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这个宠妃会读心在线阅读 - 第105节

第105节

    一旁宫女偷觑了两眼,刚触及范雪瑶那柔媚动人的丽容,仿佛被那容光所慑,赶紧低下眼,心中万分羡慕。

    范雪瑶肚子越来越大,又正值夏日,情绪变得有些不稳定,时常感到心浮气躁,有时又会忧虑不安,或哀愁。

    楚楠见她心神不定的样子,在用度上给予更多优待,还打算增加宫人伺候她。范雪瑶婉拒了,说自己见到陌生的宫人在殿里出入,担心人多心杂,反而会感到不安。

    楚楠只得打消注意,心想这时候,哪里有比母亲更能令人感到轻松的呢。于是下旨,召范雪瑶的娘亲李蓉进宫照看她。

    李蓉带了两个范家老妇进宫,都是服侍过范雪瑶的婆子,忠心可靠。她们在披香殿住下,一心照料陪伴范雪瑶,开解她的心情。身处禁宫,李蓉原本还有些局促,可见范雪瑶威势足,把手底下宫人管的服服帖帖的。

    想着,这些宫人,也不过是伺候她的女儿的,自然而然就放开了紧绷的心神。不必范雪瑶事事亲力亲为,凡是自己能做决定的,都先做了。给范雪瑶省了不少心神。

    第一百四十章 生了

    天气愈发炎热,范雪瑶午睡醒来,扶着高高隆起的肚子慢慢坐起,透过细竹帘与碧色纱窗往外面看,艳阳照的一片亮得刺眼,芭蕉叶反射出一片绿白光。

    几只知了在树上不知那根枝上,叫的此起彼伏,撕心裂肺。

    “好吵啊……”

    正在绣裹胸的画屏没有错过这呢喃,头抬了起来,望了望外面,因为楚煦在榻上睡着,所以声音放的很低:“奴婢出去,把那些知了赶走吧?”

    范雪瑶靠着引枕,引枕上铺着篾丝编的面,青碧的颜色看着都凉爽,可于她而言效果却并不大好,她感觉浑身都燥热的厉害。她快到临盆的日子了,身子沉的厉害,愈发不耐热。

    怀孕期间体温会上升,偏偏又有楚煦在,不好用太多冰。而且冰这玩意儿说珍稀不珍稀,宫里的妃嫔,不管位份高低,都有份例。她有自己的嫔宫分和楚煦的宫分,按理说不少了。但是李蓉进宫来陪她了,她只是外命妇,又不是宫妃,是没有宫分的。所以她在宫里的日子,和两个婆子的一应用度都由她披香殿承担。

    因为李蓉岁数大,而且身体也弱,受不住热。她就把自己的冰分了三分之一给她。但要供一个殿肆意使用,还是不大充裕的。她的用度是因为怀孕而受到了优待,但也没法供一个殿放纵地使用。毕竟漫长的暑季里面,用冰的地方太多了。

    再加上平时的膳食要用冰,每天要喝的饮子要用冰,而且夏天菜rou变质很快,更需要大量的冰镇来保鲜。白天不必说,夜晚依然热的厉害。就算夜间门窗大开,吹进来的也是热风。

    她的宫人多,倒是可以让宫女给她打扇。但是让几个宫女整宿整宿地给她打扇,她也做不到这样剥削的事。她热,宫女也热,她们还没有冰用,更煎熬。本来睡的时间就短,热起来一宿热醒好几次,还让人家给她轮班打扇,她哪里忍心。

    所以只能夜里也用冰来降低温度了。相比其他地方,卧室其实要宽敞的多,毕竟只用作起居,不比其他几间,都做了隔间做他用。比如东梢间本来是书房,后来隔成了两间,一半是书房,一半给楚煦做卧室。西次间半间是碧纱橱,半间做了浴室更衣之处。

    卧室一大,就得用更多的冰才能起到效果。为了省冰,范雪瑶干脆带着楚煦睡进了碧纱橱,母子俩共用一份冰。碧纱橱在周围围起来,只留下放置卧榻和小橱柜的小小空间,再把冰盆放在榻脚处。卧榻还算大,而她的睡相也很好,还从来没有碰到过冰盆。

