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而太阳已经全然露出了真面目，清晨的阳光金灿灿的照射在那个女人的身上，使得她威严更甚。 “她……是谁啊？”角马捣了捣身边的同伴。 而相同的问题，也在别的部落之中不停的流传。 “带着雷电从天上下来的人，女神的使者，给了部落无数的食物，能将受伤的男人恢复如初……” 这些信息很快随着那些曾受过石洞人帮助的部落的传播，送到了每一个人的耳边。 “带着雷电从天上下来的人” 如果之前有人跟角马这么说，角马一定认为他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但是看到了那个女人确实能够手生火焰，谁也不敢否认她确实拥有着神奇的力量。 大河部落那边传来一阵喧嚣，一个消息在人们的嘴巴和耳朵间流传开来，随即草地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少年们兴奋的叽喳声、首领们低声的呵斥以及一声声的“来了”，让这片凌晨的草地如同落在火里的油脂一样沸腾作响。 两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一左一右走了出来，他们身上露出的肌rou足以证明他们是何等的强壮，而在他们中间，却是一个极为矮小瘦弱的老人。 青黑色的天空上，月亮还没有离开，漆黑的草地上全凭火把在提供光芒，但是老人的到来，立刻就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作为大河部落真正的首领，老人的身上穿着的兽皮是来自于胎鹿的鹿皮，在火光下，这种珍贵的兽皮有一种金属似的银白光泽，让老人并不高大的身躯笼罩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大河人喜欢用红色的圆点装饰自己的额头，而老人的两眼之间，点缀的可不是简单的红色颜料，而是一块鲜艳的红色石头，拇指大小，几乎透明，晨光照射下熠熠生辉，如同第三只眼睛，教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视。 “拉达”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这个名字，随即这个名字就像是潮水一样在草地上翻滚起来。 各个部落的首领，不管是正当年轻的男人还是头发花白的女人，都匍匐到了这个老人的脚下，亲吻着他的脚背和泥土，将自己头上戴着的，脖子上挂着的华丽羽毛、洁白骨珠乃至于鲜花装饰都放到了老人的脚边，用这种方法来表达他们对这位老首领的无上尊敬。 而在无形之间，大河人的脊背挺得更直，带着满满自豪感的他们毫不怀疑他们将会比周围的那些部落表现的更加出色。 而之前还一起打闹嬉笑的其余部落的少年，不出意外的，此刻脸上的自信都在悄然退散。 如果说各位首领千奇百怪的祈祷方式能够让他们充满信心，那么此刻，在看到了传说中“法力”更为高深的老首领，他们也不约而同的相信了大河部落受到的祝福一定更好。 未比先怯，老首领一出现就让很多部落都低了一头。 那两个强汉的男人一左一右将老人抬了起来坐到自己的肩上，这种看似滑稽的姿势让老人变得高大到需仰视。 他的手上是一根沾满了水的树枝，随着他的挥舞，清凉的水珠从半空中飘洒到每一个大河部落少年的头上。 大河人相信，沾满了水的树枝能够驱逐坏运气，不会让他们空手而归，更不会让他们遇上野兽。 每年这个时候，当清凉的水珠滴在面颊时，少年们的信心炽热如火，将会不约而同的爆发出表示信心的嘶吼之声。 然而今年呢？ 角马缓缓游目四周，少年们的脸上依然欢喜雀跃，旁边部落的目光依然透着羡慕，但是不管是大河部落还是别的部落，更多的人总是偷偷的看向了草原的另一方。 角马认识这种目光，它叫做敬畏。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少年们 出了大河部落所居住的山谷，沿着涛涛不绝的大河一路向东，那是一片低矮的灌木林，在灌木林之后，高山和草原见第次开，犹如一块高低不平的积木玩具被随意仍在这片大地上。 广袤而且多变的地理环境，让这片土地有着最为复杂的地貌环境，也有了最为丰富多样的生物。 在这里，草鹿能够长得如同牛犊一样高大，河里的鱼儿能够塞满小溪，草地上奔跑的兔子一只顶的上比的地方的三只。 但是，这里也远比别的地方更加危险。 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野兽在树林和草地间游走，群君的rou食者们不会放过任何看到的猎物，天上的飞鹰能够抓走小孩，连草丛里不起眼的蚊虫都能够致人死地。 