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我看你才欠揍!”罗天“啪!”的一声抽二儿子后脑勺上,“他那是逗你呢。他要真是指望岳家过的小白脸,当初就不会去当兵。你这脑子里是不是糊屎了?咋这么不识好歹!” “爹,能不能别打头?”罗非揉了揉。这肯定是把了劲了,那也疼啊!也不想想他这新老子长得有多壮,虎背熊腰说的就这种人。 “不想挨打就少玩儿花花心眼儿。你爹我是没读过啥书,可也没你想的那么傻。我一过来你个小崽子就把声放高说席家小子不是,你说你安的啥心,啊?”罗天拍拍衣服上的灰,“去,给爹倒碗水来。” “让四宝去吧,我这还有事呢。”罗非继续削啊削! “做啥呢这是?”罗天总觉着这二儿子自打跳了河之后有点怪。 “做厕筹啊。”罗非说,“我听席宴清说这东西还是自己用自己的好,所以我赶紧削一个。不过这怎么削都不够平整,上面尽是毛刺,您说咋弄?” “啥咋弄?找个石头磨光溜不就成了。”罗天一口气喝了一大碗水,“你娘呢?” “娘在收拾菜种子呢,说是回头给席哥分点儿。这眼看就要种菜了,席哥那儿肯定没啥可种的。”罗毅接过罗天手里的水碗,一直没见着罗吉,问道:“爹,大哥又去山里开地了?” “嗯。”罗天闻言皱了皱眉。这大儿子自打妻子过世之后就一直沉默寡言,又觉着是自己拖累了一家子,所以得着时间就干活,每年开春就去山上开地,总寻思能多种点庄稼补贴家里。 罗毅得到答案,低头不说话,看起来有些纠结。 罗非感觉气氛怪异,也跟着皱起眉来。 他们这一家子,没一个文化人,以前是家里没那个条件,后来有了,家里就念叨一定让罗毅念书。可是罗毅到能念书的年纪罗吉媳妇儿就卧了床,这钱都用来给罗吉媳妇儿治病了,罗毅念书的事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罗毅今年也十四了,再这样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书念。 罗非抬头看了看天,还觉得有些置身梦中。要不是手里的木片儿划了他的手,他一定会以为他也许下一秒就能醒来。 糟心! 就这情况,什么时候能用上卫生纸啊?! 这时罗非的目光不期然落到了罗毅手里的瓷碗上。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叮的一下就亮起了一盏明灯! “二宝你看什么呢?”罗天问。 “我看……要是用这瓷片儿刮屁股,那不就不会扎到了吗?!”罗非猛然一拍大腿,“对啊!早怎么没想到,我真是太聪明了!” “我呸!”罗天又是一熊掌糊罗非后脑勺上,“聪明个屁!咱家就这么一个瓷碗,你老子我用来喝水的东西你想拿去刮屁股?!反了你了!” “啊啊啊啊啊!爹爹爹!我说笑,说笑的!唉哟!”罗非扔了手里的东西满院子跑,“娘!救命啊啊啊啊!”——不喊救命不行啊卧槽这特么是真揍! “罗天!”李月花嗷呜一声就炸了,“你还说我把他惯野了,我看是你把他打野了才对!你再打我跟你没完!” “娘,还是您最疼我!”罗非死不要脸地躲到李月花身后,“爹太凶了!” “不怕,你爹他就是吓唬吓唬你。他要是真想揍你你坟头上草都长一人高了。”李月花顺顺罗非的毛,“去吧,把这些种子给席家送过去。” “啊?又去?”罗非接过一个小灰布包,打开一看里头好几种种子,都小心被缝在里头的布片隔开来了。 “这几天就要用上了,再说装馒头的筐你怎么不给娘拿回来?回头还得给你大哥带吃食呢,你去顺道给娘拿回来。”李月花拍拍罗非,“快去吧。” “他会种么他?”罗非朝天翻了个白眼,嘀咕着出门了。 还是早上走过的那条道,还是同样暴躁的敲门方式。罗非进了席家之后,一屁股坐院里的小马扎上:“给。” “什么?” “菜种子。”罗非说完挑眉,“你这是要干嘛?”院子里比他早上来的时候多了些儿臂粗的木头。 “农具坏了,修修再用。”席宴清接过菜种,“你们家也快种地了吧。” “嗯。我说你入戏还挺快的啊,比我都快。”罗非一看席宴清这架势,好像是真想在这里安定下来,“话说你会种地吗?要是不会我劝你最好还是再考虑考虑其他出路,免得到时候饿死。反正嫁妆什么的,你是不要想了,我家也穷。” “我本专业就是农业相关的,再说我还有……”席宴清指指自己的印堂,“有本尊的记忆,所以这些都不难。” “是啊,你可好了。他妈的我干什么不好考了艺校。”本来还以为能在演艺圈里发光发热,谁想到会穿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在现代明星们混好了多吃香,可这古代,最没地位的就是演员。