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先前没人说，那是因为程侧妃没怀孕，她自己为人也低调，没人会盯着东宫一个没怀孕的女人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因为后宫不能干政，她本身，也插手不上这些事情。 可现在既然她生了皇上长子，那就该出面为父亲求情了。总不能让皇长子，有个罪犯外祖父吧？ 世人就是这么不讲理，生孩子和没生孩子的女人，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地位。 乔柔想到这些，都忍不住为程侧妃叹气：“若是程老爷回京，那程夫人和程二姑娘也必定是会回京的。” 到时候这程侧妃……也不一定啊，人家现在是皇长子的生母，是贵妃娘娘了，程夫人若还是想过的好，就必得是巴结着程侧妃才对的。 这京城内外，谁不知道程侧妃和程夫人母女两个的恩怨？ 啧，就算是嫁人了，也是逃不过这程家的泥潭子的。乔柔都忍不住为程侧妃觉得心里憋口气，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恶心人的存在，是怎么消除都消除不了的。 程侧妃生子两个月之后，皇上终于将开恩科的事情给定了下来。一是为皇上登基庆贺，二是为皇长子庆贺，所以这次恩科录取的名额，皇上定了一百二十人。比以往恩科多了三成，以往的恩科俱都是百人之内录取的。 人数多了不一定就是考中的条件宽松了，可能会因为人数多，想要试试的人更多，反而会让录取变的更难一些。但难得增加一些恩科，民间也是只有高兴的。 陈子轩立马就从陈家赶回来了，在考试前的这段时间，他就不打算再出门了。 跟着陈子轩过来的是陈大夫人，一个是借口照料陈子轩，二就是来相看刘大姑娘了。所说陈子轩的婚事是侯府做主了，但陈大夫人毕竟是亲娘，她来相看也是合乎情理的。 大约是送回去一个表姑娘，让陈大夫人知道侯府也不是任凭他们陈家拿捏的，所以这次过来，陈大夫人是十分客气的。 但见到刘大姑娘，陈大夫人还是有几分不满意。 一来是对刘大姑娘的相貌，娶妻娶贤，刘大姑娘就是长的太好看了。不相干的人看了，只会觉得喜欢，忍不住多看几眼什么的。但身为未来婆婆，陈大夫人看着就有几分不喜：“这样的相貌，将来怕是会守不住……” 乔柔摇头：“那您可看错了，这姑娘性子老实腼腆，来京城这么长时间了，是连侯府的大门都没出过的，整日里就是做做针线，和姐妹们聊聊天儿，最是温柔了。再者，你自己说，就冲这相貌，人家若是想攀高枝，在这京城，能不能攀得上！” 刘大姑娘虽然是到了要说亲的年纪了，但也不是不能再留两年的，正好等皇上出孝，开始册封后宫，到时候说不定还会选秀，凭借刘大姑娘的相貌，这皇宫的大门，还不是冲她大大的敞开着呢？ 就算进不到宫里，这京城，只要刘大姑娘不执着一个正妻的位置，那八成的勋贵人家大门，都是能被她敲开的。 这等相貌，本身就是一种财宝。 陈大夫人吭吭哧哧，也不好一直对个不熟悉的姑娘说什么不好的话，支吾了半天，总算说了心里不乐意的地方：“这家世，也实在是太低了点儿，我们子轩，也是从小在侯府长大的，不说你和侯府视如亲子侄，只说他自己本身，也是年少有才，今科是必定会中的，到时候我也不说什么公主郡主的话了，这京城里，五六品官员的女儿，还不是任由我儿挑选吗？” 乔柔心里忍不住嗤笑，是什么公主郡主，现下这宫里，可就只有一个没成亲的公主，那就是李庶妃生的大公主，人家才几岁呢。 不过陈大夫人说的五六品官员的女儿任由挑选这事儿，也不算错。只要陈子轩这科中了，别说是五六品官员，就是四品的，家中庶女，也是能谋求上的。 再有侯府当靠山，四品官员家中嫡女，说不定也能谋划一番。 “我知道你心中所想，这娶妻娶高门，将来呢，就算我和侯府翻脸了，子轩也能靠着岳家往上走。”乔柔笑着说道，并不生气，人之常情嘛，谁不希望自家的儿女能有一门好亲事？ 就是她自己，不也希望将来楚瑾能婚姻美满，荣华富贵吗？ “只是你多想想陈家门第，你若是挑个高门贵女，那将来，你这儿媳能让你摆布吗？”乔柔挑眉问道，终归陈子轩是姓陈的，侯府就算是给陈子轩当了靠山，那也不是陈子轩能靠一辈子的。 婚姻大事，讲究一个门当户对。