    宫分虽多,但架不住用冰的地方太多,一天十二个时辰,时时都得用冰。她是省了又省,依然不够使。

    她倒是想可了劲儿地用,可是连楚楠这个皇帝,都没有肆无忌惮的用冰。如果完全靠冰降温渡过暑热,不知道要耗冰多少,太过奢靡了。所以皇帝实在热的厉害了,就换去含凉殿住。

    含凉殿依水而建,有纳凉的设施。有水力风扇将风送进殿内,还有引水管道将水送向屋顶,再沿檐流下,水帘飞洒,风将水雾吹进殿内,满室清凉。

    她去过清凉殿,凉快是很凉快,但是也很嘈杂,比下雨还吵。住个一天两天的还好,久了,也会受不了的。

    当皇帝都在忍耐时,她一个妃嫔,纵使怀着身孕,也只能忍耐了。她不能让他优待自己太多,许皇后一直盯着她呢,到时候挑刺,又是一场麻烦。

    范雪瑶长叹了口气:“算了,这些蝉撵走了,又会有别的蝉飞来。热的厉害,听着有些心烦罢了。去打盆井水来,我擦擦身子。午睡前才擦的身子,这才睡了多久,又出一身汗。”

    范雪瑶难以忍受地挪了挪身子,换了个地方坐着。她挨着的那片榻上和引枕上的青篾席都给她捂的热热的,黏糊糊的了。

    画屏把绣活儿放下,便把碧纱橱的槅门打开一道窄缝,飞快地钻出去又给阖上了,将热浪关在了门外。

    因为碧纱橱太小,所以这会儿在里面伺候的就只有画屏与月婵二人,画屏出去了,月婵也跟着起来,把搭在冰上的布巾拿起来,布巾被冰块冰的透透的,冰凉刺手。

    月婵就用这块布巾,把范雪瑶方才睡过的青篾席擦拭了一遍,被体温捂热的篾席又恢复了清亮干爽。

    楚煦小手搭在脸畔,睫毛搭着睡的香喷喷的。

    范雪瑶端起榻边橱柜上摆放的凉茶,喝了两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月婵出去看了看滴漏,回来报了时辰。

    范雪瑶听了,估摸着楚煦睡的差不多了,再睡晚上该睡不着了,便坐到楚煦身旁,轻声唤着:“旭儿,旭儿,该起了。”

    楚煦睡觉一向比较沉,范雪瑶唤了好几声,楚煦rou呼呼的小身子才扭了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见到范雪瑶温温柔柔地在自己身旁,眼神还朦胧着,脸颊却漾起来,笑的比蜜还甜:“娘……”

    “嗯,睡的差不多了,该起来了。”范雪瑶轻轻摸了摸他热乎乎的脸颊,又摸了摸脖颈,有点儿潮。

    楚煦感受着娘亲充满爱怜的轻抚,眯着惺忪的眼睛嘟囔着:“我就起来了……”说着小腿儿蹬了一下,揉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

    画屏掇了盆水进来,看到楚煦起来了,笑道:“大皇子醒来啦,该多打盆水的才对,奴婢再去一回。”虽然她才出去须臾的功夫,额头上却沁出了满头汗水。

    范雪瑶叫住她:“我们娘儿俩用一盆水凑合凑合一样的,外头这么热,别去了。”

    范雪瑶低头问楚煦:“旭儿和娘用一盆水擦身子好不好?”

    楚煦高兴地点头:“好呀好呀。”晃的头上的冲天辫一甩一甩的。

    画屏犹豫了下,见范雪瑶已经说定了,便没再坚持。她出去打水时已经知会了小红,小红把盥洗的用具取了来。

    范雪瑶摸了摸水,有些冰,楚煦才刚刚醒来,她就先用了。先擦了擦脸,然后解了纱衫儿只着着刺绣裹胸,略擦了擦脖颈和后背,主要将胳膊在凉凉的井水里泡了泡,感觉身上的热度消了不少。

    要重新穿回时,范雪瑶动作一顿,吩咐道:“衫子有点儿汗湿了,穿着不舒适,月婵,你去拿件干爽的来我穿。”

    月婵便去开衣橱,衣橱里面都是范雪瑶当季的衣裳,月婵想到范雪瑶今天穿的裙子是条白色的纱裙,便拣出来一件松花色纱衫,折回来询问道:“娘子,这件怎么样?”

