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南枫还是坚持要考虑一下，温地主只能约好下次再来。 南枫不由得想起范进中举，那可真是一瞬间土鸡变凤凰，房子奴仆财产，都有人送来的，南枫前世看这本书，还以为有作者夸张的成分在内。现在可是全信了！ 千亩土地啊，说送也就送了，虽然细节有待商讨，那毕竟都是挂在自己名下的！南枫不习惯这□□裸的交易，也怕引来麻烦。 她特意去问了王秀才，王秀才摸着胡子道“一向如此，要不然人人拼命念书为何？你也不用过于谨慎，查探清楚，身家清白的，你收也就收了，大家都有好处，后面会试要去京城，花费不小呢。” 南枫忍不住道“人人如此，朝廷怎么办？” 王秀才叹息道“虽不至于人人如此，到底是朝廷税务繁多，老百姓吃不消引起的。毕竟谁不想好好做良民，而想去做半个奴才的？” 南枫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说起来要不是赋税厉害，她也不会变成男的出来读书啊，苛税猛于虎，又是一条被印证的名言。 想来投靠的人很多，南枫谨慎挑了两三户，收下做了佃农，温地主也在其中，南枫不贪心，要的不多，三家一合计，给南枫在城里买了一个小院子，样样齐备，拎包入住。 南枫本来不想要，赵望声道“他们也是一番好意，你看你们如今住的地方，这么窄小，也不方便，叫伯父也住的舒心些。再说他们得的好处多着呢，你一味拒绝反而不美。” 南枫只得应下了，她惊奇道“小赵，你人情世故熟练的很么，这次没去考，准备什么时候考啊？” 赵望声道“下次吧，不过总是落在你的后头，你是不是准备去京里了？” 南枫沉默了，半响道“我不准备考下去了。” 赵望声惊讶道“为何？你文章先生都是夸的，可是有什么为难事？你说啊，说出来我们一齐替你想办法！” 南枫摇摇头“没什么事，就是不想考了！” 赵望声急的直跺脚“怎么能这样！要是你没这个学问，我也不来劝你，如今只要你肯去，是一定能中的，为何自暴自弃？” 南枫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就是咬定不考了！赵望声恨恨离去。 不多几日找了鲁小胖来一起劝她，南枫吃了秤砣铁了心，就是咬定不考了！两人急的很想抓住她打一顿！ 而洛书正在预备去北疆，南枫特意叮嘱不要让他知道。最后洛书最先出发，三人结伴去送他，武先生和洛书一起走的。 几人挥手道别，同窗经年，再见不知道何时了。 回去途中鲁小胖道“其实连洛书去北疆，我都不明白为什么，只能说人各有志，南枫，你一定不想考了？不后悔？” 南枫摇头“不考，不悔。” 赵望声气的翻白眼，还是不死心的来劝她。铁大虎看不下去，拉了赵望声道“赵秀才，你别怪铁蛋，是我不让她考的！” 赵望声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惊讶“伯父，这是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南枫是一定可以考中的，到时候更能为你争光添彩，为什么不愿南枫继续考下去？” 铁大虎内疚的一个劲摇头“京城太远，她考了就在那里做官，我就见不到她了，我只她一个孩子，不想见不到她！” 赵望声跺脚“伯父！等南枫确定在哪里做官，你可以过去和他一起生活，为什么要为了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阻拦南枫的前程？” 铁大虎一个劲摇头,就是不松口，赵望声看着这对石头父子，气的转身就跑。 铁大虎道“铁蛋，你怨不怨爹？是爹对不住你！” 南枫微微一笑“爹，你真的很好，不考下去也是我的选择，和你无关。那屋子已经都好了，我们还是准备准备搬家吧，你也享受享受去。” 铁大虎点头应下，去收拾不提。南枫微微叹口气，遗憾是当然的，但是南枫也不愿这个一心为她好的男人，一直为她担惊受怕。人生的路千千万万，不一定非要挤在科举这条路上。 