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节
“那酒吧是一个高中同学开的，以前一起组过小乐队，没有事情的时候就会去酒吧练习练习。” “所以说昨天唱《笑忘书》的真的是你？” “对，你喜欢么？”他眯着眼问我，此时阳光正好，我的心竟然胡乱跳了一下，我想有的失神有的心跳，的确让人猝不及防。 “老实说，我以为做梦呢，昨天真的有断片。” “女生不应该喝那么多酒，伤身体，何况失恋好过失去恋人，好聚好散，彼此怨恨，很久很久以后还能彼此祝福。”王宇昊很深情。 “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你说的失去恋人是指恋人去世么？” “是，我曾经有个要谈婚论嫁的女朋友，结果她不幸车祸去世了，太快了，让人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一开始，我也抽烟喝酒，好像必须把生活过得乱七八糟，使劲力气的折腾，才能有一点活着的感觉，才觉得真实。可是又能怎么样，人生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就像你不能指望每一个电视剧都按照你的想法来演，经历这些之后的我们应该有更强大的内心来面对逃避和消极。我不是来讲煽情故事的，我把怀念放在心里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但是我是个强大的勇敢的人类，我不会丧失爱别人的能力，把更多的温柔和宽容放在爱里，你会觉得自己像一个容器变得丰满起来，不再是一个空虚的躯壳。” 我没有想过王宇昊会突然说他的过往，也许是为了安慰我。但是我很感动，在成年人的现实世界里，最让人动容的就是敞开心扉的坦白。单明升做不到，他像一本字典，当你有不知道的字的时候，你需要去查，他的世界从来不主动向你开放。 当然，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有多少人在认真的听你在说什么呢？ 我想的出神。王宇昊握住了我的手对我说：“我不想乘人之危，不想用什么煽情的过往去打动你获取复杂的同情或者触动，我是一个没有丧失爱的能力的男人，你是值得别人认真对你的女人，我曾经说过我可以等待你的答案，我不想再和别人相亲。我喜欢你，期待你答案的话，仍然有效。” 稚嫩纯粹的表白，总是教人垂泪，我握着他的手在哭，他没有抱我，我也没有抱他，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我知道他也知道。 他现在还是一个会帮我洗吐过床单的朋友。 首卷 第二十章 两只厚薄不同的袜子 你试过穿两只不同厚薄的袜子么？即使是微小的差异，也会时时刻刻的感受到身体传递来的提醒。安徒生童话里面最难懂的一篇是《豌豆上的公主》，如今我都觉得剧情和寓意扑朔迷离，因为是公主，所以再落魄都能睡出很多层垫子下面有一粒豌豆。即使是普通人，穿了不同厚薄的袜子也能第一时间感受出这微妙的差异。 我把景之那天的不负责任臭骂了一顿，她毫不顾忌我失恋的感受，狠狠地嘲笑我那天非要跟着王宇昊走的执着，她说连莫小东都惊呆了。我说有什么好惊呆的，那么多年他们在我面前演那么多出小媳妇打包随时随地离家出走的戏码，我还不能来个大戏。她说看到我抱着王宇昊不肯走的执着，单明升要看到了估计这辈子都会牙痒痒，恩怨情仇不清的女朋友或者前女友，才刚刚分手，就抱着别的男人不离不弃，为这份寡情，那比金字塔还高的自尊心估计是受不了。我说，就他自尊心高，他和别人离婚了转身来追求我，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景之小心翼翼的提醒说是人都看得出来王宇昊对我有意思，不要穿两只不一样的袜子，自己走偏了。想好了穿哪一双，让旁的人死了心去。 上班了几天，风平浪静，年底要做第二年的计划，忙到要死，偏偏有个产品部门还非常的不配合，对计划的细节质疑种种。我那雷厉风行的老板立马要求我们召集对方老板一起开个会讨论解决方案，一起定个说法。发会议邀请的时候才发现名单里面的对方的“老板”竟然是单明升，他的英文名是james。有一个词叫冤家路窄，还有一个词叫狭路相逢勇者胜，发就发。 