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罪魁祸首颇为欣赏那几个大字,觉着甚妙,尤其第一美人那四个字,甚得我心! 而后“第一美人”面容含笑云淡风轻的走到他身旁,华澜仙前去邀功,见眼前人那张脸如此养眼,越看越欢喜,心念一动就要调侃一番。 话还未说出,如玉指尖攸地伸出,一把捏住自己的耳朵,华澜仙还未反应过来,缪文清就揪着他的耳朵将他拖了出去。 美人当真好风骨,即使被揪着耳朵连连求饶的华澜仙还不忘从后头欣赏一番,缪文清始终客气温雅,一路走来碰着各大门派奇奇怪怪诸多人,也不忘含笑点头。而那些人可是吓得不轻,无不是一脸惊恐的瞧着鼎鼎大名的逆水华澜被揪着耳朵求饶。 “我的妈呀……” 这是那些人心中的共同感叹! “第一美人果真好胆识!” * 身着华服的华澜仙是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人生信条: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此时正懒洋洋的靠在洞口,自然的朝缪文清伸手要那烤山鸡。 这人真无一点仙人的模样,也不知他当时是怎的走了狗屎运修得仙身,平日里懒得跟个虫似的,往那儿一歪一斜,说睡就睡。 缪文清见他伸来的爪子,用竹枝插着的山鸡迅速往回一收,华澜仙扑了个空,不解的瞧着他。 “你干嘛,这山鸡难道不是给我吃的?” “是给你吃的,但请你洗干净了再吃。” “我挺干净的呀,”华澜仙掸了掸身上的草叶子,“看,干净了。” 缪文清未回话,只一味盯着他。 华澜仙嘿嘿讪笑了几声,那熟悉的眼中带笑的目光让他直觉危险,背后直冒青烟。 华澜仙肚子恰时“咕噜”叫了一声,自个儿委屈的凑近他,“你看,我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饿死我就没我啦!你忍心吗?” “在这里睡了几百年,也没见你饿死,多说无益,洗去。” “胡说!本仙哪里睡了几百年,分明是闭关修行!”华澜仙正了正神色,一脸严肃,见缪文清不动于山,只得摇头:“你这厮,哎!也不想想我是为了谁睡了这么久,醒来连个吃的也不给。” 缪文清浅笑两声,拿着煞风景的烤鸡靠近他,华澜仙目光紧锁烤山鸡,咽了口口水。缪文清伸手一推,看着轻飘飘的那么一下,华澜仙那身子嗖的一下就被推到半空,缪文清袖袍一挥,华澜仙只觉柔和清风扑面,还未等他醒神,“噗通——”一声,清凉泉水扑面而来,灌进了耳鼻口内,呛得他直咳嗽。 努力半晌的华澜仙从水中扑腾而出,水珠顺着他惊愕睁大的眼睛一路滚下胸膛,衣衫歪歪斜斜的挂在身上,他语无伦次道:“你,你,你真是枉为仙人!白长了这么一张好脸!世人都被你平日里那副明月清风的模样给骗了,改日我定要将你这粗鲁的行径告知天下!要天下人看看第一美人是怎样的睚眦必报,活脱脱一乡野莽夫!” 缪文清微微摇头,伸手一招便将华澜仙身上歪斜的衣袍给收了回去,华澜仙惊呼,一下子窜进了水里,伸个脑袋在外头。 “你把我衣服还给我啊!” 缪文清淡淡而道:“我乡野莽夫,睚眦必报,说的没错,你这不问首阁几百年的长老就好好在这泡着,什么时候泡下一层皮,什么时候再出来吧。” 说罢,缪文清头也不回的走了。且拎着那件湿哒哒的衣袍,逆水华澜睁大了眼睛见他当真不管自己,连头都懒得回一下,他急了!“喂!喂喂!美人儿?美人儿?缪文清!你真不管我了啊?我的衣服!!我的烤山鸡!!!你给我回来!!!!” 逆水华澜时隔多年重新踏上仙道首阁的长台。 长台上端坐等待的弟子们纷纷好奇的睁开了眼,看着闲庭信步,悠悠然然缓缓而至的那人。 那人周身仙气缭绕,华服加身,似瞧见了什么感兴趣的人,忽而连忙几步往前跑去。 仙道首阁何时有过那般仙气凝然的人了?