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沈星沉一贯稳重的表情——裂开了。 他忙看向暗格的方向,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霞影紫烟罗,没了。 他看了眼金生源,又看了眼面色不善的长老们,垂着头跪下来,道:“师父,徒儿无能,致使霞影紫烟罗失窃,甘愿受罚。” 金生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事情尚有疑点,你还是先把来龙去脉交代清楚吧。” 沈星沉有些不解,但还是应下:“是。” 朱韬上前一步,将那留影石上的画面放出来,画面中,‘沈星沉’在藏宝阁里横冲直撞,一路跑到了顶层,转了一圈儿然后突然消失了。 画面播放完毕。 沈星沉剑眉深深的皱起,道:“不可能,这绝不是我。” “师父,我,”他顿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当时,正在打坐,突然刮起了一阵旋风,我被一掌击飞,完全无力反抗,而后,我便陷入了昏迷,在我昏迷之前,我依稀记得,打晕我的人是一个老叟,须发皆白。” 金生源敛目思考了一会儿,道:“那人是强行破开了藏宝阁的所有禁制,其修为,起码在渡劫期,就是合体后期的大能,都不见得能如此干脆利落,以沉儿的本事,基本是不可能做到的,那白发老叟,看来相当可疑。” “传令下去,速速开启护山大阵,清查全派。” 这事儿确实透着古怪,长老们也都没有反对,亲自带人前去搜查。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破开禁制的竟然会是一个器灵,而假扮沈星沉的,不过是个还未筑基的少年。 在他们眼里,筑基都不过蝼蚁一般,何况是炼气呢? 再者,轩辕千幻其实没有那么高的修为,倒不是说他没有渡劫期,事实上,若是霍寻能够完全发挥千幻镜的威力,那他完全有渡劫期的修为,只可惜,霍寻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不足百分之一,导致他的修为也被压到了化神后期,并且还不能过度消耗灵力。 他能利索的破除禁制,不过是因为他是个依托法宝而生的器灵——论起复杂程度,千幻镜比起那些禁制复杂得多,他见多识广,又天然灵识敏锐,很容易便能找到禁制的薄弱之处,以巧破之。 错误的推断让栖霞派的人更是完全走进了岔路——修真界的渡劫老祖那都是数得上号的,搞不好自己手里就有个攻击型的真宝,何至于不要脸到来抢夺他们一个不起眼的二流门派的宝贝呢? 金生源坐在议事堂上方高台之上,面色晦暗不明的听着下面的人禀告。 “禀告掌门,除了那些登记了外出的人,就只有小竹峰谢清让不见踪迹,甚至于,就连他在小竹峰搭建的洞府,都一并消失不见。” 堂下所坐的长老们都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比之刚才听到沈星沉闯入藏宝阁之时更甚。 “不可能是他吧?” 当即便有人失声惊诧道。 其余人面色犹疑,却也都颇有赞同之意。 谢清让是什么人,他们谁心里没点数?他要是会做出这种事,就不会过的那么惨了。 就是金生源自己,想法也同这些人差不多,他实在很难相信,谢清让会勾结外人盗宝私逃。 “会不会,还有隐情?……” 有人试探着说道,毕竟,他们是想找出盗窃之人,而不是把屎盆子扣在谢清让头上。 金生源沉默一下,道:“最后一个见过谢清让的人是谁?” 他的问题很快得到解答,有人看到,沈星沉离开后,金采灵又去找了谢清让,并且很晚才离开。 “叫灵儿过来。”金生源压抑着怒气,沉声道。 又是他的徒弟,又是他的女儿,怎么就都跟这件事扯上了关系?此次过后,他在门派内的威信,怕是会大跌一番了。 第32章 金采灵从睡梦中被叫醒, 来人传音很客气,但一直不停的在触动禁制,显得十分焦急, “金师妹,掌门有令,令你速去议事堂。” “我知道了。”金采灵没有放开禁制, 而是匆忙地回应了一句, 声音有些慌乱, 那边等着的人也并未觉得奇怪, 现在谁不是心慌慌的, 他心里更慌。 金采灵起了身, 看着枕边霞雾般的法宝还有六枚玉牌发愣——看到这玉牌,她就知道师兄已经来过了,只是…… 她捧起那薄如蝉翼的霞雾状法宝,微凉如水的质地让她的手都在不断地颤抖,这,这是霞影紫烟罗吗?! 是师兄放的吗? 是了,一定是的,除了师兄谁会舍得把这样的至宝送给她呢? 可是师兄是怎么得到的霞影紫烟罗呢?会不会是易寻, 不,现在是霍寻了。 霍寻莫名变作风灵根归来,这本身就很不同寻常, 若是他有什么特别的本事,能盗走霞影紫烟罗也不是没可能。 师兄为什么要把霞影紫烟罗送给她呢?该不会是霍寻盗走了霞影紫烟罗想要送给师兄, 却被师兄转赠给了自己吧? 以师兄的性子,想必不会接受这件本属于栖霞派的宝物,但是也不甘心就这样归还,所以才送给她。 她因为知道了霍寻的特殊之处,稍加猜测倒也对了大半,唯一没猜中的就是谢清让不是得了宝物之后才做的决定,而是盗宝本身,就是经过他的同意才进行的。 若是谢清让得知此事,怕是会感慨万分,他那个娇俏可爱,有些刁蛮任性但本性纯真的傻乎乎的小师妹,终究是长大了。 “金师妹?金师妹?”