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林嘉没有辜负他们的期待，虽然走路和说话都比别的孩子要晚一些，但她的活泼可爱、天真善良却一点不比别人少，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是吸引大家眼球的小宝贝，笑起来的时候唇边的小梨涡不知道多甜。 随着她慢慢长大，林氏夫妇对她的宠爱只曾不减，只是渐渐的，他们很少再带她去人多的地方，也慢慢不再让她出席那些宴会，一直到上初中那年，她已经有三年的时间都么再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初一的寒假，林氏夫妇结婚二十五周年，他们在家里举办了盛大的银婚典礼，那天家里来了很多人。 穿着粉白色公主礼服长裙的林嘉和三哥林宇手挽着手下楼来，众人看见多年不见的林家小女儿出落的比之前更加雪白可爱，一双大眼睛时时刻刻都在笑，月牙似的，别提有多招人喜欢了。 林嘉本来是跟着林宇的，但她见长桌上的杯子蛋糕已经吃完了，便自己跑到厨房去，想再拿一点过来。 彼时的厨房里早就乱成了一团，中餐西餐，林嘉认不清谁是负责什么部分的，随便拉了个人问要去哪里才能拿到蛋糕。 那人随手一指，说你去找负责西点的joe。 joe是不久前刚刚到林家来工作的，因为林嘉说自己想学做蛋糕，林振华便从外面请了个小有名气的西点师当林嘉的私人烘焙老师。 林嘉很喜欢joe，因为他会做小兔子造型的冰淇淋蛋糕，还会用奶油变出彩虹来。也因为她的喜欢，林风甚至答应joe会资助他的甜品店。 “joe，我想拿个杯子蛋糕。”林嘉看着梳理台上都是已经烤好的小蛋糕，欢喜的眼睛都亮了许多。 joe虽然有个英文名，但他是地地道道的s市人，忙起来的时候嘴里说的都是林嘉听不懂的方言。 她不知道joe在说什么，但那边香喷喷的蛋糕诱惑力太大，于是她没忍住自己伸手去拿。 那时林嘉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个头不是很高，脚上的小高跟踩的也不是很稳，趴在梳理台边缘去够小蛋糕的时候没注意裙摆挂在了地上的面粉袋子上，她用力垫脚往前的同时，裙摆带倒了那袋面粉。 “呀！”被面粉扑了一脚，林嘉蹲下去想把散落的面粉拢起来，但不知怎么的，她一下坐在了地上，面粉腾了一身。 joe这时冲出来，看见眼前这乱七八糟的一幕还是脾气立刻就上来了，但见是林嘉，他就还是忍了下来：“还好吧？快上楼去换衣服。” 林嘉被他推出了厨房，回房间的路走了一半，她想起自己做错事是应该给他道歉的，于是又折了回去。 而厨房里joe正在指挥其他人处理地上的面粉，他很大声地对用一个佣人说：“以后不许再让那个白痴进我的厨房！” 佣人说：“小姐不是故意的。” joe怒道：“可她是个白痴！她只会扰乱我的工作！” 林嘉从没有经历过责骂，更不知道joe口中的白痴是什么意思，她躲在墙角，第一次感觉到难过，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难过。 林风整晚都在陪着林振华四处应酬周旋，喝的有些多了，他借口回房换衣服才得以暂时离开换口气。 可不曾想，林嘉正穿着一身沾满面粉的礼服，蹲在他的房间门口，脑袋埋在手臂里，可怜兮兮的模样像只被人遗弃的小动物。 “嘉嘉？” 听见林风的声音，林嘉抬起头，往日里总是挂着甜美笑意的脸上尽是茫然，满眼都写着无助。 她轻声开口：“大哥，白痴是什么？我是白痴吗？” 林风的表情从错愕变得阴沉，只用了一秒的时间。 林嘉到后来也不知道白痴的含义，她只知道从那天晚上之后joe就没再出现过，家里的佣人们见到她都像是看见了什么怪物，就连往日里愿意带着她一起玩的花匠叔叔的侄女也不再抬头看她了。 “我问了她好久，她才肯告诉我，那天因为joe的事，爸爸和哥哥都发了好大的脾气，很大很大的那种。我没见过爸爸发脾气，也没见过大哥那样可怕的表情。”