角鹿的身边跟着四个不同部落的少年，在他的带领下，他们小心的穿过了闷热的灌木林，当清晨的凉风重新吹到脸上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 大河部落的老首领宣布了新的规则，他说少年们前去狩猎的地方太过危险，为了避免无谓的死亡，这一次，不再是随意一个方向让少年单独狩猎，而是组成了一个个小队伍，由一个成年的男人带队，一起去狩猎，当然了，成年男人只是负责带路和必要的安全，具体的狩猎还是少年们自己去完成。 这种体贴的安排当然受到了各个部落首领的一致拥护，就连罗琦也暗中松了一口气。 而老首领的威信和慈爱，也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水涨船高。 角马身边就有四个小家伙，两个属于大河部落，一个属于黑齿部落，最后一个来自于石洞部落。 在今天，这四个小家伙就要在他的带领下，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狩猎。 不过，去的时候是五个人，回来的时候可就未必了。 想到昨晚被老首领叫起来嘱咐的那些话，角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但是看到那个明显和其余三人不同的石洞少年，角马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刚才在草地上，那个白衣服的女人高高举起的双手，和手掌之中燃烧着的火焰。 不，老首领会保佑着我的。 努力的将那个女人的声音从脑海中驱逐出去，角马一遍遍的心底告诉自己：老首领是永远不会错的！ 所以不管怎么样，今天他一定会将这个石洞少年留在这片土地上，永远的。 “我们去哪里找猎物？”浣三虽然因为长得高大可以和成年人一起去打猎，但是脚下这片土地因为太过危险，所以从未被允许来过，此刻难免兴奋。 “先去找点吃的，填饱肚子。”不同于浣三想要即刻寻找猎物的焦急，叶猴倒是认为先去找点食物。 找食物并不等同于狩猎，正式的狩猎需要奔跑投刺，要消耗掉大量的力气，所以在开始前，男人们一般也会咂摸点草根树叶，或者虫子野果给自己的身体补充营养。 叶猴的说法立刻就换回旁边的黑齿少年一个劲的点头，他和拥有地主之利的大河人和自带干粮的石洞人都不相同，在大河集会的这几天里天天吃不饱，如果现在这个状态去狩猎，那么肯定是要输给别人的。 寻找食物？好主意。 少年们的争论声传到了角马的耳朵中，立刻就让他想到了可以处理掉那个石洞少年的好办法： 让着几个男孩分散开来寻找食物，而自己悄悄的跟在这个石洞人的后面，等到他蹲下来认真的寻找地上的草根或者虫子，这个时候悄悄地拿着地上的石头用力的砸下…… 至于尸体的处理？只需要扔到草丛里，回去之后可以说他自己跑丢了，失散了，而血腥味引来的rou食野兽自然会将这具尸体啃咬的只剩下骨头。 浣三可不认同叶猴的话：“找吃的？” 他的声音猛地提高：“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不忙着寻找猎物，居然还想着找吃的？在你找地上的草根和树叶的时候，猎物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狩猎花费最多的时间可不是追逐和最后的猎杀，而是要在茫茫的树林草原上寻找猎物的踪迹。 如果采集植物作为食物，那么势必要浪费一段时间，难怪浣三着急生气了，他作为大河部落这一批少年里面身体最高力气最大的那一个，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 叶猴就如他的名字一样，矮小瘦弱的像是树上的猴子，但是自小以来就没怕过浣三，此刻更是毫不相让：“现在不吃东西，等到你发现了猎物，你还有力气追着跑吗？” “那个，”那个叫做白鲤的石洞少年弱弱的开口：“你们是想要食物吗？” 本来已经准备呵斥两个大河少年的角马没有开口，打量着这个瞧上去秀气的像是女孩的石洞人准备怎么做。 说实话，角马可真没有把面前这个石洞少年放在心上。 他长得不矮，可是瘦的像是石洞部落出产的竹竿，一点也瞧不出男人的气概来。参加狩猎的男孩子们，无论是来自于富足的大河部落还是贫瘠的黑齿部落，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都很简单，而这个秀气的石洞少年，身上居然背着一个藤条编织的背篓，里面满满的不知道装了些什么。 浣三早就对叶猴和石洞人走的太近而不顺眼了，此刻说话也不太客气：“废话，你要没主意就别说话！” 