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谁说她不害人!我们的师姐就是被她害死的!”那人的情绪颇为激动。 “那你们现在打得过她?”白暮楚说话并不客气,“时仙门也算帝都第一仙门,不会这么不懂权衡吧?” “这……”为首的那人脸色青红交接,十分好看,半晌才尤不甘心的对身后众人道:“罢了,我等学艺不精,还是去请师父过来吧。” 白暮楚淡淡道:“如此甚好。” 待那些人七七八八走的差不多都看不见人影的时候,白慕楚却朝着叶家禁地的方向慢慢走了过来,走到石台的位置时,他微微俯身,伸手轻触到地面——四周的一切物景都被积雪覆盖,唯独这座石台上的雪只有薄薄一层。 而他的手掌下,正是一个略显匆忙的脚印。 他的目光忽然柔和下来,“逃出来也好。”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他面无表情的御风飞向了沐守郡中心。 树下站着的两个人神色各异,一个沉默一个嘲讽。 苏幕收了扇子,轻笑起来,“看起来他对你还不错,若是没有当年的事情,你现在应该已经是白家的少夫人了吧?” 叶柠皱起眉,沉默的眉眼里忽然闪过怒气,声音却平静道:“是啊,你也觉得遗憾吗?” 苏幕的眼中蒙上一层阴霾,脸上笑意微敛,“你的性子变了很多啊。”他眯着眼回忆着,“我记得你以前话都不敢多说。” “你不也变了很多吗?苏幕?”忽然想到之前的事情,叶柠面色有些苍白,“雪妖之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时仙门那个女弟子的死和你有关系吗?”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苏幕无所谓的一笑,表情恢复到之前云淡风轻的样子,“你要帮她报仇吗?” “你——” “不用夏姑娘杀你,我也要杀了你为我师姐报仇!” 远处的树丛忽然跌跌撞撞的冲出来一个人。 是洛桑。 似乎刚从幻境里走出来,他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只是红着眼举着刀往这边冲过来,哪里还有往日纨绔不羁的风流样子。 “居然还有漏网之鱼?”苏幕有些意外,他笑了一下,“你好好躲着也就罢了。” 叶柠被他的话还有忽如其来的变故慌了一下神,便看到洛桑手中的刀已经慢动作般稳稳停在了距离苏幕不到一尺的地方。 他的目光有些迷乱,因刀前的人慢慢变成了他师姐的样子,“师……师姐?” 然而他的师姐却对他露出一个冷艳漂亮的微笑,忽然伸手扼住他的脖子,表情变得阴冷无比。 洛桑瞳孔一缩,“你不是……师姐……” 洛桑的脸很快开始泛青,生死关头才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我……”他说话已是极艰难,“我什么……也不曾听到。” 苏幕笑的更加明艳,“我管你听到了多少。”他五指猛的收紧,“你今天都得死。” 叶柠意识到苏幕对他用了催眠术,她不知怎么,忽然就想起那个黑暗巷子里被扭断了脖子的女人。 “不……”叶柠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微微颤抖,“再这样下去你就回不了头了。” 似乎是因为她语气里的颤音和恐惧,苏幕分了一下神,不自觉就松了一下手。 近乎窒息的洛桑终于可以喘过气来,在这空隙毫不犹豫的反手就是一刀朝他的胸口狠狠扎进去。 叶柠尖叫起来,苏幕用手挡了一下,但因他现在只有普通人的力量,攥住刀刃的手终归没能挡住它的攻势,它深深的刺进了他的胸口。 洛桑似乎没想到会这么轻易得手,他狠狠将刀抽出来,在他们回神之前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御风飞离了现场。 苏幕皱着眉微微低头,整个人有些摇摇晃晃。