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节
蓝文濠点着头,也觉得他这提议甚好,随即就让人把元健叫来了身前,让他急速点兵前往周边各城池搜查。 夜颜一直揪心着另一件事,在他安排好后,问道,“大哥,祁太子那里的情况如何了?” 蓝文濠背着手叹了口气,“魏氏拒绝进食,似乎是有意寻死,祁太子正极力劝她。不过,我看她是没有悔悟之心。” 这样的人,谁遇上都是一个难题。夜颜很清楚他的想法,杀了魏闵芝吧,祁太子一定会怀恨在心。不杀她吧,她与罗克勾结,一定知道许多秘密,要是放了她,等于是放虎归山。 “大哥,我跟祁太子谈过,他也愿意配合我劝醒魏氏。我想,我可以去试试。” 虽然她表现得很自信,可蓝文濠却皱着浓眉道,“你不怕再出现昨日那样的意外?” 想起何培的死,夜颜低下头,这或许是她两辈子做得最亏心的事…… 救人不成,反害了别人一条性命,哪怕别人不恨她,可她良心上始终落下了一刀伤痕。 不过,对于祁滟熠的事,她会有另外的办法,“大哥,我知道该如何做,不会让昨日的事再发生。” 蓝文濠看了好友一眼,见他并没有异议,也只能应了她,“那好,你们去吧。” … 看在祁滟熠的面子上,蓝文濠也是没有为难魏闵芝,祁滟熠住在驿站,魏闵芝也被安置在驿站中。不过,驿站里里外外有侍卫把守,魏闵芝能活动的范围只有一间房。 被软禁了一天一夜,魏闵芝滴水不进,说什么也要祁滟熠带她离开这里,否则就死给他看。 祁滟熠敢吗? 当然不敢! 尽管他一心救母,甚至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自己母后的命,可是他也知道冒然带她离开会产生的后果。 这一次蓝家兄弟可以网开一面不杀她,可下一次她再与人勾结,谁还能救她? 见夜颜和慕凌苍一直未出现,他着急得不行,正准备让人去请他们,他们刚好赶到了驿站。 与夫妻俩在房里说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话,他端着食物再次来到魏闵芝被软禁的房间里。 魏闵芝坐在床上,背朝着门外,知道是他来,不等他先开口劝说就冷声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给我出去!别人是养儿傍身,可我却是养儿害己,这样的儿我宁可不要!” 这一句句堪比绝情的话让祁滟熠除了心痛和悲伤外,无奈到想死的心都有了。 望着她冷绝的后背,他眼含泪光,哽咽劝道,“母后,你多少用点吃的,别这样亏了自己的身子。” 魏闵芝恨道,“我不需要别人的施舍,拿出去!” 祁滟熠垂下眼眸,当没听到她说的这些伤人的话,将端来的食物一一在桌上放好。 然后走向床边,伸手去搀她,“母后,多少用点吧,你这样儿子真的很心疼。” 魏闵芝反手挥开了他的碰触,更冷声斥骂起来,“我没有你这样忤逆的儿子,你也别假惺惺的再叫我母后!我们母子的情分从今天开始……” “咚!” 身后突然传来倒地的声响,她不得不打断伤人的话,并下意识的回头看去。 这一看,她脸色大变,赶紧下床去拉人,“皇儿,你怎么了?” 祁滟熠趴在地上,脸色青中泛黑,很是吓人。不但如此,他浑身抽搐,连说话都像随时会断气似的。 “母后……我去救你的时候……中了……中了蛊毒……” 闻言,魏闵芝几乎尖叫起来,“不……不可能!” 祁滟熠抽搐着掀开衣袖,将手腕上流着黑血的小伤口给她看。 魏闵芝震惊得瞪大双眼,浑身颤抖得比他还厉害,“怎么……怎么会这样……” 祁滟熠牵了牵嘴角,“母后……罗克他是骗你的……他怕我阻拦你……就……就放虫子咬我……我这两日都忍着没说……可是……可是这毒性越来越厉害……母后……听孩儿的话……离开……离开他们……” “不——”魏闵芝抱着头疯狂的尖叫,然后又伏在他身上撕心裂肺的哭起来,“皇儿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母后不能失去你……” 她不但激动,甚至叫声开始疯狂,起身就朝门外冲了出去—— “夜颜!夜颜你出来——” 看着她消失在门外,祁滟熠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 夜颜坐在椅子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着跪地哭求的魏闵芝,不但没有为她的哭求打动,还佯装不解的问道,“我说魏皇后啊,这蛊虫是罗克放出来的,你就算要求人,也应该找罗克去,怎么找上我来了?” 魏闵芝低头哭诉着,“文妍公主,蛊虫虽是血盟庄所炼制的毒物,可是他们自己都没有解药。