连续熬了几天加班，我和amy简直可以用蓬头垢面来形容，我想那种每天光鲜亮丽，妆容搞得像瓷娃娃一样的白骨精，我这辈子都成不了了。进了会议室我就感受到单明升深邃的眼神，但是也只有那么一秒，随着会议的开始，他立马就进入了角色。 “我来简单介绍一些今天会议的目的，对于现在我们在销售的两款产品，利润率相对来说比较稳定，按照明年的客户量增长，我们建议按照一样的利润率来倒推销量，销售的百分比就是客户的增长百分比。”我简单的开始了主题。 “我不同意，因为客户的增长主要是在一些二线城市，这些城市的客户理财意识和观念相对于一线城市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客户的培养和接触都是需要时间的，简单的按照客户量的增长，一定会高估销售量，这样的目标根本不可能实现。”单明升谈起工作来思路清楚，逻辑严谨，一针见血，还是和以前一样精明。 “那请james能提议一下怎么来做明年的计划，有没有可行的计算方法，毕竟计划是需要可衡量的数字的。“ “首先将客户增长分为一线城市和二线城市，然后对于一线城市，按照客户的增长比例去做销售额的增长我没有太大的问题，但是我还想看在这些城市我们是不是有相对应的客户经理的增长，如果没有新的客户经理，业绩也没有办法实现，因为我们现在的人员已经饱和了。对于二线城市，我建议销售业绩减半。”单明升不紧不慢，仍旧是犀利的眼神。 “明白，那接下来我们会把这些数据发给你们，你们根据这些数字给我们一个结论，截止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可以么？” “没问题，另外我需要提醒你们的是，我们在明年会有两款新的理财产品上线，都是在线的，其实这部分的业绩也可以考虑进去，本身集团也在在线业务上做了很多投资，我想集团也是急于看到投资的回报的。这部分的估计我也会在今天下午给出的。”单明升永远是这样的滴水不漏。 后面大家讨论了一些既有的数字问题，他有提出了几点修改。我心里对他的专业精神叫好，也为自己没有失常松了口气。老板对今天的开会结果很满意，虽然对方提出了很多目标的修改意见，但是没有为难我们，而且还主动提供了我们没有考虑的部分。当然她对单明升的专业能力更是赞不绝口，旁边amy也符合说的确厉害，听说是美国回来的，我当然是缄口不语。 下午两点，单明升的团队把我们需要的数字漂亮的做出来了，在合作的那么多个组里面，他们问题最多，但是提交回来的东西也是质量最高的，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面，单明升能对产品的运营掌握的如此之好，我还是暗地里佩服的。我想他这样的人，注定是能在这个圈子里走的很远的，目标明确，不遗余力，我也偷偷看过他带领的团队在这几个月里的业绩，刚开始不温不火，他很舍得花很高的培训费给下面的客户经理，让他们熟悉产品再销售，不仅客户的投诉率很低，给公司带来的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 下午的时候他问了我们几个最终的版本，确认无误后我们方才发送给集团，单明升最后在聊天工具上对我说，你的表现很专业，早点休息，你今天精神很差。我说谢谢。 “james看你的眼神不对，你们两个什么关系。”什么蛛丝马迹都逃不过amy的眼睛，她在聊天工具上问我。 “您可真厉害，刚在一起，刚分手，怎么样，劲爆么。” “……对不起，我们不知道。” “没事，听说他还是你老公在美国的同学。” “啊！世界太小了。” “他卖相不错，工作上也很能干，就不再考虑？”真搞不懂，上海人为啥叫卖相，皮相？ “各中原因，有机会再跟你说，现在伤着呢。” “看你玩命加班，热爱工作，就感受到你扑面而来的养活自己，过上小康生活的热情了。”amy永远不忘记嘲笑我，但是我很受用，我笑了。 “我以后要养一群小白脸，每天的台词就是夸我美夸我瘦夸我性感。” “人才！这下对我们王宇昊多上点心，我跟你讲，好男人不好错过两次。” 因为他们的配合，我们破天荒的能早点回家，下班的时候还看到他和组里的同事出去吃饭，大概晚上还要加班。远远的我看到他，没有来得及躲开眼神，他就看到我，朝我微笑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除了恋人，我们原来可以是很好的同事，可以是偶尔关心的朋友，但是为什么，这样的距离还是会让我莫名的心痛。