叶柠上前一把抱住了他,怔怔的,眼睛发红,“我……你怎么样了……”声音里的哭腔加重了一些,“我带你去找大夫!” “回头?”他似乎还在回想她之前的话,良久,有些嘲讽的微笑起来,声音微弱,“我走了一条什么样的路需要回头?” 叶柠将他搀扶起,撕下半截袖子帮他包扎伤口,但因为手一直在发抖,直到双手全部被血染红才勉强完成了包扎。她将他半靠在自己身上,嘴唇有些发白,“我带你回星水云庭找大夫,那里有你的人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月底最后一天了,作者君要加班了。。。。。如果你们明天早上没看到更新的话不要紧张,下午会放上来 ☆、识身份 “不用了。”苏幕靠在她的肩上, 低垂的眸子无声看了一眼远处的天空, “来不及了, 你自己先去无灯海试着破阵,我随后过去。” “一起过去。”叶柠正准备用白练将他们绑起来, 却见小灰从她怀里跳出来制止道:“你干嘛?你别忘了你自己也有伤, 单独御风都会加重伤势,别说带一个人了。” “我可以。”她将蛇鼠的脑袋摁了回去, 正要施展御风术, 却见不远处的树林里盘旋而来一道风雪。 “你们放走的那个人已经去星水云庭报信了。”一个女子的身影慢慢浮现了出来,她托起苏幕,“还是我来带你们两个吧, 这样快些。” 雪妖来的正是时候。 “你有办法救他吗?”见到雪妖现身, 叶柠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求你了,救救他吧……” 雪妖的目光微微有些不自然,“先去无灯海吧,他暂时不会死,再拖下去十二神启就要过来了。” 叶柠看了一眼怀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昏迷的苏幕, 眼圈发红,“你保证吗?” 雪妖面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苏幕, 召来一片风雪将他们携裹其中,便朝着无灯海的方向飞去。“我保证他不会死,放心吧。” …… 当天上那一片风雪即将飘过无灯海上空时,来自北方的两架绕云车却在空中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孽障, 竟然还敢现身,你若肯乖乖伏法也就罢了。” 兰家和白家的两位家主赶到了。 “呵——我做了什么需要伏法?”雪妖被逼停了下来,冷笑不止。 白家的家主一眼便看到她身后带着的女子,感受到她身上微弱的上神之力,声音一抖,“这是……柠儿?” 风雪中的叶柠有些艰难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声音干涩,“……原来是白世伯。” 白言轻顿时热泪盈眶,兰初一张苍老的脸上也满是诧异感慨,“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可为何你会和这妖孽在一起?” 叶柠低下头恳求,“还请两位世伯放我们过去。” 白言轻一愣,“你们要去北冥?那里早已不是以前的仙境了,如今布满疮痍,满地白骨,你去那里做什么?” 叶柠的脸上浮起一丝嘲讽的凄然笑意,“世伯知道叶家的境遇吧?我若不去找天启录查清我爹爹当年为什么收养苏念,只怕我们真的要被当成勾结魔灵的叛国之人了。” 白言轻面色为难的看着她道:“不是世伯不让你过去,而是北冥如今内乱严重,而且北冥的人有九成都仇视十二神启,你去那里岂不是送死?而且你确定天启录就一定在北冥吗?” 叶柠不为所动,目光平静,“我不确定,但我一定要去。” 白言轻叹了口气。 兰初看了一眼白言轻,见他点头,有些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道:“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了慕容家的孩子,她说无音殿的魔头就在这里,伪装成凡人的样貌跟了你一路,所以我们没去星水云庭就急着赶过来了,是你旁边的那个人吗?” 