这世上除了夜家女子的血液能解蛊毒外,再没有人能解蛊毒了。” 夜颜不禁冷笑,“魏皇后真是见多识广,连这样的内幕都知道。可是很抱歉,我跟你虽然相识,但并不熟悉,甚至你对我没有安好心,我没杀你都算仁慈了,还要反过来帮你救儿子。换做是你,你愿意吗?” ☆、【175】有了身孕 魏闵芝赶紧磕头道,“文妍公主,以前有得罪你的地方还请你多担待,从今以后你要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施血救我的皇儿,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 夜颜轻蔑的哼了哼,“但凡来求我的人都如此说,你觉得我是三岁孩童,别人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吗?之前祁馨沅也是如此,可结果呢?” 魏闵芝继续磕头,而且越磕越重,“文妍公主,我真的没有骗你,只要你能救我皇儿,我一定说到做到。” 夜颜还是一点都没领情,“我身边不缺做事的,就算你给我当牛做马,也毫无用处。所以你这样的牺牲,我并不感兴趣。” 魏闵芝抬起头,双眼已经哭得又红又肿,脸上全是焦急和痛心的神色,“文妍公主,我是诚心诚意求你的,求求你救救我皇儿吧,不管你提任何条件,就算为你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愿意!” 夜颜眯着双眼看着她,突然沉默起来。 她还记得第一眼见她的情景,她是那么温柔、那么尊贵。华光满溢的姿容,温婉贤淑的品性,备受人尊敬,甚至还有传她是天秦国女人的典范和楷模…… 昔日这个尊贵又温柔的女人跪在她的脚边,华光不复,温柔不在,从头到脚都显得落魄。就连说话都带着江湖气息,那些优雅的谈吐从她身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承认,她内心是复杂的。 连她都能有这样的感觉,更何况祁滟熠。作为她亲生的儿子,看着自己曾经风华万千的母后变成今日这般不可理喻,甚至自甘堕落与江湖邪派为伍,这换谁做她儿女都是痛心疾首的。 在她眼中,祁滟熠是愚孝的,可是摊上这样的娘,也是他无法选择的。撇开这份愚昧,只看他的孝心,这就是他们对魏闵芝狠不下心的原因。 “魏闵芝,想要我救你儿子,可以,说出你与罗克结识的始末、以及你在他身边所知道的一切,那我可以考虑救你的儿子。否则,你就请回吧。” “我……”魏闵芝含泪的双眼变得闪烁,甚至不敢看她。 “不用跟我谈条件,因为你没资格。如今罗克已死,尽管我还不知道他与诸葛昌明之间是怎样一种关系,但是我已经从诸葛婉儿那里问出了一些内幕。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实话实说,我立马就能施血救你儿子。如果你不说也没关系,我们依然能像对付诸葛婉儿那样对付你,然后从你嘴里得知一切。但是,一旦我们选择了那样,你就永远别想我们救你的儿子,你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体内的蛊毒渐渐扩散,然后被活活折磨致死。” “我……我说!”听她说完,魏闵芝再没有一丝迟疑,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 其实,如此逼迫她,夜颜也没有十成把握。 她不知道罗克用什么给魏闵芝洗了脑,让她竟然会选择与这些江湖邪派为伍。别看她淡定的坐在这里吃喝,实则她心里还是捏着一把汗的。 毕竟有些人太过偏执,就算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一定能唤醒他们。要是魏闵芝自私成狂,说不定还会把儿子当成累赘,从而选择放弃这个儿子。 幸好…… 她还有得救! 然而,听她说完,夜颜脸色非但没一丝喜色,还越来越冷。 “魏闵芝,你真当我是三岁孩童任由你哄着玩吗?你跟罗克认识多年,他连要做什么都不愿向你透露,这些话你自己信吗?” 这个时候还敢耍着她玩,她看她真是被洗脑洗厉害了! 被她质疑,魏闵芝也没气恼,一件件的解释着,“文妍公主,我说的没一句是欺瞒你的。当初我去陵园拜祭凤玲,罗克藏在附近听到了我对凤玲的抱怨,就找到我,说可以替我不声不响的除掉伏戾王。所以那一年的盟国宴上,伏戾王被蛊虫所咬,从此在魂殿休养。罗克虽然帮我做事,可是他从来不提任何要求,直到离开弥封坳我去找他,他才要求我帮他做事。他知道滟熠不会妥协,于是就拿我做要挟,所以你们才看到滟熠在那座山上。