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话里话外没一句要带雪兰一起走的意思。雪兰心下冷笑,看来叶家真打算把她丢在这里不管了。 雪兰望了一眼四周,“大哥哥呢?不是说大哥哥也一道来了么?” 嫡长子叶建舒,是夫人林氏所生,比雪兰大三岁,算来今年该十七岁了。雪兰对这位嫡兄印象并不深,只记得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祖父抱到书房里读书去了,很少和她们姐妹一处玩。 “大少爷偶感风寒,已经被安置在后院里了,药服了下就歇下了,待明日好些,便可祭祖了。” 雪兰点头,又重新打量着眼前的妇人,“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妇人恭敬的回道,“奴婢是跟在夫人身边的,奴婢小姓陈。” 雪兰挑了挑眉。 夫人自然是自己父亲的正妻,沐恩侯夫人林氏。雪兰记得,林氏身体羸弱,常年服药,对自己这个庶女却也是极尽慈爱,不曾刻薄过海氏和自己。可是,当年常在林氏身边行走的嬷嬷是四十左右年岁的王嬷嬷,怎么现在是个陈嬷嬷呢? 雪兰定定的看着陈嬷嬷,“你是跟着夫人的?我记得,八年前母亲身边倒是有位王嬷嬷和张嬷嬷,却并未见过你?” 第九章 谋略 陈嬷嬷微微躬身,“回二小姐的话,先夫人已经病逝了,奴婢是现在夫人身边的嬷嬷。” 雪兰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母亲她……病逝了?” 陈嬷嬷身子又低了低,“是的,先前的夫人已经病逝七年多了。” 雪兰皱紧了眉头。七年多了!那么就是说,海氏和自己被弃在祖宅不久,林氏便病逝了!那么,叶府现在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叶府里掌握庶务的又会是谁?已经过去了八年了,当年的事再查起来会不会难上加难呢? 半晌,雪兰才笑了笑,“好罢,即是大哥哥病着,我便不去打扰了。祖宅这边的事,嬷嬷只管问李mama好了。” 雪兰说着迈步走出前厅去。 黄昏时分,陈嬷嬷服侍着未露面的叶建舒用饭去了。雪兰闷声不响的跟着李婆子在后院用起了晚饭。 李婆子见惯了雪兰胡闹耍宝的模样,今日见她忽然安静下来,也知她为回府的事忧心。 李婆子忍不住低声劝道,“虽也是紧急,你也别太忧心了。若是能想出法子回去最好,若是回不去,”李婆子看着雪兰粉红的脸颊,“我也愿意跟着你到你婆家去。我虽只是奴才,也想在我活着的这些个年头里暗中护着你。” 雪兰抬起头,对上李婆子定定的目光,手握了握李婆子的手,温和笑起,“mama,我知道你为我好……” 李婆子紧抿着的嘴角依然垂着,神色凝重。她扭头朝门外看了看,叶府的人似乎并不在意雪兰和李婆子,连行走的仆妇也没有一个。 李婆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府上不比别处,你要处处小心。而且,”李婆子推开雪兰的手,身子却凑到雪兰,眼神里满是担忧,“你要记得,有些人表面上良善,心内里却极恶毒。有些人表面凶悍,却不一定就非善类。任他是谁,你都要用心去瞧。” 用心去瞧。 是的。李婆子就是这样的人,她面上待雪兰很凶,骂声能传出半条街去。可是,心地却是极善良的。 雪兰望着李婆子,重重的点点头。 李婆子望了眼埋头用饭的雪兰,不由得皱紧眉来。 小小年纪,被弃在了祖宅,本是侯门千金,却跟要努力自谋生计,和小城里的小子们一样出去赚钱。想想这些,李婆子的眼圈又半红了起来。 李婆子吸了吸鼻子,把用袖口抹掉眼角的泪,低声问雪兰,“你想好怎样回去了么?” 雪兰从破了一角的大饭碗里抬起脸来,勾了勾嘴角,神秘一笑,“mama放心,我早已经想好了对策,mama不必担心。” 李婆子呆了呆,看雪兰一个劲的往嘴里扒着饭,李婆子心里疑惑不已,到底是什么时候她想到对策的呢? 这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婆子醒了来,先去了里间看雪兰。令李婆子意外的是,雪兰并没有在里间。 这人去哪了? 李婆子不由得着急起来,隅中时分,叶家大少爷定然会祭祖,祭过了祖,无事叶府的人也不会在祖宅里多坐那么半刻,到时候雪兰若是还想不出法子来,真就是没办法借着这个机会回去了。 李婆子正在着急,外面有一个仆妇走了进来回话,“李mama,陈嬷嬷叫我来请二小姐,巳初大少爷要祭祖了,吉时是耽误不得的。” “哎,哎……”李婆子一面答应着,一面勉强笑了笑,“我一会儿就服侍二小姐过去,不……不会耽误吉时的。” 仆妇转身走了。 李婆子急得直差跳脚了。 正在李婆子急得团团转时,雪兰甩着宽大的衣裳从外面回了来。李婆子一见雪兰回来,大喜过望,上前抓住了雪兰的手,就往里间带,“小蹄子,你可算回来了,快快,换上一件体面的衣服来,前面祭祖的时辰要到了。” 雪兰嘻嘻笑着随着李婆子进了里间,李婆子见没人,低声问雪兰,“都到现在了,你到底有什么好法子回去啊?” 雪兰往座位上一靠,笑起来,“mama,您老就放心罢,叶府我是回定了。” 李婆子还要细问,却听到脚步声了。几个叶府里的仆妇又来请雪兰了。“我这就去了。”雪兰把最体面的衣衫穿好了,抬手推开了房门。 外面的仆妇忙低头请雪兰,雪兰跟着几个仆妇向正院的祖先堂而去。 原本雕着松竹的祖先堂的大门早已开着,台阶上负手立着个脸色微白的男子。雪兰抬头望去,正是她的嫡兄长叶建舒。虽已过了八年,雪兰却依然记得这位沉默寡言的嫡兄长。 叶建舒十七岁,比雪兰大三岁,是夫人林氏所生,叶家的嫡长子。 雪兰上前施了礼,这礼施得比她往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要强上了许多,看得李婆子心上大为安慰。 可是,李婆子偷眼看叶建舒时,却见他的眉角微微皱了皱。李婆子心里打起鼓来:难道雪兰这个样子还不好么?她比往日不知道规矩了多少呢。 到底是大家公子,只是一瞬间,叶建舒的眉又舒展开来,对着雪兰浅浅一笑。 “是二meimei罢,”叶建舒对着雪兰说道,“二meimei一向可好?” 叶建舒的话叫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可是听起来并不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