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大妈家里养鸡了吗？我家里有个小meimei，可喜欢玩儿踢毽子了，我回头写信回家，正好能给她寄点儿好看的鸡毛……”夏维维面上带笑的问道，和她说话的大妈一拍手：“这个好办啊，我家的大公鸡，那尾巴毛漂亮的，你想要的话我回头给你带几根。” 夏维维笑容不变：“会不会有点儿太麻烦你了？抓鸡可不是个轻松事儿，要不然我自己过去抓两个鸡毛？” “哈哈，不是我小气不让你去，我们家公鸡可凶了，生人靠近，它会叼人的。”大妈笑哈哈的说道，周围几个大妈也点头：“大公鸡就是凶，我家那个，连别人靠近母鸡也不许，连扑腾带叼人，上次差点儿没将我大儿媳的胳膊给抓破了。” 看来，公鸡血也不是好弄的。夏维维抿抿唇，要不然，换黑狗血？ 正想着，罗队长就过来了，敲了一下铜锣，大声喊道：“今天的任务是除草，我分了几个地方，东头地，西头地，水洼地，还有河沿地，水洼地是一天十工分，剩下的是八公分，去水洼地的举手。” 夏维维他们这些新来的搞不清楚状况，王国栋压低了声音快速的解释：“水洼地离得远，土质硬，，路不好走，剩下的地方都差不多，就是方向不同，你们头一次来，跟着我们走就好了。” 他没举手，夏维维和王艳红也就跟着不举手了。 第5章 除草这种事情，夏维维不是没干过的，她也是农村长大的小孩子。但她干活儿那会儿，什么除草剂啊杀虫剂啊，应有尽有，地里几乎没几颗草，懒惰点儿的人家甚至不用除草。 可这会儿不一样，野草的生命力可是比粮食的要大的多的，一天不除草，那草就能长出来一大丛了。两天不除草，那草就能比粮食还高了，三天不除草，那地就要荒了。 多不说，而且还健壮，所谓的健壮，就是不能轻松拔下来，得费力气。没一会儿夏维维就觉得不能行了，手掌被草叶割的发疼，蹲着又腿麻，胳膊上也没力气。再加上头顶上太阳越来越高，阳光越来越热，她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休息一会儿，喝口水。”王国栋总算是开了口，率先走到地头，拎了水壶仰脖子灌，没那么多讲究，男人一壶水，女人一壶水，这个喝完那个接着喝。 “你们还不习惯，等以后就慢慢习惯了，也不用太担心，一般干到十一点多就能下工了。”王国栋看夏维维和王艳红难过，就安慰道：“下午能休息到三点呢，咱们大队长不是个苛刻的。” 夏维维张张嘴，终于再次换了个思路：“咱们知青点能养狗吗？” 要不然还是收养一只狗吧，也免得以后每次都得出来找公鸡血，公鸡还不是好找的。她刚才跟着大家伙儿来地头的时候就发现了，村子里可没有乱窜的公鸡。想必都是养在自家后院的，她想偷偷摸摸的弄点儿公鸡血，难度太大。 “你想养狗？”王国栋有些惊讶：“你粮食够吃吗？” 夏维维简直要绝望了，当然是不够啊。她自己可以省吃俭用，可要是被夏明明知道，肯定能将小狗给宰了吃的。 “别养了，咱们知青点的人连鸡都不想养呢，养狗更吵吵。”王国栋说道，夏维维只好叹口气点头了。 转念一想，又叫了王艳红：“你看我脖子上的这个蚊子咬的痕迹，还有吗？” 鬼魂杀人应该是用的阴力吧？那太阳底下晒晒是不是就能好？要能晒好，自己也就不用费尽心思找什么保命的东西了，每天多晒晒太阳就能行了。 “没有了哎，好的还挺快的，早上看着还有些明显，不过也可能是你晒太长时间了，脖子都有些发红了。”王艳红凑过来看了一眼说道，使劲的挥挥巴掌扇风：“这鬼天气，也太热了点儿，王大哥，要是下雨咱们就不用除草了吧？” 王国栋看她一眼：“不除草还有别的事情做呢，编草帽，打磨农具，每天都不得闲。” 王艳红顿时苦了一张脸，旁边陈晨骂骂咧咧的：“妈巴子的，以后还都是这样？那不得要累死个人了？这日子可没法儿过，我就说不能来……” 王国栋没说话，站起身来吆喝了一句：“行了，开始干吧，早点儿干完早点儿歇着。” 几个人磨磨蹭蹭的蹲到地里，钢铁都属于稀有物品，所以锄头铲子这一类东西是少有的，就是有也分不到知青手里，都是分给村里能干的老农们的。 夏知秋蹲下来又薅了一会儿草，就发现身边的人状态都有些不太对了。 倒不是说他们累了或者病了什么的，而是干活的状态，从一开始的兴冲冲，变成了懒洋洋。之前大家拔草还挺卖力的，这会儿就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嘴里还嘀咕着各家的八卦。 “你们别跟他们学，人家是本地人，亲戚连亲戚的，就算是磨洋工也没不耽误工分，咱们可不一样。”王国栋正好经过夏维维身边，就劝道：“咱们要是干的不好，这工分可就不好挣了。再说，每年还有一个回城名额呢，要是表现的好，大队长就给批，你要是表现不好，一辈子都回不去了。” 夏维维侧头看了一下，果然，几个知青都还是和之前一样。 忙活了一上午，到十一点多，罗队长敲着锣经过：“下工了啊，下午三点上工都记住了啊，可不许偷懒！迟到是要扣工分的！下工了啊！” 地里蹲着的人三三两两的起来，各自找了相熟的人一边聊天一边说话。 今儿也还轮不到夏维维她们做饭，所以夏维维和王艳红就多了点儿时间休息。身体太过于疲惫，吃过午饭几乎是沾床就睡着了。 “救救我，我不想死！救救我……”睡得正香甜，忽然听见耳边有声音再喊，夏维维惊了一跳，迅速坐起身子，四下打量一眼，没人。 当自己幻听了，正准备继续躺下，又听见那声音：“救救我，为什么没人救我？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 这声音太过于阴森，夏维维的汗毛都站起来了。她起身开了门，院子里没人，但还是有声音在喊。夏维维脸色发白，心里也有些发怒，有完没完了！刚走一个老太太，又来一个大姑娘！ 她索性往外面站站，让阳光正好照在身上，刚才那一股子寒气慢慢的就有些消散了。但同时，夏维维就看见隔壁房门口，多了一个人形，没影子，身形飘渺。 最重要的是，周围别的人，全都像是没听见任何动静，还照样睡的死死的。不是像是，应该是就没听见。 夏维维迅速转身回房，闭上眼睛等隔壁床铺的王艳红睡醒。无论如何，她都要劝说王艳红，让她同意自己养狗。要不然，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她想好好的活着，不想某一天莫名其妙的死掉。 就是有个疑惑，小说里鬼魂不都是晚上出现的吗？还说是很怕太阳的吗？也不太对，某个时期g岛很喜欢拍那种鬼片，像是胭脂扣和大闹广昌隆这一类的片子，好像鬼魂也能在白天出现？ 夏维维也有些糊涂，朦胧中只觉得屋子里的温度忽然降低了些，她翻个身，好像这些鬼魂也不是一无是处啊，至少这大热天的，还能当个免费空调用用。 身上一凉快，她之前心里憋着的怒火就降低了些，再加上确实疲惫，昨晚上也没睡好，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然而等醒过来的时候就悲剧了，上午太热，中午凉的不正常，夏维维和王艳红双双感冒了。王艳红还好点儿，昨晚那老太太找的不是她，今天中午那女鬼也就是从她身边经过，所以就只有点儿头重脚轻。 夏维维就没那么轻松了，穿越之后郁气憋在心里，随后赶路累的半死，初见鬼魂又惊又怕，昨晚上被掐了一通，今天又晒了半天，中午又透心凉，这一番折腾下来，整个人都烧起来了。 “这可不行啊，温度太高了，赶紧送到王大夫那儿看看吧。”模模糊糊之间，夏维维就听见有人说道，她有些着急，看病得花钱啊，她现在没钱…… “王艳红，我看你也不舒服，这样吧，你去找大队长请个假，下午你陪着夏维维在小诊所呆着。”是王国栋的声音，王艳红有些犹豫：“那会不会扣工分？” “你现在这状态，就是去了也干不成活儿，小心拖久了成夏维维这样，还惦记工分呢。”另一个女声说道，是女知青里面的老大姐苏蕊。 在各种说话声中，夏维维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了，随即趴在了一个厚实的后背上。她使劲睁开眼睛看了一下，是王国栋，难怪这人能当知青领袖呢，这样热心。 算了，先去看病吧，还是那句话，不管怎么样，人还是得先活着才能有未来。 没钱不算什么，大不了，她同意那老太太的请求，将来赚了钱，总是能还上的，可要是没了性命，什么都成空了。 这样一想，心神就放松了，蓦然间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了。 “小姑娘，这是病了啊？”再次醒来，还没睁眼就听见旁边有人问道，这声音熟悉的，夏维维简直想将对方打个魂飞魄散。然而，她最是惜命，没有能力之前，只能装傻。 “该不会是被我给掐的吧？那可就是作孽了，我下手太重了，可谁让你这个小姑娘就是性子倔呢？”老太太继续嘀嘀咕咕的，外面传来脚步声，那老太太顿时不吱声了。 “醒了？”推门进来的是个大约五十多的老头，伸手过来摸了夏维维的脑袋：“温度降低了些，但还没退烧，之前给你挂了水，接下来给你开两天药，吃完再来看看就行了，本身有点儿营养不良，所以底子虚……” 大夫到桌边开药，夏维维战战兢兢的：“伯伯，多少钱啊？” “药水一毛，药片一毛，诊费五分，总共两毛五。等以后你们有工分了就不用花钱了，每次只要五分钱诊费就行了。”大夫分好药片，用黄纸包好：“饭后吃，一天三次，吃完会犯困，能睡就睡会儿。” 顿了顿，补充道：“有条件还是多补补，趁年轻，要不然伤了底子，以后想补都补不回来了，你们这些人还算是有福气，这两年不管怎么说，肯定是能吃饱肚子的。” 夏维维捏着药片道谢，用身上的一斤粮票抵了药钱，她现在身上，可真真正正是一分钱都没了，若是下次再生病，可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第6章 天色已黑，夏维维走在路上身体还有些虚，时不时就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人越是生病的时候，心理就越是脆弱，想要找个人依靠什么的。然而夏明明在隔壁村子，怕是还没收到消息，剩下的人又各有自己的事情做，非亲非故，谁会来照看她？ 走了一小半路程，夏维维索性停下，找了个地方先坐着。这会儿倒也不用担心外面不安全，大夏天的，晚上乡亲们都不会睡太早，这会儿多是三三两两的在外面说话聊天呢，只要喊一声，肯定会有人听见。 夏维维不傻，坐的地方离人群不远不近的。 “你这小姑娘，倒是性子倔强，不见棺材不掉泪，你真当我杀不了你？”那老太太冷哼一声：“我若非是有事情要求你，昨天晚上怕是你都活不了了。”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夏维维问道，那老太太还正在说话，听见夏维维问话，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夏维维冷笑了一声，重新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你又能给我什么回报？” 这双眼睛，她总不能自己抠掉，一分钱又难倒英雄汉。既然躲不开，那就只能冲上去了。先将目前的关卡给过了，有命活下去了，再说以后的事情。就算她想养狗养公鸡，也得是先有钱才有口粮。 “你若是能将我的包袱给送到指定的地方，交给指定的人，我给你五块钱！”老太太忙说道，五块钱是她之前就提过的报酬，夏维维面色沉沉：“一句话，十块钱。” 不等老太太说话，她就接着说道：“你也知道，但凡出了这个镇子，就得先找大队开证明，更不要说你那东西还在火车上，我初来乍到，这还没将户口落实呢，就先请假出门，你觉得这事儿能轻易办成吗？” 要能行，那些知青们还用想尽各种办法回家吗？甚至不惜自残。年假是有的，但一年也就那么一两次，还得表现十分突出，让大队里的人知道你不是想逃跑。 她昨天刚到的时候，各种证明材料，包括身份证明，全都交给了罗队长，等着最后两个知青过来，一次性落户呢。现下想出门，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行，十块钱就十块钱。”老太太略一犹豫，迅速应了下来，夏维维面色这才舒缓了一些：“若是方便，能不能和我说说那包裹里是什么东西，要是要命的东西，这十块钱就算是我想要，也没命拿。你之前说的人头……” 夏维维抿唇，面色有些发白，一场高烧下来，她觉得整个人的精神都被烧掉了，现在还能坐着没瘫掉，纯属她心志坚强。 “哈哈，不是人头，那是骗你的，真是要命的东西，我也不会找上你，找上你那才是坏事儿呢，万一你交给公安了可怎么办？”老太太笑道，大约是终于找到人帮忙了，说话也有了几分兴奋劲儿：“就是一些破书，破四旧的一些东西，不过都是我家传的宝贝，我不忍心让人给坏掉了，就想让你给送到我女儿那儿。” 夏维维脸色瞬间紧绷起来，这和人头比起来，也是同样要命的东西，被发现就要被革委会给抓起来 ，抓起来还是小事儿，就怕被枪毙了。 □□还是小事儿，枪毙传播封建迷信的人也是有过先例的。 “你说，你能维持那包裹让人看不见？”夏维维再次问道，老太太点头：“是，不过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顶多还有十天。” 她是死在火车上的，临死将包袱给藏好了的。这么长时间了，也就只碰见一个夏维维能触碰到那包裹。她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要不然，东西被发现，她自己，也要耽误投胎的时机了。 “你女儿的地址和姓名。”沉默了一会儿，夏维维开口，老太太忙重复了两遍，确定夏维维能一字不落的说出来，这才点头：“事情办完，我会给你钱。” 顿了顿，又说道：“昨晚上的事情，我老婆子说声对不起，我是太着急了些，所以才出手没个轻重，你别介意。” 夏维维没出声，只垂下眼帘，介意又能怎么样？ “作为赔偿，我教给你个保命的法子。”老太太说道，夏维维眨眨眼，这才抬头认真看那老太太，老太太也顺势在一边坐下，虽然她半个身子都陷到石头里面去了，但还是维持着坐姿：“你能看见我们这些鬼魂，若是没被发觉还好，若是被发觉了，那些鬼魂就肯定会缠上你的。你要知道，一般人死后 ，滞留人间七天，就会到地府去投胎了，只有心有执念的，才会留下来成为阴魂。” “既然是心有执念，那必定得找一个能帮他们完成执念的人。”老太太继续说道，夏维维的心瞬间收缩了一下，这话的意思就是，若是被那些鬼魂发现，她就成了一块儿肥rou了。 并非是所有的鬼魂，都会和这老太太……不，就是这老太太，先前也是威胁她，想要她的性命的。 “我教你一篇佛经，但只能让他们在你三米之外，不能太接近你。”老太太说道，夏维维迅速点头，只要让他们别靠近自己也是行的啊，咬咬牙，夏维维起身，鞠躬：“多谢你，有了这个，那十块钱的报酬，就不要提了，就当是我的学费。” “一码归一码。”老太太摆手，“若非是这个时局，佛经这种东西还是好找的，这东西不值钱，我之所以拿来当赔礼，是因为这会儿你找不到。” 夏维维就是一个普通人，毁掉的那些东西她接触不到。寺庙这样的地方，她也去不了。高僧之类的人，她也见不着。 “你跟着我念。”老太太说道，夏维维瞬间打起精神，仔细听，仔细琢磨，然后牢牢记住。性命攸关，被逼迫到极致，人的潜力就会被激发。原先夏维维也不觉得自己记性有多好，但现在，一遍下来就记住个七七八八了，两遍就能重复了，三遍下来，已经能很流利的背诵了。 “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是个有天分的。”老太太说道，夏维维也觉得自己有天分，大约日后就不用怕这些乱七八糟的鬼怪了，正想点头，忽然想到个疑问：“你一个鬼魂，居然还能背诵佛经？” 该不会这佛经是假冒伪劣产品吧？ 老太太轻哼了一声：“鬼魂也是要分种类的，看见没？我老婆子，周身功德，别说是背诵佛经了，就是见了佛像，也能安然无恙，换个浑身因果的试试，别说是念了，看一眼都要被雷劈。” 夏维维点点头，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勉强笑道：“给我一点儿时间，我想办法将东西送去……” 话音越来越低，随即就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她也知道这会儿是在外面，不安全，可她实在是没力气了。 再次醒来是在知青点的宿舍里，王艳红守在她身边。 “水。”夏维维烧的喉咙都要裂开了，手指也没力气抬，不过屋子里安静，虽然声音太低，但王艳红还是听见了，赶忙去端水：“你身体太差了，我就从王大夫那儿离开那么一会儿，你居然就又晕倒在外面了。王大夫也太不负责，我已经说了我就回来吃个饭，回头就去接你的，没想到他会直接将你赶出来……” 夏维维没出声，还是那句话，非亲非故的，谁能那么贴心的伺候你一整天？不要赚工分了？ “昨天下午又来了两个知青，是女的，本来是要住在咱们屋子里的，但是听说有病人，就不愿意住了，大队长没办法，只好暂时安排她们住在老乡家里，等你病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