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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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男人的视线交汇处,火花重重。 “丞相,”最后还是林老爷发了话:“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您带走清璇,实在是于理不合,您看呢?” 杨桓纵使权力滔天,在此事上还是理亏。 再加上他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带走清璇的理由。 最终他不得不在林启生得意的小眼神中,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如此甚好。” ** 江南水路长,杨桓一行人乘船,过了几天便到了京城。 期间,杨桓还因为没能带走清璇,被小郡王苏煜狠狠的嘲笑了许久。 杨桓出生世家大族,有家族扶持,再加之本就手腕极强,年纪轻轻便坐上了丞相的位置,权势滔天。一般的人,别说郡王,就是王爷都不敢嘲笑他半句啊。 可苏煜就不同了。 苏煜和meimei苏敏,自幼就是在杨家长大的。 苏煜的父母去的早,苏煜的爹死前把他们兄妹两托付给了杨桓的爹,三人在一起长大,感情比旁人分外的好些。 有时候苏煜都觉得,若不是那年的春天,杨桓在灵云寺里遇见了清璇,从此陷入情网,自己的meimei早就是丞相夫人了。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总是希望杨桓能好好的,希望他能找到一个自己心爱的人,白首到老。 苏煜常常被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觉得杨桓能有自己这么个好兄弟实在是难得啊。 杨桓到丞相府的那一日,正好和风细雨,雨滴顺着灰瓦落在青石板地上,鸣声清脆,恰似风雅文人举起落子那清脆的一击。 杨桓还未走进屋,便听见苏敏清脆的小声从里面传来,随后又听见母亲无奈的笑声:“……你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般的顽皮……” “你们聊什么呢?”杨桓走进去,笑说:“母亲,你背着儿子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杨夫人看着杨桓,笑的便有些耐人寻味:“桓儿啊,方才娘和敏儿说你小时候的样子呢,你一出生,脸上皱巴巴的,难看的像个小猴子。” 杨桓便失笑:“娘,刚出生的孩子哪里有好看的?儿子如今长的,不是还成么?” 看这个蒜让你给装的! 苏煜在一边酸溜溜的想着,切,你那是叫“长得还成”么?你已经是全京城少女的偶像了啊! 可苏煜不太敢说出来,就揉揉鼻子,打个喷嚏,不理他了。 杨夫人却笑着说:“桓儿,你都不知道你小时候有多黑,跑起来就像个黑炭在动似的,最近两年倒是白了一点。” “娘真是说笑了,儿子幼时顽皮,总喜欢在骄阳下玩耍,难免晒的黑……” “我可不管,”杨夫人半开玩笑半当真的说道:“你小时候就是黑,你以后的孩儿啊,像敏儿就好了,她从小就白。” 此话一出,整个大厅里便静了下来。 苏敏又是娇羞又是期待的看了一眼杨桓,见杨桓半天都没接话,便尴尬的笑说:“伯母说什么呢。” “孩儿像你,不好么?”杨夫人却像是没看见儿子的差脸色一般,继续说道:“桓儿,你如今老大不小了,婚事还没个着落,若是咱家一直没后,你让我有什么脸面去见你死去的爹?” “娘……”、 “娘什么娘,你还知道我是你娘!” 杨夫人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出来,说道:“娘喜欢敏儿喜欢的紧,今日先把话放在这了,腊月之前,你给我把婚事办了。至于婚期几何,你自己定。” 杨桓便低头沉默,也不知道把杨夫人的话听进去了没。 四人之间的气氛,再度陷入尴尬。 苏敏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此刻脸红的像个什么似的,极是尴尬,又羞,又难为情。便想早点把这个话题给转过去。 于是她便说道: “哥哥这次去江南,可听说什么好玩的趣闻?” 苏煜也急着把话题转走,于是赶忙笑着说道:“这个自然是有的,清河哪里,好玩的事情可真不少呢。我走之前,有户农家,他家的母猪,生了一只六脚的小猪,敏敏,你没见过吧?” 苏敏微微一笑:“这算什么,我小的时候,从江南来的商旅说过更奇怪的事情呢,咦,那天好像你也在。” 苏煜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便抢过话说道:“当初那商人将的事情更怪,说是当地有个富户的公子生了一场怪病,昏迷了好几个月,连着十几个大夫诊治之后,都说这公子命不久矣。可是没过多久,这公子又醒过来了,醒来之后,便疯言疯语的,说什么自己是楚国人,笑话,那公子祖祖辈辈都是我大商的人,他又怎会是楚国的?总不能是借尸还魂吧?” 话音刚落,苏煜便看见杨桓面色一变,接着大步的走了出去,任凭身后的杨夫人如何唤他,都不停下来。 苏煜心知事情不对,便一路小跑的追了出去。 第10章 真相 苏煜一路小跑,追的气喘吁吁,终于在后花园里的假山旁追到了杨桓。 “正说的好好的,你走什么?” 见杨桓停在了假山边上,苏煜也不跑了,双手撑着腰,一副很没有形象的样子。 杨桓却就这么盯着苏煜,一双眼睛里明明灭灭,面无表情。苏煜不知道杨桓在想些什么,只知道,此刻杨桓的心情,肯定不好就是了。 “你怎么了,好歹说句话,这么看着我,瘆得慌。” 