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谢霁然的眼睛满满睁大，写满了错愕，他似乎有些想问为什么，但他最终却只大笑出了声，什么都不曾问。 他一世枭雄，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死得这般轻如鸿毛，无声无息 “鬼主，我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我当年放弃了独孤奕，选择了跟随您便是因为相信您智计无双，心肠也够狠，不若独孤奕那般优柔寡断，空有武力却毫无头脑，相信您能带领我们共襄盛举，让鬼域辉煌壮大起来的。”尹正癫狂得看着他，就像是个本疯狂信仰着神诋，但在神诋落入凡间后，让他幻想破灭后，毫不犹豫毁灭神诋的极端信徒：“我跟着你吃过苦，受过罪，风餐露宿着摸爬滚打过来，一直相信着您能给鬼域一个美好的未来，可是您呢？” 他癫狂地指责着谢霁然：“您却妇人之仁，为了一个林天璧，置鬼域的安危与前程不顾，不惜与白道武林和朝廷为敌也要救他你这么做，是要毁了鬼域！” 疯子压抑不住的癫狂控诉 冰冷如铁的剑贯穿了谢霁然的胸口，鲜血止不住的喷溅，涌溢而出，他竭力想要站直身子，但喉头却是一甜，血腥的味道从他唇畔溢出，谢霁然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越来越冷。 智计无双，英雄一世，却死于一个疯子之手。 简直是个莫大的笑话。 谢霁然目光涣散地骤然倒地，回顾着自己的一生，临到终了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林天璧的神功就要大成了，他看人眼光向来精准，这个人必成大器，日后并非池中之物。 谢霁然倒下不过片刻，林天璧便是神色匆匆地赶到了鬼域暗室之中。他神功大成了，他知道谢霁然那边支撑不住，想要来解谢霁然之围，但却终究是慢了一步。 林天璧与鬼域圣女梅忘雪同时赶到此处，不敢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青年。 在这一刻，池越脑海里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看着倒在地上浑身是血，面色苍白的林又，他几乎已经忘记自己是在演戏了，大脑一片当机，只一个箭步便冲了上去。 “霁然，霁然”他抱着浑身是血，好像瞬间就能没了生息的林又，只在瞬间视线就被眼泪糊住了。 池越先前没拍过哭戏，陈秋声导演本来很紧张，很担心他会哭不出来，在看到他抱住林又眼泪瞬间糊住双眼的时候，松懈了片刻的同时，也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进入了更加紧张的拍摄。 谢霁然本如死雨鱼一般，已经没有气力动弹了，但在被林天璧抱起时，身体却是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他费尽全身力气才挤出了几个字：“你你来了” 他就知道林天璧是习武奇才，他的神功必能大成。 “药，药呢？”林天璧方寸大乱，在自己的身上胡乱翻找着金疮药，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父母家人全都死了，最心爱的女人也嫁给了他的仇敌江岸然，他只剩下谢霁然这个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了。 而现在他也要没有了 不，不，不能，他不会让谢霁然死的。 他胡乱翻找着想要翻出救命的灵药来，但却什么也没有。 谢霁然在他怀里，眼神涣散着却是勾出了一抹和过去一致无二漫不尽心，好似将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游戏人间笑容来：“我我就知道你的神功必能大成” 这像是在回光返照。 “别说话，别再说了。”林天璧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当即赤红着一双眼睛，厉声喝止了他。