    范雪瑶看了看,点点头。这大热天的,反正不出门儿。只要是透气凉爽的纱衫,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花色,她都无所谓。

    把衣裳穿好,这时水已经不太冰凉了,因为范雪瑶没涂脂抹粉,身子又干净,所以即便擦过一遍,水还是很清澈。范雪瑶重新拧了条擦脸巾,给楚煦擦了身子。重新换了身干爽的短衫和裤子。

    擦过身子,浑身舒爽了,楚煦精神起来,便开始欢腾了,范雪瑶让人把他的玩具箱搬了过来,里面装的都是他的玩具。

    楚煦蹲在玩具箱前翻了一会,抱着一本由木片制成的书跑了回来,仰着小脸脆声脆气地说:“娘,给我读书吧。好不好?”

    范雪瑶一看,那是她做的启蒙认知书,她做了很多套,从简单的幼儿认字开始,比如日、月、水、火什么的,再到数字,颜色。楚煦学的很快,而且对这个的兴趣很大,每次教他他都是兴致勃勃的。

    范雪瑶把启蒙书接过来翻了翻,这本是还没给他读过的,她问道:“以前给你读的,你都知道了吗?”

    楚煦点了点小脑袋:“都知道了。”

    “那旭儿可以给娘读读看吗?”

    楚煦犹豫了一下,他现在想读新的书,但是也很想给娘读书,最终想给娘读书的想法占了上风,他脆声道:“好的,我给娘读。”就小跑着去拿书去了。

    很快,他抱着一本封面画着金色太阳的书回来了,他坐在榻上,像模像样地翻开书页,像范雪瑶平时读给他时的那样,用小小的食指指着木片上的字念说:“这是日,就是白天时在天上的太阳。”又翻了一页,指着上面的月字说:“这是月,是夜晚时天上的月亮。”他还增加了自己的感想:“我喜欢月亮,太阳看了眼睛痛。”

    “因为太阳光亮强烈,看久了会刺伤人的眼睛,所以不可以盯着太阳看的。”

    楚煦嗯嗯地点头:“月亮就不痛。太阳坏。”

    “可是没有太阳的话,那大家就没有办法生存了,到时候旭儿就没有饭吃了。”

    楚煦眼珠子转了转,果断道:“那我吃菜。”

    “可是你吃的菜,也需要日光才能生存。”

    “那我、那我吃rou好了!”

    “rou也是哦。”

    楚煦语塞,想不出自己还能吃什么了。

    范雪瑶笑盈盈点了点他的小鼻子:“虽然太阳刺眼,月亮寒冷,但是却一样重要。太阳会让植物生长,月亮会让潮起潮落。不管缺了哪个,我们大家都不可以存活了。”

    楚煦似懂非懂地点头:“原来太阳这么好啊……那我不讨厌太阳了。”

    画屏、月婵两人听着他童稚的话语,掩唇笑个没完。

    楚煦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纵使天气燥热,依旧玩性不减,缠着范雪瑶又是读书又是玩扮家家,玩腻之后,又翻出来他的彩鞠要踢。

    范雪瑶慵懒地倚着靠枕,玩过一会,倦意又上来了,温柔道:“这里太小了,碰坏东西就不好了,旭儿你去后面踢,好不好?”

    “好。”楚煦捡回彩鞠,抱着就往殿外跑。

    范雪瑶忙叫乳娘、宫女们跟上去:“叫大皇子在荫蔽下玩儿,别在日头底下,虽说不是正午的时候了,日头也毒着。仔细他晒中暑。玩一会子就到荫凉处歇息。”

    乳娘、宫女连声答应着,急忙跟了出去。

    范雪瑶说的后面,是指寝殿后面,披香殿的三个配阁就在寝殿后面的位置,配阁是很小的,就只有她的厢房大,不过堪堪住着罢了。在寝殿和配阁之间有一片空地,足够楚煦在那里玩耍了。而且有后殿遮住烈日,还有一棵槐树。在夏日里,提供了一片荫凉。

    她殿里没有别的妃嫔,之前和楚楠要了恩典,不会安排妃嫔入住,还把配阁都给她使了。所以现在那里已经成了楚煦的游玩场所了。

    望着楚煦小身影跑远,范雪瑶叹了口气,无奈地摇头。外头这么热,也只有小孩子才会敢于在外头踢球吧。虽然他也踢不了几下。

    画屏一边绣着裹胸,一面笑着道:“娘子,如今月份大了,是不是该挑几个老道的接生婆备着了?”