一阵微风十分温柔的吹了过来,吹起了杨桓散在额前的一缕刘海,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像想要借此吐出胸中所有的憋闷一般。 “每次回到家,娘都要和我提娶妻的事,今日娘竟然把话说道了那个份上……你也知,我因清璇的事,无心娶妻,岂能耽误了你meimei?” 苏煜倒是送了一口气。 还担心是别的什么事呢,现在听来,原是丞相大人被母亲压的太狠了,心中难受,出来走走罢了。 苏煜便劝道:“你放心,我meimei那里,我替你说说。她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好好挑选婆家了,肯定不能选你这样的,心里装了别的女人的男人,哪能配得上我meimei?” 听了苏煜的玩笑话,杨桓轻轻一笑,却听苏煜又说:“不过我说真的,清河县的那个丫头……是真的不错啊,年纪是小了点,但是咱可以养大啊……” “苏煜,”杨桓头疼,用手指轻轻抚着太阳xue,无奈说道:“昨日在船上不是已经和你说了么?那个姑娘有她夫家照料,无须我多照管。” “可你对她,确确实实是不一样的。” 苏煜忽然很认真的看着杨桓,一字一字的说。 杨桓微愣,继而说道:“无它,只是看见那个姑娘,便有那么一丝熟悉感罢了。说来也是怪,我一看见她,便总是想起了阿璇。” 杨桓皱眉,慢慢说道: “我自上元节看见她第一眼便失态,后来遇见她,发现她名字像阿璇,喜好像阿璇,就连住的院子都和阿璇的一样,这才慢慢对她特别起来的。总觉得若是阿璇还活着,大抵也是这般的样子。” “你这么说,我倒是发现了,那丫头看我的眼神,贼像当年的阿璇。” “而且我总觉得这姑娘对我的态度尤其的怪。” 苏煜敏感的觉得此事蹊跷,也难得的严肃了一张脸,问道:“怪在哪里呢?” “那晚我出来闲逛,便看见了她。她对我似乎很抵触,甚至气愤。还说我什么‘表里不一’。” “她说你表里不一?”苏煜极是吃惊:“她当时和你说上的话估计连十句也没有,如何知道你表里不一?” “我当时对她说,她父亲的事情是我之前没想到,她却质问我,当阿璇被长公主杀害,难道也是我没想到的事情么?” 说完之后,两人同时想到了某种可能,顿时停了下来,面露惊愕。 苏煜一脸的古怪,问道:“杨桓,你不觉得奇怪么?” 杨桓同样的表情,甚至发不出声音。 “杨桓,当初为了遮掩真相,给皇室留脸面,我们对外说阿璇是暴毙,她……是怎么知道阿璇是被苏玉琳杀害的?” 两人顿在原地好久,杨桓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动不已,甚至语无伦次:“我……想起来了,那日我去看她,她爹爹好像说道……她三年前落水,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三年前……你和阿璇的大婚……就是三年前啊……” 两人不约而同的猜到了一种可能,而这个可能让杨桓全身血液倒流,杨桓这个八尺男儿,眼泪竟然在眼眶中打转,缓缓顺着脸颊掉落,他哽咽不成句,却还坚持问着:“……你方才和我母亲说的……可是真事?从前江南……真的有人大病醒来……便说……说自己是楚国人?” “此事不假啊!”苏煜还欲再说,杨桓已经推开他,自己大步跑走了。 杨桓飞快的向马厩跑去,从来都未曾这样急切过。 真傻,自己怎么就这么傻! 已经那么明显了,同样的名字,一样喜欢花木扶疏,一样的小院名字,一样喜欢喝银耳莲子汤,三年前落水,性情大变,知道阿璇死的原因,总能轻而易举的搅乱自己的心绪…… 这样多的事情穿在一起,只能指向一个结果—— 李清璇,她分明就是从前的沈清璇啊!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总能处处吸引着自己的目光。 可自己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就是没有发现呢! 该死的,一碰到关于阿璇的事情就犯傻! 一时间,他极是兴奋,又是激动,更多的是幸福,真好,你还在,我还没有失去你。 他飞快的牵出了自己的汗血宝马,打马就往清河跑去,一边跑,一边恨恨的想着:阿璇,你最好别让我逮到你! 整整三年,你让我饱受相思之苦,你却在江南定了人家,你给我等着,我倒要看看,这天底下,还有谁敢抢我杨桓的女人! ** 许多年前林家走丢了一个姑娘,正是林启生的胞妹,闺名林蔓如,小姑娘跟着家人到庙里烧香,却在庙里和家里人走散了,这么些年也没找到。 林家人把清璇接到家里以后,便暂时让清璇住在林蔓如从前的闺房里,等房间收拾出来了,再让清璇搬过去。 林夫人对清璇好极了,总觉得清璇和自己的女儿一样的命苦,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的照顾。 林夫人牵着清璇的手在这房间里转转,看见梳妆台上的那个小小的玉佩,便笑着说:“你瞧,那是阿如的玉佩,是一对儿呢。阿如属兔,我便请人打了一对儿兔子玉佩给她,阿如丢的那天,我们派了好些人去找她,却只在庙里发现了这么一只玉佩。” 林夫人望着这小小的兔子玉佩叹气,清璇心里也难过的紧,便安慰她道:“伯母,无事的,说不定过些日子,阿如姐便找回来了呢。” 林夫人便无可奈何的笑了:“但愿吧。她只比你大一两岁,若是还活着,应该和你差不多高。” 林夫人当真是喜欢清璇极了,似乎是想把多年来亏欠女儿的,全部补偿在清璇身上,清璇不过来了两三天,林夫人便带着她把春夏秋冬的衣服各做了五六件。 林夫人欢欢喜喜的帮着清璇收拾衣裳,林启生在一边,看的酸溜溜的,阴阳怪气的说道:“还是当媳妇好,我这当儿子的可没这福分~” 这最后一个“分”字,语调可是山路十八弯,生动形象的表达了林启生心中的不满,吃醋的心理。 “你可别眼馋”,林夫人好声好气的说道:“等过些日子你去科考,考上举人了,娘便替你添新衣服,保证添的比清璇还要多。” “娘,你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