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只剩下谢霁然了，他不能让谢霁然死 谢霁然什么也没有说，却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摘了下来，态度强硬的塞到了林天璧的掌心里。 那是游离鬼域的鬼主令。 “交”谢霁然从嘴里挤出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呢喃。 林天璧慌乱地低下头，想要听清他在说些什么。 “交给你了” 鬼主令交到林天璧手中，林天璧便是游离新任的鬼主。 林天璧拿着那扳指就像拿着个烫手山芋，怔在那里半天，听懂了谢霁然的意思，几乎下意识就想把那扳指扔了。 谢霁然却又呓语着开了腔：“我” “你什么？”林天璧红着眼睛，泪不知不觉地流了满面，就急吼吼地问道。 “我我想回家” 话音落下的同时，谢霁然的手便往旁边一垂，断了最后一点生息。 鬼域是他一生心血，是他一生所最为在乎的东西，林天璧是他最好的兄弟，把鬼域留给林天璧，他放心。 梅忘雪当即悲拗的跪倒在地，眼泪瞬间飙下：“鬼主” 她知道，她的鬼主没了。 林天璧却浑然未觉，他好像不知道谢霁然死了，也不知道自己哭了，浑浑噩噩地抱着谢霁然站起了身，高高兴兴便道：“好好好，我这就送你回家。” 眼泪却是在不知不觉间落了下来。 他抱着林天璧的身体不知跑了多远的路，方才突然跪倒在地，绝望悲拗，后知后觉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整个片场都好像被他的哭声和悲拗感染了一样，鸦雀无声。 “我父亲是游离前任鬼主，我是游离现任鬼主，从出生开始我就知道我的宿命便是为了做游离的鬼主，为游离的一帮子邪魔外道养老送终的作为游离的鬼主是我的宿命，从来由不得我自己选择” “域在人在，人亡域亦不能亡！” “” 池越脑海里回荡着自己看书时对谢霁然这个角色的喜爱，再一回想自己扮演的林天璧和林又扮演的谢霁然相处的点点滴滴，想到这么一个光风霁月的人就这么没了，顿时哭得波涛汹涌，越发猛烈了起来，简直恨不得将自己心肝肠肺都哭出来。 在看《沉云璧》这本小说的时候，池越最喜欢的就是谢霁然这个角色，但他也知道这个角色复杂，一颦一笑都需要演技，远不如面瘫男主林天璧好演，为了不毁自己的男神，池越才选择了扮演林天璧而非谢霁然的。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曾担心过林又毁了他的男神。 但现在，他不得不说林又演的实在是太好了，简直就是活生生的从书中走出的谢霁然，甚至林又的演绎还让他对谢霁然的喜爱比过去还多了好几分。 只一想到谢霁然没了，林又也要走了，池越便是哭得不能自已。 “过！”陈秋声导演本来很担心池越，但却没想到他一次就过了，还演得这么好。 但池越却好像是入了戏了，哭了半天出不来，在那哽咽哭泣着，就连导演说了过，林又都从他身边起来了，他还没反应过来，仍在那一个劲儿的哭 最后，还是林又上了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十分赞许的来了一句：“你演的真好，哭得真好。” 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漂亮的年轻人是相当有这方面天赋和灵气的 林又看池越的眼神一直是嘉许鼓励的，但这么明确的夸奖池越演的好，却还是他们认识以来的头一遭。 只一句话，就成功让池越出了戏，打了个哭嗝：“嗝！” 今天的拍摄都空前顺利，林又杀青，陈导便在剧组附近找了个小餐馆给林又摆了个局为他送行。 在局上，陈导甚至还亲自起身敬了一杯酒，给他塞了个压惊红包：“林又啊，你演的真好，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希望我们以后还能再有合作。” 能和林又这样的演员合作，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压惊红包是各个剧组的习俗，每当演员演的角色死了，剧组的人就会给他发个红包，是多是少是个心意，主要的是迷信的讲究点去去晦气。 林又倒也不曾推拒，高高兴兴就把红包接了过来，结束了戏份懒得地敬了导演一杯酒：“谢谢导演。” 林又在剧组待了这么长时间，因为为人和善好说话的缘故，人缘倒是很不错，他的杀青送行宴上人来得很是不少。 搞得场面十分热闹。 