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池楼压低了帽檐,在石子即将砸向额角的瞬间从树杈跳了下来。 “大半夜偷偷摸摸地来干什么?”何堪微白的头发胡乱披散着,裹着一件外衣便推门走了出来,脸色不善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池楼自顾自地走到庭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摘了斗笠,“让你手下的人准备好,就在这几日了。” 何堪微微瞪大了眼睛,打量了池楼一番,杂乱的胡须抖了抖,沉吟道:“不急,你先让我看看他。” 池楼却没直接回应他,伸手抚去落在斗笠上的树叶,道:“三皇子死了,定朝若是内乱,这是最好的机会。” “三年前你借口把他从我这里带走,去鄢朝待了两年,如今他们回来了,你总得让我见他一面。”何堪皱眉看着池楼,趿着破了洞的布鞋往前走了一步。 “你只需要将二皇子等人带走,其他的都交给我。” 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着话,池楼忍得下去何堪却未必,他的脾气一向暴躁,一点就着。 “猎场的事是不是你做的?”何堪语气笃定,也根本没留给池楼说话的机会,“我不管你受了谁的命要做这件事,但他现在还在定朝,此事如果牵扯到他,就别怪我容不下你。” 池楼依旧平静,用何堪的话来说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死样,他将斗笠拿起来戴在头上,平静地说道:“你放心,监卫司的人查不了他。” 池楼现在是监卫司的一把手,说这句话何堪还是相信的,他勉强压下了气性,抱胸看着池楼的动作,冷嘲热讽道:“监卫司不过是你一句话的事情这我知道,不过这皇帝心里,比起你他更信那个姓傅的吧?我看又把他弄回来了,猎场这事说不定也要交给他去办,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两年前的事情何堪出了不少力气,自然也是清楚傅宴存与池楼之间的事情,池楼在心底冷笑一声,何堪还真以为他把傅宴存放眼里了。 “我要是出事了,你也别想见到他了。” 池楼丢下这句话就三下五除二地飞上屋顶,身影闪动地消失在了夜里。 更夫打更的声音又传来,何堪呆在原地凝神听了片刻,四更天了。 何堪裹紧了外衣一步一步往屋内挪着,一推开门就看见在黑暗中也格外显眼的一柄小木剑,他拿起来看了看,突然叹了口气,一个人在鄢朝那地方待了两年,也不知道受苦没有。 —— 次日一早。 玉回昨夜睡得晚,今日难得想赖床再睡一会儿,可阿连早早地便来叫了他,说是玉贤和怀婵在等着他一起用早膳。如此一来玉回不得不任凭阿连洗漱打理一番,眼都睁不开迷迷蒙蒙地拖着沉重的身体出了门。 沿途还是见到了不少禁军,玉回只觉得这人数见长,又拍了拍脸让自己更清醒了些。 见跟在玉贤身边的湘平和怀婵身边的浮香都在殿外站着,玉回便让阿连也跟在外面守着,自己独身一人走了进去。 淡淡的日光落在窗边的黄花梨木香桌上,香炉生了袅袅细烟,在屋内缥缈盘旋。 玉贤坐在书桌前,胡景行站在他身旁,二人就着一张纸在商议什么,玉回见状便步子放得很轻,一时也没惊动二人。 一旁的怀婵面前放了一堆新摘来的花,她正拿着剪刀细细修剪,见玉回进来了连忙招手让他过来,“皇兄,你快来帮我看看。” 玉贤看向怀婵以为是她在叫自己,一抬头才看见是玉回来了,便拿着图纸跟胡景行一起走过去。 “我叫人送碗粥过来。”玉贤说完胡景行便知趣地让门口的侍卫去了。 玉回闻言便知他们是已经用了早膳的,他还饿着便也没推辞,走到怀婵面前坐下,盯着她插的花看。怀婵选了应季的桃花插在隆盛篮里,以枯木为石,点缀了一两枝玉兰和山茶,整体清丽绰约。 玉回弯腰看了一会儿,在一众娇艳欲滴的花朵中抽了一枝蓬莱松插上。 “这样好,添了雅致。”怀婵笑着说,又将蓬莱松的枝叶修剪了些。 玉回也弯了弯嘴角,挨着怀婵坐下,看向玉贤道:“皇兄昨夜睡得好吗?” “犯愁,四五更才睡下。”玉贤看了一眼怀婵插好的花,让人将桌上的剩下的花拿走了。 怀婵目光只落在刚插好的花上,闻言也只是抿着唇耸了耸肩,慢悠悠地说道:“有什么好愁的,反正眼下的情况一时半会是回不了家。” 如今他们虽然看着无拘无束依旧肆意,尚且还能品茗插花,可到底是身在定朝的重兵看押之下,胡景行带来的那些人根本无法与之相较。想要回鄢朝,一是要与三皇子遇刺一事毫无瓜葛,二是要两国达成共识,定朝需得完全自愿才行。 怀婵语气轻松,像是丝毫不为现在的处境担忧,虽然她说的却也为实情,可其余的人未必能这般轻巧地说出这些话来。 说话的功夫有侍女端了热粥和糕点上来,玉回便去了一旁坐着用膳,也留神听他们三人讲话。 “此事到底是与我们无关,我已派了飞鸽和快马两路人手发信给父皇,相信这两日内便会有回复了。”玉贤将手里的纸递给玉回,玉回接过扫了一眼,并未夸大其词或添油加醋,是玉贤一向的作风。 玉贤又对着胡景行道:“昨日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了,这几日要辛苦你时刻戒备,一来是在定朝没有给出说法之前切勿旁生枝节。二来若是定朝真的想对我们如何,也好不是全无防备。”虽然二人从前立场不尽相同,可如今也算是为了鄢朝,玉贤理当叮嘱一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