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
夜晚的大都市总是会呈现出一种奇特的气质, 狂欢与孤独并存，就好像是一只怪兽, 迫不及待地在吞食什么。将人类杂居的大都市中拥挤的各种情绪吃掉, 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满足还是空虚, 温暖还是寂寞....... 不过身处其中的人类很难感知到这一点, 往往是一个人急匆匆地下班，在晚上的末班车上, 隔着巴士窗户才能用一种与往常的不同视角观察到一点点。不过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况且人类实在是很健忘的生物, 只要到了第二天早晨起床, 一切又被抛到脑后了。 这么说起来, 夜晚的时候人类的观察力虽然变得弱一些——这是从远古以来写进基因里的本能，毕竟那时候的夜晚不要说电灯了，就连油灯都没有呢。但到了晚上, 人类的感知却会变得敏锐，这也是一样的理由。从远古开始呢, 人类在晚上防备心不是更重吗？防备那些隐藏在黑暗里的野兽...... 巴伦支共和国，埃珍大陆西北角上巴伦支半岛上的半岛国家，以丰富的渔猎资源和油气资源闻名于世, 是很富有的国家。 特别是国内的第一大城市巴比伦市，这座城市出名的就是赌博合法化。依靠雄厚的财力、国家的支持、以及本身出色的地理位置与自然景观，成为一座全世界都很出名的旅游城市，是全世界最大的赌城。 这样的大都市有着现代城市一切的特质, 发达、忙碌、匆匆忙忙的白天，以及隐晦、冰冷、光怪陆离的夜晚。 而巴比伦市作为一座赌城，流动人口多，更加增添了一份危险。身处在其中，很可能你在城市的夜晚擦肩而过的一个身影，并不是人类，而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呢。 “唔，还真是豪华啊。”一星猎人凡脱手搭凉棚，站在巴比伦市郊外一个灯火辉煌的庄园外面。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看他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庄园的豪华，真的有一点点的吃惊。 这也是当然的，他可是一位一星猎人！在这个世界‘猎人’并不是表面意义上的词汇，也不只是指的一种古老职业。它拥有的意义在这之上！稍微有些见识的人就会知道，只要是‘猎人’，那么就是超出常人的厉害人物了。 实际上从猎人的待遇就知道了，只要持有猎人协会下发的猎人证，那么凭借这个小小的证件就可以做到许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譬如普通人禁止入国的国家中约90%、禁止进入的地域中约75%，都可进入。公共设施的95%都可免费使用，银行融资也可像一流企业那样受理。 当然，还有许许多多并不用多言的便利。 而能够带来这样多好处的猎人证，也仅仅只是成为猎人的所得之一而已，那么猎人实际上的优越只会更大。 不过这个世界上往往是义务与权利对等，有这样多的权利的猎人，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能够担任。几乎每一位猎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放在普通人中间是绝对的精英分子。 更何况凡脱还是一位一星猎人——猎人当然也是分等级的！最普通，在猎人协会当中人数也最多的，是没有星级的普通猎人。 而在普通猎人之上还有星级猎人，简单来说，大概就是在某一领域取得巨大成功与贡献则授予‘一星’，在多个领域中取得巨大成功与贡献则授予‘二星’，达成了几项世界级伟业与历史性发现则授予‘三星’。 另外，虽然三星猎人在全世界范围内也不超过10人。人数的稀少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人数的稀少往往也就意味着实力确实惊人到了极点。 不过不用讨论三星猎人那种近乎于传说一样的存在，只是星级猎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像凡脱这样的一星猎人，因为接受委托的等级也很高的关系，见过许许多多的场合，如果只是豪华的话，当然不会让他有什么兴趣。 “就是这里啊？”凡脱旁边阴影处有一个很容易被忽略的角落，一个披着与大都市风格格格不入大披风的刺猬头发年轻人睁大眼睛东张西望。 他看起来很难说清楚年龄，如果只是看身形看长相，二十岁三十岁似乎都可以。因为他身上有一种很难说的少年气，活生生地让人觉得他年轻了好多。 不过可别以貌取人，这个男人的名号在特殊的世界里面大名鼎鼎。 二星猎人金·富力士，二星遗迹猎人——不过江湖传闻他比起三星猎人也毫不逊色，只是他本人嫌麻烦懒得申请，所以仍只留在二星猎人的称号。 他做出的大事几乎每一件在猎人系统内部都会引起巨大的议论，大概就是那种人家想都不敢想，然后就被这个男人做成了吧。 他的实力，更进一步说，应该是世界最强的几个候补之一。 “感觉不到特殊的气息，话说该不会事情是假的，凡脱你倒向了会长那边吧？”金抓了抓头发，似乎是觉得有一些困惑。 别看金·富力士这么强，名号也很能唬人，但在猎人协会之中的人员和风评都很一言难尽。 简而言之他就是一个太过于随心所欲的家伙，专注于自己感兴趣的一些事情，这样的话对于猎人协会就忽视地足够彻底了。哪怕是会长有专门的事情要联络他，往往也是没办法取得联系。 这样‘目无组织’的成员，即使再厉害，很多时候也会让组织内部的一些人看不顺眼吧。 而且正是由于常常和会长玩‘躲猫猫’，两边都是各有招数，猎人协会的尼特罗会长会让人引诱他，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啊。 “怎么可能，我当然的接到了确切的消息才赶来巴伦支的！如果只是这家的主人放出消息要拍卖彩色卵和无脚鸟，我当然也不会轻易相信，我是经过调查，调查了的！你要是害怕会长逮到，那就滚回你的遗迹去吧！” 可以和金·富力士交朋友的人，大都会把他身上的特殊光环抖落干净。无他，这个人有的时候实在是太任性、太气人了，对着他是没办法一直心平气和的。 “嗨嗨。”金立刻相当干脆地做出投降的手势。 金·富力士本来就是玩笑更多，察觉不到气息其实也不算什么，像彩色卵和无脚鸟这样珍贵的东西是需要好好保存的。既然这家的主人可以得到这样惊人的东西，那么保护起来，尽量减少拍卖会之前的意外，这也是很正常的。 两个人进去庄园的大厅，这个时候的大厅已经相当热闹了，觥筹交错，男士的彬彬有礼与女士的衣香鬓影交织，完完全全就是一幅典型的上流社会图景。 这种场合虽然不是不能应付，但对于金和凡脱这样自由自在惯了的猎人，其实是相当不舒服的。因此两人并不在乎旁人的眼光，找到了一个靠近露台的角落，背靠着墙角就坐下了。 不过仔细看看就知道了，除了他们两个，也有其他举止很奇怪的人——两个人互看了一眼，很清楚今天拍卖会中压轴的是彩色卵和无脚鸟，这种消息一定已经流传出去了。就算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在黑暗世界里感兴趣的可来了不少。 金的脸色严肃起来，不过很快又闭着眼仰头靠在了墙壁上：“嘛~这种事也没什么，如果真的有人大闹一场，到时候解决就好了。” 金作为二星猎人，主持发掘的有名遗迹很多，财富当然很巨大。不过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钱都是不在乎的。数字再大那也只是一个数字而已，他常常在荒郊野岭餐风露宿，躺在账户上数额巨大的钱财往往几年都不会动一下。 他原本的计划是参加拍卖会，光明正大地拍下想要的彩色卵和无脚鸟。现在情况有变，因为很多人不见得会按照规矩来——不过只是这样的话，金依旧很镇定。说真的，用实力来决定的，他当然对自己很有信心。 “喵~~” 手上有一个柔软的触感，金睁开眼睛，一直小猫咪正凑在他的手背上嗅，秀气地打了个喷嚏，然后舔了舔他的手背。 生性喜欢动物的金立刻就被吸引了：“啊，原来是圣女猫啊。” 抬手要去摸一摸猫咪的头，猫咪却矫捷地躲开了。 “哈哈哈。”凡脱大笑起来：“我说金，这可是圣女猫，即使是你也不可能亲近它们的。” 圣女猫，外形是猫没错，但在分类上属于魔兽，所以也就不能按照正常动物的科属分在猫科当中了。 这种魔兽最大的特点就是只亲近女孩子，而且是要纯洁漂亮的女孩子。这样看起来，加上长得可爱这个特点，一般会成为上流社会十分受欢迎的宠物选择吧。 只是事情不是这样的，因为圣女猫本身还有一个很珍贵的地方，就是它们的血液具有治疗的效果。