林嘉说。 纵使林嘉的智力有些差强人意，但她的感知力却并不比旁人少，甚至还要更加敏感。 她渐渐知道白痴这个词是爸爸mama还有哥哥们都不喜欢听到的，和白痴有差不多意思的，还有傻子、弱智、蠢货。 她记不得自己是从哪里知道这些词汇的，但她记得听到这些词汇的瞬间她的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让爸爸和哥哥听到。 林嘉是天生的乐天派，她的活泼和阳光是任何人都无法模仿和替代的，像这样会令她铭记到现在还无法忘却难过与伤怀的记忆，在她这十七年人生里，这是唯一一件。 姜源听着她说完这一切，忽然觉得自己很残忍，只是为了想多了解她一点而让她揭开自己的伤疤，这样太自私了。 林嘉此时的表情一如那个灯火通明的夜晚，明明家里是那样的人声鼎沸，可她却还是觉得孤独无助。 她往姜源怀里缩了缩，想和他靠的更紧一些，“姜源，你也觉得我是白痴吗？” 即便她已经知道那不是夸赞，甚至还会影响别人对她的态度，所以之前她从来不敢问他，也不敢告诉他。但现在不一样，林嘉相信他，她想听他说。 姜源一开始没有说话，他只是把林嘉抱得很紧，紧到林嘉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姜、姜源呀……” “你是我的宝贝。” 挣扎着想要松口气的林嘉闻声突然一怔，“什么？” 姜源手上的力道松了些，他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与她在昏暗中四目相对，“你不是白痴，你很棒。你是漂亮的公主，是善良的美人，你的聪慧因为你的纯真和乐观而变得闪闪发亮。林嘉，你不用自卑，任何时候都不用，因为你是林家的公主，是我姜源的宝贝，是这世上独一无二最好的林嘉。” 林嘉不了解他说的闪闪发亮指的是什么，但他说她是他的宝贝，是世上第一无二的林嘉，她觉得好高兴，她就知道姜源跟别人都不一样。 “嘤，姜源也是最好的姜源！”林嘉埋头在姜源怀里拱来拱去，脑后的马尾辫晃晃荡荡的，像只快乐地找不着北的小松鼠。 姜源跟着她笑，“嗯，你开心了，那让我也开心开心呗。” “什么……唔。” 林嘉正想问怎么样才能让他高兴呢，一抬头就被他吻住了。 姜源在她唇上细细摩挲，胶着她不愿松开，他握住她的软腰，轻轻搔了搔，趁她笑开的时候准确抓住了她的小舌，刚尝一下，怀里的小姑娘立刻就将他推开了去。 林嘉捂着嘴，不敢置信地望着姜源，“你咬我舌头了！为什么咬我？” “这会让我开心呀。”姜源眼里的笑意比外面的阳光还要灿烂，他竖起食指对林嘉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能告诉别人，否则我就要被你哥哥丢出去了。” 从影音室里出来，林嘉被姜源撩拨得满脸通红，她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害羞，尤其是听见姜源在她身后说，“记得要多让我开心一下。”她便羞得更厉害了。 她飞快地跑下楼，姜源满面笑意地跟在她身后，正要下楼梯的时候，他听见影音室那头林风在叫他。 “姜源。” 他停下脚步，见林风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站了很久的样子，他侧身倚在楼梯的栏杆上，等着林风过来，“林大少也干偷听的事？” 林风不置可否，长腿迈开，不过几步就走了过来，他望着姜源，说话时的语气有些不易察觉的沉重：“我希望你对嘉嘉说的那些话并不是一时兴起。” 姜源凝眉：“自然不是。” 林风不说话，淡淡勾了勾唇角，像是不信。 他准备下楼的时候又回过头来说：“不管是不是，不许和嘉嘉有太亲密的举动，尤其是在家里。” 姜源挑眉，没想到他连这个也听见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林风说起他已经安排好了林嘉转回原来的学校，至于姜源，他没管。 