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娘，你就不要去了，我担心大伯母还没消气！” 昨天晚上，苏湘怡是和杨氏一起睡的，她给杨氏说了很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不能得罪大房，至少是现在不能得罪。 杨氏经过女儿一晚上的提点，已经明白了许多，虽然有点不甘心要讨好周氏，但为了女儿，为了儿子以后的前途，她愿意委屈自己一点。 苏湘怡到慈安堂的时候菜还没摆上，三代人坐在东次间里说话。 苏湘怡穿了一身白衣，头饰也只戴了两样银制的缠枝钗，妆容清丽，颇有股楚楚惹人怜的味道。 苏明珠看到苏湘怡似笑非笑的道，“二妹似乎清减了不少。” 苏湘怡神色淡淡，“苦夏而已。” 有昨天杨氏传回去的话，苏湘怡很清楚就是她讨好大房也无用，但只要她不再对付苏珍珠，有她爹和祖母在，她进安王府一事就稳当得很。 王氏不知道她疼爱的孙女心中打的小算盘，看到苏湘怡对大房冷冷淡淡，一点也不热络的样子她着急，便一脸苦色的对周氏道，“也不知道湘怡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今生姻缘竟然这般坎坷。” “祖母慎言。”苏明珠忽然出声，清秀的面庞上一片肃容。 “二妹能嫁于皇家是她的荣幸，可不是什么孽缘，而是天赐的好姻缘。”她侧首看向苏湘怡，似笑非笑，“二妹说是不是？” “大姐说得是。”苏湘怡转向王氏，淡淡一笑，“祖母心疼湘怡，湘怡明白，但如大姐所言，能进安王府是湘怡的荣幸，湘怡没有任何不满。” 王氏脸色沉下，在她看来苏湘怡是在强颜欢笑。 “明珠未免也太小心了些，”王氏面色有些不虞，“这房里都是我们苏家的人，还不能说两句知心话了。” 苏明珠面色不变，语气淡漠，“祖母，隔墙有耳。父亲如今看着位高权重，但同时也是如履薄冰，有无数的人等着父亲出事，我们不能在政事上为父亲分忧，至少要保证不能给他惹麻烦不是。” “再说句不合您心意的话，原本以二妹的身份，她担不起安王侧妃的位置，皇上却能下这样的旨意全是因为父亲的缘故，您不感恩也就算了，怎么还能觉得安王配不上二妹。” “明珠。”周氏对苏明珠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了，随后对王氏道，“母亲，安王虽然比湘怡年纪要大点，但昨日二弟与二弟妹来我们正院儿的时候，他们斩钉截铁的要老爷去皇上那应下这门亲事，二弟妹还亲口说年龄大点没关系，更会疼人。” 王氏只知道结果，对中间这些过程她了解得并不清楚。 周氏道，“后来老爷和母亲一样，仍然觉得这门亲事不合适，承诺了二弟二弟妹他会亲自给湘怡找门亲事，只是……”她摇摇头，有些无奈的道，“看二弟的神色他应该是想照老爷话里的意思，只是二弟妹坚持要湘怡进王府，还说这是湘怡自己的意思。” 苏湘怡藏在袖中的手握紧了拳头，好在她早有心里准备，深吸一口气，她道，“祖母，这的确是湘怡自己的意思。” 王氏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一茬儿，看着苏湘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氏道，“今天正好湘怡和母亲都在，又已经说起了湘怡的亲事，我这儿还有件事要和母亲说说。” 王氏现在只想把杨氏叫过来骂一通，闻言不在意的道，“你说吧。” “是关于湘怡嫁妆一事。”王氏疼惜苏湘怡，周氏早就打算找个时机把嫁妆一事和王氏说清楚，“昨日弟妹在离开的时候问我公中要给湘怡出多少嫁妆。母亲是知道的，当初分家时我是按您的话把湘怡的嫁妆和烨华以后成亲的聘礼都核算给了弟妹的，不差分毫。” 提起这件事，王氏面色有些讪讪，当初这件事是她提出来的。 