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当然能。”男子缓缓抬头,除了不变的一双猫耳,脸已经变成了另一张。

    纪王愕然。

    突然明白了他在打什么算盘。

    从一开始他接近自己,就是将他当做得到荣华富贵的筹码,亦或叫垫脚石。他怂恿自己造丨反,最后再杀了自己,就是要拿自己的人头去献给三皇子。

    这个妖怪根本就不会帮他。

    他被骗了,愚蠢的被骗了。

    焦急了几个月的纪王此时忽然不急了,大限将至,没有什么怕的了,心里只有满满的恨,恨自己为什么要信一个陌生人。

    说到底,是自己利欲熏心,迷失了本性。

    他仰天长叹,问道:“我还是有一事不明白,为什么你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本事,却还要费尽心思博取新皇信任,俯首称臣?”

    男子微动耳朵,因为伤口太深,动一动,就疼得他面部扭曲。他冷声道:“因为那个该死的指挥官来了,一旦我侵略蓝星,一定会被立刻找到,我要找个最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让他不能轻易对我动手。还有,什么俯首称臣?呵,没有人可以命令我。”

    纪王凄然一笑:“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利用我,是我愚蠢,是我害了大周的将士,是我错了……”他说着,突然从袖子里拔出一把匕首,双手紧握朝那怪物刺去。

    男子阴冷一笑,瞬间抓住他的手腕,狠狠一折。顿时骨头折断的声音传遍密室,纪王疼得跪倒在地,下一瞬,他就察觉不到疼了。

    因为男子将他的脑袋摘了下来。

    好似摘一颗成熟的果子,轻而易举。

    男子抓着纪王头发,看了看这双目圆瞪死不瞑目的人,讥讽说道:“有野心是好,可是没有一颗配得上野心的脑子,那就好好做你的纪王,别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不过……没有你的话,我可怎么跟三皇子献上你的人头?”

    他又变幻了一张脸,这是一张他根据蓝星人很讲究的面相而制定了的让人觉得无害的脸,确认会让人类觉得舒服,这才提着人头往城外走,去见三皇子。

    平定了纪王叛乱的三皇子,已经在众臣的拥护下,准备登基的事宜。将成为大周新皇的他,有许多事要忙,有些事暂时还顾不上。

    比如褒奖那个拼死取了纪王项上人头的男子,如果不是他冒险这样做,叛军也不会这么快投降。

    又比如那个护送追月到西城的奇人,如果不是他护送追月来报信,他还不会那么快知道纪王造反。

    两个助他平定叛乱的人,他是一定要奖赏的,具体是什么,他还未想好。

    又过几日,登基之后,这日下朝,他终于得了半个时辰空闲,他让太监将追月唤来,和她商议奖赏的事。

    追月听后,说道:“哥哥只要答应之前许诺的事就可以了,他不是个贪心的人。”

    “不想做官?”

    追月洞悉了兄长的想法,说道:“哥哥,他不是细作,对皇宫也没有任何想法,他只想要矿山。”

    司有言不是不通感情的人,回想之前,她也是处处维护那独孤羊,他略有迟疑,还是问道:“八妹,你难道对那独孤羊有好感?”

    到底是面对自己的兄长,提及男女之情,追月反而有些拘谨了。她想了片刻问道:“皇兄,你日后是不是会替我挑选夫君?”

    “当然,我只有你一个亲meimei,一定会为你挑选大周最好的夫君。”

    “是最好的,可未必会是我喜欢的,对吗?”

    司有言终于认真看她,发现meimei已经是话外有话,他默了默,问道:“你想去找那独孤羊……你要扔下皇兄,扔下整个王室。”

    追月默然,没有说话,许久才道:“母后生前常对我说她的故土,说那里有一望无际的平原,每日骑马射箭,那是她最快乐的日子,可直到她临终前,都没有再回去过。哥哥,如果没有碰见他,我也会跟其他的公主一样,跟皇族挑选的驸马,相敬如宾过一世。可我碰见了,所以没有办法那样做。”

    司有言知道他这meimei的性格,从不轻易说一句话,一旦说了,就一定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她是认真的,没有半句玩笑话。他沉思良久,说道:“他可以做你的驸马,可是我必须清楚他的一切,meimei,我们不能重蹈宜国的覆辙,希望你也要明白皇兄的苦衷。”