白鲤果然没有再说话，他默默的从身后的背篓里面翻出一个巴掌大的树叶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黑色的植物，每一个都只有指甲大小，形状犹如耳朵，瞧上去玲珑可爱。 “这些能够什么啊？”浣三鄙夷的说：“我们这里有五个人，这点东西我一个人吃都不够！” “没事。”白鲤将这些黑色的植物都倒进了随身携带的竹筒中，泡在水里，然后抬起了头带着无限的尊敬说道：“圣典上说，女神的神力无边，曾经只用一条鱼就喂饱整个部落的人，让每一个饥饿的人都吃饱。我带着的食物同样受过女神的祝福，所以等到太阳爬到天空的最顶端，我们就能够拥有足够所有人吃的食物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圣典的记载 巴掌大小的植物放进水里就能够五个男人吃，谁信？ 白鲤的话并没有平息浣三和叶猴的争执，还是角马做出了最后的决定：“你们早上吃的东西太少了，现在离太阳落下的时间还早，要是不吃点东西你们很快就会没有力气的。” 成年的男人具有无可争议的权威，他说的话所有人都不得不听。为了安全，角马让那个黑齿部落的少年跟着浣三和叶猴去了树林的另一边，而他则和白鲤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白鲤，你身上带着这么东西不累吗？”看着少年身后装的满满的背篓，角马问道。 “不、不累啊。”白鲤看上去清瘦，说话的也是怯怯的像个女孩。 哼！ 角马打量着他那瘦弱的身躯，心中暗生鄙夷：男人就应该勇搏雄狮，这样瘦巴巴的小身板能够做什么？ 不过，想到那个石洞女人手上燃烧的火焰，角马觉得还是谨慎些为好，万一面前这个瘦巴巴的男孩也有什么神奇诡异的“法术”呢？ “怎么不累啊，这么多东西，来，把那个装着食物的竹筒给我，我帮你拎着。” 白鲤不疑有他，乖乖的将装着水和食物的竹筒递给了角马。 走过一片崎岖的山坡，眼前是一片长满了绿叶的山林。 “你去那边找找看有什么吃的，我要去放个水。”角马指着一个方向对少年说道。 等到白鲤乖乖的沿着角马所指的方向走了，角马却并没有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去放水。 作为大河人，他对这里的地形远比那些第一次来的小伙子们熟悉——在绕过两颗倒掉的老树后，他从另一个方向跟在了白鲤的后面。 因为对石洞人能够cao控火焰的害怕，角马并不打算自己亲自动手。而身为大河人，这里的地理环境足够他安排一个人的死亡。 清晨的草丛里还带着露水，枝头上的树叶时而滴落晶莹的露珠，阳光从树梢的间隙穿过，在晶莹的露水里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这是一幅令人心动的美景，但是石洞少年可没有那么多的心情欣赏。 他在一片浓淡浅深的绿色中，飞快的辨认着哪些属于可以食用的种类，他的耳朵不放过任何一个轻微的声音，在草丛的底部捕捉着虫子，而不远处的一颗树，更是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那是一颗两人高的树木，在周围抬头看不见顶的高大乔木之间，这颗树矮小的毫不起眼，连带着粗糙的树皮和毫无特色的暗绿树叶。 但是在树叶的间隙，可以看到一个个暗红色的果子隐隐预现，而树上叽叽喳喳啄着果子的鸟儿足以证明这种陌生的果子可以食用。 太好了！ 白鲤再一次的感激了女神的恩赐。 在这茫茫野外，能够遇到这样一颗结着果子的树木，那绝对是幸运之神的眷顾。 “咦？他这是在干什么呢？”白鲤所看不到的角落，被枯树和草丛遮掩的地方，角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却发现少年在发现果树的第一时刻并没有急匆匆的跑过去，而是伸手捂住胸口，仰望天空，嘴里念念有词。 不过少年并没有让角马等待太久，在下一刻，他就如同看见虫子的鸟儿一样向着果树飞奔而去。 近了、近了、近了。 角马屏住呼吸，看着少年跑向了果树，然后在接近果树的那一刻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伴随在一起的，还有身体从高处跌落时的沉闷声音。 此刻再看，乔木是乔木，果树是果树，微风吹拂在草叶子上，一切都和刚才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那个石洞少年已经全然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