苏湘怡起身朝周氏福身，“都是母亲糊涂，请大伯母不要和她计较。” “你起来吧。”周氏语气淡淡，继续对王氏道，“本来老爷和我当大伯大伯母，多给些嫁妆也是应该的。可安王不是一般人家，且湘怡是进府当侧妃的，很多东西我们不得不考虑多一点，只好委屈湘怡了。” 周氏的话说得不是很明白，但这个时候王氏却忽然之间，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瞬间明白了周氏的意思：无非是争皇位，他们苏家得明哲保身。 这个王氏懂，以前没来京城在老家时，他就看到有些富贵人家为了争夺家产弄得你死我活。现在皇家就是那个富贵人家，而他们苏家，就相当于富贵人家中的奴仆。一个站队不好，他们家说不定就完了。 王氏是心疼苏湘怡，但再心疼她也掠不过她的两个儿子和整个苏家。 拉过苏湘怡的手，王氏有些怜惜的承诺道，“当年你大伯母给你准备的嫁妆都是好的，祖母一定不会让你母亲给你眛了去。” 杨氏虽然不着调，但对苏湘怡是真心实意的疼，是以在苏湘怡心中杨氏的地位还挺高的，闻言忍不住的道，“祖母，母亲不会那么做的，昨日她就和我说了，会让我风风光光的出嫁。” 苏明珠嘴角上翘，一抹讥讽挂在唇边。风风光光的出嫁？嫁给一个老男人当妾室，不知道还有什么风光。 . 下晌，东华门前的广场处，正准备回苏家的苏承宗，和要去苏家接苏明珠的修哲成，碰到了离宫回王府的宁王。 苏承宗很不想搭理这个觊觎着他女儿的人，奈何昨日终究是他帮了苏珍珠，他的为人准则不允许他装作不知道。 他朝宁王走去，抱拳道，“多谢王爷对小女的关照。” 宁王微笑，“相爷客气了，这是我该做的。” 他看向苏承宗身后的修哲成，含笑的打招呼道，“长宁侯。” “王爷。”修哲成拱了拱手。他神色恭敬，然而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他眼底有几分看热闹的兴奋。 他当初为了求娶苏明珠，吃了苏承宗那么多的排头，现在终于轮别人了。 这感觉真的很不错！ 第49章 宁王看了眼苏承宗身后的马车, 一脸和气的问, “苏相爷是要归家去？” 苏承宗心里一动，想起上次宁王在半路拦他，以政事为由非要去他家一事, 莫非今天他又想要再来一次？ “不, 好久没和哲成说话了，我准备和哲成去茶楼坐坐。” 修哲成闻言, 满目狐疑的扭头看苏承宗, 他们什么时候要去茶楼了。 “这样啊。”宁王勾唇, 缓缓一笑, “正好我也没事, 不如我们一起去。”宁王像是知道苏承宗对他的嫌弃, 看向修哲成问道, “长宁侯觉得如何？” 修哲成：…… 为什么要问他？ 宁王眉梢微挑，似笑非笑的道, “莫非长宁侯不想本王去？” 修哲成沉默片刻，“哪里，我正在想一会儿点什么茶招待王爷。” 宁王：“这倒不用, 本王随身带得有御前龙井。” 修哲成眼睛一亮，“那这次可有口福了。” 御前龙井顾名思义是皇帝御前喝的茶，产量极少，在贡茶中也属于极品一类的了, 外人极少能喝到。 “咳咳。” 修哲成神色一僵, 扭头去看他岳父, 果然他岳父冷着一张脸。 完了！ 宁王狡诈，明明不关他的事非得把他拉下水，感觉短时间内又得不到岳父的好脸了。 一个抢了他大女儿，一个想抢他小女儿，即便是御前龙井，苏承宗喝着也硌喉咙。 好不容易喝完了茶，苏承宗直接告辞。他心想，若是宁王敢开口想上门，他一定会不顾他的身份直接拒绝。 宁王：“那我就不耽误苏相爷了。” 准备好的拒绝的话憋在了喉咙口，苏承宗不知道他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宁王提高声音喊了声江流，紧接着包厢的门被推开，提着两个食盒的江流走进来。 宁王抬了抬手，“这是我府中厨子做的点心和川菜，听说府中二公子喜欢，就吩咐他们又做了些。” 苏承宗瞥眼食盒，面沉如水。