所以在第二天老板提出来组里有一个交换名额去厦门分行，去一个月，其实算是照顾我们这段时间加班辛苦的补偿，算是一个闲差，又是在年底去厦门那么好气候的地方。换了平时，我大概会让给amy，这次我一点都没有犹豫就报名了。amy当然没有更我抢，一方面她新婚燕尔，热乎劲好没有过，哪里舍得她那个相公，另外一方面，她冲我意味深长的笑了。 上飞机前，我就告诉了王宇昊一个人，我要去厦门，他说好，出去注意照顾自己，如果有假会来看我。 首卷 第二十一章 选什么不重要 人生会被很多选择纠缠，红玫瑰还是白玫瑰还是红白相间的玫瑰，考研究生还是出国，买这条围巾还是那一条，买这个屋子还是那个屋子。过了若干年甚至只是若干个小时，再来回看这些选择，除了杀人放火犯罪吸毒，其实所谓能影响一生的决定几乎没有。真正重要的是你每天在打算做一个怎么样的自己。 我们经常骂两条船间的男人是渣男，不过是因为他留恋一个人的枕边温柔的同时又念念不忘另外一个人的爽朗微笑家有黄金屋。可是我们容忍自己每天还在很多无关痛痒的选择中纠结谨慎。还臭不要脸的说自己是一个懂得权衡利弊。 买了一只股票，在制高点买的，然后这只股票狂跌，跌到谷底，有的人选择补仓等待复出的一日，有的人选择抛，因为不再有信心。来厦门的第一天，我就我想明白了，我和单明升之间，问题不在他，我不用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审判他是一个不忠的说谎的罪犯，问题在我，我变了，变得冷静，变得没有信心，变得更想保护自己。 更重要的是，我不是一个赌徒，不想再孤注一掷，不再期待这个游戏的结果，不再是那个会为他一颦一笑心动激动的人。和他有没有婚史没有关系，我必须面对的是，无论谎言也好，真情也好，除了感动，还有爱么？未来发生考验，争吵。他还是那个我想一起承担一切的人么。 当渐渐从当事人的位置抽离出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觉得清醒了。过去很美，就够了。把心安安稳稳的拿回来，在自己胸腔内跳动，最安稳。 自从来厦门办公，我每天的生活格外健康，每天早上很早起来去跑步，如果起的更早天气又够好，还能去看日出。下班下的早，就去海边散步，晚上的海就不敢看，黑无边界，仿佛将人吞噬。雨天去厦门大学，看情侣们在花花绿绿的伞下，甜蜜的就像不用考虑明天。我的心就这样一点点的开朗起来。 “明升。”终于有一天我的心情足够明媚，每一个阴湿的角落都被晒干，我鼓起勇气打电话给他。 “小远，你好么？”听到他的声音，我心里很温暖，他是那个温暖着我整个初恋的人，现在心里只有感激。 “我有很多很多话跟你说，我很想念你，这些年，经常想起。听人家说起美国的时候想你，觉得美国一定特别美，这个名字就很梦幻吸引无数人为了梦想去那里掘梦。谈不顺利的恋爱的时候想你，觉得你没给我开个好头，不知道如何去爱和被爱，主动也不是，矜持更不是，不爱起来处处不是。失眠的时候想你，我从小就是个开朗简单幸福的人，没有太多的烦恼可以拿起来在午夜梦回时无病呻吟。我特别感激你当初愿意当我的男朋友，特别美好，听到你名字的时候我就已经被深深吸引，明升，一轮明月在海上升起，多么美多么辽阔多么壮观。从那个时候起你就是住在我心里的明月，我为你的光亮而兴奋，为你的清冷而黯然。如果人生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勇敢的选择你，那个时候像你那么美好的人，简直是每个女孩心中的向往。但是我们都变了，六年里面发生了很多事，你经历了婚姻，我谈了不靠谱的恋爱又分手。我们之间横着很多不坦白，不信任，小心翼翼，继续相处下去会更累，因为我知道我收拾不好自己的内心。我会去想是什么样的你决定了当时婚姻的对象，是什么样的心境让你又仓促的来到我的身边。因为我们爱过，我们了解彼此，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平静的做朋友。想起彼此的时候没有怨恨，只有一起长大，笑笑闹闹的一段青春。”我说的很慢。忍不住眼泪还是往下落，但是内心却极明白。 有一段极美的月光，曾经拥有，照亮最美的青春，没有遗憾。想起一本张小娴的湉淡伤感的小书《这辈子有过你》，我看着不能安静的夜晚的海，心里清晰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