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你别看是小姐房里的就能怎么样，告诉你，到时莫说你是谁，我李婆子也敢闹到大奶奶那里去！” 李婆子想要上前去争论，却碍着身边两个粗壮的婆子阻拦着，没办法到念夏跟前，只能一根食指指着念夏喊叫。 “常有的事？就不见老太太、太太那里常有这样的事！ 偏偏就我们四小姐，次次都遇见这样的事？！好不要脸的死婆子，你再敢有这样的歪理，我连你也打！” “四小姐可是交代了，这次她也只在这里教训一下做错了事儿的。若是没有下次，那这事儿就算翻篇。 但谁要是敢来阻拦，只管闹到大奶奶那里去！看看谁能得着理！” 念夏说完，又环视了一周，见没有人敢动。她这么一说就连本来叫嚣的李婆子也不敢再嚷嚷。 这事儿本来就是厨房的错，若是闹到上面，他们自然讨不到好处，说不定还要讨来一顿打，这又何苦呢？ 再说，平日他们本就有意无视四小姐那里，想是这次小姐发威了。 他们一群奴才怎么敢去惹主子，虽是个不受重视的主子，但要真招惹到了，却也能叫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念夏见无人敢有意见，这才顺了气，坐回了凳子上，嘴角扯了起来。 若是有香茶，说不定她还能饮上一口，可算是扬眉吐气！ 夜幕沉沉，繁星闪动。 “哈哈哈！”曲溪楼内传来阵阵的笑声。 “我呀，就这么双手一叉。往日嫂子生气，一旦是这个模样，我哥哥就不敢说话了。我学着这个样子站在那厨房门口。果然他们都被我唬住了！” 念夏手上拿着帕子，双手往腰间叉腰，学着样子给饭桌前的众人看着。 “哎哟！肚子肚子！” 丝竹和杏雨笑的直不起腰来，上气不接下气了还在笑着。 似锦入画两人已经坐到了一旁的凳子上，相视大笑，完全没了形状。 罗蔓看着念夏的粗鲁模样，也觉得好笑，虽是将脸藏在了袖子下面，肩膀却还一颤一颤的。 相比起他们的夸张，拂冬虽然笑着却是内敛的，只抿了嘴站在一旁微笑。 清洛和清艾两个小丫鬟在外边互相玩耍着，忽见了门外远远进来个高大的身影，这才急忙转到屋内去禀报。 “三爷来啦！”清洛急急的跑进屋子里来，说道。 “跑这么快做什么？来了便来了。” 丝竹见清洛匆忙的样子，又想起上回清洛也是这么个急匆匆的模样，因而说了她一句。 “三哥都吃完来了，今日聊的确实有些晚了。你们将东西都收拾了吧。” 罗蔓调整了一下表情，这才恢复了原来的端庄模样，对着屋内一众丫鬟说道。 二房倒是没有儿子，丫鬟们口中说的三少爷，正是罗蔓的亲堂哥，罗皎。 罗家子嗣有些薄弱，罗蔓的大堂哥罗柏年长她们太多，与小些的meimei们不太熟悉，二堂哥虽说不大，却已经说了亲，男女有别虽说是堂兄妹，却不能像之前那般亲近了。 只有这么一个三哥哥，年纪相当，家中的几位小姐还与他走的近些。 女儿家不好出门，因而常常叫罗皎帮着跑腿，买些玩意儿回来，关系还都不错。 二房女儿多，罗皎算是这儿的熟客，因此听了是他来，大家俱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 第6章 人家帘幕重阳近 “方才我在门外听见笑声，是什么事惹得你们这么高兴？” 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美少年，唇红齿白。身穿着甘泉衣，配着一件轻薄的斗篷，腰上戴着锦囊玉环，脚踩一双厚底京靴，他掀了帘子进来，走路时腰间环佩叮叮作响。 “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怎么这时候才来？”罗蔓笑着说道。 “今儿先生留了我做文章，学堂里不早放学，回来正好到饭点，只好吃完才来。” 罗皎边配合着让杏雨为她解了斗篷，边对着罗蔓说道。 “倘或有事耽搁，也不必夜里赶来，莫说这些日子天气冷了，就是夜里走起路来也容易有个不小心。 三哥哥知道我不是个爱计较的人，倘若真有心，不过是些玩意儿，派个下人拿来就好。” 罗蔓从桌前站起来，缓步走到了窗前的独板屏榻上，坐下来说道。 “奴才们那里知道小心，况且这些玩意儿只有我拿来，你才能知道好处呢。” 罗皎快步走上前来，鼻尖嗅着屋内女儿的香味，一时身体都有些娇软，于是赶紧收了粗鲁的步伐，缓步走来坐到罗蔓旁边说道。 罗蔓听了他的话也来了兴致，抬眼看罗皎，见他手上并没有一件东西，抓着他的袖子，左看看右找找却仍是看不见他说的玩意儿，这才有些生气的说道：“三哥哥，莫不是闹着我玩儿吧？你两手空空的，哪里有什么好玩意儿来？” 罗皎原是和家中的小姐们玩得好，因此闲暇之时常常会找些玩意儿来逗弄jiejiemeimei们。 但家中同龄的罗姝和采薇性子文静，平日里也对这些小东西没有兴趣，其他meimei又都太小，不是同龄人难有共同话题，因此二房里罗皎只与罗蔓最好。 罗皎每每有了好玩的，第一时间也都是先想到罗蔓。 上辈子的罗蔓虽说性子内敛不常与人沟通，但只与这个三哥哥玩得最好。 “没有好东西我晚上来找你做什么？吃饱了没事儿干不成？” 罗皎任由罗蔓掰扯着自己，见罗曼终于忍不住问他，才端起了似锦端来的茶，抿了一口说道。 “嘿嘿，好了，不逗你了，你看。”