哦,这里不叫演员,怕是要叫“戏子”。 “没事,你穿过来还多了一条路。”席宴清调侃的语气说,“你还有机会选个好丈夫。” “滚吧你!”罗非站起来,“我装馒头用的筐呢?拿来!我要带走。” “不多坐会儿了?” “你要退婚么?退的话我就非!常!乐!意!多坐一会儿。” “厕筹的问题解决了?” “闭嘴!”一想到自己一用了一上午时间削出来的东西用都不敢用,罗非就想炸毛!他抢似的夺过席宴清手里的筐子就往回走。 “罗非!”席宴清这时叫住他,“我认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至少我们有共同话题。而且我可以答应你……”席宴清话风一转,笑着说:“你要是来了我家,天天让你随时随地可以洗屁股。” “去你大爷的!”罗非受不了地“砰!”一声把门关上,走的时候脚下生风,像吃了火药一样。 虽然这么想太不厚道了,但为啥一起穿过来的不是他男神啊嗷嗷嗷嗷嗷!贼老天!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该学表演! 一开始罗非是想学设计的,但是没扛住他小姨给他惯迷魂汤。再加上他确实在表演上有些天赋,外在条件又不错,所以一冲动就念了影视学院。他的男神梁博渊就是他们影视学院的风靡人物,不但长得帅,而且文化课成绩也好,本专业更是优秀,好多人都喜欢他。 他自然也是其中一个,而且一直努力想跟这位学长表白。 结果一次偶然的机会居然发现席宴清跟他们学长搂在一起。他问了学长,学长也没否认两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好好一颗白菜让猪拱了的感觉,搞得他这叫一个闹心。 好吧其实凭心而论猪也挺帅,但再帅那也不是他啊! “还有共同语言呢,有个屁的共同语言。一朝是情敌!终生是情敌!”罗非回到自个儿家里,见厨房里没人,说着这句话把筐往灶台上重重一放,不料劲使太大了,第一时间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往下沉? 不好,得去茅房! 罗非瞬间想起了自己上午削的那根厕筹,然后作为一个有轻度洁癖的人,他在用“公用的”和“有可能被划破菊花”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而其冲动的代价就是,菊花果然被刮破了。 罗毅扫鸡圈呢,突然听“嗷呜~~~”一声惨叫。他赶紧跑到茅房门口,“咋了咋了?二哥你没事吧?” “没事!”罗非死鸭子嘴硬,硬撑着走了出来,“刚被门上的刺扎了一下。”他怕罗毅不信还找了个理由。关键被自个儿削的厕筹刮屁股这事说出来实在是太丢人。 “没事就好,你吓我一跳。“罗毅说完,又去扫鸡圈去了。 罗非松口气,慢腾腾往屋里走,却不知他用的那根厕筹,原本并不是一块适合做厕筹的木料。 就连席宴清都不知道,这天剩下的日子,罗非都是暗里“嘶嘶”抽着气过的。 罗非生怕伤好之前还要上厕所,晚饭吃得都比之前更少了,走路也是慢悠悠的,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这些看在爱子心切的李月花和罗天两口子眼里,却成了儿子多半是还想着张扬帆那个人渣,所以才茶饭不思。 “他爹,我觉着这样不行。”见孩子们都睡着了,李月花说,“得想个办法。” “啥办法?” “这样。”李月花悄声对罗天耳语了好一会儿,“你看成么?” “你舍得?”罗天略意外地看着自家媳妇儿,似是没想到她居然还有这心眼儿。 “舍得。老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李月花说,“必须舍得!” “成!就按你说的办!” 西屋里,原本睡的好好的罗非不知怎么的,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5章 诱惑 翌日,天依旧放晴,气温也比罗非穿过来那天高了些许。 罗非起了个大早,本来想下地走动走动,松松筋骨,无奈刚迈出第一步就感觉屁股底下火烧火燎地疼。他只好把迈出去的脚再收回来,琢磨着找个什么理由,得在炕上躺上一天才行。 罗毅这时在外头大喊:“二哥,出来吃饭了!” 罗非差点脱口问“这才几点啊”?! 好么他昨天也是这个时间起床,也没比人晚多少,但今天这节奏怎么好像不太一样? 果然,强撑着菊花疼出去一看,桌上吃的都摆好了——每人一碗糊涂粥。 