多的是人好奇这人是谁,可想破了脑袋也对号不上这个人啊。 再跟着他急促的脚步看过去,三下两下就到了另一位人身旁,二人并肩前行,不知在说着什么。那一瞧,纷纷都被另一人的眉目惊叹到。 虽只微微侧着头,可含笑若春水的眼眸,看的人心底一漾,扬起的唇角让一旁偷瞄的小辈们纷纷看红了脸。 这二人从何处来?是何处不出世的仙人? 二人并肩低头笑语的模样,真真是羡煞旁人! “大美人儿,你今儿个怎想的喊我出关,我还当你将我忘的彻底,不打算找我了呢!”华澜仙洗净之后的模样总算能看了些,缪文清身形端正瞧了他一眼。 “见你睡的多了,恐睡成痴呆的傻子,一时担心,故将你唤醒了来。” 华澜仙脸色一变:“你才是个傻子。” 缪文清低低笑着,目光中泛起缕缕波澜,盈盈若水,顾盼生姿。 华澜仙转念一想,便猜的八九不离十,愤愤的道:“我猜,定是那俩小兔崽子又要翻天了。” 缪文清宠溺的神情一闪而过,摇着头道:“那俩小兔崽子安静的很,我只是怕你们首阁不安生了,向来仙道以正派自居,前些日子有传言在雾沉国的魍魉谷见到了秦意之,这些派别听到此事都来找泫寺,一个个生怕秦意之将他们赶尽杀绝。你也知道那年他们都对秦意之做了什么事,那小子若真回来,这些名家仙派定会坐立不安,担惊受怕。” “所以,今日他们一齐找上泫寺老儿,欲商量个对策捉拿秦意之?”华澜仙一点即通。 缪文清点点头,他道:“是的。但以我这些年对他们的了解,估计不单单是要捉拿,而是要赶尽杀绝。” 华澜仙皱了皱眉:“那叶小子?现如今是你徒儿是吧?他怎么肯再让秦意之死一次,那不是要了他的命吗!” 缪文清道:“云尧记不得上辈子的事,说来也怪,他自小就对血衣罗刹好奇的很,也是有趣,即使不记得了,他还是对他的事情一直上心,都是宿命啊。云尧问了我多次秦意之的事我都不曾告诉他,从旁人口中听取一词半语总是不好,我本意是想让他自己想起。前些日子将他派下山去,你昔日藏在藏书阁中的那幅画也被他去了阵法,我估摸着时间,秦意之该是回来了。” 华澜仙抓住了重点,惊呼一声:“那小子居然破了我那阵?” 缪文清低笑:“你那阵,难道不是专门为他所布?除他之外,旁人哪有那本事。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 华澜仙扬眉一笑,道:“那也是因为看在你的份上!” “不过……”华澜仙问道:“若秦意之真回来了,那传言中魍魉谷的?” 缪文清摇了摇头,目光如水,轻声而道:“我想,那并不是秦意之。” “不是秦意之,那是何人?为何要做出这般假象?”华澜仙心觉这事不是那么简单,但看缪文清,微锁着眉,表情也深沉了些。 “不知道。但依我看,那人一定是熟知秦意之的。所以才将秦意之假扮的那样像,以至于传到各派,让人惶恐不安。” 人海茫茫,虽以前见过秦意之本人的也大多死的差不多了,少有的人都避世多年,但那些人也没那些心情再去经历一次屠杀。 毕竟那噩梦,谁也不会再想做第二遍。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华澜仙心下便有了定论。 “那叶小子?”华澜仙问道。 缪文清神色微暖,笑着道:“他呀,自求多福吧。他的人,自己不cao心难道还要我们去cao心?” 华澜仙听这话着实觉得不爽,道:“那你呢,你的人,你cao不cao心?” 缪文清认真思索着,无辜道:“我的人?在哪里?” 华澜仙一噎,顿在那里,胸□□炸般涌上一口气,他咬牙切齿:“喂!” 缪文清已往前走了几步,与他差了几个身位,见无人跟上,回眸一笑:“还不走?” 本想痛骂的华澜仙,一瞧他那张脸,没出息的硬生生吞了气焰,蔫头耷脑的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哼,他心下郁闷,在哪里,可不就在你面前! “吱嘎——” 首阁的大门被缓缓开启,各派首座纷纷转头看来。 