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一个女人将舍弃的鱼内脏扔给了它们一些，因为女神使者的命令，他们不吃鱼内脏，但是这些鱼内脏也不会被浪费掉，而是会被用作捕鱼的诱饵。 一头瘸腿的狼慢吞吞的走了出来，并不害怕人类，只是仰着头望着，而一头土黄色的小狼从她的身体下钻出来，舔舐着女人扔出来的那些内脏。 “好吧，多给你一些。”因为食物的充足，女人的心肠也软了一些，她又扔出了一些内脏，看着这头残疾的母狼吃了下去，顺便揉了揉那头小狼的脑袋。 “你们不杀狼吗？”槐叶很奇怪，要知道在别的地方，人们看到狼的第一反应就是举起石矛。 “它不咬人，而且晚上的时候还会告诉我们有没有野兽靠近。”一个女人笑着回答。 母狼的鼻子比人类更加尖锐，所以等到有危险的猎食者靠近的时候，它都会长长的嚎叫，引起人的注意，加上身有残疾也不攻击人类，所以小河人就容许它住在了附近，还将鱼内脏扔给它作为食物。 槐叶懵懂的点头，随即就被女人递过来的熏鱼rou吸引去了注意力，这种刚熏出来的鱼rou外香里嫩，最好吃了。 乘坐竹筏也是非常有趣的事情，她看着两岸的树木花草都往身后退去，就连水鸟也都落在的身后，而靠近竹筏边缘，还能看到河底的鱼儿在游来游去，不过槐叶想要伸手捕鱼的时候被石洞人制止了—— 这种做法很不安全，很容易造成竹筏不稳，导致人落水，而且小河里面有鳄鱼，虽然他们乘坐竹筏的时候从来没有遇到过，但是却并不能放松警惕。 除了这些，在竹筏上睡觉也上从未有过的体验，竹筏在水里荡荡悠悠的前进，躺在竹筏上就像是躺在母亲的臂弯里——虽然槐叶已经完全的忘记了那是什么感觉了，天上满是亮亮闪闪的星星，而转过头去，黑黝黝的河面上同样是数也数不清的星星，只是船浆往复，河面上的星星总是被打碎掉，伴着涟漪颤颤。 竹筏走了两天多，终于到了石洞部落所在的山下。进入石洞部落所居住的地方并不容易，在山下，有人拿着石矛，直到确认他们的身份后才让他们上山。 “这就是石洞部落？”槐叶望着眼前的黄色泥土，掩饰不了眼神中的惊讶。 有了小河部落和竹筏的冲击，槐叶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是她没有想到，她看到的石洞部落居然是一堆泥土。 这面高大的土墙将石洞部落完全遮掩住了，他们从旁边开设的一个小门洞进到里面。 槐叶并没有什么话，说实话，自从进来之后，她就不放过这个神秘部落的每一个细节。 为了保障安全，罗琦并没有搭建更舒适的棚子来作为居所，所以石洞人现在还居住在石洞里，和别的部落没有两样。 不！和别的部落大不一样！ 槐叶吃惊的看到石洞部落内部是如此的干净，围墙的空地上，别说别的部落常见的粪便杂物，就是一片草叶子都见不到，而石洞内部更是整齐，他们睡觉的干草并不是随便铺在地上的，而是一捆捆的扎成方方正正的长方形，一个人就是一个床铺，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树桩做的枕头，还有叠的方正的树皮床被。 明明只是死物，但是行走在期间，却让人油然而生紧张之感。 而在石洞里面的人，不论男女老幼，每个人的身上都穿着那种漂亮的鱼皮衣服，肌肤细腻脸有光泽，身姿挺直，明明看到她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温柔的笑意，但是槐叶却油然而生自卑之感。 她的身上同样穿着石洞人给的鱼皮衣，也在小河里面认真的洗过澡了，但是此刻她依然感到了自卑。 只有此时此刻，槐叶才突然意识到了，哪怕穿着同样的衣服，哪怕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了污泥和虫子，但是这些石洞人还有她的哥哥，已经和她不一样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少年少女的输赢 “喂，你到底吃不吃东西？”槐叶捧着一个陶碗，问面前的的少年。 石洞部落的食物很丰盛，而且他们处理食物的方法，也早已因为精细而闻名周围的几个部落。 少女捧在手里的陶碗里冒着热气，里面是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鸟rou汤，不同于别的部落只是单纯的将rou和水倒进陶锅里面煮熟，石洞部落煮汤的时候还会关注于火候的大小，汤水的清浊，配菜的相辅相成，以及几种带有香味的调料的加入。 用小火炖了小半天的鸟rou汤，汤水微黄清澈，里面漂浮着白色的菌菇，而鸟rou更是软烂到轻轻一抖，rou就会从骨头上掉落。 而少女拿在手里的鸟蛋，也不是寻常的鸟蛋，先是在大头上磕出小洞来，然后将蛋清倒出，再在鸟蛋之中填入切得细碎的rou末和泡了好久的草籽，将蛋固定住放在锅中蒸熟，少女第一次吃的时候，差点将自己的舌头也吞掉。 