林嘉一听立刻就皱了眉：“啊，那我不能和姜源一起上学了嘛？” “别急。”林风偏头问姜源：“需要我给你安排吗？” 姜源：“不用。” 林风：“很好。” 林嘉：“你们在说什么呀？” 林风给她夹了一筷子她爱的牛柳，满眼宠爱地望着她：“在说周一让姜源和你一起去学校。” “真的吗！太好啦！”林嘉欢呼一声，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待罪之身的林宇为了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他连晚饭都没下来吃，但林风显然不会这样轻易地就放过他。 晚上九点多，洗过澡的林嘉扑到自己熟悉的大床上，在软乎乎的被子里滚来滚去，像是在跟自己的床打招呼，说“嗨，我又回来啦”。 翻滚了一会儿，林嘉被床上的舒服给迷晕了头脑，不一会就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 “嘉嘉！嘉嘉！” 就在林嘉一只脚已经迈入周公府邸的门槛时，林宇突然在外面敲门。 “哈～三哥。”今天白天坐了飞机，下午又带着姜源在家里转悠，林嘉没有午睡，这会儿真是困的不得了了，什么话都还没说呢，一开门就是一个大哈欠。 林宇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推着林嘉就往三楼林风的房间去，“嘉嘉乖，嘉嘉帮帮三哥，你不帮三哥，三哥这次真的死定了！” 虽然晚饭的时候他没露面，但是林风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今天晚上必须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否则后果自负。 “我的好嘉嘉，一会儿见到大哥，你只管跟他说今天晚上你要跟三哥我讲悄悄话，然后三哥就马上送你回房间睡觉，好不好？” 林嘉懵懵懂懂地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听见了姜源的声音。 “你为什么不跑？” 兄妹俩闻声统一回头望着站在楼梯口上的姜源，林宇惊讶：“你怎么在这？！” 林嘉困倦的揉着眼睛，软绵绵喊：“姜源。” 姜源走下台阶来站在林嘉身侧，见林嘉一脸的睡意朦胧，他没回答林宇的问题，而是说：“你既然这么怕你大哥，不如出去躲几个月，等风头过了你再回来。” “你懂个屁！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嘉嘉，我们快走。”林宇横他一眼，拖着林嘉走。 “你是没钱吧？”姜源跟在后面问。 林宇背影一顿，“知道你还问！” 姜源抿唇，悄悄加快脚步，与林嘉并排牵着手。 林嘉侧头捂着嘴对他笑。 姜源将她这偷偷摸摸的可爱模样看在眼里，俯身正想偷亲一下，却在这时又听见林宇在前面小声嘟囔：“护照也压在他那了，我那么多卡都给我停了，他心真狠。” 闻言，姜源心念一动，露出了藏有阴谋的微笑。 林宇在林风房门口做了好几遍心理建设，拉着林嘉的手一遍遍祈祷。姜源见他这样磨磨蹭蹭的，不耐烦地直接抬手就替他敲了门。 “诶你！” 林宇瞪着姜源正想骂他两句呢，林风的声音就从房间里传出来了。 “进来。” 这下完蛋了。 林宇深呼吸一口气，端起了一张笑的万分真诚的脸，打开房门，先把林嘉推了进去。 “大哥，嘿嘿嘿！”他站在林嘉身后，缩着脖子不敢伸直，“我刚跟嘉嘉聊天呢，来晚了，不好意思哈。” 林风看他一眼，望着林嘉满面的困意，他放柔了声调：“嘉嘉困了，你先回去睡觉吧，大哥要跟三哥说会话。” “哦……呃，不是，我有话要说的。”要不是林宇在后面捏了捏她的手，林嘉差点就点头答应了。 “嘉嘉要说什么？”林风耐心地问。 “我……”林嘉一下忘了林宇刚才是怎么教她的了，正要回头去看林宇牌提词器，本来站在门口的姜源这时突然进来了。 “她是来跟你说晚安的。”