只是一口而已，很深的刀伤就能恢复如初。据说一整只圣女猫的血液，足够把一个人从骨架子恢复到骨rou完整。 不过圣女猫的治疗能力只针对外伤，如果是别的伤害就无能为力。 然而只是这样也足够了，人类当然会想方设法的捕猎这种珍贵而可爱的小东西。 圣女猫本来就是珍稀生物，被捕猎之后人工也是没办法饲养的，只能取血，所以现在已经是超级濒危生物了。非要说的话，比起今天可能会压轴的彩色卵无脚鸟，也并不差。 金在此之前也只见过两次圣女猫而已，因为圣女猫只喜欢纯洁漂亮的女孩子，即使金对于动物的亲和力再逆天，他其实从来没有真的接触过这种小东西。 “会是这次拍卖品之一吗？随便跑出来了？好像不怎么可能。那，会是哪个客人带来了？”凡脱在那里猜测。 金还想去摸一摸那只圣女猫，随口道：“不可能的，如果有圣女猫的消息，拍卖会的主人一定会放出消息来的。” 拍卖会当然要吸引目标人群，对于拍卖品，即使不明确告知，也应该会有暗示。只有对拍卖品真的有兴趣的买主来了，才能拍卖出高价。不然即使是再珍贵的东西，也很有可能没人接手。 这个时候露台外面的夜风吹来，隔在大厅与露台之间的帘子飘了起来，露出了一点点缝隙，月光洒落进来。 本来态度还十分悠闲的金，立刻一把抓住那只圣女猫——面对凡脱疑惑的眼神，他没有在这个场合里说什么，只是对他摇了摇头。 “露露，过来。” 本来在金的怀里就不算安分的圣女猫忽然剧烈地挣扎起来，金不敢太过于用力——圣女猫虽然有奇妙的用处，但它们本身是一种非常脆弱的小东西，这也是人工养育没有成功的原因之一。 略微松了松手，圣女猫立刻乖乖地跳到了一位少女怀里，正是一开始呼唤这只圣女猫的女孩子，之前她似乎一直呆在露台。 在最早的时候，人类没有发现圣女猫鲜血的用途，圣女猫即使珍稀，却没有到现在的地步。更多的时候，人们捕猎它们是为了卖给贵族。 贵族人家的小姐带着一只圣女猫，不只是炫耀一只珍贵的宠物，同时也是在隐晦地炫耀自身——圣女猫喜欢纯洁美丽的少女，所以养着一只圣女猫的贵族小姐自然也就是纯洁美丽的。 不过事情并不总是这样，贵族小姐也有既不纯洁也不美丽的存在，圣女猫是没办法对这种饲主表示亲近的。而带这种疏远自己的圣女猫出门，就是一种自我羞辱了，所以有一些让小动物安静下来的药物就有了用武之地。 金一开始并没有放生这只珍贵的圣女猫，这是因为它真的很活泼，没有一点不健康。甚至对于动物的情绪感知非常敏锐的他，很清楚地感觉到了，这只圣女猫完全就是一种相当满足和幸福的状态。 这种状态只能是它是有主人的，而且它的主人正好是一个纯洁漂亮的女孩子，所以它生活地很开心。 他当然不会去遐想到底什么样的女孩子才算是纯洁美丽，他的头脑全都放在别的事情上了，根本没有这种想法。 不过凡脱就要比金来的‘正常’多了，他可是短短想过几秒钟的，头脑中浮现起了协会里比较熟悉的几个女性猎人。然后立刻摇头，开玩笑，那些女人的话，不要说纯洁漂亮的，根本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好吗！ 仔细想一想，最接近这个形象的居然是猎人协会的前台小姐。啊，还真是心酸啊。凡脱发现自己自从成为猎人以后，连认识更多外面女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了...... 所以到头来凡脱依旧没有想出所谓‘纯洁漂亮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直到从露台里走出来的少女，轻轻抱住了那只圣女猫—— 一切才具现化了。 抱着圣女猫的女孩子年纪并不大，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相当微妙的年纪。既像是女孩，又像是女人，那种独特的年龄感，一般都不会被认错。 不过眼前的女孩子并不能让人想到这些，因为看到她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只有亲近。 这当然是一个很美丽的少女，长长的黑色直发披散下来，在月光之下，有珠宝莹莹的光泽。肌肤是一种很剔透的颜色，比洒在她身上的月光还要皎洁。嘴唇是鲜红色的，像一朵小小的蓓蕾，是独开在冰雪里的梅花，又冷又甜。 凡脱本身也是一个遗迹猎人，所有的遗迹猎人都是一样的，他们喜欢每一座遗迹，探寻其中的珍宝与秘密，在其中找到打开失落时光的钥匙。