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想到几个月前，自己第一次跟陈爱恩正式见面的时候, 陈爱恩不客气地往自己胳膊上啪啪拍了两下, 林建国表示，他真看不出来，陈爱恩哪儿胆小了。 “放心吧, 我觉得爱恩挺好的，不会有问题。” 陈妈也觉得自己的女儿挺好的, 笑着算是认同了：“爱恩，你跟建国去看看房子, 这么一大堆的东西全堆在医院这儿, 不合适。真想照顾我, 把东西放完了再来也是可以的。” 岁数不是白大的，林建国有话要跟自己的女儿说，陈妈看得出来。这都到了大医院, 且又是军区的医院，陈妈放心得很。陈妈表示, 自己真有什么情况, 完全可以找护士, 未必非得女儿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没那个必要。 估计是借了林建国的光，陈妈这才入院就有了床位，还已经让医生检查过了。 这一路过来，最辛苦的是陈爱恩，可一上床，陈妈忍不住地犯困，打了一个哈欠就想睡了。 陈妈都这么说了，陈爱恩自然是跟着林建国离开。更何况，下车两个小时，该到阳阳的饭点了，只有到了林建国的地儿，陈爱恩才能想办法把阳阳给喂饱了。 去部队的路上，除了坐在陈爱恩怀里瞪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东望望，西看看的却又什么都不懂的阳阳之外，只剩下林建国和陈爱恩。 那么之前被打断的话题，这会儿可以接着聊了。 “关于我升营长，你有什么想问的吗？”一次陈爱泽的事情，让林建国直觉地感觉到，陈爱恩是一个不喜欢被隐瞒的人。陈爱恩知道他的秘密越多，跟他越靠近，那个时候陈爱恩想跑就跑不掉了。为此，林建国可乐意跟陈爱恩分享自己的秘密了。 陈爱恩隐隐感觉到林建国似乎太配合了点，怎么自己想知道什么，林建国都愿意回答。 都说好奇害死猫，难得林建国配合，陈爱恩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要问：“你才升连长多久啊，又升营长，还跳过副的。林建国，不是吓唬你，故意说你坏话，你这种升法，很有问题，会被人盯的！” 这还是在敏感时候，哪怕那四个人已经出了问题，只要十年没结束，不对，哪怕十年结束了，林建国也得低调做人啊。 还有，林建国可没什么背景，跟他们陈家一样，是根正苗红的贫三代出生，这啪啪升法，节奏明显不对。 想到阳阳爷爷的事儿，陈爱恩都忍不住怀疑林建国是借了阳阳爷爷家的光了。 看到陈爱恩紧张，林建国笑了：“算你猜对了一半。”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林建国瞥了一眼阳阳，陈爱恩心里头的想法一点都不难猜。 面对自己的想法这么容易被林建国看穿，陈爱恩泄气：“行吧，直接给我个答案，我猜对的一半是什么，错的一半又是什么。” “我升营长的确跟阳阳家有关系，不过跟你猜的情况反了一下。” “嗯？” 林建国以这么快的速度从排长升到连长又快升到营长，不是他运气好，受阳阳爷爷家的照顾，相反，他在部队里拼了七、八年，立了那么多的功，之所以直到现在才升上营长，正是因为受了阳阳爸爸的拖累。 阳阳的亲生父亲姓朱，朱家的政治理念跟四人不合，一直想拨乱反正，因此被正当政、风光无限的四人给盯上。他们想方设法地掰倒朱家，要让朱家没有翻身的机会和余地。这么一来，他们在对付朱老的同时，也要压制阳阳爸爸的发展。 真让阳阳爸爸在部队里发展起来，成了新生代主力军，那他们四个人岂不是白忙活了。 为此，他们不但不让阳阳的爸爸有发展的机会，跟阳阳爸爸走得近的林建国也受了累，遭了殃，立功之后，明明该给的褒奖总因为各种原因押后到没有了。 乱世出英雄，新国成立之初，湾湾那边的老蒋一派可从来没有安分过。 这段时间林建国立的功，早该让林建国升到这个位置了。 之前被压制、拖没了的各种奖励，如今四人倒台了，朱家不能不顾纪律地扶高林建国，那也至少得把林建国应得的那些荣誉和晋升还给林建国。 陈爱恩怪异地看着林建国：“其实这些都是你自己的事儿，我一个外人，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 她只是好奇八卦，加上又跟阳阳有关系才问的。 其实，林建国要是不回答的话，也没事儿。 林建国一边开车，一边回答陈爱恩的问题：“我跟爱泽的情况，你家人还不知道，你知道得很清楚。我跟爱泽只是兄妹，我也是为了帮爱泽和兄弟，才抚养阳阳。我，林建国，今年二十六，军人，即将升为营长。