陈子轩也是个有志气的，能容忍将来的妻子看不起他吗？ 一辈子的事儿，可不能值考虑这利益方面的得失。乔柔也是真心为陈子轩考虑的，否则，只求门第的话，乔柔这边又不是找不到人选。 “六姑娘虽然不是我侯府的姑娘，但她亲姑姑是我三弟妹，日后侯府和陈家，也还是亲戚。”乔柔继续说道，比起还没攀上的亲家，明显侯府的关系更稳定嘛。 陈大夫人还是略有些不满意，乔柔也不多劝。反正只凭着陈家……估计还是能找到比刘家更好的对象的。那反正这事儿也没说开，大不了到时候，就再给刘家姑娘说一门亲？ 成亲之前说过亲什么的，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想通之后，乔柔就将这事儿给放开了。陈大夫人见说服不了乔柔，就只能转战三夫人那边了，三夫人更是不太想见亲侄女儿受委屈，也并不是非得扒着陈子轩不放的。于是没过几天，就再也没让陈大夫人见着刘大姑娘了。 陈子轩只专心科举，倒是不知道这内宅里的事情，大家有志一同的先隐瞒了下来，毕竟陈子轩本人对刘大姑娘还是很满意的。 九天科举下来，陈子轩回来就躺倒了，一连睡了一天一夜，再起床就直接找先生商量考场上文章的事情了。等请教完先生，又要出去和考生们联络感情，参加文会，参加诗会什么的。 到张榜的那天，陈子轩更是想不到自己的婚事，只一心惦记着外面的红榜。就像是凳子上软榻上放满了钉子，他是坐也坐不安稳，站也站不消停，来来回回的在屋子里院子里晃悠。 陈大夫人也是cao心，她不一个人呆着，非得来乔柔这边一起等，嘴上更是喋喋不休：“侯爷之前也说了，子轩的学识不错，这次必定是能中的，我们子轩从小命好，我找我们那边的大师给他算过，这次肯定中！ 一开始乔柔还接两句，但时间长了，乔柔也不接了，就任凭陈大夫人自己嘟囔。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反正人着急的时候，就总觉得时间过的不太对。反正就是有小厮在门外汉了：“有报喜的官差上门了！表少爷中了！” 陈大夫人大喜，慌忙起身，直接越过了乔柔：“真中了！？快开了府门！去取了鞭炮！” 乔柔慢吞吞的放下手里的活计问道：“中了几名？” 小厮在外面传话，盼春掀开门帘笑道：“恭喜夫人，恭喜陈大夫人，表少爷中了九十八名！” 恩科说录取一百二十名，是指的一甲和二甲。实际上再加上三甲，这榜单上，该是有将近三百来人的。陈子轩这成绩，是稳稳能进二甲的，只要殿试上他不出什么差池。 第141章 能进殿试，基本上这仕途就算是已经稳了，陈子轩年轻，又有当侯爷的表舅，就算是不靠谱的从二甲落到了三甲，将来也必定是有一份儿前途的。 陈大夫人对此的表现，就是直接去找三夫人说了刘家的事儿：“不是我看不上你那大侄女儿，只是眼看我儿有大好前程，刘家的姑娘，怕是……” 虽然没有说的太明白，但三夫人本来就是精明之人，这些年又时常帮衬着三老爷外面的事情，不用仔细想就知道陈大夫人的意思了。这做亲的事情，得两家都心甘情愿才是最好，否则你一头热，将来就算是能成，另一家心里不高兴，那还是会让小夫妻变成怨偶的。 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婆家的态度，就是十分重要了，现在婚事还没明确下来呢，婆家就先看不上这门亲了，那这门亲事，也真是没有做下去的必要了。 三夫人疼爱侄女儿，陈子轩虽然是个好人选，但陈家这一大堆拖累，却不是个好选择。再说，恩科刚过，她就不信不能从新进的举人里面再给侄女儿挑个更好的。 “陈大夫人也是误会了，我侄女儿和贵公子可没什么牵连。正好这两天呢，恩科刚过，我还打算带着我堂嫂到外面多走走呢。我那侄女儿，我也是想多留两年的。”三夫人不冷不淡的说道，反正之前也就是口头上的约定，连个定亲的信物都没有，现下既然要反悔，那两家说开了就行了，就当是以前的事情没提过。 陈大夫人很满意，三夫人也觉得满意。刘夫人对此倒是略有些不太高兴：“早知道陈家是这个态度，咱们就不用多耽误这么些时间了，现下亲事说不好，我又得在京城多停留几天了。” 刘夫人实在是放心不下家里的刘老爷，那男人做书生是很有一套的，但让他一个人生活，就有点儿不太妥当了，晚回去几天，那府里不一定会被造成什么样子呢。 