说实话，石洞部落虽然富足，但是也还并不能让每个人都吃到这样鲜美的食物，有资格尝到这样美味的，只有老祖母和女神使者，然后就是每天做出辛苦工作或者在学习上表现突出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荣幸。 而槐叶才来到部落，显然并不是上面的任何一种。但是这个来自大河部落的少女，一来到石洞部落，就得到了远超过其他人的待遇。 在吃饭的时候，她的位置能够挨在女神使者的旁边，甚至女神使者还将自己碗里的鸟腿夹给她，要知道就算是每次考试的最出色者，也未必有这样的幸运呢。 和快速成为石洞宠儿的少女不同，她面前的这个少年可就狼狈到了极点。 他的身上穿着和石洞部落不搭的兽皮围裙，这个本来意味着身份地位的衣服，在石洞部落显然成了异类，要知道，在这里，清凉的树皮衣或者是鱼皮衣才是主流。 和石洞部落不搭的，还有他满身的脏污，居住在石洞部落里的人就不说了，就算有一些来自不同部落的拜神者或者问医者，他们同样的知晓石洞部落的规矩，早在山下的那条河流里面，就已经清洗过自己的身体和头发，而面前这个少年，肌肤上厚重的污垢却说明他并没有经受过任何的洗濯。 当然和槐叶最大的不同则是，一个能够坐在女神使者旁边，而面前的少年却是被用绳子紧紧绑住的。 当初槐叶要和石洞人离开的时候，石洞人发现了草丛中钻出来的少年。 因为叶猴要去干的那件事非常危险而且必须要保密，所以石洞人原来是要杀死这个名字叫做浣三的少年。但是因为槐叶恳求的原因，他们商量了一番之后，就将这个男孩用绳子捆住，带着离开了。 浣三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曲曲，他只知道自己很生气。 非常生气。 那天在丛林之中看到槐叶的身影，一时好奇的跟随上去，没想到居然看到了她和石洞部落的人在说话，随后更是准备随着对方离开。 这些日子来，本来已经不大出面的老首领频繁出来，而大河集会后的那次行动，更是让部落里的人知道了老首领的意思。 长久以来，大河人已经确立了对老首领的绝对信任，所以他们毫不犹豫的就将石洞人当做了敌人。 浣三显然不知道什么叫做“间谍”，也没有看过《无间道》，但是槐叶的举动还是让他莫名的紧张，所以才泄露了身形，暴露了位置。 石洞人对他的处置，显然也不会温柔，而一路上尝试了几次都没有逃脱的少年，在到了这处山洞之后终于绝望，不再奔跑逃走，而是开始了绝食。 石洞人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现在部落之中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事情要去做，他们可没有时间精力放在谁吃不吃饭这种小事情上。 但是槐叶却不能。 所以她将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美味食物捧了出来，然而对方似乎毫不领情，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脏兮兮的后脑勺。 “你吃不吃？”蹲的太久，碗里的鸟汤也开始变冷，槐叶半是可惜半是恼火，真恨不得将汤水给他灌下去。 “不喝，”浣三哑着嗓子说道：“要不是那天他们人多，我早就” “早就什么？”一个头发用陶梳梳的整整齐齐，用青绿藤条作为发绳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的旁边。 不管是哪个部落的少年少女，只要到了石洞部落，那么似乎都会变得格外好看了。 浣三认识眼前少女，知道她叫做树苔，是白鲤曾经挑选的伴侣。要知道那时候他还很可惜，觉得狩猎了豹虎兽的勇者怎么也该挑选一个长得好看的姑娘。可是如今再次相遇，记忆中那个相貌平凡甚至有些畏畏缩缩的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看，就像是晨风中的水杉树，修长笔直，还带有露水的晶莹清意。 但是随即，身为大河人的骄傲，就让这个少年扬起了头颅：“当然是早就赢了，怎么可能被你们绑到这里。” 树苔只是上下打量一下他，随手用一把陶刀割开他的绳子，从石洞淘汰的石器里找出一把石矛，扔到还在揉着手腕的浣三身上，下巴微抬：“你不是说你会赢吗？” “和你打？”浣三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捡起那根石矛：“赢了我能走吗？” 他很饿，手臂也酸麻，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会输。 