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嗯。” “太好了,我从小到大就没有朋友,所以也没有机会请朋友去我家玩儿,现在终于可以了。” 迎着姜姜满是愉悦无杂质的眸子,白梓荨突地感到愧疚。 最开始她是要拒绝的。她不想去,也不敢去。 那种富人的世界,她没资格踏入,也惧与踏入。 从小卑微地生活着,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如蝼蚁一般。她只配待在那些腐朽的,发霉的,阴暗的角落,苟且地存活着。 可是……她捏紧手指,压下了那微末的愧疚。 下课后姜姜抱着书迅速出了教室。 外面阳光炽烈,扑来的热气却没让她感觉到暖和。她还是觉得冷。 背脊凉飕飕的,像有冷风在吹一样。她又打了几个喷嚏。赶紧回到宿舍窝进了被子里。 “你怎么了?”白梓荨问她。 “昨晚上没盖好被子,今天又在空调当风口吹了会儿,有点冷,暖一暖就好了。” “不会是感冒了吧?要不要去拿点药?” “没感冒,暖暖就会好的。”姜姜以前也这样吹凉过,她觉得没什么,缓缓就行了。 她躺在被窝里,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背脊上凉飕飕的感觉还没有散去,这股子凉意甚至渡到了身体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皮肤。 头很沉很重,如同被灌了铅。 姜姜察觉到自己身体有点不对劲了。她手脚发虚发软,使不出力气来。 费力把被子掀开。 “梓荨……”沙哑的嗓音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喉咙很痒,像有火苗在扫拂着。 闭在帘子里学习的白梓荨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她,立刻从帘子里出来。 “梓荨……” “姜姜?” 姜姜艰难地下了床,“我好像有点不舒服。” 她感觉全身飞烫,犹如待在火炉里。 “你发烧了!”白梓荨一见她脸上通红,连忙摸了摸她额头。 发烧了?姜姜触了触脸颊,只觉得四肢麻软,快站不稳了。 “我带你去医院!” 这时候校医室已经关了门,她们只能去医院。 此时烧得迷糊了的姜姜已经快失去了神识。白梓荨搀扶住她,一边扶着她往外走,一边拿手机叫出租车。 到了医院,姜姜已经彻底没了意识。白梓荨半刻也不敢停顿地去挂号。 折腾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姜姜的情况才稳定下来。 39.4度,竟然发了高烧。 白梓荨守在病床前,看着滴管。 护士说,瓶子里的药一输完就要马上按铃叫她,不然药输完了,输进空气会出事的。 她一瞬不瞬地专注地盯着滴管,凌晨一点多的时候药终于输完了。 试了下姜姜额头的温度,已经趋于正常。但是她不敢睡,怕她又烧起来。 刺鼻的消毒水味冲进鼻子里。姜姜眼皮抬了下,睁开眼,白光涌入眼睛里。 她伸手遮住眼睛,慢慢从指缝里看到白色的天花板。 发烧后的虚脱使得她全身瘫软,像一滩泥一样软在床上,没有了脊椎般。 她歪过头,看见趴在她床边的白梓荨。她还在睡觉。姜姜把床头的手机拿过来看了下时间。 早上七点多。 她这轻微的动静弄醒了白梓荨。她猛地醒来,见姜姜也醒了后,忙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 白梓荨摇摇头,她看了下外面的天色,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没过多久,白梓荨提着早饭进来。 “你生着病,吃些清淡的东西较好,我给你买了粥和小菜。” 姜姜喝了几口粥,喝不下去了。她正擦着嘴,就有医生进了房间。 医生量过她的体温,告诉她,她还要在医院输几天液,以免会有反复的症状发生。 紧接着就有护士来给她扎针输液。 针口有些青肿,姜姜看着都疼。 护士离开病房后,姜姜对白梓荨说:“你回学校去,别耽误上课。” “不行,我得看着你。” “我这儿没事的,我等会儿叫我家里人过来。你快回去上课。” 听到她要叫家里人来照顾她,白梓荨犹豫了下,而后答应,“那好,我下课了再来看你。” “嗯。” 病房里安静下来。 姜姜骗了白梓荨。她根本就不可能叫她家里人来医院。 一是嫌麻烦,二是她不想让他们知道,不想让他们过来。 生了病,之前她刻意忽略压制的情绪全部涌了出来。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她现在的爸爸mama,而是她真正的爸爸mama。 她很想他们。 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霉穿到了这里。她也没干过坏事,也没做过什么孽,怎么就穿了呢。 委屈憋屈的脆弱情绪因着生了病而全部牵了出来。 面颊冰凉,她抹掉脸上的泪水,滞滞地虚望着前方。 通亮宽敞的病房内,四壁皆白,窗帘微漾,阳光仿佛被阻隔在半卷的窗帘外,一丝也透不进来。 靠着床的老人眉宇憔悴,却还隐约残存着些许凌厉。 “阿辞,最近公司怎么样?”老人对着站在他床边的男人道。 “正常。”陆辞回道。 老人神情变得温蔼,他握住陆辞的手,“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爸,您好好休息。” “嗯,你去工作吧。”老人放开他的手。 陆辞颔首,出了病房。 一出病房,他就拿出帕子,擦着自己的手。 沿着指节的每一寸,细细地揩拭着。擦了很多遍后,他把帕子扔进垃圾桶。 助理伸脖子看了下垃圾桶里的帕子,随后迅速跟上陆总。 才走到医院大厅时,陆总突然顿步,眯起眼看着某一处,他要看过去时,陆总倏然偏头,对他说:“去外面等着。” 助理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陆总不是要紧赶着去公司么?他听了他的吩咐,去外面停着的车边等着他。 输了三个多小时的液,针取下来时姜姜感觉整个人都是麻的,她活络了一下筋骨,然后去医院外面的小店买了些洗漱用品。 医院里人多,她提着袋子从大厅里走进去时,猛然被人撞了下。 袋子摔到地上,买的东西落出来了一半。等她回头看撞到她的人,只看到那人风也似的急速奔行着上楼的背影。 她抿着嘴角,蹲下来捡东西。 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只手。 苍白到透明的皮肤下几乎能看见血管,骨节分明的手指放在她刚买的纸上。 姜姜顿了顿,没有看是谁,她把纸接过来,一边捡着其他东西,一边说着“谢谢”。 等她把所有东西都装回袋子,她站起身,看到她面前的人是谁时,浑身一僵。 第8章 第八章(修) 姜姜捏紧袋子,“陆先生。” 她面上看着平静无澜,其实心底里已经拍起了惊涛巨浪。 让她惊讶的不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而是他怎么会帮她捡东西。 陆辞看着她,清冷的眉骨聚拢,突地勾起唇,“姜小姐。” 看见他微扬的唇角,姜姜很是惊悚,他这三个字让她心尖发颤。 她咽了一口唾沫,说:“陆先生,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面前的女孩微扣着脸,略宽大的蓝白病服罩在她身上,像穿着大人衣服的小孩,像浮在她周围的蓝白色的云。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紧紧捏着袋子的手也泛着白。 如同被猛兽咬住了的小兽,柔弱,颤抖,没有半点挣扎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