三夫人倒是干脆的很：“不然，你将这姐妹俩给我留下来，你自己先回去，等亲事说定了，两边要走礼了，我再让人去通知你？” 刘夫人还有些踌躇：“岂不是太麻烦你了？” “有什么可麻烦的，不过是看一门亲事，我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的。”三夫人浑不在意的说道，刘夫人考虑了两天，可也觉得这主意行，就找两个闺女商量了一番，当天就启程先回家了，只将两个闺女拜托给三夫人了。 三夫人也和乔柔说明了想在新科进士里面挑选的意思，乔柔略有些愧疚之前说了陈子轩的事儿，出于弥补，很是热情的让小厮们去打听了今年的新科进士。 其实一百来号人，真不是三夫人说想挑哪一个就能挑哪一个的。一来是科举艰难，很多人在考中的时候，都已经是二三十，甚至更往上的年纪了，这个年纪不成亲就说不过去了。 所以一百来号人里面，再去掉将近八十多个成了亲的，剩下的没成亲的，又要挑长相，又要挑家世。再加上京城里没嫁人的小姑娘也不少，榜下捉婿也是每隔三年就出现一次的盛景，轮到刘大姑娘这种外来户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没什么选项给她了。 三夫人挑了四五天，不用乔柔说，就主动的将要挑选的标准给降低了些——落榜的也行，毕竟能来参加恩科，就已经是秀才了，说不定下一次就能中举呢？ 这边三夫人忙忙碌碌，那边陈子轩中了二甲之后，就见自家亲娘兴冲冲的进门了：“我特意从官媒手里拿了这些画像，好儿子你快看看，那哪家的姑娘更好些。” 陈子轩满头雾水：“官媒？看什么画像？” 陈大夫人喜滋滋的：“我儿已经考上了举人，马上就能做官儿了，这婚姻大事儿，自然也该解决了……” 不等她说完，陈子轩就先摆手：“等等等等，娘，你说什么呢，我不是已经和你说过了，表舅母已经为我看好了……” 陈大夫人提高声音打断陈子轩的话：“快别提了，你倒是记着喊表舅母呢，也不看看人家有没有将你当成亲戚，什么刘家，那种破落户，居然也说给你！我儿可是仪表堂堂，前途一片大好，何必委屈自己娶一个县官儿的女儿？你且放心，娘这次过来，必然能为你说一门更好的亲事的！” 不等陈子轩说话，她就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张大人你知道吧？四品的大官儿，家里有个十六岁的姑娘，虽然是庶女，但是从小在嫡母身边长大，就差一个嫡出的名头了，姑娘的画像我也看了，长的也是很不错的。很有这郑家的姑娘，郑大人可是三品官呢，郑姑娘也是嫡出！当然，这身世好了，这相貌上就差了些……” 陈子轩看一眼，眉头立马就皱起来了，只看画像，那相貌岂止是差了一些啊，简直就是，简直就是无法直视，胖的有两三个男人那么壮了！皮肤还黑！瞪着眼睛像是铜铃，嘴巴也有几分歪，陈子轩心里立马窜出来一股火，伸手就将陈大夫人的手腕给拍下来：“娘你什么意思？我和刘家的婚事已经说好了，我……” 陈大夫人皱眉：“已经推掉了，刘家也是识趣，我都没明白说呢，他们立马就懂了，这些天，三夫人那边也正在给刘大姑娘那边相看呢。人家可是比你绝情多了，这边刚退，那边就开始找下一家了。” 陈子轩气的鼻子都要歪掉了，当初刘家的亲事，乔柔也是给他分析过好坏的，他自己也是思量清楚了，这才应下来的。当然，不得不说，刘大姑娘的相貌，是在这门亲事里占了很大的优势的。但少年慕艾，谁不希望自己的媳妇儿是个美人儿？结果倒好，自家亲娘来了没两天，居然将这亲事给搅合了？ 这边母子两个什么情形，那边乔柔不超过两个时辰就知道了。不过她也并没有说什么做什么，陈子轩若是能说服陈大夫人以后不插手他的婚事，那侯府还是愿意再帮陈子轩一把的，但他要是说服不了陈大夫人，毕竟那是亲娘呢，侯府自然也是不好就这么插手陈子轩的婚事的。 连老太太也不行，出了门子的姑奶奶，那边兄长嫂子也早没了，娘家的事儿，更是不好插手。 乔柔这边赶着和三夫人一起挑选青年才俊呢，毕竟，楚玥明年可就要及笄了，这婚事，早相看也好早准备。 她正忙的头昏脑涨，门外顾嬷嬷忽然有些惊慌的进来了：“门外来了两个公公，说是从宫里出来的，是贵妃娘娘身边的人，请夫人到宫里走一趟。” 这话说的乔柔也有些懵，她虽然是侯夫人，但向来少交际，能不出门就不出门的。