先不说对方只是一个女人，他对自己的石矛可是非常得意的，不管是硬蹄鹿还是野狼，当他想要扎中它们的时候，就没有失败过。 但是树苔并不是硬蹄鹿，也不是狼，她是人，而且是在石洞部落之中经受过浣三听都没有听过的训练的人。 而是千百次的挥矛，奔跑，刺杀，乃至于演习。 浣三用尽气力挥出石矛。 但是树苔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一般，一个翻滚避开，入侵了对方防御的薄弱处，手中的石矛就如同曾在草人上练习过千百次的那样，自然刺出。 槐叶紧紧捂住嘴巴，还有差点出声的尖叫。 浣三的石矛还抓在手里，但是他就像是一块石头那样僵在了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一根同样的石矛，正抵在他的喉咙上。 石矛并没有用力，但是微凉的触感，却让浣三从头凉到了脚。 浣三的石矛很厉害，从小开始，他就开始学习怎么狩猎，怎么对付善于奔跑的鹿，会用角攻击人的羊，还有怎么让虎狼退去。 单从石矛的技巧来说，树苔很难说能够赢得浣三，但是她在这里刺出的无数次石矛，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杀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一把刀 离着石洞部落有半个山左右距离的这个小山坳，是一处秘密的所在，曾经有顽皮的少年不顾女神使者的禁令，偷偷的想要跑到这里来看有什么秘密。 但是他们什么也没有看到，除了那道和山洞外面一模一样的土黄色高墙。 被发现之后，这几个少年也遭受了相当严厉的惩罚，虽然没有被木棍敲打屁股，但是围绕着部落跑步十几圈，再加上为山下的田地锄草灌溉的惩罚，足够让所有人知道什么事不该做，不能做。 但是在那一大片田地里锄草，对几个少年来说，毕竟还是一个工作量非常大而且极为辛苦的工作。大家都还记得在第一次种植的时候，要想除草，只能蹲在田地里，用手一颗颗的拔除。 但是足够幸运的是，当几个少年以为前尘暗淡，自己的腰和腿将要不保的时候，女神使者给了他们一样工具，又教授他们那种新颖的除草方法，教他们不必下蹲，站着就能把草拔掉，速度还快上很多。 而那个黄澄澄的奇形怪状的工具，则被女神使者叫做“锄头”。 罗琦现在就站在被那些少年少女们传说的极为神秘的工坊之内。 这里只有石洞部落土生土长的男人在内。 说实话，让这些年轻有力的男人们从事这些工作，有时候罗琦也有浪费的感觉，但是想到技术外泄的那个可怕结果，罗琦又觉得一点都不浪费，甚至还觉得这里的安保实在是太薄弱了一些。 现在是夏天，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要不是罗琦三令五申，大家是连热水都懒得喝的时候。 但是在这里却熊熊燃烧着大火。 木炭带来的温度比寻常木柴燃烧的温度更高，但是男人们似乎还嫌弃这样的温度不够，一个赤膊男人用力抓起下面的那个大皮囊，上下挤压之下，大量的气流涌出灌入火中，于是火借风势，猛的又往上窜出了一截，火焰的上端更是隐隐透着白色。 而在另一端，已经浇筑而成的铜器则在石头上反复打磨，去除上面的毛刺和瑕疵，并且让刃口更加锋利。 而最后，则将这些铜器绑在各种各样的木头上，做成完整的工具或者武器。 罗琦拿着一把新作好的青铜器，上下打量。 这是一把铜刀。 长约一尺，最宽处大约有五厘米，前头有刃，尾部有圆槽，可以安装木柄。 因为是刀，所以男人们打磨的非常精细，刀刃光滑而锋利。 罗琦伸手扯过一截干草来，铜刀毫不费力的就将干草割断，露出一样长短的草截。 说实话，当初罗琦的构思之中，这把刀应该更长一些，而且是一个流畅的半弯形，刃口朝里，最最适合的，就是用来收割成熟的稻麦。 在另一个时空里，这种刀具被叫做镰刀，是纯粹的农业生产工具。 但是这个想法却遭到了眼前这些男人的反对。 原因无他，浪费耳。 从蓝纹部落运到石洞的铜矿石，因为路途和运输的关系，虽然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做成青铜的话本身就有损耗，加上石洞部落人口也不少了，人手一份兵器，也难以用到别的地方。 上一次的锄头已经是这些男人让步了，但是这一次，大家却觉得花费铜矿石做那种镰刀实在是有点浪费了。 女神使者也说了，镰刀最最适合割草收割，但是却并不适合对面杀人或者狩猎，而普通的刀虽然无法如同镰刀那样在农业上便利，但是同样可以割草，而且还能作为武器。 综合比较之下，如今的成品就是罗琦手中的这把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