外面禁制又被触动,传来几声催促。 金采灵赶忙将东西藏好,稍微收拾了一下,然后出了门。 “催什么催,爹爹叫我过去有什么事吗?”她眉头紧锁,面色不悦,瘦削苍白的脸颊显得有些尖刻。 过来叫人的管事点头哈腰,对她这样的态度一点儿不满都不敢有,自从当年谢长老的徒弟死了,这位大小姐的脾性就越来越古怪了,连掌门都对她宠爱渐少,最近几年,更是干脆不闻不问了。 可是再怎么说,人家还是大小姐。 “是关于谢,谢清让的事。”他赶忙回答道。 “是谢长老!”金采灵冷冷的道。 管事苦哈哈的不敢言语,只好诺诺应是。 他们到了议事堂前,管事不敢入内,金采灵自己迈步走了进去,盈盈一拜,道:“拜见掌门。” 金生源淡淡的看她一眼,这个女儿原先爱娇听话,一向得他的心意,可是最近这些年,却越发的不像话了,修为也无寸进,又不肯服用度厄丹结丹,着实叫他不喜。 “灵儿,谢清让叛逃,你可知道?” 金采灵微微一笑:“不知道。” “不过——”她赶在金生源发问之前,又道:“虽然不知道师兄是什么时候走的,但我的确知道他要走了。” “那天晚上,正是我去找他,告诉他门派有意让他交出心法之事,劝他离开这里。” 她自然知道他们要问什么,便自己干脆利落的说了。 金生源眼神冷了下来,面沉如水的逼视着她, “你好大的胆子!给我滚回去,明日我就亲自改变你那里的禁制,罚你禁足思过,什么时候愿意结成金丹去联姻,什么时候出来,否则你就一辈子待在里面吧。” 本来谢清让是个不错的人选,若是嫁个女儿能把他绑牢倒也划算,可惜,谢清让无意,自己这个女儿倒是一心胳膊肘往外拐,那也就休怪他不讲父女情分了。 金采灵冷笑了一下,道:“那便禁足吧,反正爹你也不想见我,否则怎么会这么几年不闻不问?师兄也走了,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想见,禁了足,倒也清净。” 她说罢,转过身昂首而去。 自从上次流云宗有意挑衅打压他们栖霞派之后,爹爹就有意让她提前结成金丹同临近的飞琼派联姻,联手解决流云宗的窥伺。 她心里只有师兄,自然不想就这样嫁人。爹明知道她爱的人是师兄,以前也持默许态度,却说变脸就变脸,丝毫没考虑过她的意愿。 他要的,只是一个听话的,依附他的娇娇女。 她咬了咬唇,擦了一下眼泪,自从她从象牙塔里迈出来,睁开眼去认识这个世界,才真正明白这世上人情有多冷暖,以前的她,真是太傻了。 现在,她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坚持,她不要再做别人牵引着的木娃娃! ** 金生源见她如此无礼的顶撞自己,脊梁挺直的离开,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恼怒——她居然敢?! 敢什么呢?敢忤逆生父,还是敢不遵从他为她规划好的人生? 他压下心里不明的怒火,沉声道:“看来谢清让的离开是个巧合,霞影紫烟罗的失窃应当与他无关。” 朱韬附和道:“的确如此。只可惜了霍寻这个天资出众的弟子了。” 众人都不语,心中也是无奈,人家摆明了冲着谢清让来的,谢清让走了,他们栖霞派有什么好东西可以留住天才?又不是每个人都是谢清让这种重感情的傻子。 金生源听得此言,更是气得肝疼,本想谋取了心法招揽更多的风灵根天才,谁知道鸡飞蛋打一场空,就连绝好的一张王牌谢清让也弄丢了。 “此事暂且不提,无论如何,谢清让叛出门派,我们不能轻饶了他,眼下还是先解决霞影紫烟罗失窃之事。” ——也只能如此了。 只可惜,他们商量来,商量去,盘问数遍,都只得到一个结果:霞影紫烟罗是被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叟抢走了,对方实力颇强,没有渡劫至少也是合体后期。 其实就等于没结果。 他们能怎么样呢?栖霞派的唯一的渡劫期太上长老六十年前渡劫失败了,他们根本没有可以抗衡对方的能力。 若非如此,流云宗怎么会趁机发难。 金生源脑子一跳一跳的疼——谢清让!都是这个谢清让! 简直就是个祸水! 若不是因为他突然从幽水峡谷出来,怎么会乱了沉儿的心思,惹得他以权谋私,将霞影紫烟罗偷偷交给沉儿使用。 若是没有此人—— 他紧绷的神经已经到了爆发边缘,满腔怒火都迁怒至谢清让身上。 “霞影紫烟罗虽然丢失,但是藏宝阁的东西都得以保全,对我们而言,也并不伤筋动骨,只是此事我们总是需要给门派众人一个交代。” “令人传出消息,谢清让偷盗至宝私逃,将所有的一切推到他头上去。” 至于谢清让的名声会如何,会不会被那些觊觎至宝的人追杀,那可就不关他的事了。 既然不愿意为门派效力,那就去死吧。 长老们无所谓的应了,反正霞影紫烟罗就算不失窃,也轮不到他们头上,丢了更好,谁让某人要将宝贝偷偷给徒弟用呢? 这些大长老之间,也不是没有对金生源不满之人。 说起来——有几个人隐晦的对了一下眼色——这些话还不都是沈星沉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他们父女师徒三人联合起来唱大戏,忽悠的谢清让仓皇逃跑,自己私吞了霞影紫烟罗再推给他呢? 否则的话,藏宝阁的禁制,未免也破的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