    范雪瑶嗯了声,道:“是该挑了,等官家来了,我就提一提。”她想起上次给自己接生的婆子,当时她还没有如今的风光,更没有现在的地位。婆子自恃自己经验老道,对她颐指气使,她稍有些异议就一副‘你年轻不懂事,不听我的就得吃亏’的样子,虽然最后因为身份,不得不顺从了她,到底不美满,心里许多埋怨。她也不欢喜。

    这次她想自己挑,宫里用的接生婆,经验再少也不会少到哪里去。最重要的是乖觉,听话。她叫洗净双手时,不会争辩自己很干净不用洗的。不会质疑她蒸馏出来的酒精是什么,不肯用来消毒剪刀。她实在信不过用烛火灼烤来消毒,条件又不是不允许她用更健康有效的办法。

    挑接生婆是件要紧的事,宫里规矩森严,想要做坏事并不容易。可是接生婆是宫外选进来的,能动手脚的地方就太多了,谁让现在宫里就她一个孕妇呢。

    范雪瑶对接生婆上心,想要自己挑,楚楠认为是情理之中的,虽然这样并不合规矩,但考虑到是要给她接生,如果接生婆是她自己选的话,到时候生产时,会更加安心一点,还是准许了。

    这些接生婆都是有司挑选出来,经验多,家世清白的婆子。可家世清白,不代表人就清白了。幸好范雪瑶有读心术,选可信的接生婆再容易不过了。之后只要好好盯紧她们,不让外人接近,收买她们就行了。这更容易,几位接生婆进了披香殿,别说和外人会面了,甚至连披香殿的殿门都没能出过一步。

    李蓉带的两个婆子在宫里没事可干,把所有心思都用在了盯着这几个接生婆上了。可不能叫她们的娘子叫这些人害了去。

    这天,范雪瑶在碧纱橱睡着午觉。

    睡着睡着,范雪瑶忽然感到身下一湿,这几天她有点儿见红,而且夜里肚子还不时痛一下。她知道产期到了。这会子猛地惊醒过来,感到纱裤都湿了,便猜到是要分娩了。

    果然,疼痛渐渐袭来,又很快褪去。

    临近她生产,楚煦已经不和她一块睡了,既是担心吓着他,也是担心楚煦不小心伤到他。毕竟孩子的脾气没个准的,平时再怎么乖,难保什么时候蛮脾气就上来了。但这时候,榻上却不止她一个人。

    她临近产期,楚楠来的更频繁,待的时间更长了。虽然他没说出口,但那样子却明摆着是想在她生产的时候陪伴她。而不是像生楚煦的时候那样,大老远地从赶来,只在生下孩子后才看上一眼。

    范雪瑶眨了眨眼睛,伸手推醒身旁熟睡的楚楠,说了句让他睡意顿消的话:“我好像要生了。”

    楚楠魂魄都被吓离窍了,眼睛瞪地要凸出来,傻了半天,才颤着声重复说:“要生了?”

    看见他难得这样傻乎乎的样子,范雪瑶感到一阵好笑,推了推他道:“有些破水,还开始阵痛了,快去叫我娘来,让接生婆准备接生。”

    楚楠近来询问御医,了解了一些产妇临产时的征兆,听了这话,顿时稳不住了。赶紧爬起来,衣裳都顾不得穿好,匆匆披了件袍子就出去喊人。因为他们两人在碧纱橱里睡午觉,所以没留宫女在身旁伺候。

    临近范雪瑶的产期,披香殿各处人都提着心,楚楠出来一喊,顿时人都蜂拥而至。

    “快,让接生婆和御医快来为瑶娘接生!”

    画屏一听要生了,连规矩都忘了,急忙使小宫女去太医院叫值班为范雪瑶准备生产的御医叫来。

    楚楠看着披香殿内一阵忙碌,想起来范雪瑶还说要叫她娘亲,叫住画屏:“将宜人请来,陪伴昭仪生产。”正说着,只见偏殿里走出人来,正是范雪瑶的娘亲,李蓉。

    只见李蓉满面喜色,她也是在睡着午觉。听到外面吵嚷,说是女儿要生了,立刻就起来了。

    见楚楠就在院中,李蓉便上前行礼,楚楠道:“宜人来的正好,昭仪要生了,想宜人陪着。”

    “是,妾这就进去。”李蓉又是欢喜又是心慌,喜的是女儿又要生个皇子皇女了,这是功。心慌的是妇人生产,如同半只脚踩着鬼门关,就算有御医看着,却只能从旁协助,近不了身的。生的顺利的话,万事大吉。一旦女儿难产……

    呸呸呸!

    李蓉摇头,她的娘子儿这样有福气,前头第一个都生的这么顺遂。这一个也一定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