糊涂粥中间还摆着一小碟咸萝卜干,这是今天早餐的全部内容。 说起糊涂粥,可能好多年轻一辈的人还不知道,其实就是用玉米面加水煮的玉米糊糊。家里条件好的可以加些糖,但是糖在古代那也算比较金贵的东西,一般乡下人家很少能吃得起。 “娘,没有饼子吗?”罗茹虽是个姑娘,可她嘴壮,能吃,这一看就一碗稀到不能再稀的糊涂粥加咸菜,顿时露出难过的表情。 “家里没白面了,米也快没了,就对付一口吧。”李月花从自己碗里给女儿倒了些,“娘的再给你点儿。” “不了娘,还是给爹和大哥多喝点吧。”罗茹虽然贪嘴,但到底是个三观正的姑娘,她把自己碗里的又要往其他碗里倒过去。她知道,家里父亲跟大哥每天干活干得最多,吃这点东西肯定不顶饿。 “你还长身体呢,不用给大哥。”罗吉拦下meimei的动作。 “别让了,自己吃自己的吧,让来让去都凉了。不过我吃不完,给三宝分点。”罗非把自个儿的分了一半给meimei,想想这叫一个心酸。玉米糊糊都不能随便吃到饱,这日子也实在是够艰苦的了。他在现代虽然是在单亲家庭里,但姥姥是位民间艺术家,他穿过来之前还在开班授课,收入不错,而他母亲则是位女强人,所以生活上还真就从没短过他。再对比现在……娘的这简直没法比。 “开春了,现在家家都不好过。”罗天说,“可说白了还是咱家的收成太少,所以我昨儿个跟你们娘商量了一下,决定今年多开点山地,以后要是能多打点粮食,应该能比现在好些。” “今天开始我和你爹跟你们大哥一起上山,你们就留在家里。”李月花说,“二宝,以后你就得吃点辛苦了。咱家的菜园子原先都是娘带着你们打理,今年就得交给你了。玉米根咱都刨完了,今天你翻翻地,把小白菜和玉米点上种子。” “我、我自己?”罗非差点把玉米糊喷出去。 “不是还有三宝和四宝呢么,你叫上他俩一块儿。”李月花语重心长地说,“你不想眼下就成亲,我和你爹也不好硬逼着你。可你说你要不找个依靠,那就只能靠自己。以往爹和娘都心疼你是个小哥,打小又身子骨弱,从不让你多干活,可眼下咱们家这个情况,你不干是不行了。” “干活也行,但是能不能等明天啊?”哪怕再让他多休息一天也好啊,他感觉他菊花上还有裂伤呢,今天这个状态去翻地点种子他非得疯掉不可! “今天你要做啥?”罗天怀疑地看着这个有过“前科“的二儿子。 “也不做啥,我就……”罗非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他知道说去席家是最好的办法,因为眼前这一对新爹妈最盼的就是他能跟席宴清多交流感情。但是去席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一点儿不近,他走到那菊花还不得磨掉一层皮? “爹,我实话跟您说吧!”罗非心一横,“我今儿个身子不大舒服,我想休息休息。” “不舒服?”李月花立时紧张起来,这二儿子小时候就爱生病,后来听了算命先生说的改了名才好些,如今怎的又不舒服了? “要不要找个郎中来看看?” “别别别!不用!”粥都要吃不起了再看郎中那不得等着喝西北风?罗非忙拒绝,“娘,我就是想再休息一天,顺便,我顺便再去趟席家,我给席宴清送种子的时候那个布包不是留那了么,我去给它拿回来。” “听你给老子胡!……”罗天话没说完,就被李月花在桌下掐了一把,话声顿时被掐断了半截。 “那也行。”李月花说,“不过你明儿个可得给娘保证把菜种了听见没?” “放心吧娘,我肯定种。”罗非暗暗呼口气,心想果然这时候就得搬出席宴清,谁让双亲现在就吃这一套。他把玉米糊喝了,心里琢磨着一会儿等双亲都走了他就让罗毅去找席宴清,让罗毅把布包拿回来。至于他去没去,那不重要。 没一会儿,罗天跟李月花,还有罗吉出去了。老虎不在家,这下罗非成了山大王。 罗非把弟弟叫过来:“四宝,你不是一直想听席宴清讲打仗的事么?二哥给你个机会,你去把咱家的布包拿来,顺便让你席哥给你讲讲他的事,你看怎么样?” “二哥,你咋能这样儿?你都跟爹说了你去席哥家,你现在让四宝去,这不是让四宝骗人么?你也不怕爹揍你。”罗茹不同意。她爹娘一惯好说话,但有两种时候例外,一是欺骗,二是隐瞒,她二哥这是想在老虎头上拔毛啊。 “那怎么办?你二哥我现在是真的真的不舒服。”罗非指指自己的腰,“腰疼呢,不敢走路。” “可是万一被爹知道了,我俩肯定得挨揍。”罗毅一脸怂,“而且爹说了,帮人骗人和做坏事的那都叫从、从啥来的?哦对对,从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