府中就他和珍珠喜欢吃川菜，说什么送苏烨华，当他看不出他的险恶用心吗。 “王爷，你这样未免不太合适。” “是不太合适。”被苏承宗当面拆穿，宁王坦然一笑，笑容带着笃定和自信，“所以我希望合适的那一天能尽快到来。” 苏承宗：…… 苏承宗气得转身离开，修哲成对宁王抱了抱拳，快步跟了上去。 宁王三人从东华门一起离开，还去了茶楼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许多有心人的耳朵里。 皇帝得知宁王不仅贡献出了御前龙井，还殷勤的让府中厨子做了菜和点心送去，笑得停不下来。 随伺左右的总管太监冯有才看皇帝笑得愉悦，他道，“也不怪王爷如此，听说苏相爷可宝贝他的小女儿了。” 皇帝：“朕就是没想到朕这个风光霁月的小儿子也有这样的一天。” “这正说明王爷是真的心仪苏三小姐。”冯有才笑眯眯的道，“以前奴婢还没进宫的时候就听说有些地方的人想要娶妻，还得去岳父家做苦工。咱们王爷虽不至于，但总得讨岳父几分欢心才是。” 皇帝平时挺喜欢和冯有才说话的，他问，“哎，你说苏承宗究竟是怎么想的，难道还有人能比得过朕的宸儿？” 冯有才觑着皇帝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依奴婢拙见，估计苏相爷一直不同意多半是因为王爷的身份。 他语气一顿，意味深重的道，“苏相爷可是一向不和几个王爷多接触的。 ” 皇帝闻言笑得更愉悦了，他倚重苏承宗就是因为对方只忠于他。虽然苏承宗一直不同意宁王做他女婿，不过这正好证明了苏承宗只忠于他的决心。 皇帝忽然一个叹气，“苏承宗小女儿是庶出的，要是对方是嫡出就好了。” “这庶出嫡出还不是一个名儿，最重要是要宁王爷看得上。”冯有才继续躬着身子道，“不是奴婢多嘴，皇上您想想，之前那么嫡女贵女有意宁王爷，结果呢，宁王爷看都不看一眼。或许啊，王爷与苏三小姐，就像皇上和贵妃娘娘一样，是天定的好姻缘。” 听到冯有才说他和贵妃是好姻缘，皇帝很高兴，颔首道，“说得正是，当初朕也是遇到贵妃才明白情之一字的意思。” 安王面色深沉的听完这个消息，若是昨日他计划成功的话，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幕了。 正好此时，管家来问安王迎苏侧妃的具体事宜。 说是问具体事宜其实是在问要大办还是随便弄弄。 迎侧妃是有规矩的，但在规矩之外，若是王爷看重这个侧妃就可以办得盛大一些，比如当初的胡婉真，她进府时的场面仅仅只比王妃差了一点。 安王本就不好的脸色一听到苏湘怡的名字更难看了两分。从昨天到现在，他已经查清楚苏湘怡的一切，其中就包括她和大房的关系不好一事。这样一来，她说她进院子是因为担心苏珍珠的话就不那么可信了。 想到自己有可能被一个女人算计了，安王冷声，“按规矩来。” “是。” 管家明白这个苏侧妃还没进府就已经先失宠了。 苏家，苏承宗舍不得大女儿这么快就离开，留他们吃了晚膳再走。 一样样的菜肴被端出，苏承宗一眼注意到其中几个川菜，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他看向苏烨华和修哲成，厉声道，“哪来的？” 修哲成忙不迭的摇头，证明清白。 “宁王送的，他说爹喜欢吃川菜，特意送来给您吃的。” 这话苏烨华说得坦坦荡荡，一点不心虚。他回来的时候在大门口碰到提着食盒的江流，江流就是这么跟他说的，还道是宁王亲口所言。 从头到尾看在眼里的修哲成憋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觉得宁王真的要当明珠的妹夫了，不为别的，就这张厚脸皮，一般人都赢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