这就像是一个很难的谜题，吸引他们解决，又像是一个绝世的收藏，让他们忍不住去入手。 而眼前这个只能说是少女的女孩子，她那双蜜桃一样的眼睛眨了眨。凡脱突然捂住脸，呻.吟了一声。 “糟了，金，这绝对是最糟糕的情况。这个女孩子是哪里来的？出现在这种地方，这里会不得安宁的——” “她本身就是最珍贵的收藏品了！” 这个女孩子的眼睛里面藏着一个世界！你看不清楚其中，但你知道那个世界一定奇崛美丽，一定丰满深厚，一定沉重难解，一定会是此生最难解的谜题，一定会是见到了就想要入手的收藏。 这完全是戳中了遗迹猎人的命门，不，应该说是戳中了无数有探寻欲望的人的命门。 更何况常年游走于复杂世界的男人感觉的很分明，这孩子身上的‘纯洁’并不是说笑的。那种晶莹剔透感——仿佛她的灵魂与思想比她的肌肤更加皎洁，简直到了一触即碎的地步。 这样的气质在婴孩的眼中都不见得能看到，简直是超出常识的，这也是为什么见到她的第一眼，首先想到的是亲近的原因。 而这种纯洁的美好，对于黑暗世界来说简直不用多说了。要知道身处黑暗当中的人本能地就向往光明，对这个气质比纯洁本身更纯洁的少女，当然会大感兴趣。 凡脱坐在角落，但自从这个女孩子出现，短短一分钟不到，已经察觉到很多看过来的目光了。考虑到今天这场拍卖会鱼龙混杂，有太多黑暗世界的危险人物，他的说法并不是没有来源的。 金也有差不多的担忧——金这个人或许可以说是一个好人，但不能单纯地按照世人的看法去定义。或者说，走到他这个位置的人，绝对不能简单地概括。纯粹的没有底线与原则的好人，是活不到他这一步的。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和他无关，和他的原则无关的事情，他是不会随便插手的。无论怎么说，世界有世界运行的法则。就好像他在野外研究稀有生物的时候看到的一样，捕食者会捕猎被捕食者，这是自然界存在的道理，这不是他应该插手的事情。 同理，一般情况下，别人的问题也不会是他的问题。 不过事情并不能简单地这样说，正如凡脱所想的那样，而金也是一位遗迹猎人。他探寻未知的欲望甚至比凡脱还要强烈的多，强烈到了全世界没有几个人能和他相提并论。 所以这女孩子戳中了遗迹猎人的命门，当然也戳中了金·富力士的命门，心理上产生一种有偏向的变化，似乎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你好，我是金·富力士，一名猎人，你那只圣女猫，你清楚吗？如果不清楚的话，最好小心一点，它在月光下很漂亮。”金站起身，走近了几步，似乎想摸一摸那只在少女怀里心满意足的小东西，不过最后还是收回了手。 “嗯。”少女低头小声地应了一句，姿态有一种温柔的谦和。 这只圣女猫确实不是普通的圣女猫，虽然圣女猫本身就不普通就是了。但这一只更加不同寻常，在月光下它的皮毛居然会发光！这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月光种，如果传说没有错的话，这种圣女猫的心脏，可以起死回生！ 不管传说是不是真的，传说本身已经足够一些人疯狂了。 “我叫莉莉，姓氏不可以随便告诉别人，所以很抱歉呢，金先生。”名为莉莉的少女抿抿嘴，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 这样直白地说出来反而让人很有好感，实际上金和凡脱当然知道这个少女不是寻常人——有这样一只圣女猫，怎么可能是寻常人。那种气质，怎么可能是寻常人！ 不过两位星级猎人敏锐的眼光中，这个女孩子本身似乎并不是念能力者，甚至不是拥有战斗意识的那种人。 这种事情非要说的话是很难形容的，只能说是同类总能闻到一些气味，关于别人是不是同类。而这个女孩子本身，不要说杀气了，对这个世界，简直像是一分一毫的恶意都没有。 唯一的结论是，她出身于一个了不得的家族，有足够的条件将她养育成这个样子，同时也能为她找来圣女猫当作宠物。而这样的家族，不随便泄露姓氏，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莉莉？百合花啊，很衬莉莉小姐你啊。”凡脱也站起身了，笑着补充了一句。 莉莉正准备说什么，忽然有人慌乱地闯入了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