下便砌成的白玉阶梯一级连着一级，一直延伸到山峰他们完全看不到的地方高度去。

    天际山上除了那蜿蜒宽阔的白玉石阶，全都是一片绿色，参天的古木郁郁葱葱将整个天际山覆盖，入眼除了一片绿色再看不到其他的颜色。

    隐隐的，不知是不是洛月汐的错觉，她仿佛听到了从那郁郁葱葱的茂密森林中传来的兽吼声和嘶鸣声，仿佛在那一片平静令人觉得心旷神怡的绿色下隐藏的，是一座妖兽狂欢的堡垒。

    “错觉吧，如果真是妖兽，九大门派不会将法会举办的地点放在这里吧！”说服着自己，洛月汐将心中莫名升起的紧张和焦躁感压到心底。

    不管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都不是她现在该去思考的，她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争取通过法会试炼，拜入门派提升修为，日后有朝一日……

    垂下眼眸，洛月汐回想起当初眼睁睁看着父母惨死在眼前的那种痛苦而绝望的心情，心中对于要报仇的想法越发坚定清晰。

    越痛苦反而越清醒，她要借着这份痛苦，永远提醒自己警告着自己，再也不要再抱有什么天真的想法了，天地不仁，若不奋起反抗，只能被当做棋子逗乐，一生的命运都被/cao/控。

    等待了片刻之后，第一项的测试便全部结束，被淘汰的修士被送出了天际山附近，而留下来的，全都是通过了第一项测试的修士。

    原本几万人人海，到如今已经只剩下不到一万人，偌大的白玉广场竟然显得空旷了起来。

    “第二项试炼，登上天际山！半日之内，不允许使用任何法术、灵器法器，成功登上天际山顶峰者，便算通过第二项的试炼！”

    在所有人集合到天际山脚下后，便有一名修士飞到空中，用扩音术扩大了自己的声音宣布道。

    听到那修士的话，洛月汐睁大了眼睛，猛地转头又看了那天际山一眼，那山峰高入云间，不说半日，就是三五日也未必能够登到山顶。

    不用法术灵器，别说再场大多修士都是练气期低阶的修士，就是更强大的修士也未必可以做到。

    这真的是可以完成的试炼？或者说，登上山顶其实包含的是另一种意思，并不是真的要徒步从山脚走到山顶，而是通过什么考验？

    九大门派不可能会出完全不可能达成的试炼，其中必定是有所玄妙！

    握紧了手，洛月汐轻轻舒了口气，无论如何，她不会轻易放弃，只要有一线机会，不管什么试炼她都会去闯上一闯。

    “我们也出发吧！”沈鸿轩握住了洛月汐的手，拉着她一起往天际山那宽阔足以容纳数百人同时行走的白玉石阶走去。

    洛月汐犹豫了一下，没有睁开，只是环视着周围的修士，仔细观察他们的神色，大部分人都神情焦灼紧张，显然对于第二项的试炼抱有的信心不大，或者说并不清楚这第二场试炼究竟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洛月汐看到她左前方有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男修士，与旁人带着焦灼紧张的神情格格不入的是他胸有成竹的表情。

    看他那骄傲高高在上的神色，就知道这青年必定非富即贵、来头不小，而看他胸有成竹、智珠在握的表情，想来对这第二项的试炼的内情了解颇深。

    眼睛一亮，洛月汐示意沈鸿轩看向那个修士，等沈鸿轩想通其中的官窍，同样忍不住露出一丝防松的笑意来。

    两人对视一眼，并没有往那年轻修士身边挤去，只是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隔着人群跟着那修士。

    那年轻修士走在洛月汐两人的前方，踏上那白玉石阶的时间也比他们早。很奇怪的，那修士在踏上石阶前，竟然停了下来不走了，他闭上眼睛，嘴唇翕动着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人群中注意到这个修士的人也不少，看到他竟然在石阶前停了下来，好些人都颇有默契的停了下来不再上前。

    离那修士有几步远，洛月汐只能隐隐听到只言片语，虽然不清楚那修士在念什么，但其中蕴含的安宁沉静的意境，她确实感觉到了。

    “他在念什么？”沈鸿轩并不如洛月汐一样耳聪目明，注意到洛月汐若有所思的模样，凑近她耳边低声问道。

    洛月汐皱着眉头：“听不太清，大概是清心咒之类的，我猜测，这第二项试炼绝非是单纯的登山。或许是……”

    “是什么？”见洛月汐住嘴不言，沈鸿轩有些疑惑。

    “炼心、问心，第二项考察的是毅力是心性，登山很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为的是给参加试炼的人施加一种试炼很难成功的暗示，增加难度，而真正考核的，一定另有其他。”洛月汐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这些都是她当年看了几百本玄幻修仙小说总结出来的经验，但是以前的小说毕竟都只是想象的，是否真实她也不知道，“不管怎么样，试试就知道了！”

    不管试炼到底是什么，总不可能出现生死危机吧？九大门派耗费这么多资源召开法会，总不可能是为了加害他们这些刚刚踏上修真不久的年轻修士吧？这个世界上哪里有绝对把握的事情，有五分就可以去搏一搏了。

    越过几个停滞不前的修士，洛月汐走到白玉石阶前，没有犹豫，洛月汐踏上了石梯。

    走到石梯上后并没有发生任何变故，脚下确实是坚硬的石阶，身后还有修士传来的议论声，远远的还能看到前方先前爬上石阶的修士的身影。

    天空湛蓝，微风轻拂，一切都显得极为的平静和自然，半点异状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