但我们都没想到滟熠他会投靠你们,甚至还帮你们对付乌千峯和蓝晋。罗克得知滟熠背叛后,其实恨不得杀了我,但他知道滟熠会想办法救我,所以才继续把我留在身边,想拿我作为要挟逼滟熠与你们反目。” 夜颜哼道,“那你们怎么想到要拉拢祁馨沅?为何还用蛊虫对付何培?” 魏闵芝继续解释着,“其实罗克真正想拉拢的人是何培,但他的人在暗中打探得知,何培很在乎祁馨沅,想拉拢何培就必须先说服祁馨沅。用蛊虫伤何培,这事我也不清楚,都是何培和他手下商议的,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想的。” 夜颜冷笑着问道,“你应该看出来祁馨沅没有投靠你们的意思,对吧?所以你一直都没出面正面见她。” 魏闵芝点了点头,“祁馨沅我是看着长大的,自然了解她。她骄纵归骄纵,但骨子里的骄傲是不会让她向江湖人俯首称臣的。从她带着何培去求你,我就确认了,她是不会与罗克为伍的。我本想劝罗克放弃,当罗克有自己的想法,根本不会听我的。” 这一点,夜颜之前也猜测到了,所以听她说完后,也没再这个问题上多加质疑。 祁馨沅这棵墙头草,两头帮忙,不过是想激化两边矛盾,好让他们两败俱伤而已。 这把戏她早都看穿了。 现在她和何培已经死了,她的事她也没兴趣再问下去。 比起祁馨沅,她心里更好奇的是另外一个人,那就是——祁郁桐! 端着茶杯,她抿了一口清香的茶水,装成漫不经心的样子朝魏闵芝问道,“祁郁桐是你拉拢的?” 魏闵芝点头,“是。” 夜颜脸色微沉,“她引蛇的本事是谁教的?” 魏闵芝抬头望着她,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主动道,“文妍公主,你不会怀疑是我教她的吧?我要是能教她这些,那我也用不着让罗克帮我了。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郁桐怎么会驭蛇术的,只知道她十岁那年跑出去玩耍,然后带着伤回宫。我追问之下,她才告诉我说有个白头发老妪救了她,还夸她乖巧可人。后来过了许久我才发现她会驭蛇术,她也承认是那个白发老妪教她的。” 夜颜咬紧了牙,憎恨的瞪着她,“景嬷嬷是你让她放毒蛇咬死的?” 魏闵芝很平静的摇头,“不是,是她自己说不想见不得太后对你如此重视,趁着景嬷嬷回宫告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杀了。” 听到这,夜颜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怒骂起来,“你以为现在把责任全推给祁郁桐,我就能信了你的话?你们一个个自私狂妄,出了事不是往这个身上推卸责任,就是往那个身上推卸责任,而这些皇子公主从小都围着你转,而你打着教导他们的名字,却干着泯灭良心的事,让他们一个个心灵扭曲,还故意唆使他们去爱自己的亲哥哥……魏闵芝,做人坏到这种地步,你良心真的让狗吃了吗?” 这些话她早就想当她面骂出来了,想起祁雪描诉被人排挤和虐待的情景,她真是恨不得打死魏闵芝。 魏闵芝低下头,沉默了许久才道,“其他事我不想多做解释,但祁郁桐会驭蛇术的事真的与我无关。事到如今,我没必要再骗你。” 她这话等于承认了夜颜的指控,夜颜磨着牙,气恨得都说不出话了。 这会儿祁滟熠正在隔壁‘中毒’,要是让他听到这些,只怕魏闵芝还没死,他都会因为有这样的娘而羞愧死。 同样是帮人教孩子,她娘嘴毒性子又犟,而且她那么憎恶蓝铮有其他女人,可她也没有对蓝铮的儿女下手。她不但没想过要除掉这些继子女,还帮着蓝家两兄弟打恶人,教他们打架斗殴也是想他们能保护好自己。蓝家两兄弟都愿意接受她,并且蓝文鹤还能因为她对待不公而心生不满。 再看看这个女人,表面上温柔贤良,背地里却干着一件又一件缺德事。 同样是帝王的女人,她给她娘提鞋都不配! 她娘就算不在蓝铮身边,蓝铮也能坚持十多年寻找她。而这魏闵芝即便一直在祁曜身边,可依旧得不到祁曜的心。 这就是差别! 她憎恶把魏闵芝瞪了又瞪,给自己揉心口的时候突然摸到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把袖珍箫。 她也没把那支叫‘伏龙箫’的小东西摸出来,只是指腹轻压着它陷入了另一番沉思中。 魏闵芝说不是她教的祁郁桐驭蛇术,这话还是可信的。就如同她所说,要是她能驭蛇,她早就为所欲为了,还会跟罗克这样的人为伙吗? 祁郁桐被白发老妪所救,然后就有了驭蛇术和这支伏龙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