见罗蔓有些不开心了，罗皎不敢继续耍她，于是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什么东西？快打开看看。”罗蔓见罗皎故作神秘的看着她，看着那小盒子也有些好奇了起来，于是催促道。 “你莫急，我这就打开。”说着，罗皎便缓缓打开了那木盒。 只见那木盒中只放着一个核桃般大小的木雕，仔细一看，居然见哪上面正雕着一张桥，那桥上有三三两两几个行人，几人俱是神态不一。 这种精心雕刻的玩意罗蔓并不是没有见过，可以说经历了一世，上辈子她虽然瞎了眼识人不清，生活上却还锦衣玉食，来往宾客也曾络绎不绝，这样的雕刻她不只见过，还见过更加精巧的。 只不同的是，上辈子她若是想要得到这些，都得付出些什么。靠近她的人，也都是有目的的。但三哥哥送她的，却是没有目的的，只是为了让她开心。 罗蔓绽开一个笑容来，一双明亮的双眼内还闪烁着荧光，浅笑轻颦道：“是个好东西，难为哥哥还记得我。” 罗皎见了她一张美妍的笑脸，先是愣了一会儿，不觉竟皱起了眉头：“怎么感觉你今日怪怪的？” 罗蔓听罗皎这样说，先是疑惑了一下，不觉一双素手已经抚上了脸颊。 “那里怪了？”罗蔓问道。 “我、、、、、、我一时也说不出。”罗皎盯着罗蔓看了一会儿，见她还是那长如花似玉的脸庞，这倒是与往常一样，没什么变化。 只是神态与动作略微有了不同，往日罗皎便知道罗蔓生的好看，却不会盯着看，今儿竟觉得罗蔓这张脸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叫他无法忽视她的美。 “那就别说了，天晚了，哥哥喝杯热茶，待身子暖和了便离开吧。”罗蔓笑着说道。 怎么可能没有变化？虽说在罗家众人眼里，才不过是几日的光景，对于罗蔓却犹如南柯一梦，十几年匆匆而过，短暂的一辈子已经眨眼而过了。 再次睁开眼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恍惚，怎么她还是那个十一岁的伯府庶女罗蔓呢？ “你去把这个放好，就放我房里吧。” 罗蔓将方才的木雕收回盒子里，递给了身边的拂冬道。 “好meimei，且在留我一会儿吧。”罗皎见罗蔓的模样竟是要让他回去，这才开口软和着语气说道。 “留在我这里做什么？你先生该是布置了你课业的，哥哥再不回去，怕是要熬夜了。”罗蔓看着罗皎一脸求饶的模样，笑道。 罗皎已经是个秀才，来年还等着要考举人，因此课业的确有些忙。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里是满屋子的乌烟瘴气，想必就是孔圣人恐怕都要待不下去，我又怎么能学的进去呢。好meimei且留我一会儿吧。”罗皎无奈道。 他这样虽说有些装可怜的成分，不过也有几分真在其中。 原来，罗家三房也就是三老爷罗渚，是老太太的幺子，从小就纨绔惯了的。 如今只考上了一个童生，因着家中的大老爷，好歹弄了个闲散的官当着。 三老爷往日素有纨绔的名声在外，因此成婚的时候本就没有多少贵族家愿意将自家的孩子送来。 于是只娶了一个六品官家的嫡女，在几位太太中家室上是最低的，就是如今三房的三太太。 往日来，三老爷仗着老太太的宠爱，本就花心惯了。 三太太家里又没人能出头，因此三老爷院子里妻妾良多，身边的美女如云，院子里的丫鬟也不见得有几个还清白。 三太太因着受不了三老爷，时常的躲到娘家去眼不见为净，这事儿就连老太太都睁只眼闭只眼，这是家里都知道的。三太太时常就不来请安，老太太心里清楚也不怪罪。 可是三太太还是能躲的出去，可怜了三少爷是伯府的人，躲是躲不出去的。 因此每每回了家，罗皎不愿意见他父亲，也不愿意见他父亲的小妾们，更不愿意见那些成日想要攀高枝的丫鬟们。 于是只要一回家，就总是躲进书房里不出来，要不就是到各位meimei那里求个清净。 “罢了，你要留下就留着吧，只是走时候小心些。夜路总不比白天好走。” 罗蔓笑笑，到底是亲堂哥，她不忍看他躲人躲的狼狈，也就同意了。 罗蔓只叫人帮着准备了笔墨纸砚，拨了杏雨丝竹去帮忙照顾着罗皎读书。 直到了罗蔓入寝，罗皎才与身边的小厮离开了。 朝阳助辉烁，好鸟亦和鸣。 早上定省之后，罗蔓便又开始看书。小丫鬟们做好了事情，此时也在院子里玩耍。 丝竹今儿穿着一身杏色的连衣裙，在外配了一件粉色小坎肩，踩着莲步，迎面笑道：“方才宫里来人，送了些宫里做的菊花糕来。老太太高兴，说是分下来给小姐少爷们尝尝。” “小姐可是要用些？” 入画正在一旁坐着针线，听了丝竹的话，便将手上的女红放下，对罗蔓问道。 “尝尝也好。”罗蔓笑着点头。 其实别说上辈子，自从罗琼入了宫之后，几乎到了大节日都会有些许个恩典到罗家，吃些宫里赐下来的东西，对她来说并不稀奇。 况且细致的东西她是从小吃到大的，宫中许多吃食虽说都是秘制，但伯府的吃食也向来不错。 只是每次宫中有东西赏下来，几个丫鬟们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好似吃些个糕点就跟吃着灵丹玉露似的，弄得罗蔓哭笑不得。 于是每次丫鬟们问，她也都是象征性的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