赵望声找到鲁小胖，一个劲的说南枫“愚孝！”说铁大虎“愚昧！”气的坐都坐不住。 鲁小胖道“南枫或许有他的想法，实在劝不下来，我们也只能理解他。” 赵望声冷笑“没见过这么拦儿子前程的爹！要不是他只有南枫一个儿子，我还以为他是南枫的后爹呢！” 鲁小胖道“小赵，别这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伯父好歹也是南枫的爹呢！再说我们毕竟还是朋友。” 赵望声道“我没这么不知上进的朋友！以后绝交！” 鲁小胖“……”小赵气的都胡说八道了。 南枫和铁大虎搬进了新家，铁大虎看着清一色水曲柳的家具，喜的不住抚摸。那几个地主不止给了屋子，还给父女俩配了丫头和厨娘。 南枫把仆人统统退了“家中就我和爹两人，实在不需仆人服侍，等有了要求在麻烦诸位。” 地主们也没办法，一直见惯了那些吃了没够的，像南枫这样不愿多占便宜的倒是少见。他们也庆幸自己的运气和南枫的不贪心。 赵望声说到做到，此后再不去找她，南枫在这个问题上开解不了他，只能先由着他。 鲁小胖两头跑，两头说好话，南枫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的好意，小赵一时想不通，让他冷静几日。” 鲁小胖道“我也想不通啊，但你是我的朋友，有需要帮助的你尽管提，既然你不说，那定是我也帮不上忙，我又能如何？”说完两手一摊。 南枫笑道“小胖，多谢你！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我明天去钓鱼，钓到了给你送一些。” 鲁小胖嘀咕道“你倒是闲的很，我还要念书呢。你想想怎么和先生还有院长解释吧。” 南枫头疼“拖一日是一日罢了，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南枫后来找了王秀才和陈院长说不想考下去，没想到俩人并没问什么，还说不考就不考吧。 陈院长甚至建议“不如来我书院教书？” 南枫谢道“知道先生的好意，念了这么几年书，好歹让我松快一下。” 陈院长笑道“行啊！不过来教书我也要考的，没教书育人的本事，我这里也不要。” 南枫笑道“那是当然！” 南枫并不想教书，她的愿望还是有一个自己的实验室，能做些东西出来，不过现在她年纪还小，不用这么着急着定形。 南枫现在十三岁，在前世也不过初中，所以她并不着急。 可是这年纪摆在前世算的上小，在这里就是可以提亲的人了，加上如今她是举人，现在的她，完全算得上是婚姻市场上炽手可热的人。 家里媒人来来往往热闹的紧，甚至两个媒人在她家门见遇见，还互相拆台。 甲媒婆道“你说的那个小姐，多大年纪了，举人老人才十三岁，你那小姐十六了！这么老，也好意思来给举人老爷提亲！” 乙媒婆掐腰呸道“我把你这个满嘴喷粪的老货！我说的小姐年纪虽大些，岂不闻女大三抱金砖！成亲了知道疼男人！你说的那个小姐，长的歪瓜裂枣似的，我都看不上，还想说给举人老爷，也不照照镜子去！” 两人差点打起来，南枫吓的在书院躲了好几天。铁大虎也头疼啊，南枫中秀才的时候还可以用念书和年纪小当借口。 现在拿什么拒绝？十三岁提亲差不多，人女方备嫁妆这些也要时间，到成亲总也要个两三年，不正好？ 父女俩被媒婆追的抱头鼠窜，连家都不敢回。鲁小胖笑的直不起腰。 赵望声嘴角露出笑意，还是不想理南枫。南枫只能涎着脸和他说话。 赵望声最后消气道“你活该，要是你现在继续考下去，就可以说不想分心，那些媒婆也不来追你了！” 南枫泄气道“你说的简单，那是你没见过她们舌绽莲花的口才！我就是说我要考下去，那也不耽误先定下来呀” 赵望声冷笑“傻了吧，举人的婚事和进士的婚事能一样？一个不过做个田舍翁，一个是要做官的！谁家脸这么大，想提前定个进士下来？” 南枫一愣，好像有些道理啊！可是自己已经决定不念书了呀！她无比纠结。 赵望声得意洋洋的看着她，活该！不想念下去就早早成亲生孩子去！到时候就变成一个只知道养娃的小老头！ 南枫和铁大虎商量，这么被追着不是个事啊，要不我还是对外说继续念书？ 