反正楚侯爷也用不着她去外面打探什么消息，或者是笼络什么手下，讨好什么上司的家眷之类的。所以乔柔的日子向来过的舒心，就是各种宴会，也是想参加了才参加，不想参加也能找借口不去。 所以她和程侧妃，是半点儿不熟悉的，仅限于听过程侧妃的名头和各种事迹。见面倒是见过的，但交情是没有的。 现在程侧妃都成了贵妃了，忽然要见她一个没什么交情来往的侯夫人，是因为什么？ “侯爷在吗？”乔柔的第一反应就是找楚侯爷，看宫里是不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变化，但顾嬷嬷摇了摇头：“侯爷今儿上朝之后还没回来，怕是衙门事情多。” 文人眼下都汇聚在京城，不光是巡城司那边比以往繁忙了许多，六部也都比以往多了许多工作。 乔柔抿抿唇，又问那两个公公的脸色和神态。 “确实是宫里出来的，我瞧了他们腰牌，是真的。”顾嬷嬷说道，乔柔是进过宫的，顾嬷嬷自然也是跟着去过的。那腰牌，不说特别熟悉吧，但一般人仿造也是造不出来的。 再加上小太监，本身就是很容易和常人区别出来的。 “倒不是怕他们假冒，太平盛世的，谁会有胆子冒充宫里的公公？”乔柔说道，揉揉额头：“我就怕有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怕程侧妃这一出，不是好意。” 但仔细想一想，她虽然不认识程侧妃，但也没有得罪过程侧妃，程侧妃应该不至于对她有什么恶意吧？就算有，她堂堂侯夫人，朝廷亲封的诰命夫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在宫里出事儿呢？ “你让人去找侯爷，就说我进宫去了。”乔柔吩咐了一声顾嬷嬷，招呼了盼春，就打算带着人往外走了。因着不是面见皇后，也不是什么正日子，倒也不用穿什么诰命服。 出了府门，又仔细打量那两个小太监的脸色，确定他们是恭恭敬敬，并没有异常，乔柔也总算是略微放心了些。 但也不能是完全放心了，就这么一会儿好一会儿歹的想着，不算远的路程，也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 乔柔站在大殿外略有些紧张的等着——本来皇上没册封后宫，程侧妃该是和李庶妃等人一起，继续住在东宫那边的，但自打程侧妃生了孩子，她就已经挪到这边来了，自己带着孩子住一个正殿。 并没有等多久，一个嬷嬷就笑着迎了出来了：“楚候夫人久等了，本来我们贵妃娘娘想亲自出来迎一迎的，却没想到正好大皇子哭闹，贵妃娘娘这才只好让奴婢出来迎了，您可千万别见怪。” 从品级上来说，贵妃自然是要在侯夫人之上的。虽然这贵妃还没金册，但乔柔半点儿不敢拿大，忙笑道：“贵妃娘娘客气了，该是我先拜见贵妃娘娘的。不知贵妃娘娘这会儿……” 既然忙着哄孩子，该不会是让自己站在外面等着吧？ 第142章 事实证明乔柔是想多了，程侧妃和她没有什么仇怨，自然也不会让她在外面一直站着的。那嬷嬷出来，就是为了迎乔柔进去。 程侧妃所居住的正殿，布置的倒是温馨的很。乔柔这边进去，就瞧见一个奶娘模样的人，正抱着大皇子要往后面去了。她今儿来也不是为了看大皇子的，所以这视线一转，就又落到了上面坐着的人身上。 程侧妃的相貌不是顶顶好的，至少和李庶妃比起来，也只能说是各有千秋。但一笑起来就特别的有感染力，让看见这笑容的人，都忍不住从心底开始开花高兴起来。 和这样的人相处，稍微不注意，就一点儿警惕性都没了。 “楚候夫人来了？”等乔柔行了礼，程侧妃就忙抬手笑着问道：“算起来，我和楚候夫人，也有好些年没见过了，楚候夫人保养有方啊，瞧着倒是和几年前一样年轻。” “不如娘娘，娘娘看起来是更漂亮了。”乔柔笑着说道，在宫女的引领下，顺势在旁边落座了。 “漂亮什么呀，都生了孩子了，上了年纪了，这女人一旦生了孩子，相貌就保不住了。”程侧妃笑着说道，言语十分随意，像是闲话家常：“不过瞧着孩子那可爱的样子，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了，没了相貌也不算什么了，楚候夫人有两个孩子了，想必也是这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