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她暗暗打算着，最后不由得摇了摇头。 都说富贵荣华好，只是平心而论，若真有了泼天富贵，又有几个是能保得住的，即便保得住又有几人能享着这些富贵安乐终老呢？ 罗蔓自在烦恼了几天，不知不觉家里祭祖的时日便到了。 祭祖的讲究繁多，阶级不同，方式也有不同。 若是在那些农民家里，一般祭祖都会选择直接去祖先的坟墓祭祀，或者是去村中的祠堂祭祀。他们的祠堂，往往是一个村子里共有的。 像罗家这样的家族，是会有专门的祠堂供奉祖先的。 前不久从罗家农庄里收了东西，直接抽了家中的各大牲畜和五谷，另有玉帛纸钱，这些全都是献给祖先的。 祭祀的时候，首先要选好了时辰，此时罗家的男子和女眷们都分开站好，那边司仪开始通唱礼，此时鼓乐喧天，唢呐高奏，这就是祭祀开始了。 他们规矩人家，其中祭祀时要上香、读祝文、奉献饭羹、奉茶、献帛、献酒、献馔盒、献胙rou、献福辞，而后再焚祝文、辞神叩拜。 主祭在奉行各项礼仪时，都要下跪，叩首、再叩首、三叩首。 事情虽然繁多，只是罗蔓算是女眷，不像那些男子这样麻烦，只是来回的下跪起身，倒弄得有些疲倦了。 这祭祀完了，便半日过去了。 老太太和各位太太们还有罗蔓这些小辈，这时候就能去听会儿戏，那台上咿咿呀呀已经开始唱起。 萧蔷却是管着一家子，即便再累，也不能休息，只与老太太太太们说了些话，便又陀螺私的开始忙活起来。 桌上各色繁琐的点心，罗蔓些许的吃了些。 祠堂内有着燃香的味道，这是因为罗家家大业大，祖宗常年都有人供奉，因此祠堂里也香火味十足。 至于祭祀的那些酒rou，罗家一般都不会拿来吃了的。这些东西，多是拿去扔掉，不过却有那些贪嘴的下人，私自拿回去吃了也说不准的。 第27章 可怜风月债难偿 戏台上正咿咿呀呀唱着，罗府的太太小姐们大都喜欢看戏。 罗府在老爷们这一辈没有庶出，但祭祖的时候，前任伯爷，也就是罗蔓的爷爷那一辈的长辈们，都带着家眷来祭拜，因此今日府里都比往日热闹。 老太太身边也坐着些妯娌，有些热热闹闹的看戏，有些却回忆起了往昔。 此时谁也没有精力去管别的，好不容易一家子人能聚在一起，大家都使出了十八班武艺去讨好老祖宗。 罗蔓却对这些没有兴趣，家中太太们在这时候尚且还没有上到老太太跟前的机会，何况是他们这些小辈。 所以她对讨好老太太也没什么兴趣。 又因为罗蔓上辈子的事情，她对听戏也没那么感兴趣，因此一双眼珠子只在祠堂里到处转。 这一下正好转到了白姨娘那儿去了，今日白姨娘脸上画着淡妆，头戴一顶狐皮帽，耳间挂着珍珠丁香，里面穿着一件絮棉的棉袄，外套了一件绿色的褂子。 下面穿着件翠绿的裙子，脖子里挂着珠洛串成的首饰，香泛玉流苏。 见白姨娘打扮，罗蔓的眉头轻轻的蹙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来。 想她白姨娘，往日都是低调行事的一个人，自然妆容打扮只比那些寡妇们艳丽些。因着她的身份，往日她身上首饰都极少。 虽说姨娘妩媚动人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但白姨娘本来就长得极其耀眼，家中不管主子还是下人，私下总爱议论她。 因此她往日尽量低调，都是打扮的不多出众，今日看她，倒是比往日打扮的更加艳丽不少。 果然罗蔓还在低头想着白姨娘的奇怪，那边白姨娘就从三太太身边站了起来，正要告退下去了。 走时，还不忘转身向罗蔓这边看了一眼，见罗蔓没有注意到她，白姨娘便很快的转移了视线，自己往祠堂外边儿走去。 就在白姨娘转身出去之后，罗蔓的视线却已经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最后只摇了摇头，便专注的看起了戏来。想来木已成舟，怕是再劝也没什么意思了，只由得他们去吧。 罗蔓又怎么会不知道，白姨娘这是准备去找她三哥哥呢？ 本来对这两人的事儿，罗蔓是不打算参和了的。毕竟若是她知情，将来虽说好脱身，却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却没想到，晚宴结束后，她的曲溪楼就迎来了罗皎。 “许久不见三哥哥，你这个大忙人，今日怎么惦记起我来了？” 罗蔓一双杏眼看向正站在帘子旁搓手的罗皎说道。 罗皎看向她，迎面便撞上了罗蔓直勾勾的眼神，他一时间只觉得罗蔓的眼神好似一根针一般，直直得向他的皮肤扎来。 “这些日子不是渐渐冷起来了么？前两天才下了雪，老师哪里课业还没有完成。将我们抓的有些紧，才没空过来的。” 罗皎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视线，将头瞥向一边，对罗蔓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罗蔓漫不经心的说道。 “既然这样忙，今儿哥哥怎么有空来了？” 听见罗蔓漫不经心的语气，罗皎这才又瞥了罗蔓一眼，见她唇角还是上扬着的。 罗皎这才大起了胆子，向罗蔓走近了些说道，“昨儿老师那里给我们放了假，说是年后再去上课。” “如今我不是有时间来找meimei了嘛。好meimei，这些日子冷了你，千万别生我的气。” 罗皎走进了罗蔓，又坐到了她的身边，带着有些讨好的语气说道。 “你们先下去吧。”罗蔓对拂冬她们挥了挥手，说道。 说实话，她见罗皎略带讨好的模样，一时心里五味陈杂。 想往日，他们兄妹两，向来都是无话不谈。上辈子即便大了，直到她嫁出去后，家里除了姨娘，好歹还有个三哥哥惦记着她。 