    “皇妹明白。”追月说道,“如果他是细作,我会亲手杀了他。”

    但她相信他不是,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证明他不是细作,然后让他也做司家人。

    司有言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让护卫送你去,尽快回来,不要让皇兄担心。”

    追月应声,道别了兄长,就回寝宫里准备收拾些衣物,去找独孤羊。一别已经近两个月,临近初秋,不知道他现在如何了。

    她走得很快,从庭院穿过时,远远看见平日在皇兄身边伺候的两个太监领着一个男子往里面走,那人很是面生,不像是哪个大臣,也不是皇族中人。她多看了他一眼,恰有风过,隐约看见他的袖子撩飞,恍惚间,那手腕上的东西,好似独孤羊腕上铁器。想再仔细看看,风过袖落,又重新遮掩住了。

    追月略有疑惑,太监也看见了她,领着那男子一起朝她请安。追月应了声继续往前走,直至走远了,仍不能放下困惑,唤停个宫人问道:“那人是谁?”

    宫人答道:“回长公主,听说是那位冒死取了叛贼纪王人头的义士。”

    追月了然,原来就是他,替他们兄妹报了杀父之仇。

    只是他手腕上的东西……追月想,大概是她看错了。

    她收回思绪,让护卫准备最快的骏马,出发去安南山,见独孤羊,完成两人的承诺。

    第十三章

    回到安南山的独孤羊偶尔会去镇上买点食物,还有去茶馆打听皇城的事。陆续听了不少,有人说三皇子的大军全军覆没,有些人说三皇子平定了战乱,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消息,听起来似乎每一个都是真的。

    ——他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底气,将这些经不起细究的话说得像真的。

    直到一个多月后,官府贴出告示,说反贼已死。又过一个月,告示再出,说新皇登基了,同时大赦天下,放出许多囚犯,普天同庆。

    直至此刻,独孤羊才确定三皇子夺回了皇位,但没有追月的消息,连百姓都没有传出关于追月的一点消息。

    他想,这个星球的人对女人实在是不怎么友好。

    明明追月是大功臣,在r星,早就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名人,人人称赞学习的楷模了。

    然而现在所有人都在称赞三皇子。

    三皇子的确厉害,但追月也有功劳,可没有人提及她,哪怕一句话。

    独孤羊有点不高兴了,看完告示,去买了干粮,就回了安南山。

    安南山地处偏远之地,山中多猛禽,异常凶猛,是连猎户都不愿多去的深山。也正因为如此,独孤羊才一直住在这,日照明媚的时候,跑到山顶去变回r星人,花式翻滚晒太阳吸收能量,没半个月就已经容光焕发,脱胎换骨了。

    只是飞船没有足够的能源,还是没有办法跟总部联系上。

    “沙沙、沙沙。”

    山林中,有不同于四脚兽走过森林的声音。他从石头上坐起身,朝山脚的方向侧耳细听。

    “沙沙、沙沙。”

    有人在林中走动,衣裙掠过荆棘丛林,鞋子踩在了枯叶上,摩挲出了……熟悉的脚步声。

    她来了。

    他俯身朝山下跑去,想立刻见到她,想看看她好不好。

    在安南山的日子安静美好,但他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想再见到那个勇敢又坚强的姑娘,想告诉她他的身份,还想问她,愿不愿意接受他r星人的身份。

    他跑得很快,急速掠过山林的声音,犹如禽类奔走,让听见声响的八名护卫都停下了脚步,警惕地朝山上看,手已经压住腰间宝剑,见追月公主仍朝前走,压低了声音唤声:“长公主。”

    追月抬头往上面看,还是白天,一般不会有兽类会在人多的地方出没。这种声音,她听过,独孤羊带着她急奔时,就是这样快的。

    他或许是知道她来了,毕竟他的听力异于常人地灵敏。

    “沙——沙——”

    声音离得越来越近,护卫面色紧张,将她护在中间,十分警惕。

    “呼——”