只是从前总是最闹腾的小年轻池越，今天却好像是哭戏演得太入戏了，出不了戏的似的，情绪一直很是低落恍惚。 林又还是挺喜欢这个小年轻的，遂走到他跟前，拍了下他的肩膀便问：“怎么了？还出不了戏呢？一个人坐在这里失魂落魄的？” 池越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来：“没事。” 他是真的挺难过的，不过却不是因为出不了戏，而是因为他想到了林又杀青了，他明天就见不到林又了，以后也不能天天看见林又了。 没了这部戏和演戏对戏做由头，他也再没了借口纠缠林又，粘着林又和林又联系了。 他真的挺难过的。 虽然朝夕相处的几个月，但他对林又的了解还是那么少，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那么浅 “你刚刚哭那么猛，到现在眼睛都是肿的，出不来戏也正常。记得晚上回去拿冰敷一下，消消肿。”林又半点没看出他那点少女怀春的微妙心思，但却也是觉出了不对来，遂作为一个前辈对池越关怀倍加。 池越抬头看他，连连应是：“好的，我回去就敷。” 他珍惜每一个看林又的机会，总觉得林又杀青后，他们见面的机会少了，就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乖，今天状态不错，明天我走了，也要继续保持。”林又看他这样，觉得越发可爱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等你杀青了，回b市，我请你吃饭。” 池越被他一摸，整个人都一个哆嗦，浑身跟过了电似的一颤：“啊？你回b市要请我吃饭，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当然了，我们不是朋友吗？”林又觉得他就跟个孩子似的，竟说些傻话。 池越大脑一片当机，果然傻了，不过脑子的问道：“我们算是朋友吗？” 他觉得他和林又之间实在是太不亲近了，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有没有被林又划分到朋友阵营。 “当然了，还是你不想要我这个朋友呢？”林又觉得这小孩没沾染过人情世故的模样，有点好笑。 池越想也不想，连忙应声：“不是，不是，我想要，想要。” 他连续快速重复了两遍，生怕自己说慢了就得被收回这个当林氏朋友的资格了。 林又看着他傻里傻气的样子，笑得分外无奈。 “那既然我们是朋友了，那以后我们能常联系吗？”池越看着林又的笑容，心情立刻万里无云，眼睛也变得亮晶晶的，充满希翼地看向林又，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又想也不想：“当然可以了。” 只一句话就让池越满血复活，高兴了起来。 欧耶！他跟林又是朋友了，他们以后就算林又走了也还能常联系，林又还摸了他的头，他以后一年都不要洗头了。 林又看着孩子气莫名亢奋起来的池越，不由有些啼笑皆非。 池越晚上回到自己房间，由于太过兴奋了，特别想发微博，但又不能发在自己的大号上，便是注册了一个小号叫做@西柚每天在吸又。 在林又和他分离的第一天发了第一条微博。 @西柚每天在吸又：又又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林又第二天就离开了剧组，但他和池越的联系却并没有因此中断，反而越发亲近紧密了起来。池越有了他那句朋友当金牌令箭，便是肆无忌惮的黏上了林又，整天待在剧组里，只要是不拍戏他就都在拿着手机跟林又聊天。 有时候，说些剧组里发生的趣事，有时候，则在纯粹的尬聊。 几乎每天早上一起来，和晚上睡觉的前一刻他都在和林又聊天。 池越自觉自己少男怀春，羞臊得厉害，也明显得厉害。 但林又却是半点也不曾看出来，只觉得池越是个中二幼稚的大孩子，在自己指导了他的业务能力，改观扭转了他对自己的印象后，对自己产生了雏鸟情节，将自己当成了圈内的第一个好友，才黏糊自己黏糊得厉害。 刚好这部戏拍完，林又自己又暂时没有其他工作，池越找他尬聊，他有时间便也有一搭没一搭和他聊得热络。 偶尔指导一点他演技上的技巧。 很有前辈风范的林又，还是很喜欢这个没什么心眼的傻白甜年轻人的。 年轻真好，只是不知池越的这颗赤子之心在这个圈子里浸染着还能保持到几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