叶柠侧头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他似乎有些意识,勉强睁开了眼。 受了这样重的伤,怎么可能应付得了两位当代神启?叶柠面色苍白,若他的身份真在这里暴露了,只怕要凶多吉少。 “世伯说的是慕容家的二小姐慕容婳?”叶柠淡淡问了出来,言语之间有些心凉,“你们信她的话?她说过,是我和无音殿的人联手杀了他们一家,还说过我父亲勾结魔族的人叛离了凡世,这些,你们也信吗?” 白言轻和兰庭面面相觑,一时顿感羞愧,竟无话可说。 “两位世伯怎样才肯放我们过去?” 兰初叹了口气,看向苏幕,“这是慕容姑娘在子时街的黑市寻来的药,据说是无音殿殿皇亲制的,尚无解药,如今只有这一瓶流出无回城。此药对凡人半点伤害也无,对魔族的人却是连灵魂都能蚀朽的穿肠毒药,这位公子若敢喝下去,我就放你们过去。” 白言轻也默认似的看向苏幕——若他真是那魔头,这药他定喝不得。 雪妖却在此刻掩嘴笑起来。“实在有意思,谁都知道无音殿的那位大人除了符术之外尚有两样在消遣中练就的绝技——琴艺和毒药。他制的毒别说根本出不了无回城,就算真流落到子时街的黑市上来,只怕那个女人也出不起那个价钱。”顿了顿,“而且我从未听说那位大人制的哪种毒会对凡人如此仁慈,只怕那位姑娘是随便找了个你们验不出的毒药,想借两位的手杀人哦~” “胡说八道!” “好好好,就当我胡说嘛。”雪妖一副你们爱信不信的样子,自顾自说着,“到时候若这位公子真的是凡人,你们却将他毒死了,两位可就要因毒杀凡人而身败名裂了。” 兰初脸色微变——他不是没想过有这个可能,但慕容婳到底是十二神启家的孩子,怎么想她都没有动机这样做,而且苏幕犯下那么多杀孽,只要有半分可能是他,他们也要不惜一切将他除去。 叶柠看到他的表情时,心沉了下来。 她挣脱了雪妖的风雪之力,用御风术加梵音步几乎是瞬间便出现在兰庭身前抢走了这只小瓷瓶。 兰初对她未有防备,眼睁睁看她抢过去,“阿柠,你……” “世伯不用这么为难,慕容婳有没有说谎其实很好证明,”她将瓶子的塞冒拔开,“我愿意亲自试药。” 然后她半分犹豫都没有便仰头将那瓶药倒进了嘴里。 只有这一瓶,她若全部喝光,他们就没办法了再给他喝了吧? 谁料苏幕眼神一变,袖袍卷起风雪召来两道符文狠狠扫向她的脸,那瓶药中途被打翻,绿色的漂亮液体水晶般一滴滴从空中洒落。 苏幕一出手就是狠手,那两道符文戾气太重,直接灼伤了她的眼。 雪妖脸色一下子变了,“不会吧?这药是真的啊?” 叶柠捂着眼满脸鲜血的从空中尖叫着跌落下去时,白慕楚终于赶到了,飞身而上接住了她,声音凄厉,“阿柠——” 雪妖被这一连串的变故惊的有些不知所措,“你不是一直在装昏迷吗?现在……” “闭嘴。”苏幕的掌心忽然有白光散出来,他有些痛苦的握紧手掌,眼神阴冷。 雪妖注意到了他的手,大惊失色——这是言灵咒?他身上居然有言灵咒?! 蓝初脸色一冷,“孽障,果然是你——” 白言轻震怒,“你敢伤柠儿?” “只能怪她运气不好,我的身份若没被揭穿,她倒也不会有事,如今我不过先发制人罢了。说到底,二位才是害她的原罪。” 他站在空中,姿态依旧冷漠从容,哪里还有半分受伤的样子?只是头发慢慢变长变了颜色,才不过未时,天边忽然暗了下来,夜色忽然降临了。 “我的身份藏得这样好,就连叶家的少主都以为我只是个普通人,结果还是躲不过两位的法眼,真是失敬啊……”他轻轻张开双手,宽大的黑色袖袍无风自起,无数符文盘旋而出,夜色下,能依稀看见他的手中多了一把扇子。 白慕楚将怀里的叶柠递给蓝雨,御风而上对上了苏幕,声音像水一样沉闷清冷,“她把你当朋友,你竟然骗她?” “我说我是普通人她就信,那是她蠢。” ☆、脱身 战争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