铁大虎摇头“交给我！” 过了几天，铁大虎求签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南枫命里不宜过早定亲，否则会克妻。所以谁家不怕女儿早死的就来吧！ 门前一下子就清净了！南枫佩服不已，姜还是老的辣！ 赵望声知道后，嘴巴抿的死紧，对鲁小胖道“我从没见过如此耽误儿子前程的亲爹！” 鲁小胖摸着鼻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第12章 伤逝 不念书的南枫日子过得悠闲极了，现在也不用为生计发愁，至于做生意这些事，南枫想都不想。 商人地位低下，自己好容易有个读书人的身份不用，难道转头去做生意人？又不是揭不开锅。商人获利是丰厚，但是人际交往和要交的税一点也不少，还被人看不起。 南枫又不是傻了，哪怕请别人经营，自己做个幕后老板这些事，她也没想过。因为做什么生意她也不知道，找什么值得信任的人来经营生意，她也找不到。 而且就是把生意折腾起来，上头没人，这生意迟早就跟了别人的姓，不如现在有着读书人的幌子，生活的清闲些呢。 南枫过得日子没追求极了，铁大虎却安心下来。 这样下去，哪怕女儿一辈子不嫁人，生活总是无忧的。他也不后悔让女儿扮男孩去念书。要不是女儿争气，他们爷俩的日子得过到泥里去。 看看如今的世道，那花样翻新的纳税名堂，要不是有南枫这些举人缓和一下，百姓真是没活路的。 想起在定县过得日子，铁大虎力气大，除了打铁，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就这么起早贪黑一刻不停的做，过年连rou都割不起一块。铁蛋娘嫁给自己的时候，嫁衣都是补过的，后来也没穿过一件新衣。 铁大虎想起老婆，又抹了一把眼泪，如今日子这么好，真是做梦都想不到。所以他对女儿读书发家是非常骄傲的。 但是女儿继续念下去就不美了，京里是天子脚下，多少官老爷，女儿一旦被发现，一百个铁大虎也救不下女儿啊！所以不能去。 父女俩的日子过得平静而又温馨，眨眼又是冬季，洛书还写了封信回来，说起边关的风景和风俗，还说自己是个小队长了！ 朋友们传递着信件，都为他高兴，南枫知道这里有洛书超过常人的努力。因为他的美太过耀眼，见到的人，只要有权势，又心思不正，都会想把他收进家里藏起来享用。 而洛书能做到小队长，除了他自己的努力，最起码，边关的领导人非常正直。 替洛书高兴了一番，南枫问起赵望声和鲁小胖乡试的事。两人都说明年可以试一下。 赵望声不忘酸南枫一句“我可要继续考下去的，到时候我是进士，你是举人，你见了我，要给我磕头行礼！” 南枫道“要磕头咱们就对着磕！磕完三个我就把你领进洞房，你小赵就是我的夫人了！” 鲁小胖正在喝茶，笑的呛咳不已。 赵望声翻着白眼“滚你的蛋！” 天气越发寒冷，如今南枫家境不错，她还执意给铁大虎做了一身皮衣，铁大虎摸着衣服爱不释手“过年时穿！几辈子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 这个心愿却没能实现，一天清晨，铁大虎照旧起来做早饭，却头一晕，身子一麻，应声倒下了。 南枫慌慌张张的叫人来吧铁大虎抗到床上，又急急忙忙请来了大夫。 大夫却直摇头，掉了好一会儿书袋，南枫听明白是铁大虎脑溢血了，这个毛病在前世也很凶险，要马上送医院治疗。 在这个西医还没引进的古代，怎么治疗脑溢血？ 大夫去开药，南枫央了邻居替她熬药，自己守在铁大虎床前，看着铁大虎紧闭的双眼，握着他粗糙的双手，南枫泪如雨下。 鲁小胖和赵望声知道，都赶来看望铁大虎和南枫。南枫憔悴的很“大夫开了药，也扎了针，不过大夫不敢说句实在话……” 两位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南枫，只说吉人自有天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