    两个相邻的护卫忽然觉得中间有什么东西过去了,疾风掠得两人衣服飞起,他们心中讶然,急忙回头看向公主。却见一个男子将追月公主猛地抱住,高举半空。

    绿色衣裙如在空中旋转的叶子,悠悠转入独孤羊的眼底。

    他喜欢的姑娘真的回来了。

    被他突然举起的追月起先有些讶然,俯视看见他的眼睛,心底瞬间盛开了花,满眼浸了笑意:“我回来了。”

    他当然知道她回来了,怕以为是做梦,所以抱住了她,手掌之下是柔软温暖的身体,他不是在做梦。

    护卫终于回过神来,可看见追月公主露了笑,又急忙把拔出的刀给收回刀鞘,不过也太失礼了吧,这年轻人。

    追月忽然想起周围还有一堆护卫,俏脸一红:“你放我下来。”

    独孤羊依依不舍地将她放回地面上,看看一身绿色衣裙的她,美极了。他开口问道:“你还走吗?”

    追月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转身对护卫说道:“你们在山下等我,我有话要跟他说。”

    护卫听令退下,追月便拉着他的手说道:“请我喝个茶吧,我到了附近的镇子,一心想着来见你,连茶都没喝一口。”

    “没有茶,只有山泉水。”独孤羊说道,“很好喝,很甜。”

    追月笑笑,真是个假隐士,竟然连茶都没有。不过他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她带不走他。即便他做了驸马,或许也不会喜欢那种每日要跟人打交道,规矩诸多的日子。

    “你不高兴?”独孤羊想了想说道,“你告诉我你要喝什么茶,我去找找。”

    “我喝泉水就好。”追月握着他的手,问道,“你的伤好了没有?”

    “都好了。你家里的事办好了吗?”

    “嗯,三哥哥登基了,他让我来履行承诺。除了矿山一事,还有一事,是我要跟你说的。”追月想了想怕他还是不说,那再重逢的喜悦,也会立刻消失。

    她舍不得这种欢喜的感觉,自从父皇过世后,她心中一直很压抑,直到看见纪王的人头,直到亲眼看着三哥哥登基,她才放下了心头大半负担。如今见到他,她是欢喜的,也舍不得这种欢喜,所以她想晚点再说。

    独孤羊见她将话断在这里,没有追问,她要说的话,迟早会说,而且她又似乎没刚才那么开心了。他领着她往山里走,边走边道:“我带你去我住的地方,那里有许多果树,挂了许多果子,只是果子还没熟,难吃。等你住到秋天,再过一个月,就可以吃了。”

    追月微顿,看着这牵着自己往前走的男子,说得那样理所当然,让她在他身边住下,可是连三媒六聘也没有。她察觉不到他有半点侵犯的语气,倒更像是不懂,还有……似乎认定了她是他的妻子。

    她步步跟随,走了几十步,才问:“你将我当做什么了?”

    独孤羊不解地“嗯?”了一声,追月说道:“难道你打算就这么把我带到你家里去住下?”

    连个名分都不给?追月脸皮再厚,也不能这么做,毕竟她是司家的人,皇族的公主。她要求的实在不多,总不能就这么跟他进山里去。

    连续两个月都在恶补蓝星知识的独孤羊说道:“我娶你,今晚会有月亮,我们以月为媒,拜堂。”

    追月顿觉惊讶,他竟连媒婆都不喊,一只烤乳猪都不送,还文绉绉地要以月为媒。她又气又笑:“太随便了,我不要嫁。”

    她撇开他的手,先他一步,走在这除了林木便无其它的空旷山林中,似鸟自在。

    独孤羊在脑子里理着蓝星人结婚的各项事宜,发现蓝星人结婚真的是超级麻烦。在r星上,只要男女明确表示彼此喜欢,就可以手牵手住一起了。

    他疾步追了上去,伸手抱住少女柔软的腰肢,问道:“你不嫁我,那你要立刻走了吗?”

    “嗯。”

    “不许走。”独孤羊将她箍得更紧,看着少女的明眸,眸光粼粼,跟那晚她说在乎他时,是一样的眼神。他明白她的心意,只是不明白蓝星人的规矩。

    追月被他紧紧抱着,双颊绯红,努力了两次,都没从他怀里挣脱。她终于不再挣扎,枕着他宽厚的胸膛,说道:“你不愿意跟我走,但我迟早要走的,三哥哥还在等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