如今迫切想找一个革命战友，陈爱恩同志，你愿意当我的自己人吗？” 陈爱恩才感觉到一点林建国似乎在撩自己，正犹豫着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呢，林建国就那么堂而皇之地把这个情况挑明了，弄得陈爱恩目瞪口呆。 陈爱恩手不断轻捏着阳阳身上的奶膘：“你都快升营长了，阳阳亲爸家的事儿也快解决了。到时候，你想娶啥样的姑娘没有，我就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姑娘，咱俩不合适。你应该知道，冲你这条件，想嫁你的好姑娘，多着呢。那些人可能比我漂亮，可能比我聪明，还有可能学问比我好。” 嗯，书里林建国好像是这么夸过徐丽英。 “跟我有关系吗？”林建国突然把车子停了下来，看向陈爱恩，“你说的那些，不好意思，暂时我还没有遇上过。” 部队里有不少文艺女兵，的确有很多人告诉他，那些女兵长得有多好看多娇嫩。 他见过，可他就是觉得，那些文工团的同志全都没有陈爱恩长得好看。 文工团的女同志，他看过一眼就不记得对方长什么样了，可陈爱恩长什么样，晚上闭着眼睛睡觉的时候，他能清清楚楚地记得起来。 “漂亮不漂亮的，我没有特别大的感觉，我就觉得长你这样挺好的。聪明？你这样聪明也够了，比你聪明的太聪明了，比你不聪明的又笨了。至于念书吗？你不是说，你还想继续求学吗？书读多读少，可以自己控制。” 总之一句话，他觉得像陈爱恩这样的，全都刚刚好，正适合他。 那再漂亮、再聪明、学问再好，只要对象不是陈爱恩，林建国心里就觉得不舒服，直白地感觉到，那就不是自己要的人了。 被塞了一嘴糖的陈爱恩觉得林建国这番话，苏，苏到骨子里去了。 她听出来了，林建国这是拿她的情况当成基本数据的参考对象了。 换句话说，只要不是她的数据，在林建国看来那都是不合格的数据。 被苏到了的陈爱恩有点无措，作为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大龄妹子，被个兵哥哥这么撩，除非是木头人，否则哪能没感觉。问题是，陈爱恩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是不是该直接拒绝林建国，接受，好像又不妥。 这番话就这么憋啊憋，一直憋在肚子里，直到陈爱恩在部队附近看到一个人之后，干脆就咽在肚子里，准备让它烂到死。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男人的话都能信，母猪能上树！ 到了部队之后，林建国把车停在了部队门口，交给其他的小兵：“走到我那屋子有好长一段距离，我先抱着阳阳吧。” 看着阳阳rou乎乎的小身子，特别是小胖腿儿，比陈爱恩的细胳膊粗了好几圈儿，林建国觉得阳阳的伙食太好了也是一个问题。 或许是感受到了来自于林建国的“恶意”，小阳阳缩了缩脖子，小手死死地揪着陈爱恩的衣领，一边往陈爱恩的怀里钻，一边哼哼唧唧，蹬着小胖腿儿，用肥屁股对着林建国，拒绝林建国对自己展开要抱自己的双手。 陈爱恩没想让林建国抱阳阳来着，但小腿儿已经有力气要学步的阳阳一蹬，陈爱恩就变得有些抱不住阳阳了。 瞅准时机，林建国双手架在阳阳的咯吱窝里，把阳阳一提溜地拎到了自己的怀里。 发现自己从麻麻香喷喷、软绵绵的怀抱移到了一个硬梆梆、陌生的怀抱之中，阳阳瘪着小嘴就要哭。小爪子更是不客气地推着林建国的下巴，用全身的肢体动作告诉林建国，他不要他抱，他要麻麻抱。 林建国可不是陈爱恩，他既不纵阳阳的小脾气，又不把阳阳的这点力气放在眼里。单胳膊一抱，阳阳半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抱稳了阳阳之后，林建国又林陈爱恩的手里接过放着三人衣服的包袱，与陈爱恩并肩而行。 知道陈爱恩走路不及自己平时的快，林建国特意放慢自己的脚步，免得陈爱恩跟不上。 “她怎么在这儿？”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影，陈爱恩前进的脚步忍不住停了下来。 第26章 “嗯？”一直看着陈爱恩的侧颜的林建国听到这话, 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并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谁？” 陈爱恩脸色微沉：“你没看到？” 还是看到了，却并不觉得奇怪, 因为林建国早就知道徐丽英在这里，所以徐丽英的一晃而过才一点都不奇怪。 “看到什么？”林建国以为陈爱恩是知道了朱家的事情，有些杯弓蛇影, “这里是部队, 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进来的。所以安全问题，你不用担心。” 林建国这么解释是为了让陈爱恩放心、安心，他不知道的是,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 陈爱恩都不想再搭理他了。 因为心里头装着事儿，一路上, 陈爱恩没再跟林建国多聊一句。 到了分配给林建国的屋子里, 陈爱恩粗粗打量了一眼, 的确是单身汉的屋子。房子里干净的除了床和桌椅之外，都没有别的多余的东西。只一眼，这屋里有些什么, 陈爱恩便看得一清二楚。 陈爱恩把要嚎的阳阳抱过来，放在林建国的床上：“我给阳阳换尿布, 你帮忙烧点热水, 阳阳肚子该饿了。”当然, 最好的话，陈爱恩是想给阳阳洗一个屁股。 在陈家的时候，陈爱恩对阳阳很上心，只要阳阳拉了，必拿热水给阳阳擦屁股，免得阳阳不舒服。 车上这么久的时间，阳阳早拉过了，但没陈家的清理条件，只能勉强应付过来。 “好。” 陈爱恩照顾孩子，林建国则生火烧水，两人不说话，也没眼神交流，但配合得倒是挺不错的。 “建国啊，在不在？” 水烧到一半的时候，有个女的上门来找林建国。 陈爱恩自然不认识，自然也就没凑那个热闹，林建国开门一看：“嫂子，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不是别人，是郝政委那个才怀孕的爱人——严春香。 严春香手里拎着两颗新鲜才从地里摘下来的大白菜以及一条子的rou：“今天你家不是来人了吗？老郝说了，冲你这老光棍的脾气，一准没准备。人已经上门来了，这吃的喝的，不都得要吗？” 说着，严春香的眼睛往里望了望：“人呢？” “爱恩，嫂子来了，你抱着阳阳出来一下。” “哎，来了。”陈爱恩应了一声，先是擦干两手的水，这才抱着阳阳出来。见到严春香小肚子微凸，陈爱恩眸光闪了一下。这人应该是来看阳阳的吧？“嫂子你好。” “爱恩，这是郝政委的爱人。还有，之前阳阳喝的麦乳精，大多都是郝政委给阳阳弄来的。” 陈爱恩笑：“原来是这样啊，真的是谢谢郝政委和嫂子了。没有那些麦乳精，我们家都不知道要怎么养阳阳才好了。” 也是巧，那段时间生产队里连只生了小羊羔能产奶的母羊都没有。羊奶没有，牛奶更没有。要是没有麦乳精的话，只给阳阳喝米汤，阳阳哪能长像今天这么好。 严春香怀孕四个月了，正是母爱泛滥，最喜欢小孩子的时候。 一见阳阳那跟年画娃娃一样的小脸，严春香顿时爱得不行：“这就是阳阳啊，让我抱抱？” 陈爱恩连忙摇头：“嫂子可别，阳阳最近小胳膊小腿儿特别有力气，估计是想学走路了。他一闹腾起来，伤着你就不好了。” “这样啊。”严春香觉得特别遗憾，只能多摸了几把阳阳的小脸，好补偿一下，“爱恩是吧？你们家真会养孩子，咱军区小院儿生了孩子的人家不少，我还真没见过长得像阳阳这么好的。等我这胎生下来，有什么经验，也跟我分享一下。” 阳阳身上的衣服一般般，可小脸圆圆的、白白净净，一点都看不出，他是在乡下被养大的孩子，这模样比城里长大的孩子长得都好呐。 她也想把自己和老郝的孩子，养得跟阳阳一样好，招人喜欢。 陈爱恩谦虚地说道：“有机会的话，我帮嫂子你问问我妈，主要是我妈经验比较多。” “好咧。”亲眼见到了阳阳，又摸过阳阳的小脸，严春香的任务算完成了，“建国，我先回去了。要是你这儿缺点什么，别客气，记得来找嫂子啊。” “谢谢嫂子。” “那行，我走了。” 人家特意跑来送东西，为的可是阳阳。知道对方的爱人可是政委，林建国的顶头上司，陈爱恩颠颠阳阳：“阳阳，婶婶要回去了，跟婶婶拜拜。” 阳阳还不会说话，但有些话，阳阳却是会听了。 一听“拜拜”，阳阳抬起自己的小手，对严春香晃了晃。 见到阳阳这软萌可爱的样子，严春香喜欢的都想抱回家自己养了：“拜拜？拜拜，婶婶下次再来看你啊。” 阳阳回了严春香一个甜蜜蜜的笑，跟只小甜瓜似的，更招人了。 “回来了。”正在家里等消息的郝政委一见到媳妇儿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见到陈爱泽的那个妹子了吗？还有阳阳，阳阳那孩子是不是真的跟林建国说的那样，被养得很好。你也知道，林建国到底是男人。说到部队里的任何事情，我交给林建国去办，都是一百二十个放心。可有些事情，他肯定没你那么细心，看出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