有二人缓步而至,一人绝代风骨,目含浅笑,端端正正。一人懒懒散散,三分疏离三分不正经的扫视着大殿。 众人一瞧,差不多都先认出了缪文清。虽然他少有在公众场合露面,但也不是绝无仅有。只是他旁边那人,明明仙气凝绕,是个修得仙身的仙人,却无一丝仙家的样子。仙人,就该像缪文清那般月朗风清,要样貌有样貌,要气度有气度。 又有几人凝神思索了翻,见那人那不着调的模样,又觉得有些熟悉。 当下便有人惊呼了出来! “你是!逆水华澜,华澜仙?!” 华澜仙很给面子的朝他一笑,竖起拇指:“聪明!” “哗——”大殿又嘈杂了起来,一经提点,大家纷纷想了起来,这个人可不就是从来没存在过的华澜仙吗!?挂名于仙道首阁百余年,却从未替首阁办过什么实事儿,需要他的时候都是以闭关为由,挡了一道又一道。这么多年,多的是人连他是驴子是马都不清楚。 百余年前见过他真容的各大首座头上纷纷滴了几滴汗。 因为此时华澜仙皱着眉头问了泫寺一句:“这么多老头儿都是谁啊?” “……” 各家首座真真额头冒青烟,滴了满头汗。 也是,人家都是仙身了,和自己怎能比之? 华澜仙几番搜索下来,除了认得出泫寺和法现,便就剩下一个丹如姑姑了。 丹如姑姑温婉含笑,朝华澜看着。华澜仙几步行至她身边,道了一声:“你是丹如那小姑娘?” 而后众人一听,又滴了几滴汗,人都称丹如一声“姑姑”。华澜仙张口就来了一句“小姑娘”,这么一喊,总叫人觉着奇怪。如今丹如虽风韵犹存,却离小姑娘差了百八十里。 其实也不怪逆水华澜,他对丹如的印象,不过是五百年前函丹派中的一个小不点罢了。那时的丹如还是个怯生生需要照看的人。 丹如见逆水华澜,笑点着头:“是我呀,好久不见。” 昔日的小姑娘如今也成一派之主了。 华澜仙又道:“你这模样,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丹如嗔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们一样不老不死,不散不灭?” 此话一出,华澜仙和缪文清都无甚感受,只是其他人眉目间都纷纷涌上戾气和肃杀。 不老不死,不散不灭,可不仅仅是缪文清和逆水华澜,还有—— 秦意之! 那魔头不知练了什么邪功,死了这多年竟还能重现世间,人人皱紧眉头苦不堪言。 二人相视一眼,泫寺开口,将话题又重新引了回来。 “你二人来的巧,方才我们正在讨论那罗刹鬼。有传言雾沉国那秦意之重见天日,现身魍魉谷,虽不知真假,但这事决不能掉以轻心,若不是他最好,若是,这次定不能放过他!我与各派首座已商量好,再过一个月便是雾沉国的祭祀礼。各派都会派出精英去那儿,一来,是为雾沉国庆贺。二来,都会仔细注意秦意之的一举一动,探查他的方位,打探他的目的。此乃事关仙道正邪两派存亡的大事,缪掌门,想必你也不会置身事外,无尽梦回乃修仙第一大派,少了你们,可不行啊。” 泫寺将目光移向缪文清,眼神中暗含警告,缪文清心中清明,知道这事儿自己断然是逃不过,他微微一笑,有礼的点了点头:“此乃无尽阁分内之事,文清定当全力支持。” 泫寺心感宽慰,神色缓和了几分。 待人散了之后,华澜仙问道:“你真要无尽梦回去对付你那宝贝徒弟的小相好?” 缪文清道:“作为师父,自当助他一臂之力。” “什么意思?” 华澜仙疑惑。 “助他反其道而行。”缪文清莞尔。 “再者,你我二人清楚,那人不会是秦意之。泫寺他们是担心过度,激进了些。幕后之人,不知有何目的,无尽梦回此番,是要挖出背后之人。我怎会叫自家徒儿的人担这无名锅,未免太冤了些。” 华澜仙点点头:“有理。” 缪文清笑了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