却不想这一世撞见了他与白姨娘的事，两人从此后就变得有些生分了。 要么说是人呢？想来人与人的相处，不过是各自安好，真如那圣人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才能长久吧。 “四meimei。我的事儿，你知道了多少了？” 罗皎见罗蔓将下人都挥退，便知道罗蔓或多或少是猜到他的来意了的，于是也不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的对罗蔓问道。 “又有什么知道不知道的。自那日在花园里撞见了你们两个我心里就有了怀疑，本来还不太确定。但后来单看你疏远我的态度，也就心知肚明了。” 罗蔓收敛的视线，端了茶抿了一口，组织好了话才开口说道。 罗皎听了罗蔓的回答，才知道自己近日的行为确实有些奇怪了。 他心想自己还是太过稚嫩，又暗暗侥幸，还好看到的只是罗蔓，若是家中那个其他的主子看见了，还不知道会是怎样呢! “好meimei，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兄妹情的份上，你好歹放过你三哥哥吧！” 罗皎心里打定主意下次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面上却求着罗蔓说道。 他知道罗蔓向来心软，想来自己求她一番，罗蔓必定就当这件事儿是过眼云烟的。 “可别在这儿套这些交情。你也知道我，虽说面上软弱了点，为人却还算过的去。单看近日我的作为，你便能明白，我不是那起子爱嚼舌根的人。” 罗蔓瞅了罗皎一眼，说道。 “好meimei，我就知道，你向来是个明白的！你放心，今儿你饶了我，我必然记着你的好！此时我的心里再没有人比你讲义气了！” 罗皎听着罗蔓的说法，知道她不会将他的事情拆穿出去，便彻底的放了心。 他知道，罗蔓若是答应了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的！ “你不说还好，说这些又要惹我的气，若是信我，何苦日日的躲着我。 你我是打出生就混在一起玩儿了的。其他姊妹们尚且不说，所有人里只我们玩的最好了。” 罗皎本是想要奉承罗蔓几句好叫她开心，却不想罗蔓才听了他的话，忽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一双杏眼带着怒气的说道。 “如今你犯下这样的大错还偏偏叫我撞见！你心里又何曾想过我的苦恼？” 罗蔓越说越气，说着说着食指都冲着罗皎指了过去。 “想我们名门世家，若是有这等子丑闻传出去，不说名声坏了不好听，单说你以后求取功名都不一定会好！” “我见你来，本以为是浪子回头。却没想你是要来说这些有的没的！你且去外头打听一下，任是什么公侯世家，那里有过这样的荒唐事！” 罗皎见罗蔓这么一通骂下来，脸上早就白了个透。此时才明白过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无药可救的事情，这可是乱，伦！ 即便是家中最荒唐的三老爷都不曾做过这样的事情，却叫他一个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的人给做了！ 他也后悔不已，心里一时又悔又恼。听着往日温柔的meimei这般忠言恶语的指着他说话，他的眼泪就不觉得涌了出来。 “是我的不对，我再不敢了。好meimei，我也会断了哪儿的联系的！是我混账了，今日我是真的多谢你的提点。”罗皎说的话甚至还带着鼻音。 罗蔓见他低着头，一时也不知道他说的话究竟管不管用。却也已经没得法子了，一屁股的又坐回了原位。 “我原也是怕的，我心知道这不是件光荣的事情，因此也不敢与人说，更不敢与你说，怕你小瞧了我去。” “如今你也知道了，也是犹豫了许久才来和你说清楚的。今日听meimei一席话，我也是彻底的悟了。好meimei，你信我一回吧。” 罗皎走到罗蔓的身边，单膝跪地，一张涕泗横流的俊脸就这样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了罗蔓的面前。 “真是冤家。”罗蔓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说到底，再如何，那白姨娘在罗蔓眼里，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她哥哥再渣，也是曾经最宠她的人。 上辈子她是不知道自家哥哥是不是有与白姨娘沾染过什么，只知道白姨娘确实是死了的。 他们这样的的世家大族本来死这么一两个人，是再正常不过了的。 上辈子的她不知道白姨娘是怎么死的，但多半也不是真的正常死。 况且她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当时的罗蔓自己的命运尚且还交代在别人的手里，又有什么余力去解救别人呢？ 罗蔓记得，当时或许是因为白姨娘的事儿，就在白姨娘死后，正赶上罗皎的考试，那次罗皎确实发挥的不好，之后才连着考了两次，才考上的功名。 罗蔓想，这辈子若是因为她，而了断了哥哥的孽缘，说不定也算是好事一件了，或许白姨娘也能免受一死，想来这也是她的功德。 第28章 物外贪求 “嘭！” 精致的茶杯砸在地上瞬间便碎裂开来，茶水飞溅在裙袂上。 任由裙袂被打湿，兰姨娘却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